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賣菜的小夥子回過了頭:“彭爺,到了。”

姓彭的道:“就是這兒?”

“就是這兒。”

“這兒能藏人,他們會搜不到這兒?”

這兒既不隱密,也不特別,難怪姓彭的會這麼問。

賣菜的小夥子咧嘴一笑:“進去你就知道了。”

他挑着挑兒先進廟了。

姓彭的當然只有跟進去。

進了廟,裏頭更殘破,蛛網塵封,鴿翎蝠糞,后牆上有扇小門,小夥子就往小門後走。

過了小門再看,眼前是片院子,斷壁危垣,瓦礫遍地,還長滿了雜草,幾間禪房都塌了,空蕩、寂靜,一個人影沒有,一點聲息也聽不見。這,那兒又能藏人?

姓彭的正想問,小夥子走到一間只剩下半間的禪房后,放下挑兒,俯身從野草叢中掀起-塊石板,道:“來吧!彭爺,在這ㄦ。”

姓彭的還沒過去,往那野草叢裏接連冒起兩個來,正是羅老爺跟羅梅影父女,兩個人一見姓彭的大為驚喜,急忙過來,羅老爺叫道:“兄弟”

羅梅影道:“彭叔,您平安,秦叔呢?”

姓彭的道:“別急,我自會告訴你們父女,先告訴我,李豪是不是在這兒。”

羅老爺跟羅梅影一怔,羅梅影道:“您怎麼知道?”

“紀玉告訴:“我的。”

“紀玉?”羅梅影叫。

“我跟你秦叔都落在了他手裏,他扣着你秦叔放了我,要我找到你們,把李豪趕出去,只要李豪一出去,他馬上放你秦叔!”

羅梅影道:“有這種事”

“慢着!”羅老爺道:“別讓他派人暗中盯着你”

“他是這麼做了,也沒瞞我,他說得好,他能不能如願,就看我了,小三兄幫我截住了他們。”

羅老爺道:“那還好。”

羅梅影道:“彭叔,您是打算”

“賢侄女,你明知道,是不是?”

“彭叔,嚴師父他們是我跟我爹找來的。”

“他們?”

“還有嚴師父的一位朋友,褚家總管事戴南山的女兒。”

“姓李的壞咱們的大事,跟咱們是敵非友,你說是不是。”

“可是這一次是他救了我們。”

“賢侄女兒,你這是怎麼回事,你秦叔總是咱們自己人嘛。”

“這我知道,可是您怎麼能相信紀玉會放秦叔,這明明是紀玉的借刀殺人毒計”

“紀玉親口許我的,咱們只能相信他。不能不相信他,是不是。”

羅梅影還待再說。

只聽一個話聲傳了過來:“羅姑娘,我走。”

三個人轉眼望去,只見嚴四正從野草叢中,走了過來。

姓彭的臉色一寒,道:“你能自己走,那是最好不過。”

羅梅影還待再說。

嚴四已到近前,道:“羅姑娘,賢父女的好意我心領了,賢父女應該為自己人着想。”

娃彭的冰冷道:“姓李的,你該明白,我只是趕你走,已經算是對你很寬厚了。”

嚴四道:“我知道,救走了翠格格,壞了貴會的大事。”

羅老爺很不安:“嚴老弟,我很歉疚”

嚴四道:“羅老爺要是這麼說,那就讓我不安了,臨走之前,有個不情之請。”

羅老爺道:“老弟請說。”

“請收留戴姑娘,我不忍讓她跟着我時刻冒風險,我跟貴會之間的恩怨,也跟她無涉。”

羅老爺望姓彭的:“彭二弟不會反對吧!”

姓彭的道:“只要不是他姓李的,任何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都是朋友。”

嚴四道:“多謝閣下。”

羅梅影道:“只怕戴姑娘不肯。”

“我已經制了她的穴道。”

嚴四道:“稍待請姑娘給她解開穴道就行了,相信她會體諒我的不得已,戴姑娘是位仁義的奇女子,貴會應該拉她加盟,必是貴會的一大收穫,告辭。”

話落,他沒等任何人再有任何錶示,騰身飛射不見。

姓彭的忽然臉色一變:“我倒忘了,他會不會出賣咱們。”

羅梅影冷冷道:“彭叔太會想了,他還不是那種人。”

她轉身行向了野草叢。

姓彭的望着她進入野草叢,身形往下一矮不見,沒說話。

羅老爺道:“彭弟放心,戴姑娘在這兒,他還不至於,他把戴姑娘留在這兒,恐怕也就是為這。”

“最好不會。”姓彭的道:“這兒是什麼地方,怎麼會在這兒有這麼個藏身地方。”

羅老爺道那是這座廟的地窖,小六兒以前常給這座廟送菜,他知道。”

“他們搜到這兒過吧!”

“早來過了。”

顯然,禁衛各營的人沒發現這個地窖。

誰又想得到?說著,兩個人走向野草叢,賣菜的小夥子一直在那兒站着,見二人來到,忙躬身為禮。

到了野草叢裏,只見一塊石板掀着,地上石板大小一個方形洞穴,有石梯下通。

羅老爺帶着姓彭的行了下去,小夥子隨後把兩筐菜往下搬,顯然,他是來給送菜的。

下了石梯,只見一條甬道前通,甬道兩旁是一間間的石室,都不算小,而且相當乾淨。

姓彭的道:“當初廟裏的和尚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地窖,怕也是為避難用的吧!”

羅老爺道:“許是”

只見石梯上方一暗,原來賣菜小夥子把上頭的石板蓋上了,好在靠里兩問石室里有燈照射出來。

也就在這時候,只聽靠里一間石室里,傳出羅梅影的叫聲:“戴姑娘”

好里光亮一閃,那間石室里走出個人來,原來是戴雲珠,她一見羅老爺跟姓彭的,沖勢不過頓了一頓,隨即又沖了過來。

羅老爺忙叫:“戴姑娘。”

戴雲珠停在了近前,寒着一張嬌靨:“羅老爺,請讓我過去,嚴師父已經不在這兒了,我也要走。”

顯然,羅梅影已經都告訴她了。

羅老爺道:“戴姑娘,你先別這樣,這也是不得已”

“我知道這是不得已。”戴雲珠道:“你們為救你們的人,這是天經地義。”

羅老爺道:“戴姑娘;你應該體諒”

“我沒有不體諒,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可是嚴師父臨走要你留在這兒”

“他有他的好意,我有我的主意。”

“戴姑娘”

“羅老爺,您想想,我能留在這兒么?”

“為什麼不能,我們拿你當朋友。”

“可是你們之中有人拿我的朋友當仇敵。”

姓彭的小鬍子道:“姑娘,話不必這麼說,立場不同,你要是站在我的立場,照樣會拿他當仇敵,姑娘你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我們絕對拿你當朋友。”

“嚴師父也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不是,他不是,姑娘你是他的朋友,你知道他,站在我們的立場,不管他是為什麼,他算是已經賣身投靠了。”

戴雲珠要說話。

姓彭的緊接着又是一句:“姑娘你想想是不是?”

戴雲珠道:“我不是個不講理的人,站在你們的立場,是這樣,道不同不相為謀,那就讓我走。”

姓彭的道:“姑娘並不像嚴四。”

“你怎麼知道,再說,嚴師父是我的朋友,當初我是跟他來的,現在他在這種情形下走了,我留在這兒躲災避禍,這算什麼?”

倒也是。

忽聽羅梅影的話聲起自身後:“戴姑娘,要是你非走不可,我跟你走。”

戴雲珠轉過身,羅梅影不知何時已來到眼前,她道:“羅姑娘”

“戴姑娘,我說的是實話。”

“羅姑娘,你不必走,這兒是你們的地方,人也是你們的人。”

“戴姑娘,你錯了,滿虜竊奪我大好河山,這兒本是我每一個漢族世胄,先朝遺民的地方,我們也都是自己人。”

“可是”

“這都是因為立場的不同,真該說起來,我彭叔只是太過了些,他並沒有錯,你想想看,是不是?”

戴雲珠的臉色已經好多了,道:“羅姑娘,我剛也說過,我不是個不講理的人,我只是不能讓嚴師父一個人”

“我知道,姑娘你高義,可是嚴師父也有他的道理,他實在是不得已,既然是他的朋友,咱們就該體諒他,你說是不是?”

戴雲珠默然了,她有一百個理由非去找嚴四不可,可是她不能不體諒嚴四的不得已。

羅梅影伸柔荑拉住了她的玉手:“戴姑娘,我一見你就覺得投緣,拿你當妹妹,有我跟你作伴兒,日子不會不好地的,你放心,我們外頭有弟兄,人還不少,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報給咱們知道的。”

她拉着戴雲珠,又往那邊的石室行去。

戴雲珠溫順的任她拉去。

羅老爺跟姓彭的小鬍子望着那一雙無限美好的身影,沒動,也沒說話。

近廿個禁衛各營的人正在衚衕里行進。

前頭飛鳥似的落下個人,是嚴四。

近廿個禁衛各營的人嚇了一跳,連忙停住。

嚴四道:“你們有人認識我么?”

一名“查緝營”的急直前,指着嚴四叫:“李豪。”

“好極了。”嚴四道:“我出來了,告訴你們貝勒爺,趕快放人。”

話落,他騰身又起,直上旁邊住家屋頂不見。

近廿名禁衛各營的人叫一聲追了去。

玉貝勒,賈姑娘,都在紀翠的小樓上。

紀翠坐着,賈姑娘坐在紀翠旁邊,玉貝勒站在紀翠面前,他臉色不大好看,看得出是在忍着,壓抑着:“小妹,我說了這麼多了,你聽見了沒有?”

紀翠沒說話。

賈姑娘道:“格格倒是說句活呀!”

紀翠淡然道:“聽見了。”

玉貝勒道:“那就該告訴我啊!”

“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么?”

“小妹,夠了,你不可能交給李豪了。”

“我不說話怪我不告訴你,告訴你卻又不信,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要你說實話。”“我說的是實話。”

“不是。”

“不信算了。”

“你。”

賈姑娘忙遞眼色。

玉貝勒把冒起的火又壓了下去:“小妹,我是你哥哥-母同胞親哥哥,我也告訴你了,李豪不等閑,有他就沒有,甚至會沒有咱們‘肅王府’”

“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你怎麼還幫他不幫我?”

“你要是認為我物歸原主就是幫他不幫你,我已經做了,現在也來不及挽回了”

“不,小妹,現在還來得及挽回,你只把匕首的藏處告訴我”

“告訴你,我還是那句話,匕首我已經交給李豪了。”

“小妹,明明不可能,賈姑娘跟我都不相信”

“你們還是不信,我怎麼說你們都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玉貝勒陡揚雙眉:“小妹,我一忍再忍”

紀翠冰冷:“你不忍又怎麼樣?”

玉貝勒他臉色變了。

賈姑娘忙站起,擋住了玉貝勒跟紀翠之間:“格格,貝勒爺已經跟你說了那麼多,你怎麼會還幫一個外人”

紀翠霍地站起:“賈姑娘,是你不願我哥殺人”

賈姑娘道:“要是不得已,我寧願他殺人,也不能讓別人毀了他,毀了咱們‘肅王府’。”

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是什麼感受。

紀翠道:“我也不願意,可是要是真有那一點也是自找的,為什麼要背叛皇家投效鰲拜,為什麼忘恩負義,咱們是皇族啊”

玉貝勒驚怒暴喝:“住口,你要造反,賈姑娘您讓開”

他抬手扒賈姑娘。

賈姑娘就是不動,她知道玉貝勒要是動了手,那後果不堪設想,她道:“貝勒爺,不能!”

“賈姑娘”

“貝勒爺,我不許。”

還不知道是否能攔得住主貝勒,紀翠已經火了:“他想怎麼樣,賈姑娘,您讓開,讓他打,有膽量就打死我!”

“好,我就”

玉貝勒正要閃過賈姑娘。

一個話聲傳了上來:“啟稟貝勒爺,‘查緝營’來人有要事求見。”

玉貝勒霍地轉過臉去:“不見,叫他滾回去。”

“是!”

樓下那人應一聲,要走。

“站住!”賈姑娘立即喝止:“貝勒爺,‘查緝營’有要事稟報,你怎麼能不見!一念之誤,可能耽誤大事。”

玉貝勒轉向紀翠:“待會兒我再來找你。”

他轉身出房而去。

賈姑娘道:“格格,你好好想想吧!”

她也走了。

紀翠一點也不在乎,聽得賈姑娘下了樓,她也急急出房而去。

就在後院門口,玉貝勒見着了“查緝營”來人,博爾垂手佇立一旁,-姑娘就在.玉貝勒身後。

“查緝營”來人躬身見禮:“見過貝勒爺!”

玉貝勒道:“什麼事,說。”

“查緝營”來人道:“回貝勒爺的話,叛逆李豪現身了。”

玉貝勒、賈姑娘都神情一震,玉貝勒急道:“什麼時候?”

“回貝勒爺的話,約莫半個時辰之前。”

“現在人呢?”

“回貝勒爺的話,弟兄們正在追捕。”

玉貝勒大為振奮,轉臉望賈姑娘:“足證小妹沒把匕首給他。”

轉過臉去又道:“咱們走。”

他往外就走,四護衛馬上出現跟上。

賈姑娘道:“我跟你去。”她追了過去。

當然,“查緝營”來人一個得跟,一個得送。

轉眼間都走光了,後院門裏一棵樹后閃出了格格紀翠,她急急往後而去。

外城各處“煙火”亂竄,只是“煙火”跟平常所見的“煙火”不一樣。

不知道的人以為是辦什麼廟會慶典,知道的人明白,這是官里追捕要犯,相互之間的連絡信號。

不過,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官里拿人這又不是頭一回了,誰都見過這種場面。

人心惶惶,雞飛狗跳,家家戶戶都關上了大門,大街上,小衚衕里,已經沒了行人。

誰在這時候出來找倒霉。

玉貝勒偕同賈姑娘,帶着四護衛跟那名“查緝營”弟兄,一路急趕,“煙火”往那兒往上竄,就往那兒趕。

紀翠也是一樣,一身男裝,一身俐落打扮,她趕起來可不慢。

玉貝勒他們是趕,紀翠也是趕,可是紀翠卻是從不同的方向趕。

紀翠可不是未卜先知,她是賭運氣,賭她的運氣,也賭愛新覺羅氏的運氣。

如今,她已經追着“煙火”到了西城。

由於她跟玉貝勒等來的方向不一樣,儘管如今全外城禁衛各營的人,都追着“煙火”趕,她卻是至今一個人也沒碰上。

如今,她奔進了一條小衚衕,“煙火”剛從幾十丈外的半空竄起。

一條人影淡如輕煙,快似閃電,落進了衚衕里,她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誰,急叫:“李豪。”

人影倏然停住,可不正是嚴四,當然,嚴四也看見了她:“你還敢來”

紀翠忙截口:“跟我來。”

她要跑。

嚴四沒動:“你還要怎麼對付我?”-

翠都要哭了:“我知道我錯了,求求你相信我,我還你匕首。”

聽見人聲了,也聽見衣袂飄風聲了。紀翠往橫着的一條衚衕里奔去。

嚴四跟了去,紀翠前頭跑,嚴四後頭跟,盞茶工夫,來到一處,是城牆根兒,還有一座小亭,這兒嚴四來過。

紀翠奔進了小亭,躍上石几,往上一探身,從亭子樑上拿下一物,可不正是那把匕首。

她飛似的出亭,把匕首往嚴四手裏一塞,急急道:“我哥哥問起來,就說我早交給你了,問你為什麼要跑,你就說逗着他們玩兒,至於怎麼對我,那就只有隨你了。”

急急說完了話,她急急跑了,轉眼就不見了。

嚴四怔住了,他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變化。就在他還發怔的當兒,人聲,衣袂飄風大作,身後一連落下了幾十條人影,影定人現,都是禁衛各營的人。

轉眼間,禁衛各營的人陸續趕到。

轉眼間,黑壓壓的一片,這塊地方,都滿了。人這麼多,但卻鴉雀無聲,寂靜一片。

不為別的,只因為誰也沒想到跑的人會突然停在了這兒,誰也不知道這個跑的人弄什麼玄虛,還有,他們也得等玉貝勒到來。

緊接着,玉貝勒偕同賈姑娘,帶着四護衛,還有那名“查緝營”的人趕到了。

禁衛各營的人立即往兩邊閃退,讓出一條路來,同時躬下了身:“貝勒爺。”

轟雷似的一聲,怪嚇人的!玉貝勒一揮手,暴喝:“圍上。”

禁衛各營的人立即往兩邊包抄,行動飛快,成一圈的圍住了嚴四,包圍圈相當大。

顯然,誰都不敢離嚴四太近。玉貝勒這才帶着四護衛上前,賈姑娘沒跟上前,她有意無意的站在幾名禁衛各營的人身後。

玉貝勒在離嚴四一丈處停住,道:“李豪,轉過身來。”

嚴四緩緩轉過了身,兩手空空的,匕首已經不見了。

玉貝勒道:“你沒有地方好跑了吧!”

嚴四淡然道:“我真要跑,憑你這些人還追不上我,知道我為什麼讓你這些人追着跑么?”

“為什麼?”

“為的是讓全外城的百姓,跟你這些人作個見證。”

“你要證明什麼?”

“我出來了,我現身了,姓彭的做到了你讓他做的,你也應該履行承諾,馬上釋放他的同伴。”

“我放不放他的同伴,關你何事?”

“當然關我的事,這是逼我出來的條件。”

“我要是不放人呢?”

“那你自毀承諾,言而無信,算不得是個人物,我就要拿對付下九流的宵小手法對你。”

玉貝勒嗔目暴喝:“李豪,大膽,死到臨頭,你還敢猖狂。”

“死?”

“你是個叛逆,也是個欽犯,可以格殺勿論,就地正法。”

“我倒想請教,我這叛逆的罪名是誰加的。”

“你勾結‘漢留’罪證”

“罪證,我從‘漢留’手中救出了令妹翠格格,這就是我勾結‘漢留’的罪證。”

“這”

“加我叛逆罪名,再請教,我究竟背叛了誰了,皇上,還是鰲拜?”

玉貝勒驚聲道:“李豪”

“要是我叛逆,請問,你堂堂的和碩貝勒,是皇族,受皇恩,如今卻任鰲拜弄權橫行,按兵不動,居心叵測,你又算什麼?”

玉貝勒一臉驚怒,厲喝:“殺,給我殺。”

禁衛各營的人恭應之聲震天,就要動。

“慢着!”嚴四也是一聲,震天懾人,禁衛各營的人還真被鎮住了。

“先把姓彭的同伴放了,我情願束手就縛。”

玉貝勒怒笑:“你願不願意束手就縛都一樣,你以為你還逃得過?”

“玉貝勒,你可知道違抗先皇帝遺詔,是條什麼罪?”

“誰違抗先皇帝遺詔?”

“你!”

“李豪,你敢”

“先皇帝賜我匕首護身,匕首所至,一如先皇帝御駕親臨,你居然扣我叛逆罪名,要格殺勿論,究竟是什麼居心?”

玉貝勒又怒笑:“說得好,匕首呢?”

“在這兒。”

嚴四往懷裏一摸,揚起手時,那把光華耀眼的匕首已握在了手裏。

何止玉貝勒吃了一驚,連賈姑娘也是一樣,真說起來,賈姑娘的感受應該是很複雜,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只聽玉貝勒道:“這,這……紀翠什麼時候給你的?”

嚴四照紀翠交待的說:“格格早就給我了。”

“我不信,我不信,既然這把匕首早就到了你的手裏,你還跑什麼?”

“貝勒爺,我想逗着你玩玩,不可以么?”

“你!你”

“我怎麼樣,現在這把先皇帝御賜的護身匕首,已經物歸原主,又到了我手裏,你能把我怎麼樣,還把我當叛逆拿么?”

“我,我……”

玉貝勒他忽然肅容,揚聲道:“臣紀玉,叩見先皇帝。”

他撩衣向著嚴四手中的匕首拜下。

他這一拜,還能有不拜的人么,立即黑壓壓跪下了一片,連賈姑娘也不例外。

玉貝勒一拜而起,冷然擺手:“好,李豪,你走。”

嚴四把匕首往懷裏一揣,道:“我當然要走,貝勒爺,告辭。”

他轉身走了,走得從容,泰然,走得瀟洒異常。

等禁衛各營的人都站起來,嚴四已經走得沒了影了。

突然,玉貝勒“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貝勒爺!”一聲驚叫,賈姑娘撲向前扶住了玉貝勒。四護衛跟禁衛各營的人都驚住了。

賈姑娘道:“你,你要緊么?”

玉貝勒無力的擺了擺手:“讓他們散了,回各營去。”

也就是說,搜捕叛逆的行動,到此結束了。四護衛立即轉身傳令。

禁衛各營的人散了,轉眼間走了個一乾二淨。

“你怎麼樣?”賈姑娘又問。

“我不要緊。”玉貝勒搖了搖頭。

“要不要坐會兒?”

“不!”玉貝勒身子一挺:“不用,這算什麼?”

“貝勒爺,都怪我,我不會再攔你了。”

也就是說,她不會再攔玉貝勒殺李豪了,在必須捨棄一個的情形下,她當然寧舍李豪。

可以兩全其美么,當然可以。只要她把心裏的秘密說出來,那當然可以兩全其美。

事到如今,她為什麼仍不肯說出心裏的秘密?一旦說出了心裏的秘密,她這麼多年來的苦心經營,榮華、富貴,全都完了。

就為了她這一念,她寧可讓兄弟成仇,手足相殘,可怕,可怕的女人,可怕的貪念。

只聽玉貝勒道:“來不及了,賈姑娘”

賈姑娘為之一驚,心裏也為之一陣刺痛,道:“不,貝勒爺,難道你就這麼認輸了么,難道就這麼註定‘肅王府’全完了么?也就是說,鰲拜成不了事了。”

玉貝勒就是怕這種激,賈姑娘把他從小帶大,太了解他了,他立即身子又一挺,雙眉揚起,兩眼放光,臉上的神色怕人:“不,憑他,還不配。”

“那就行了!”賈姑娘心裏一顆大石頭落了下去,道:“走,咱們回府去吧!”

玉貝勒兩眼奇光一閃:“對,咱們回府,走。”

他邁了步,步履仍是那麼輕捷,仍是那麼雄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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