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申明玉覺得這次前去‘獅王山莊’覓寶,雖然發生了一些小挫折,而來此的途中也有些提心弔膽的。
但是,能在途中遇到了紅衣少女姚小桃,終能順利的來到了九華山的無極峰下,仍感到十分幸運。
片刻之後就要登上數百丈外的無極峰了,雖然不能見到‘無極老人’老前輩,但能在數天之後啟開銀匣,揭開銀匣中到底是什麼寶之謎,仍不算太晚。
梅雪珍的想法,卻又不同了。
她不但感到這一路上行來十分順利,更感激上蒼的安排,讓她遇到了這麼一位活潑、刁鑽,而又艷美的小妹妹紅衣少女。
回想這一路行來,這位惹人喜愛的小妹妹,不但傳授了她‘飛月銀花’的打法和技巧,同時那教了她許多玄奧神奇的精絕劍招。
如今,她非常自信,郎使遇到各門各派的精英高手,即使不能順利獲勝,也可自保不敗,因而對這位小妹妹的感激,更是無法形容。
兩人一面觀賞着月光下的山景夜色,一面想着各自的心事,因而也不覺得時光飛逝。
時間一久,兩人同時感到悚然一驚,這才發現紅衣少女已去了很久,直到此刻還沒有回來。
兩人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震驚的低呼道:“咦!小桃殊怎的還沒回來?”
說話之間,兩人急急游目察看,發現月華皎潔,遠近景物清晰可見,就是看不到紅衣少女的蹤跡。
申明玉舉手一指正西那片松竹亂石處,道:“我看她方才去了那邊!”
梅雪珍正色道:“是呀,我也是見她去了那邊。”
申明玉提議道:“我們過去看看!”
梅雪珍頷首應好,當先向前馳去。
申明玉同時起步,極為迷惑的說:“什麼事要在裏面待這麼久?”
梅雪珍卻憂急的說:“我真怕她酒性發作,暈倒在那裏面。”
申明玉已洞燭了紅衣少女佯裝酒醉的動機,方才在漆黑的山口內,佯裝仆倒而騙他攬起,正是她的目的。
如今梅雪珍斷定紅衣少女暈倒在亂石松竹間,他自是不敢說紅衣少女根本沒有醉,但他也不表示意見。
但是,紅衣少女何以這麼久沒出來,的確令他不解!心念間,兩人已到了亂石荒草松竹前。
梅雪珍低聲叮囑道:“你在這兒等着,我先進去看看!”
說話之間,飛身而起,直落數丈外的一方岩石上。
申明玉急忙利住身勢,就立在松竹亂石的外緣。
由於松竹稀落,岩石不多,荒草也並不高,申明玉雖然站在外緣,裏面的形勢大都尚可清晰。
只見梅雪珍站在岩石上,一面四下察看,一面低呼道:“小桃妹!小桃妹!”
由於沒有發現什麼,她繼續飛縱至另一座岩石上呼叫尋找!
申明玉見梅雪珍一連呼叫了十數聲,竟然毫無反應,心中也不禁緊張起來,覺得紅衣少女絕不是刁鑽頑皮,開他們兩人的玩笑。
是以,心中一急,也飛身縱上了一座岩石,低聲呼叫道:“小桃妹!小桃妹!”
呼叫聲中,游目察看,只見石下青草,隨着夜風徐徐搖動,根本就沒有紅衣少女的芳蹤。
申明玉一看這情形,更加焦急,即和梅雪珍聚在一起商議。
梅雪珍首先焦急的說:“真奇怪,明明看她來了此地,怎的會不見了?”
申明玉則憂急的問:“會不會就在她來此方便時,恰巧遇到了敵人?”
梅雪珍不以為然的說:“以小桃妹的武功,就算遇到了勁敵,也不會連發聲叱-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制服了!”
申明玉深覺有理,因而揣測道:“你看,她會不會先回無極峰上看一看……”
話未說完,梅雪珍已否定道:“那更不會,她要去也可以先說一聲,何至於這樣悄悄的一個人走了?”
申明玉也覺得不合情理,但卻迷惑不解的問:“可是,她為什麼不見了呢?”
梅雪珍憂慮的說:“我真怕她酒性發作,暈倒在什麼地方了!”
申明玉當然不同意梅雪珍的看法,但也對紅衣少女的突然不見,實在猜不出原因來,因;而游目察看間,大聲呼了聲:“小桃妹!”
梅雪珍見申明玉呼叫,也提高聲音:“小桃妹!小桃妹!”
兩人這一放聲呼喊,聲音愈呼愈高。
時值夜晚,位在深山,兩人這麼一放聲呼喊,聲震群峰,直上霄漢,回聲歷久不絕。
申明玉和梅雪珍見無紅衣少女的回應,兩人心中更加惶急,因而也斷定紅衣少女必是遭了意外,或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正因為內心的惶惑驚急,兩人的呼喊也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急,為了怕紅衣少女聞聲趕回,兩人又回到與紅太少女分手的平嶺廣崖上。
就在這時,百十丈外的松林寺院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吆-!
申明玉和梅雪珍聽得心中一動,立時停止了呼喊,並摒息靜聽,因為兩人誤以為紅衣少女已與什麼人發生了衝突,動上了手。
兩人靜靜凝神一聽,在全山群峰間的“小桃妹”回昔聲中,驀然傳來一陣急速的衣袂破風聲。
申明玉和梅雪珍聽得心中一喜,斷定是紅衣少女聞聲回來了,因為這陣衣袂破風聲,正是向著這邊馳來。
兩人循着風聲凝目一看,心頭同時一震,不禁也大失所望。
只見急急馳來的一人,竟是一個一身藍衫,腰佩寶劍,頭束藍絲帶的中年儒士。
中年儒士,年約三十餘歲,生得白淨面皮,挺鼻朱唇,蓄着兩撇小鬍子,這時正緊蹙着眉頭,滿面怒容,目光炯炯的怒視着申明玉和梅雪珍。
申明玉和梅雪珍,一看中年儒士的來勢和神色,頓時警覺到,兩人必是大聲呼喊“小桃妹”,影響了山區的寧靜,妨礙到附近居人的休息。
就在兩人心中不安,暗自慚愧之際,藍衫中年人已呼的一聲,到達了一丈五尺之外,身形尚未站穩,已戟指一指,瞠目怒聲道:“你們是什麼人?到此何事?為何在此胡吼亂嗥?”
申明玉何曾受過如此呵斥,原本在惶急氣憤心情下產生的一絲不安和愧意,頓時被升起的怒火沖消了。
是以,冷冷一笑道:“你是什麼人,你有何權利干涉我們的事?你憑什麼要我們把姓名來歷告訴你?”
藍衫中年人聽得一楞,頓時大怒道:“你們擅自登山,又在此胡喊亂叫,影響了附近各觀庵寺院的安寧,本人當然有權責問你們……”
申明玉立即道…“你說我們擅自登山,未得許可,這九華山可是你家的?”
藍衫中年人被問得再度一楞,忽然怒吼道:“你簡直是強訶奪理,不可理喻,小小年紀……”
申明玉立即道:“你又比我多長了幾歲?只不過比我多長了兩撇小鬍子而已!”
藍衫中年人切齒恨聲道:“和你們這些人沒什麼好談的,只有武功上見高低。”低字出口,橫肘撤劍。
“嗆!”的一聲,寒光電閃,佩在腰間的寶劍已撤出鞘外。
梅雪珍本來不想多事,沒想到這個藍衫中年人,見了他們好像見到仇人似的,話沒說上三句就撤出了寶劍。
是以,上前一步,沉聲呵斥道:“你如此的咄咄逼人,實在有失風度,我們初次前來此地……”
話未說完,藍衫中年人已橫劍沉聲說道:“如果你們自知理屈,現在馬上下山也還不遲!”
申明玉立即沉聲道:“九華山是天下人的九華山,任何人都可以登山遊覽,你憑什麼要我們下去?”
話聲未完,又是一陣衣袂破風聲傳來。
這次逕由環嶺兩邊,一連馳來了六七道快速人影。
梅雪珍游目一看,只見由藍衫中年人的身後,又馳來一個中年道人和一個青春道姑,而右邊馳來的,則是一個黃衫中年人,一個尼姑,和兩個身穿灰僧袍的中年和尚。
一看這情形,梅雪珍知道事情鬧大了,因而急忙道:“明玉哥,既然他這麼說,我們現在就下山……”
藍衫中年人卻冷冶一笑道:“現在再走已晚了!”
申明玉冶哼一聲道:“我們要走,誰也攔不住我們,我們不走,誰也奈何不了我們。”
剛剛到達的黃衫中年人,立即淡然道:“可否請兩位先報出貴派師門和姓氏來歷?”
到了這般時候,申明玉和梅雪珍已不便再報出來,只得由申明玉回答道:“非常抱歉,請恕不能奉告!”
黃衫中年人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你們是專程前來鬧事的了?”
申明玉一聽,這才轉首打量黃衫中年人,發現他蓄有五繒短須,頓后插着一柄摺扇,看年紀,似乎比已經撤劍的藍衫中年人要大幾歲。
是以,一面打量,一面沉聲道:“不是我們要專程前來鬧事,而是你們前來干預我們的行動……”
話未說完,手橫寶劍的藍衫中年人已向著黃衫中年人,叩劍抱拳,沉聲道:“常世兄,此人不知禮數,不可理喻,依小弟之見,應該將他們拿下……”
已經站在他身側的中年道人,立即沉聲阻止道:“師弟不可意氣用事,動手前一定要先問明他們的師門來歷……”
話未說完,兩個灰衣僧人中的一人,已合什宣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逸塵’道友說的不錯,聽這兩位施主剛才的呼喊,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人……”
被稱為常世兄的黃衫中年人立即沉聲道:“你們在尋什麼人?”
梅雪珍急忙道:“我們是隨……”
話剛開口,申明玉已揮手將她的話截住。
申明玉覺得既然已經鬧了事,便應由自己擺平,抬出‘無極老人’的大招牌,或紅衣少女姚小桃來,都會為對方造成困擾。
是以,淡然沉聲道:“不錯,我們是來找人的,但現在已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
藍衫中年人立即怒聲道:“完全搪塞之詞,根本是前來鬧事,現在各觀庵寺院的人都到了,你們要馬上還大家一個公道。”
梅雪珍最氣藍衫中年人的逼人氣勢,因而怒斥道:“我們夜入深山,路徑不熟,因而和同來的夥伴不慎失散,雖然不該大聲呼喊,擾了大家的安寧,但我們在心情惶急之下,呼叫同伴,也是人之常情……”
藍衫中年人立即怒聲問:“你們的同伴為什麼帶你們來此?她為什麼會把你們丟在此地不顧?你們自己愚蠢,還要護着別人……”
梅雪珍聽得非常生氣,不由一指藍衫中年人,怒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話聲甫落,那位背插寶劍的青春道姑,突然沉聲道:“慢着!”
說著,越過中年道人和藍衫中年人走了過來。
藍衫中年人看得一楞。
中年道人則急聲阻止道:“郭師妹!”
但是,被稱為“郭師妹”的青春道姑卻憤聲道:“她們那邊來的人,總是自恃技高,為所欲為,根本沒有把天下武林豪傑看在眼內,今天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有何驚人絕學,到處仗勢欺人!”
說話之間,已到了梅雪珍身前一丈之處,皓腕一翻。
“嗆!”的一聲,將背後的寶劍撤在手中,舉劍一指梅雪珍,沉聲-道:“快撤出你的寶劍來!”
雙方距離僅有一丈距離,青春道姑伸臂舉劍,劍尖相距梅雪珍的面門已不足五尺,這使得一向嬌縱高傲的梅雪珍頓時大怒。
是以,柳眉一剔,杏眼圓睜,同時怒叱道:“撤劍就撤劍,你道姑娘我怕了你們不成?”
說話之間,疾翻玉腕,“嗆”的一聲寒光電閃,背後的寶劍也應聲撤出鞘外。
就在梅雪珍撤劍的同時,那位身穿深灰僧袍,頭戴瓜皮呢帽的中年尼姑,已望着青春道姑,警告道:“郭姑娘,你已經穿上了道袍,如今正在帶髮修行,你可不能與你的洪師兄一般意氣用事……”
話未說完,藍衫中年人已望着中年尼姑,沉聲道:“凈明師太,你……”
話剛開口,郭姓青春道姑已憤聲道:“我是誠心和他們分個高下,爭個輸贏,絕不像有的人,為了捻酸不服,而故意鬧事……”
事字方自出口,藍衫中年人已怒斥道:“你胡說,他們任意……”
藍衫中年人剛一開口,青春道姑已瞪着梅雪珍,怒叱道:“看劍!”
嬌叱聲中,挺劍直刺,接着振腕一抖,幻起三個碗大劍花,分刺梅雪珍的上中下。
梅雪珍雖然看出這些人之間,似是相處的並不十分融洽,而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和不愉快的地方,但她已無暇去想這些了。
由於青春道姑挑明了要和她爭個勝負,分個高下,因而也決心剎剎對方的銳氣,毫不客氣,絕不留情。
這時一見青春道姑挺劍刺來,也一聲嬌叱,疾演‘掠光附影’,劍尖繞了一個弧形,逕刺青春道姑的右腕。
青春道姑冶哼一聲,沉腕撤劍,劍身輕輕一撥梅雪珍的寶劍,“錚’的一聲,濺起數點火星,劍勢一挺,直刺梅雪珍咽喉。
梅雪珍的劍身被撥中,虎口即有些輕微酸痛,心中已暗吃一驚,知道青春道姑的內力較她高了一籌。
這時見對方乘虛直刺,又快又准,只見寒光一閃,劍尖已到了她的咽喉前。
梅雪珍這一驚非同小可,為了自保,只得仰面撤身,準備跨步橫劍掃向對方道姑的下盤。
豈知,就在她仰首側身,手中劍尚未掃出的同時,青春道姑已飛身後退,橫劍而立,同時冷冷一笑道:“劍術爾爾,也敢前來九華山撒野!”
看得一楞的梅雪珍,尚鬧不清對方道姑何以後退,這時一聽對方的譏諷,心中立泛殺機,不由脫口怒叱道:三招之內不殺你,姑娘我馬上自刎!”
怒叱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劍幻起千百劍影,立時將青春道姑的身形罩住。
申明玉一看,知道梅雪珍施展了紅衣少女沿途授給她的劍法,同時也看出她已動了殺機,因而急聲道:“不可殺人!”
說話之間,千百劍影突然變成了翻滾匹練,同時也傳出了青春道姑連聲驚呼。
早已橫劍在手的藍衫中年人,一聽滾滾劍光中傳出了青春道姑的連聲驚呼,一聲怒喝,挺劍就向抖劍進攻中的梅雪珍刺去。
申明玉一見,頓時大怒。
但他已來不及撤劍,只得大喝一聲“住手”塌肩甩臂,就用掛在肩上的銀匣,閃電般擊向了藍衫中年人的劍身。
藍衫中年人看得大吃一驚,他的確沒料到申明玉身手竟是如此矯健,應變竟是如此快速,大驚之下,飛身疾退一丈。
正由於申明玉的那聲大-“住手”,梅雪珍和那位青春道姑也飛身縱開了。
但是,附近卻響起數聲驚啊聲。
申明玉和藍衫中年人轉首一看,只見青春道姑頭髮蓬散,道髻已被斬斷,而前襟、下擺,以及兩肩兩袖,已被斬了許多道劍口,露出了裏面的中衣。
由於沒有傷及皮肉,因而沒有血漬滲出。在附近觀看的中年尼姑等人一看,俱都楞了。
中年道人則驚呼一聲“師妹”,飛身縱了過去,立即關切的察看青春道姑的全身是否受傷。
申明玉卻望着藍衫中年人,沉聲道:“俗語說得好,氣好男不跟女斗’,你閣下非但違背常理,而且揮劍暗施愉襲……”
話未說完,藍衫中年人已怒聲道:“所謂氣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那個還管你是男是女?”
申明玉淡然“噢”了一聲問:“我們與你有什麼怨?什麼仇?”
話聲甫落,身穿黃衫領后插着摺扇的中年人已冷冷的說:“這可能與你們方才呼喚的人有關!”
申明玉淡然道:“你說的是小桃妹……”
妹字方自出口,藍衫中年人突然厲聲問:“你稱呼她什麼?”
申明玉被問得一楞,他發現藍衫中年人,面色鐵青,雙目圓睜,目光中充滿了怨毒,不由迷惑的說:“在下稱呼她小桃妹,有什麼不對嗎?”
藍衫中年人卻暴睜雙目,厲聲怒吼道:“你應該稱呼她阿姨了!”
了字出口,飛身前撲,也未等申明玉撤劍,挺劍直刺過來。
梅雪珍一見,剔眉嬌叱,揮劍就待迎去。
但是,“嗆”一聲清越龍吟,寒光如電一閃,颼的一聲迎向了藍衫中年人的劍身,申明玉就在對方飛撲出劍的同時,已撤劍還擊過去。
申明玉根據梅雪珍的交手,業已有了他的看法,如僅以師門劍式應敵,雖然仍可獲勝,但沒有紅衣少女的劍式來得玄奧、詭異。
但他又怕施展了紅衣少女的劍法,而被在場的人識破,損及恩師‘玄靈’道長的自尊和聲譽。
是以,他決定以自己將紅衣少女和恩師兩人的劍式,經過自己混合自研的劍招迎敵。
因而,他一看對方藍衫中年人的劍勢,立即以自研的‘葉底偷桃’還擊,劍尖一崩對方的劍身,接着點向了對方的小腹。
藍衫中年人冷冷一笑,立即撤劍回封,寒光一閃,幻成一道匹練弧形,不但切向了申明玉的劍身,而順勢一旋斬向了申明玉的面門。
申明玉暗吃一驚,頓時警覺到藍衫中年人的劍術果然不凡,只得再用一招自研的‘孔雀展屏’削向對方的右腕。
正由於藍衫中年人劍勢凌厲,出劍如風,迫得第一次施展自研劍招的申明玉,一直不能得手。
轉瞬間,三十招過去了。藍衫中年人雖然看來佔盡優勢,只是對申明玉卻絲毫奈何不得,不由氣得咬牙切齒,雙目圓睜,一張面孔也漲得通紅。
申明玉最初的確有意在三五招內獲勝,後來發現自研的劍招,雖然凌厲詭譎,但缺少實際演練的機會,如今有了劍術不俗的藍衫中年人為對手,正好拿他來一試。
是以,三十招以後,他自研的劍式大致已應用過一次,這時見對方咬牙瞪眼,面孔通紅,不由淡然一笑道:“朋友,臨敵交手,最怕氣燥心浮……”
原就怒火高熾的藍衫中年人一聽,更加怒不可抑,不由狠狠的“呸”了一口,怒斥道:“你也配來教訓我?”
怒斥聲中,右腕一緊,刷刷刷,一連攻出了三劍,匹練翻滾中,似是劍劍掃中了申明玉的銀緞英雄衫。
申明玉卻哈哈一笑,左避右閃,劍尖如電光石火般,分別點向了對方翻滾中的劍光匹練間。
對方一連進攻了三招,申明玉也一連退閃了三步,最後竟飛身縱開了。
藍衫中年人正攻擊的起勁兒,恨不得一劍將申明玉刺倒在地上,沒想到申明玉竟然縱開了。
是以,收勢橫劍,怒目瞪着申明玉,厲聲問:“勝負未分,何以逃出圈外。”
申明玉故意注視着藍衫中年人的前胸,含笑道:“臨敵交手,最忌心浮氣燥,這是多少武林先進前輩的經驗之談,閣下不聽在下勸告……”
告字方自出口,藍衫中年人已根據申明玉的注視目光而警覺。
低頭一看,面色大變,脫口啊了一聲,竟望着自己的藍衫前襟楞了。
立在較遠處的中年尼姑,和兩個中年和尚,這時也發現了,原來藍衫中年人的前胸襟上,已被申明玉的劍尖點破了三個小洞。
藍衫中年人急定心神,猛的抬頭,怒目瞪着申明玉,厲聲道:“今天和你拚了!”厲-聲中,揮劍就待前撲。
但是,領后插着大摺扇的黃衫中年人,脫口沉-道:“洪大俠慢着!”
想是藍衫中年人色厲內荏,看似拚命,卻聞聲剎住了身勢,橫劍去看黃衫中年人。
黃衫中年人卻淡然寬慰的說:“他的劍勢遲滯,敗象已露,業已分出高低,他之所以得逞,也不過利用心機,令你分神,造成現在的結局,你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申明玉卻哂然一笑道:“不錯,他的劍術的確比在下高超,可是俗語說得好,‘力殆智取’,論智力,他可就輸在下一籌了。”
黃衫中年人冶冷一笑道:“要好使詐用心機,都不是大丈夫行徑……”
申明玉微蹙劍眉,道:“照你閣下這麼說,武功低,劍術俗的人,遇到高手就該等死了?”-
黃衫中年人突然剔眉沉聲道:“既然知道技不如人,就該俯首認輸。”
申明玉欣然頷首道:“好,在下今後再與高手過招時,一發現不是對方敵手時,我會立即俯首認輸,絕不再用心機。”
說此一頓,特又蹙眉道:“可是,要想遇到一位真正高手實在太難了,就以在下來說,自下山以來,還沒有碰到一個……”
黃衫中年人聽得目光冷芒一閃,立即沉聲道:“你下山多久了?”
申明玉正色道:“算來也快半年了……”
話未說完,黃衫中年人已“嗤”的一笑,譏聲道:“原來是個雛兒,這就難怪了。”
申明玉“噢”了一聲,正色問:“聽你閣下的口氣,好像你就是時下武林高手似的……”
一直冷眼旁觀的中年尼姑‘凈明’,突然問:“你可知他是誰?”
申明玉舉手一指黃衫中年人,望着中年尼姑‘凈明’,道:“他方才已經說明了在下的底細初出道的江湖雛兒……”
‘凈明’尼姑立即道:“告訴你,他就是……”
話剛開口,黃衫中年人已向著‘凈明’尼姑,淡然揮手道:“‘凈明’師太,用不着和他多扯!”
說話之間,舉手取下領后的大摺扇。
申明玉一看,故意關切的問:“你閣下可是要和在下較量較量!”
黃衫中年人已取扇在手,憤然頷首道:“不錯,本人今夜要教訓教訓你,要你今後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申明玉卻急忙正色道:“你的摺扇那麼短,那你更不是我的對手了!”
黃衫中年人氣得一楞,不由怒聲道:“你可知‘一寸短,一分險’的至理名言?”
申明玉搖頭道:“不知道!在下只知道,臨敵過招,切忌動怒急燥!”
黃衫中年人被說得面孔一紅,心中更加惱火,不待向申明玉招呼,大-一聲“看招”,飛身前撲。
手中大擂扇,“刷”的一聲張開,幻起一片連綿扇影,直向申明玉的面門切去。
申明玉根據中年尼姑‘凈明’的問話,斷定黃衫中年人必是一位頗有名氣的人,是以,表面沉着,而內心早已提高警覺。
這時一見黃衫中年人揮扇切來,而且是直切面門,決心以自研的‘開天闢地’來迎擊,並防對方突然沉扇擊向他的脅腰之間?
心念間,也沉喝一聲,跨步揮劍,劍鋒一舉,直削對方的握扇右腕。
豈知,就在他劍鋒上舉的同時,黃衫中年人竟突然懸空旋飛,而切向他面門的摺扇,“刷”的一聲合上,扇頭閃電般敲向了他的左肩。
這一招變化得太快丁,而且也大出申明玉意料之外。
但他究竟師出高門,經過名師指點,加之鎮定機警,臨危不亂,心念電轉間,也猛的塌肩旋身。
上舉的劍鋒颼的一聲閃電下沉,幻成一道弧形匹練,一閃已到了黃衫中年人的兩膝之前。
黃衫中年人自認一擊必中,絕無閃失,沒想到,自己的一招‘點石成金’,非但沒有奏效,反而受制對方,心中又驚又怒。
由於內心的大驚,不自覺的脫口驚嗥,就在空中猛的一個‘雲里翻身’,挾着一道勁風翻越申明玉的頭上。
也就在他驚嗥翻身的同時,寒光過處,“沙’聲輕響,他的黃衫前擺已被申明玉的劍鋒全幅掃下來。
黃衫中年人心裏當然有數,是以?就在翻越過申明玉頭上的同時,一招‘倒打金鐘’,手中摺扇猛敲申明玉的後腦。
申明玉一見黃衫中年人飛越他的頭上,早巳提高了警覺,是以,猛的一個躬身旋背,疾演‘犀牛望月’,寶劍順勢一掃,又是“沙’的一聲輕響。
隨着那聲輕響,黃衫中年人的后衫下擺也應聲被掃下來。
申明玉旋身橫劍,而黃衫中年人也翻落在兩丈以外。
但是,他穿在身上的黃衫,已沒有了前後下擺,而變成了黃衣。
中年尼姑、兩個和尚,以及青年道姑等人一看,俱都楞了。
藍衫中年人更是看得心頭猛跳,面色大變。
這時,他才警覺到,申明玉的劍術比他高超多了,方才只被他點破了三個小孔,實在是對方手下留情。
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黃衫中年人,怒目瞪着申明玉,厲聲問:“報上你的名字來!”
申明玉淡然一笑道:“算了吧!初出道的江湖雛兒,有什麼好報的,說出來還不是籍籍無名。”
黃衫中年人想到自己方才對申明玉的譏諷,更加羞愧恨怒,不由切齒恨聲道:“哼!我總有一天找到你!”
你字出口,倏然轉身,展開身法,如飛馳去。
就在這時,驀聞中年尼姑‘凈明’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你們要找的人兒來了!”
正望着黃衫中年人離去的申明玉和梅雪珍,聞聲轉首一看,只見就在無極峰下的一片竹林前,一道纖細紅影,正如飛向這面馳來。
梅雪珍一見,不由興奮的歡呼道:“小桃妹,我們在這裏!”
呼聲甫落,加速身法馳來的纖細紅影,雙目突然射出兩道冷輝,就像兩隻寒星直射過來,顯然是發現了這邊有這麼多人圍住了申明玉和梅雪珍。
由於紅衣少女沒有說一聲就先悄悄轉回無極峰去,以至和附近觀院的人發生衝突而動手,申明玉心裏十分生氣。
是以,他雖然看到了紅衣少女加速身法趕回來,因而也沒有出聲招呼一聲“小桃妹”,只是橫肘收劍。
“沙!”的一聲,將劍插回鞘內。
就在申明玉將劍插回鞘內的同時,驀聞那個青春道姑,頗含妒意的譏聲道:“你不是朝思暮盼的想人家嗎?為什麼人家來了你又要溜走!”
申明玉和梅雪珍轉首一看,只見藍衫中年人手提着寶劍,一面機警的望着如飛馳來的紅衣少女,一面急急的奔向他來時的松林前。
中年道士則望着青春道姑,低聲催促道:“師妹,我們也走吧!”
青春道姑雖然沒有頷首表示什麼,卻頗含妒意的望着馳來的紅衣少女“哼”了一聲,逕自轉身離去。
中年尼姑‘凈明’,一看青春道姑和中年道人‘逸塵’離去,也向著兩個中年和尚一甩頭,相繼離開現場。
申明玉一看這情形,多少看出了一點端倪,那就是青春道姑愛上了藍衫中年人,而她的洪師兄藍衫中年人又暗戀着紅太少女。
想是紅衣少女對藍衫中年人沒有興趣,而青春貌美的郭師妹一氣之下,就帶髮修行當了道姑。
在這種種微妙的情形下,所以也形成了今天這場諸端湊巧的誤會。
如果藍衫中年人與紅衣少女姚小桃沒有那段暗中單戀,而他申明玉和梅雪珍又沒有那麼親熱的高呼紅衣少女“小桃妹”,今天這場誤會也許不會發生了。
正在思量間,驀聞梅雪珍“噫”了一聲,低聲驚呼道:“明玉哥,你看,好像不是小桃耶!”
申明玉聞聲一驚,凝神一看,心頭不由猛的一震。
因為,飛身急急馳來的紅衣少女,與引導他們前來的紅衣少女,衣着、佩飾,和鏢囊,幾乎完全一樣。
但是,現在馳來的紅衣少女,年齡看來已二十四五歲,比他申明玉似乎還大了一兩歲左右。
這位紅衣少女,柳眉杏眼,瓊鼻櫻口,花容冶艷。嬌軀豐滿,較之自稱“姚小桃’的紅衣少女還要健美、成熟。
而她的輕功、身法,似乎也屬另一支系。
打量間,身旁已經收劍的梅雪珍,突然揣測道:“明玉哥,她既然是由無極峰上下來的,很可能是小桃妹的師姐……”
申明玉也正有此想法,因而道:“很有可能,根據她們的衣着、佩劍,即使不是師姐妹,也必是有密切關係之人。”
說話之間,那位美艷的紅衣少女已馳至十數丈外。
只見她先以那雙寒星般的杏目,冷冷的游目看了一眼相繼離去的青春道姑和‘凈明’女尼,接着無聲無息的停在一丈五尺外的草地上。
申明玉想到奉命前來的目的,當先抱拳謙聲道:“姑娘可是‘無極’老前輩……”
話剛開口,望着他和梅雪珍打量的紅衣少女已頷首道:“不錯,他老人家正是家師……”
申明玉和梅雪珍聽得精神一振,雙目同時一亮,立即興奮的說:“我們是和小桃妹同時前來拜望‘無極’老前輩的……”
紅衣少女聽得嬌靨一紅,柳眉微蹙,未待申明玉兩人話完,已迷惑問:“你們兩位是和誰一同前來?”
申明玉和梅雪珍被問得一楞。
由申明玉正色道:“我們是和小桃妹一同前來!”
美艷紅衣少女一聽,嬌靨更紅了,冷艷的面龐上也掛着一絲笑意問:“你們說的那位小桃妹,姓什麼?有多大年紀?”
申明玉和梅雪珍聽得再度一楞道:“她姓姚,最多十七八歲,她說,她也是‘無極’老前輩的弟子。”
美艷紅衣少女含笑“噢”了一聲問:“你們在什麼地方遇見她?”
申明玉突然覺得事有蹊蹺,如果引導他們前來的紅衣少女“姚小桃’,確是‘無極老人’的徒弟,而面前這位紅衣少女也自稱是‘無極老人’的弟子,何以她還會問“姚小桃”姓什麼?
心念及此,立郎解釋道:“我們是在來此的途中遇見她的,她不但活潑天真,而且親切熱心,在相互研討劍法之餘,她還用‘飛虹玉女’前輩的‘飛虹刃’傳給了珍妹一招‘銀月飛花’……”
美艷紅衣少女一聽‘銀月飛花’,似是明白了怎麼回事,竟自然的笑了。
申明玉被她笑得一楞,問:“請問姑娘,你可是不認識這個姚小桃姑娘?”
美艷紅衣少女微紅着嬌靨,笑着說:“姚小桃確是家師‘無極老人’的徒弟,而且是天下武林人皆知的事……”
梅雪珍一聽,寬心大放,立即愉快的頷首道:“是的是的,她曾對我和明玉哥說,她第一次下山就打壞了少林寺的羅漢堂,而且大鬧武當山……”
話未說完,美艷紅衣少女的嬌靨突然通紅,同時不好意思的說:“那時她年輕無知,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到處闖禍……”
申明玉想到了紅衣少女沿途的刁鑽活潑,因而不自覺的說:“小桃妹武功超群,人又精靈聰明,就是喜歡熱鬧,比較容易惹事……”
美艷紅衣少女見申明玉又自然的喊出了“小桃妹”,嬌靨再度一紅,不由笑着說:“所以師父老人家才嚴格規定,沒有他老人家的命令,絕對禁止下山!”
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游目望着申明玉和梅雪珍,含笑關切的問:“非常抱歉,兩位前來……”
話剛開口,申明玉已急忙謙聲道:“在下申明玉,家師‘玄靈’道長。”
說著,肅手一指身側的梅雪珍,繼續道:“這位是梅雪珍姑娘,她是‘慧因’師太的高足……”
美艷紅衣少女一聽,立即愉快的含笑謙聲說:“道長和師太,我數年前都曾見過。”
申明玉和梅雪珍聽得精神一振,趕緊抱拳問:“敢問姑娘是……”
美艷紅衣少女也急忙還禮,道:“小女子姓姚。”
申明玉和梅雪珍見美艷紅衣少女沒有要報出名字的意思,自是不便追問,只得同時笑着說:“原來是姚姑娘,今後還望姚姑娘多多指教!”
美艷紅衣少女也謙聲道:“那裏,申少俠和梅姑娘太客氣了!”
說此一頓,特的又正色關切的問:“兩位星夜登山,何事急於要見家師?”
申明玉見問,面現難色,立即游目去看方才青春道姑等人離去的方向。
美艷紅衣少女一看,立即寬慰的說:“有話請儘管說,有我在這裏,還沒有人敢停身在百丈以內!”
申明玉聽得心十一驚,不由刻意的看了美艷紅太少女一眼。
他這一刻意打量,不但發現了美艷紅衣少女冶艷過人,震動他的心弦,同時也把美艷紅衣少女嬌壓看紅了。
一旁的梅雪珍卻抱歉的說:“方才小妹曾和他們發生衝突……”
申明玉急忙解釋道:“可能是我們大聲呼喊小桃妹打擾了他們!”
美艷紅衣少女微紅着嬌靨,道:“我在峰上曾聽到有人呼喊,後來聽到有人清叱怒喝,才特的趕下峰來察看!”
說此一頓,特的又關切的問:“後來衝突的結果是……”
梅雪珍急忙道:“因為那個穿藍衫的中年人把我們看成了仇人似的,那位道姑更是諷言諷語……”
美艷紅衣少女淡然一笑道:“他們兩人是師兄妹,相處一向不洽,不過,那位穿藍衫的中年人倒是時下武林中較有名氣的‘皖徽劍客’!”
申明玉聽得心中一驚,不自覺的懊惱說:“在下方才一時失手得罪了他,只怕將來他………”
美艷紅衣少女聽得目光一亮,不由驚異的望着申明玉,關切的問:“你方才曾和他交過手?”
申明玉頷首道:“是的,因為他譏我應該喊小桃妹阿姨了,所以才一氣之下,在他前襟上點了三個小洞。”
並未發現美艷紅衣少女的嬌靨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梅雪珍,急忙補充道:“還有那位穿黃衫,拿摺扇,蓄着一把小鬍子的人,因為他譏諷明玉哥是剛出道的雛兒,也被明玉哥削掉了前後下擺。”
美艷紅衣少女聽得嬌軀微微一顫,不由吃驚的說:“那人是武林著名的‘鐵扇書生’,早在十多年前即已成名。
申少俠的授業恩師確是‘玄靈’道長?”
申明玉一聽,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俊面立時漲得通紅。
一旁的梅雪珍已沉聲道:“姚姑娘這麼問就太令明玉哥難堪了。
我可以告訴你,在我們離開‘獅王山莊’時,‘玄靈’道長就曾當面告訴我們,如果途中遇到‘玉婆’,交手應付一切全由明玉哥……”
話未說完,美艷紅衣少女已迷惑的問:“玉婆?什麼玉婆?”
梅雪珍心中仍在氣‘飛虹玉女’,因而沉聲道:“玉婆就是‘飛虹玉女’。”
美艷紅衣少女聽罷,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你們真的把我鬧糊塗了,你們一道前來,感情親蜜,呼哥喊妹的,這時卻又罵‘玉婆’是‘飛虹玉女’了!”
申明玉和梅雪珍聽得神色一驚,面色立變,不由同時急聲問:“姚姑娘是說……”
美艷紅太少女立即含笑沉聲說“告訴你們,姚小桃就是我,我才是真正的姚小桃……”
申明玉大吃一驚,不由驚異的問:“那我們的小桃妹呢?”
美艷紅衣少女再度羞紅着嬌靨,沉聲道:“你們的小桃妹就是刁鑽淘氣的‘飛虹玉女’薛蘭琪。”
如此一說,申明玉和梅雪珍都楞了。
申明玉想到‘飛虹玉女’薛蘭琪,一路陪同前來,處處討好梅雪珍,而對他申明玉也一直不露痕,而在方才進入山口的一剎那,卻趁勢倒進他的懷裏。
這時想來,只怕她早巳決定打進他申明玉和梅雪珍的生命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