第四章

第四章

嚴四淡然道:“現在你信了么?是福是禍,皇甫公子你自己拿捏吧!”

燈焰明滅,燈影又是一陣搖晃,人已經不見了。

這種修為那見過,更別談比得上了。

皇甫公子一拳捶在桌子上,大叫:“叫洪老來見我!”

外頭又響起了一聲恭應:“是!”

羅家的前院裏的燈更亮了,但是人卻只有一個,那是唐天星,他一個人在院裏踱步。

忽然,有人叫他:“總管!”

他回過頭去看,影背牆那邊轉出來一個人,正是嚴四。

他忙迎了上去:“嚴師父,你上那兒去了?”

嚴四道:“他們走了,我不放心,跟去看看。”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當個護院,不能高來高去還行?”

那可不一定,像羅家錢、周、孫、趙這幾個護院,恐怕沒有一個能高來高去,就算有,只怕翻個牆還可以,上個屋就很勉強了,更別提穿屋越脊了。

唐天星道:“老爺等了你半天了!快去見見吧!”

老爺等了半天了,除了感謝、嘉勉以外,那還有別的?嚴四並不見得愛聽這個,可是又不能不去,他就要往後院走。

只聽一個話聲傳了過來:“嚴師父回來了么?”

正是羅老爺的話聲。

唐天星忙應:“是的,老爺,嚴師父回來了!”

隨見羅老爺步履匆匆的從後院方向走了過來。

嚴四迎上去抱拳一禮:“老爺!”

羅老爺忙答一禮:“嚴師父,羅家又一次多虧了你了。”

,嚴四道:“老爺不要這麼說,嚴四的份內事。”

羅老爺道:“皇甫家家大勢大,他們做事,從來不達目的絕不罷休。我只怕連累了嚴師父你。”

嚴四道:“護院本來就是這種差事,有什麼連累不連累,怕連累就不要吃這碗飯,不過依在下看,那位皇甫公子應該不會再動提親念頭了。”

羅老爺忙道:“怎麼,嚴師父,難道……”

嚴四道:“在下只是照情勢推斷,只要不是很愚蠢,任何人都不會再找這種沒趣了!”

羅老爺道:“嚴師父既然這麼說,一定是有根據、有把握,那我就為了!”

唐天星卻憂形於色,道:“嚴師父,你是不知道皇甫家這個兒子啊,他們家的惡勢力養成他天不怕、地不怕,不管什麼事,只要他做了,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他不知道嚴四到過皇甫家,對付過皇甫公子,當然會這麼說。

嚴四道:“是么?你們看着吧。”

唐天星自是還不放心,還待再說。

羅老爺那裏已然道:“好了,唐天星,不要再說了,我對嚴師父信得過,時候不早了,讓嚴師父歇息吧!”

嚴四抱拳道:“恐怕老爺才真正受到驚擾,請早點安歇吧!”

羅老爺道:“咱們都歇息吧。”

他一拱手,轉身回後院去了。

嚴四也沒再多說什麼,對唐天星抱了個拳,也行向他的小院子去了。

都走了,唐天星一個人還在這兒幹什麼,他也走了。

羅老爺回到了後院,花叢里閃出了一條倩影,是那位大姑娘,姑娘她今兒晚上穿的是一套深色褲褂兒,合身、俐落。

羅老爺道:“你都聽見了?”

姑娘道:“都聽見了。”

羅老爺道:“唐天星真是,我都說過對嚴師父信得過了,偏偏他還在那兒不放心。”姑娘道:“這也不能怪他,他並不知道嚴四到過皇甫家對付過皇甫家那個兒子。”

姑娘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除非她另外派了人,或是她自己也暗中跟去了。

另外派了人?羅家還有誰能派的呢?她自己跟了去,可能么?如果另外派了人,那表示羅家另有不為人知的能人。

如果是她自己跟了去,那更表示姑娘她有一身不為人知的不俗修為。

不管是前者或是後者,羅家都不必另請護院。

但是,現在,羅家不願人知道真相,請了護院。

為什麼?看來,羅家這父女倆夠神秘的。

只聽羅老爺道:“你看這個嚴四……”

“還早,目前還摸不透他,儘管他應付了皇甫家,那並不能表示咱們可以完全相信他。”

羅老爺道:“那麼他是不是那個李豪呢?”

“我還不敢確定。”姑娘道:“不過,他要真是那個李豪,就單純多了。”

“怎麼?”羅老爺問。

姑娘道:“他要真是那個李豪,頂多也只是改名換姓,到咱們這兒當個護院,以求藏身而已。”

羅老爺道:“可是李豪只不過是白回回開的‘騾馬行’的少掌柜,‘查緝營’又為什麼那麼樣對付他,甚至把白回回都殺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姑娘道:“不過,至少白回回此人對咱們來說,應該是友非敵,由此也可以知道,李豪這個人對咱們無害。”

羅老爺道:“如果他真是那個李豪,在這種情形下仍不肯離開北京城,就一定是要為白回回報仇了。”

“恐怕不全是。”姑娘道:“說不定他還有什麼未完成的事?”

“那會是什麼呢?”

“現在不知道,不過,往後看不難明白。”

羅老爺沉默了一下后忽然道:“白回回跟昔日西郊李家有淵源,是不是?”

姑娘道:“不錯,淵源還不淺。”

“據說昔日李家遭賊的時候,只兩位稚齡公子在主人至友拚死衛護下逃離,得以悻免。”

“是這樣。”姑娘剛說了一句,神情猛震,急接道:“您是說……”

“剛好這個李豪姓李。”羅老爺道:“年齡也差不多。”

姑娘道:“可是當初殺害李豪滿門的是闖賊,滿虜沒有理由對付他們,何況滿虜還正在重修李家宅第。”

羅老爺道:“這有幾種可能,第一,他們不知道李豪是李家後人,所以對付李豪,是另有原因。第二,他們知道李豪是李家後人,所以對付李豪,也是另有原因。”

姑娘道:“只不知道,你說的另有原因是什麼?”

“不知道。”羅老爺:“只不過,只要他是李豪,情形就單純多了,而且是友非敵,咱們就可以跟他攤牌了。”

姑娘道:“那得先證明他是李豪。”

羅老爺道:“當然,不急,慢慢來,時候不早了,去睡吧!”

姑娘與羅老爺緩緩行向堂屋,走着,姑娘忽然道:“您看,皇甫家那個兒子會這樣算了么?”

羅老爺道:“不會,他不但不會就此算了,他還會想盡辦法對付嚴四,非除掉他不可。”

姑娘道:“假如嚴四就是那個李豪,這對他可是大不利。”

羅老爺道:“這個不用咱們操心,假如他就是那個李豪,他會想到這一點的。”

說話之間已到了堂屋門口,姑娘停了下來,道:“查緝營”緝捕奪豪的事,‘北京城’至少有一半人知道了,皇甫家不會不知道,他居然敢跑到皇甫家去,跟皇甫家那個兒子朝面,似呼不怕人認出來,照這麼看,他好像又不是李豪。

羅老爺道:“各處貼的畫像你看見過了,嚴四他像畫像上那個李豪么?”

姑娘道:“只能說有點像,我沒見過那個李豪,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我只能說畫像上的李豪,跟不少人都有點像。”

羅老爺道:“這就是嘍,那他還怕什麼?去睡吧。”

姑娘沒再說什麼,她沒進堂屋,轉身往東去了。

羅老爺則進了堂屋。

小院子裏,嚴四屋裏,燈光亮着。

燈亮着就表示嚴四還沒睡。

果然,他只是在床上躺着歇息,兩眼望着頂棚,不知道在想什麼。

本來嘛,後院歸他管,夜晚他當班,怎麼能錘?更何況,讓趙奎出去的是他,如今前院的夜班也是他當,一身系整個羅府安危。

快四更的時候,一陣沉重的步履傳了過來,人沒到,叫聲已傳了進來:“兄弟,兄弟!”

趙奎回來了。

還好他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沒有扯着喉嚨叫。

嚴四坐了起來,剛坐起,趙奎粗壯的身影已經到了屋門口,他很激動,還帶着一臉驚喜。

那是,會老相好去了嘛!嚴四道:“趙大哥,回來了!”

帶着一陣風,趙奎一步跨到,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就抓住了嚴四的胳膊道:“你怎麼沒告訴我?”

嚴四道:“什麼事-告訴你?”

趙奎道:“我們幾個人喝醉躺下,在前頭東廂房睡覺的時候,府里出了事。”

嚴四“呃!”了一聲道:“趙大哥你說這個,就像你剛說的,你們幾位都在睡呀!”

趙奎道:“可是快吃飯的時候,我們都醒了!”

嚴四道:“後來我就忘了,小事,我沒放在心上。”

“小事,你沒放在心上?”趙奎道:“來的是皇甫家人哪!”

“我知道啊!”

“你忘了我是怎麼告訴你的了么?”

“沒有忘,可是皇甫家的人並不難對付啊!”

“不難對付,那只是頭一趟,而且是來提親的。”

對了,趙大哥。嚴四道:“我是嚴家的一名護院,你說我能怎麼辦?裝作不知道,躲得遠遠的不管?”

趙奎一時沒能說出話來,過了一下才道:“也真難為你了,五個護院四個醉倒睡着,就剩你一個人兒,你能怎麼辦,還能真不管?”

嚴四沒說話。

“你對付了他們,把他們趕走了。”

“老爺不會答應,也不願見他們,我只有這一個法子。”

趙奎砰然一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你剛來,怎麼就讓你碰上了?”

嚴四淡然道:“大概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趙奎雖然不滿意嚴四的態度,可是他知道,也只有這一種解釋了,別的還能是什麼?他又沉默了一下:“到晚上,他們又來了?”

嚴四道:“不錯,沒想到。”“一來就是一二十個,幹什麼來的,誰都知道。”

“當然是為了出氣,是想把面子找回去。”

“你說你沒想到?”

“是啊!”

“前來一撥,事沒辦成,讓你趕了回去,任何人都想得到,他們不會善罷干休,他們一定會再來。”

“可是沒想到他們當天晚上就來了!”

“這也是任何人都想得到,任何人都會提防的,何況他們是皇甫家?”

嚴四聳了一下肩:“可是我就沒想到。”

“想到了就不能把我們都支開了?”

嚴四似乎沒懂:“趙大哥……”

“兄弟。”趙奎拍了嚴四肩膀一下:“哥哥我人粗,可是不笨,你支走錢、周、孫,正是他們該回去的時候,不着痕迹,可是你支走我,就得費點兒心思了。”

“趙大哥……”

“別不承認了,兄弟,你是知道我們不行,不能跟皇甫家人玩真的,怕傷了我們,甚至怕我們命丟了,你這番好意,我領受了。”

嚴四道:“趙大哥,沒這一說,我根本沒想到。”

趙奎苦笑:“兄弟,保我們的命,還要顧我們的面子,你做的已經太多了。”

“趙大哥……”

“兄弟,你要是把我當朋友,就別再不承認,你放心,來的是皇甫家的人,我自知跟他們不能碰,這要不是你把我支開,我不是不碰他們,就是非死在他們手裏不可。”

嚴四沉默了一下:“其實,趙大哥,也別把皇甫家看得太不得了……”

“那是你,兄弟。”趙奎道:“北京城裏,甚至於京畿一帶,一大半人是像我這樣的。”

嚴四道:“趙大哥,還是有人敢碰皇甫家,能碰皇甫家。”

“這我承認,可是不多,也絕不是我們這些人。”

嚴四沒說話,也沒好說什麼。

趙奎道:“我都聽他們說了,對你的本事,你的能耐,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是,兄弟,皇甫家真是這麼算了了么?”

嚴四道:“我估計應該這樣,要是他們還不能算了,那就大傢伙繼續碰下去,直到一方碰碎了為止。”

趙奎又一巴掌拍上了桌子,恨恨道:“羅老爺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清楚,人家招誰惹誰了,娘的,皇甫家這個狗種,他不得好死!”

產四淡然道:“趙大哥這麼咒了他,他要是再作惡下去,會的,不然還有什麼天理?”

趙奎不由瞿然:“兄弟,難道你……”

嚴四道:“趙大哥,‘北京城’地面上不乏俠義,何必非我?”

趙奎還待再說。

嚴四已然又道:“趙大哥,時候不早了。”

趙奎道:“兄弟,你睡,我守到老錢他們來。”

說完話,他扭頭走了。

嚴四望着趙奎粗壯的身影出門,聽着他沉重的步履聲遠去,道:“好吧,我睡!”

抬手熄燈,一片漆黑。

早飯過了,錢大武、周標、孫秀他們都來了,昨天的事是大事,在羅家來說,雖不能說是驚天,可也足以動地了。他們三個還能不知道?一知道就免不了議論,正在議論。

大門口傳來了叫門聲,既是叫又拍門,吵死了,還催得挺急!這是誰?

孫秀道:“不像是皇甫家的人?”

說是不像,可是男僕們就是沒人敢去開門。

趙奎站起來,出了東廂房。

錢大武、周標、孫秀跟着出來了,出來得雖然都不慢,可也都不能算快。

唐天星許是也聽見了,他也出現了,出現得也不能算快。

趙奎繞過了影背牆,傳來了開大門聲,影背牆那邊闖過來十幾個,個個提着刀。

趙奎快步跟在後頭,忙叫:“總管,‘查緝營’的爺們兒查民宅。”

不用他說,看那穿着打扮,誰都知道是“查緝營”的。

不知道是不是誰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唐天星滿臉陪笑,忙迎了上去:“諸位爺……”

帶頭的一個一臉凶像:“你是這一家的總管?”

“是的,是的,小的正是。”

“我們是來查民宅,緝拿罪犯的,叫你們所有的男丁到這兒來。”

男丁,女子不必。

“是!是!”唐天星四下看了看,忙道:“回您的話,我們這家的男丁差不多全在這兒了。”

帶頭那個“呃!”了一聲:“全在這兒了?”

“除了我們老爺。”

老爺似乎不要緊,帶頭的那個沒多說什麼,把眼前的男人一個一個問,都問完了,指着錢大武、周標、孫秀、趙奎道:“他們幾個是護院?”

“是的,是的。”

“聽說你們這兒剛征了護院?”

消息挺靈通的!“是的,是的!”

“新征護院都在這兒么?”

這話問得有點……

唐天星這才想起嚴四,太緊張了,忙道:“還有一位,他在睡覺,我去叫他……”

他要動。

趙奎道:“總管,我去叫他。”

他去了。

趙奎起先走得不快不慢,可是當他的身影被擋住的時候,他走得可真快,幾乎跑似的進了小院子,進了院門就叫,還是壓低了嗓門兒叫:“兄弟,兄弟!”

嚴四多麼機警個人,當然聽見了,當趙奎到了小屋前的時候,他已經起床開了小屋的門了。

他道:“怎麼,趙大哥叫我起來吃早飯?”

趙奎三腳並成兩步進了小屋,順手把門一掩道:“早飯早過了,別提吃了,禍來了。”

天四道:“禍事?怎麼了?”

趙奎道:“一夥‘查緝營’來查什麼民宅,府里的男丁除了老爺都在前頭,只缺你一個,我跑着來叫你,就是知會你早作準備,看該怎麼辦。”

“早作準備,看該怎麼辦?”嚴四似乎沒懂趙奎的意思。

趙奎道:“查什麼民宅?我看他們九成九是衝著你來。忘了,皇甫家跟官里有勾搭!”

嚴四似乎這才明白。“呃!”了一聲,道:“我想到這一點了,可是我沒想到皇甫家那個兒子這麼大膽,居然不怕死!”

“他不是不怕死,”趙奎道:“他是不相信有誰能讓他死!”

嚴四道:“趙大哥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能不能想個什麼理由,出去應付他們一下,給拖延拖延!”

趙奎道:“兄弟,你要幹什麼?”

嚴四道:“解鈴還需系鈴人,我找系鈴人去。”

趙奎一點就明白了:“你找他們有什麼用?”

嚴四道:“我把皇甫家那個兒子的小命抓在手裏,看看來查民宅的這一夥撤不撤!”

趙奎沉吟了一下,毅然道:“恐怕也只有這樣了,好,你放心,前頭那一夥我來應付,你去干你的!”

他走了。

嚴四也走了。是從屋上走的。

而查緝營的人並沒有在羅家宅外布署人手,其實就算布署了人手,他們也是白搭不見得能發現身法高絕的嚴四從屋上出了羅府。

別看趙奎粗,他有他一套,到前院先向那帶頭的說嚴四上茅房去了,馬上就來見各位爺們兒,然後他沖唐天星、錢大武等一施眼色,讓準備茶點。

唐天星、錢大武等都不是點不透的人,馬上吩咐那些男僕們,人多好辦事,轉眼工夫茶點已經擺上了,奉茶的奉茶,敬煙的敬煙,周到得不得了。

舉手不打笑臉人,反正姓嚴的也跑不了,不過上趟茅房工夫,有什麼不能等的,有吃有喝,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爺們兒們也都坐下吃喝上了。

嚴四真快,沒一會兒工夫他就到皇甫家宅院了,從羅家上屋從皇甫家下屋,來過一回,已經不那麼陌生了。

下屋正碰見一個皇甫家的打手放單,閃過去就抓住了那個打手的脖子:“我找你們公子,他人呢?”

“我不知道……”

“嗯!”

嚴四手上只緊了一下,那打手就受不了了:“我們公子正在書房!”

“在那兒?怎麼走?”

打手說了,說得還很詳細,只差沒給帶路了。

話說完,嚴四的手滑到了他穴道上,他躺下睡了,包他這一覺睡得很甜。

嚴四找到了皇甫公子的書房,書房本是讀書作文章用的,皇甫公子卻在那兒跟個女子下棋,不知道是誰哄誰玩兒,那個女子長得不錯,模樣兒挺妖嬈的,這就知道皇甫公子之意是不在棋了。

本來,像皇甫公子這樣的人,有間書房根本就是糟蹋了。

書房外頭沒有人,像這種情形,皇甫公子怎麼會讓外頭有人!嚴四大大方推門進去了。

皇甫公子頭都沒抬:“告訴你們,別來吵我”

嚴四已到近前:“有美人對奕,一如紅袖添香,皇甫公子真懂得享受風流情趣。”

皇甫公子抬眼,當然他看見了嚴四,臉色倏變,他夠機警,身子旁竄,雙腳同時踹出,直取嚴四心口。

嚴四當然早想到了,一側身,皇甫公子雙腳同時落空,他探掌如鉤,抓向皇甫公子的腳脖子。

皇甫公子自也不是泛泛之輩,雙腳一落空了,他就知道,雙腿收蜷起,斜斜直標出去。

解鈴還要系鈴人,嚴四找的系鈴人就是皇甫公子。全仗他解鈴,豈會讓他逃出手去,抓起棋盤就砸,正中皇甫公子的膝蓋。

皇甫公子叫了一聲摔在了地上。

嚴四一步跨到,抬腳踩在皇甫公子的心口上。

皇甫公子還想掙扎。

嚴四冷然道:“敢動一動我踩穿你!”

皇甫公子不敢動了,道:“我跟羅家的事已經了結了!”

“你跟羅家的事是了結了,”嚴四道:“你跟我的事卻開始了。”

“我跟你的事?什麼意思?”

“你還裝?”

嚴四腳下二用力,皇甫公子受不了了,身子一挺:“晤!”了一聲。

嚴四接着道:“我還沒碰見一個不怕死的,我倒要看看,你是勾搭‘查緝營’對付我要緊,還是顧你自己要緊,讓這位美人傳句話,知會那一夥‘查楫營’的,叫他們立即撤出羅家!”

那位美人不只是花容失色,恐怕早嚇癱了。.皇甫公子沒沆聲。

嚴四道:“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皇甫公子道:“我是個小百姓,憑什麼叫官里……”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伸手一扯,硬生生把皇甫公子一隻耳朵扯了下來,皇甫公子殺豬似的一聲大叫,鮮血立即滿頭滿臉滿地都是。

嚴四揚了揚手裏的耳朵,道:“你裝一次,我下手一次,你身上沒多少東西,用不了一會兒就拆完了。”

玩真的了,皇甫公子那還敢再裝,忍着痛忙道:“美娘,你聽見了,快出去說一聲!”

美人就叫美娘,名字取得挺好,挺貼切的。

可惜,美娘臉上沒一點血色,渾身發抖,人動不了了。

“美娘,快去呀!”

皇甫公子催了她一聲,當然要催,恐怕皇甫公子還指望她討救兵呢。

“唔,唔!”

還好,美娘拚了命總算出了點聲,整個人也使盡了力氣往外蹭去。

是蹭,是挪,而不是走。

天知道,她也正巴不得能趕緊離開這兒呀!嚴四抬手遞出那隻耳朵:“把這個帶出去,告訴他們別輕舉妄動,否則我會一樣一樣拆了他,扔出去給他們。”

耳朵血淋淋的,嚴四的手血淋淋。

美娘驚叫一聲,兩眼一翻,倒下了這恐怕是嚴四唯一疏忽的一點。

美娘昏倒了,誰傳話?

別指望剛才那一聲驚叫驚動人,美娘叫得越厲害,包管越不會有人來。

嚴四舌綻春雷:“來人!”

石破天驚,震得書房直晃,不是有頂棚,恐怕上頭的塵土會撲簌簌落下地。

進來個漢子,跑進來的,一看就知道是個打手,一進來就傻了眼:“公子……”

嚴四道:“該怎麼說,你告訴他吧!”

皇甫公了連忙吩咐,當然是照嚴四的意思。

嚴四接了一句:“你把美娘跟你們公子的這隻耳朵帶出去!”

打手雖是個漢子,雖是個打手,照樣嚇得臉色發白,還好他沒有癱,不但沒有癱,還把嚴四讓他帶的,一樣不缺的帶了出去。

轉眼工夫,外頭圍滿了。

嚴四道:“是你們皇甫家人不聽我的,不能怪我。”

他伸手向皇甫公子的另一隻耳朵。

皇甫公子嚇壞了,大叫:“誰讓你們來的!走,快走!”

一個蒼勁話聲從外面響起:“姓嚴的,你要是個英雄好漢,就放了我兒子!”

老的來了!嚴四道:“我不是英雄好漢,比不上你皇甫家,所以我不能放你的兒子。”

“姓嚴的……”

嚴四截口道:“你兒子叫你做的,做了沒有?”

外頭的當然知道嚴四何指。

“做了,所以我說你該放我兒子了。”

嚴四收回了腳,伸手把皇甫公子拉了起來,皇甫公子已經嚇破膽了,忙道:“你要幹什麼?”

嚴四扣住了他的“肩井”,道:“咱們出去!”

推着皇甫公子向外行去。

開了門出了書房,天!書房外還真是圍滿了,簡直是水泄不通,皇甫家的打手們,個個手持兵刃,站在最前頭的是幾個老頭兒跟幾個中年漢子,帶人去過羅家的那個老頭兒也在其中。

不過如今他跟另幾個老頭兒,站在一個身軀魁偉,濃眉大眼,一臉絡腮鬍的紫衣老者的身後。

看樣子,這些是皇甫家的重要人物,而那魁偉的紫衣老者,恐怕就是皇甫公子的天倫,皇甫家當家主事的皇甫老爺子了。

果然紫衣老者一見滿身血污的皇甫公子,登時就臉色大變,可是隨即他似乎又忍住了,忍住是對的,現在他能怎麼樣,只聽他道:“姓嚴的,放我兒子過來!”

嚴四道:“我可沒說現在要放你兒子!”

紫衣老者又忍不住了,暴叫:“姓嚴的,你已經傷了我兒子,我也已經照你的話做了,你還要怎麼樣?”

“你已經照我的話去做了,這話是你說的,你究竟做了沒有?我並不知道。”

紫衣老頭兒又暴叫:“你把我姓皇甫的當成了什麼人!”

嚴四淡然道:“我只知道你姓皇甫的,是個勾結官里,仗勢欺人,縱容兒子,只養不教橫行一方的‘北京城’一霸。”

紫衣老頭兒又叫:“姓嚴的……”

“姓皇甫的。”嚴四截口道:“你要弄清楚,我現在不放你兒子,並不是怕你人多勢眾,老實說,你皇甫家眼下這裏陣仗,我還沒有放在眼裏,我只是想等確知你照我的話做了以後……”

紫衣老頭忙叫:“姓嚴的,難不成你想帶走我兒子!”

嚴四道:“你有更好的辦法么?”

紫衣老頭道:“放走我兒子,我願以我皇甫家的名聲作擔保……”

嚴四道:“你皇甫家的名聲實在不怎麼樣,在我眼裏也算不了怎麼樣!”

紫衣老頭暴跳女口雷:“姓嚴的,你……”

皇甫公子趁嚴四說話分神,一矮身,猛力一肘撞向嚴四的肚子。

這下要是讓撞上,不但皇甫公子可以掙脫掌握,嚴四也夠受了。

但是嚴四似乎早防着了,扣在皇甫公子“肩井”上的五指一緊。皇甫公子立即半身一陣酸麻,肘上的力道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跟着下頭又曲膝一頂,正頂在皇甫公子的腰眼上,皇甫公子受罪大了,痛得他叫了一聲,差點沒跪下。

紫衣老者驚怒暴喝,帶着皇甫家的人往前一衝。

也是一衝而已,隨即又停住了。

嚴四像沒看見,淡然道:“你們都看見了,這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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