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海深仇

第一章 血海深仇

夜黑,風高,浪大!

東海‘望天島’的西岸礁石間,濺起了丈高浪花。

二更時分了,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艘小船,它正冒着強風大浪駛向‘望天島’的西岸邊。

‘望天島’上一片漆黑,除了隨風搖晃的樹木,看不見任何景物。

小船在巨浪中劇烈顛簸着,驚險萬分,隨時都有被巨浪吞噬的可能。

但是,那艘小船卻不畏艱險,竟隨波破浪,逐漸駛近了‘望天島’的西岸邊緣,同叫也看清了小船的尾舵上,蜷坐着一個鬚髮俱白的老人。

老人看來已有七旬,除了他兩道炯炯目光,一身灰衣,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見他兩臂緊抱着舵桿,奮力與巨浪搏鬥,顯然,他竭力想使船頭對正岸邊的一處沙灘。

根據老人這份驚人的膽識和臂力,他不但身具武功,而且也極熟悉海的水性,只見他趁着一個滾滾而來的大浪,“嘩”的一聲沖向了岸邊。

緊接着,猛的仰身一扳腋下的舵桿,小船趁勢一個橫斜,“嚓”的一聲滑上了沙灘。

也就在老人技巧的將小船滑上沙灘的同時,岸邊亂石矮樹間,突然縱出一道人影,飛也似的奔向了小船。

那是一個英挺健朗的少年人,濃濃的兩道挺眉,朗朗的一雙星目,膽鼻方口,古銅色的皮膚,看來年紀已二十三四歲。

少年穿一身土布衣褲,系一條粗布腰帶,但在他的腰帶上卻斜插着一柄貼金嵌玉,嵌有各色寶石的古斑寶劍。

只見他一面飛身奔向小船,一面感動憂急的說:“林世伯!林世伯!這麼大的風浪,您為什麼還送糧食來?”

說話之間,業已飛身奔到了小船近前。

但是,早巳躍下小船,急忙將小船拉上沙灘的老人卻直起腰來說:“天仇,我今天沒送糧食來,我是給你送消息來了!”

被稱為天仇的少年聽得一楞,不由驚異關切的問:“林世伯,什麼消息?”

灰衣老人道:“最近這半個月來,又有一個黑衣蒙面人在沿海一帶出現……”

英挺健朗少年聽得目光一亮,眉宇間殺氣立現,不由關切的問:“可是三年前殺死我爹的那個蒙面歹徒?”

灰衣老人卻遲疑的說:“很難說,不過,這個黑衣蒙面人的武功也很高強……”

少年立即關切的問:“可是有人已和他交過手了?”

老人立即正色道:“何止交過手?有的人還聯合了同道圍攻過他!”

少年不由有些失意的說:“結果還是被他跑掉了!”

老人卻憤然嘆口氣道:“他倒是沒有逃,那些圍攻他的人反而幾乎全部死在他的劍下……”

少年聽得星目一亮,脫口恨聲道:“不會錯了,就是他,當年殺死我爹的那個黑衣蒙面歹徒也是用劍!”

老人卻凝重的說:“用劍的人當然很多,我們不能馬上肯定就是他,不過,這個人的確有幾分令人可疑……”

少年卻悲憤的切齒恨聲道:“我費天仇在這個小島上,兩三年來,忍辱偷生,苦練武功,為的就是手刃親仇,今天總算讓我等到了!”

灰衣老人卻憂慮的說:“我們當然希望是那個歹徒,怕的是……”

少年費天仇卻斷然道:“林世伯,不會錯了,侄兒有預感,一定是他!”

灰衣老人卻憂急的正色道:“我林松海這三年來,深更半夜,渡海送糧,還不是希望你早一天為你死去的爹報了血仇可是……他的武功太高了呀!”

費天仇卻雙眉一剔,目射寒芒道:“可是侄兒的武功也較前大有進境了呀?!”

老人林松海一聽,立時望着滿面殺氣的費天仇,毅然頷首道:“好,那我們現在就走!”

費天仇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問:“您是說,那個歹徒正在對岸和人打鬥?”

林松海一聽,也覺得自己說得太急切了,難怪費天仇聽得沒頭沒腦。是以,恍然“噢”了一聲,歉聲道:“我忘了告訴你了,根據和那人交過手的武林俠士們說,他們曾經暗中跟蹤過那人,發現他鬼祟的進入‘福寧堡’外的亂石荒草中后,就再沒見他出來……“費天仇聽得心中一驚,問:“這麼說,那人是‘福寧堡’的人了?”

林松海正色道:“我也是這樣懷疑。明天一早正巧是‘福寧堡’一年一度徵選護堡武師的日子,這是一個唯一進入‘福寧堡’的大好機會,錯過明天,就得再等一年,所以我今天聽到這個消息后,馬上就來接你了……”

費天仇卻迷惑的說:“您是懷疑‘福寧堡’的鄧老堡主林松海正色道:“如果那個黑衣蒙面歹徒當真藏匿在‘福寧堡內,堡中所有的人都有嫌疑,當然也包括鄧老堡主的女兒在內!”

費天仇卻迷惑的說:“可是,聽說鄧老堡主父女慣用的兵器是刀呀?!”

林松海一聽,不由有些生氣的說:“你沒聽說過,名將高手,十八般兵器件件精通的事?”

如此一說,費天仇立即迷惑的“噢”了一聲,自語似的說:我們‘費家莊’和‘福寧堡’雖然沒有來往,可也沒有仇嫌……”

林松海立即正色道:“我也沒有要你認定鄧老堡主父女之一就是兇手,只是要你謹慎小心。嚴格的說,老一輩問的恩怨仇嫌你們小一輩的未必清楚!”

費天仇一聽,趕緊恭聲應了兩個是。

林松海卻催促道:“好啦,我們走吧!”

費天仇再度應了聲是,即和林松海協力將小船推進海里藉着一個退浪駛離了沙灘。

風勢未減,海浪如山,天空和海面依然漆黑一片,林松海緊緊的抱着舵桿,艱苦的操縱着小船駛向了東海岸。

由於風大浪高,林松海全神貫注在掌舵上,費天仇也不敢和林松海交談,因為一個不慎便有翻船的危險。他這時也正好趁機想一下明天一早前去‘福寧堡’應徵護堡武師的步驟和計劃。

他不認識‘福寧堡’的鄧老堡主,鄧老堡主父女也從來沒見過他,而他父親在世的時候,也從未對他談過‘福寧堡’。

因而,他反覆不斷的在心裏想着,總覺得鄧老堡主不大可能是殺害他父親的兇手。

當然,林世伯說的也不無道理,老一輩的仇嫌,未必肯對小一輩的人說,因而他對父親從來不談‘福寧堡’的事,認為其中一定有所原因。

將近一個時辰的艱苦航行,終於到達了東海岸。費天仇趁林松海借海浪衝擊之勢將小船滑上沙灘的同時,他已飛身縱上了沙灘。

緊接着,兩人協力將小船拖離水邊,同時吁了口氣,並抖了抖身上的海水。

林松海一面游目察看岸上的形勢,面遲疑的說:“讓我看看,我們現在的位置是什麼地方……”

費天仇雖然在‘望天島’上避仇居住了近三年,但沿海的形勢他依然記得清楚。

是以,就在林松海說話間,他的目光一亮,舉手一指正北一道伸入海面的突崖,道:“林世伯,好像是‘鴨嘴崖’!”

說話之間,林松海也看清了正北一道堤崖伸向大海,因而頷首道:“不錯,正是‘鴨嘴崖’!”

費天仇見他說對了,不山興奮的說:“這麼說,距離‘福寧堡’也不太遠了。個把時辰趕到后,還可以在堡外草窩裏睡一會兒!”

林松海卻遲疑的說:“為了報親仇,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侄兒都不在乎了!這點兒濕衣之苦又算得了什麼?!”

林松海一聽,不由激動的贊了聲“好”,同時叮囑道:“千萬記住,進入‘福寧堡’后,不但要隨時提高警覺,更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世底細……”

費天仇卻憂慮的說:“侄兒雖然處處小心,可是,如果那歹徒確是殺害我爹的兇手,他必然仍認得我……”

林松海立即正色道:“所以你才要隨時提高警覺呀!”

費天仇頷首應是,同時關切的問:“林世伯,侄兒進入‘福寧堡’后,萬一有重大的疑難問題,如何向您連絡?”

林松海不由凝重的說:“你進入‘福寧堡’后,我恐怕就幫不上你什麼忙了,再說,如果你我連絡被那歹徒發現了……”

費天仇一聽,立即會意的說:“對,如果被那歹徒知道了您一直在照顧着我,他一定會趁機向您老人家下手……”

林松海立即豪氣的說:“我已經是半身人土的人了,我還怕他暗算我?我怕和你經常連絡。一旦被‘福寧堡’的人發現,誤以為你別具用心,另有圖謀,那就不好了!”

費天仇一聽,連聲應是,急忙拱手恭聲道:“世伯保重,侄兒走了,設非萬不得已,侄兒絕不去找世伯!”

說罷轉身,展開身法,逕向‘鴨嘴崖’方向如飛馳去。林松海突然想起一事,又急聲叮囑道:“天仇,萬一碰上那個神秘人物,千萬不要和他硬拚久斗,最好智取……”

飛馳中的費天仇一聽,立即回頭揮手,道:“侄兒曉得!”

說罷,加速身法,直向‘鴨嘴崖’馳去。

一陣飛馳已登上了‘鴨嘴崖’,只是崖上亂石雜樹,荒草叢生,乍然間尚看不到路徑。

轉首再看數裡外高處的‘福寧堡’,一團龐大黑影,數點閃爍紅光,顯然是堡牆上的燈籠。

費天仇雖然沒有進入過‘福寧堡’,但他在堡外卻看過‘福寧堡’的雄偉氣勢。

所謂的‘鴨嘴崖’是根據它的地形而命名,由於大吉山的東山角,尖尖的伸入海內,遠遠看來很像個鴨嘴,所以就呼它為’鴨嘴崖’。

另一個原因是由伸入東海的鴨嘴向西方的大吉山走,不出數里,山勢突然凸起,看來很有些像個鴨頭。這也是把伸人東海的山角稱為‘鴨嘴崖’的原因之一。

但是,‘福寧堡’卻就建立在那座隆起的鴨頭上,因而更顯得‘福寧堡’宏大巍峨,氣勢不凡。

沿着‘鴨嘴崖’向‘福寧堡’飛馳,愈向前進山勢愈崎險,亂石樹木也愈多。尤其崖北勢高,伸進了大海,隨着巨浪的衝擊發出了“轟嘩”懾人的響聲。

費天仇沿着‘鴨嘴崖’向西飛馳,他記得‘福寧堡’的堡門前有兩條分向左右的大路,一條是通向‘卧虎寨’,一條是通向‘玉凰谷’,這兩處都是當今武林中的著名世家。

隨着費天仇前馳的身法,‘福寧堡’高大堡牆上的數盞紅燈,愈近看得愈真切了。

漸漸,氣勢雄偉的‘福寧堡’,也隱約現出了它的輪廓。

但是,就在這時,前面亂石荒草矮樹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寬大黑影,正飛身向這邊馳來。

費天仇心中一驚,急忙剎住身勢,閃身隱在一座大石后。

繼而凝目一看;發現那道寬大人影的身法奇快,也就在他隱身在大樹后的同一剎那,那人已到了十數丈外。

只見那人一身黑絨大斗蓬,黑巾罩着頭面。

費天仇一見那人黑巾罩着頭面,腦際“轟”的一聲,渾身不由打了一個冷戰,挺身就待拔劍。

但是,就在他握住劍柄的同時,他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了林松海的叮囑聲音萬一碰上那個神秘歹徒時,千萬不要和他硬拚久纏。

心念及此,他憤然拔劍的手,立時停握在劍柄上,但是,他炯炯的目光,卻依然怒視着那個急急馳來的黑巾罩面人物。

因為,在這一剎那,他突然想到了許多問題。

首先,他想到這個身披黑斗蓬,面罩黑巾的神秘歹徒,是否就是殺害他父親的那人?

其次,根據來人的快速身法,林世伯說的不錯,這人的武功的確遠在他費天仇之上。

再者,不管對方是否就是殺害他父親的兇手,如果沒有把握將對方置死,甚至反而死在對方的手下,豈不太愚蠢太不智了嗎?

尤其三年前父親碰到那個身披黑斗蓬,頭臉罩黑巾的歹徒時,身邊尚有護庄武師吳天良同行,當時以他們兩人之力,尚且被他將吳武師殺傷,父親劍中要害身死,如今他費天仇一人戰他,自然更不是他的敵手。

當然,他在‘望天島’上已苦練了將近三年的武功、劍術較前已大有進步,但對方歹徒也同樣的在苦練武功,以防他費天仇報仇。

所謂“力殆智取”,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他內心的復仇怒火雖然高熾,卻也不能逞強送死,使父親死不瞑目。

就在他心念電轉間,飛身弛來的黑衣死徒,突然在前面一片荒草亂石問,一個折身,又繼續向東北方馳去。

費天仇看得心中一動,這麼深的夜晚,這個神秘人物跑到‘鴨嘴崖’來作什麼?

因為‘鴨嘴崖’長伸入海,幾達一里左右,尤其東北崖,更是荒無畸險,多是雜樹亂石,既無人跡,也無村落,他深夜到這兒來,到底為何?

由於有了這一疑問,他決心悄悄跟蹤下去看個究竟。

是以,一俟對方馳出十數丈外,立即以輕靈小巧的身法跟了下去。

但是,對方的身法奇快,如果他以小巧閃躲的身法跟蹤,必然被對方跑掉,在這樣的情形下。費大仇不得不盡展輕功向前追去。

他一面追一面想,他覺得林世伯判斷的沒有錯。這個神秘歹徒的確藏匿在‘福寧堡’中。因為,這個神秘歹徒方才馳來的方向,正是山‘福寧堡’的凸崖‘鴨頭’上馳下來。

但是有一點卻令他非常不解,那就是何以在他剛剛登上‘鴨嘴崖’不久就碰到了這個神秘歹徒?

是湊巧?還是這個神秘歹徒一直跟蹤着林世伯,知道他這時要經過‘鴨嘴崖’?還是歹徒他每天深夜此時都要出來?

也就在他-面飛馳一面思索問,前面矮樹后突然走出了一個人,將他的去路擋住。

費天仇驟吃一驚,急忙剎住了身勢,驚得險些脫口驚呼。

因為,擋在他身前-丈五尺處的,正是那個身披黑絨大斗蓬,頭面罩黑巾,僅露出一雙炯炯大眼睛的神秘歹徒。

費天仇楞了!但是,那個沖秘歹徒一見費天仇,也瞪大了兩眼楞了。他似是要發出一聲驚“咦?”卻急忙在唇邊剎住了。

一看這情形,費天仇頓時恍然大悟,面前的神秘罩面歹徒,就是三年前殺害他父親的兇手。由於對方歹徒認識他費天仇,乍見之下,大感意外,所以才驚呆了!

費天仇心念及此,復仇的怒火高熾,那還顧得厲害,立即厲喝問:“你可就是殺死我父親的那個蒙面狗賊?”

但是,對方神秘歹徒聽了,卻目光一陣閃爍,突然在斗逢內“嗆”的一聲撤出了長劍,一聲不吭,寒光電閃,咻的一聲就向費天仇刺來。

費天仇一見,哪敢怠慢,也急忙“嗆”的一聲撤出了腰間短劍,只見一片蒙蒙青藍光華,挾着絲絲懾人聲音,直向歹徒刺來的長劍斬去。

對方神秘歹徒一見費天仇手中的短劍,驚得急忙撤招沉劍,目光中立時充滿了貪婪之色,但他寶劍一閃,又向費天仇的右肩削來。

費天仇一面切齒怒驚,一面旋身豎劍,再向對方的長劍斬去,同時哼聲道:“知道我費家‘飛音劍’厲害的沒有幾人,你到底是誰?”

對方目光漸顯怨毒,寶劍招招緊過,專攻費天仇的要害,但始終不吭一聲,也不發言。因為費天仇手中的‘飛音劍’厲害,使他的劍招一直不能隨心所欲的發揮施展。

費天仇這時不但證實當面歹徒就是三年前殺害他父親的兇手,他一直期待出現的血海仇人,同時也斷定對方必是與自己熟悉的人,為了怕他費天仇聽出他的聲音,所以才一直不敢吭聲。

但是,數招過後,對方歹徒的緊張心情趨平靜,劍勢也一招比一招凌厲,而‘飛音劍’對他也漸漸減低了威脅。

費天仇的功力劍術,到底遜了對方一等,如果手中使的不是祖先秘密傳下來的‘飛音劍’,這時恐怕早已倒在血泊中了。

黑巾罩面歹徒的劍勢突然再一加緊,費天仇更是左對右擋,險象環生,迫得他步步後退,不得不縱上岩石,跳下地面,左閃右避,疾躍飛騰。

費天仇一看這情形,知道死在對方手下已是遲早之事,倒不如和對方拚個同歸於盡,總算替死去的父親報了血仇。

是以,心念電轉,決心全力一拚,但是,身後突然傳來崖下巨浪沖崖的懾人響聲。

費天仇心中一驚,趁勢回頭,發現身後一片漆黑,冷風襲面,顯然已到了崖邊。

他在‘望天島’住了將近三年,一聽崖下海浪的聲音,不但斷定海水極深,而且崖高至少五丈以上。

到了這時候,他已無所選擇,只有保命跳海,然後再苦練武功,等待手刃此賊報仇,如果再逞強苦鬥下去,必死無疑。

也就在他回頭一看,心念電轉的同一剎那,對方歹徒突然緊逼一劍,同時猛飛一腿,逕向他握劍的右腕踢來。

費天仇一看,無暇多想,這時不想跳海也不行了,只得足尖一點,身形騰空而起,直向身後崖下海中縱去。

但是,當他滕空躍起的一剎那,一隻黑緞綉着銀花的劍靴,也差一點踢中他的‘飛音劍’。

也就在他看清那隻銀花黑緞劍靴的同時,“嘩”的一聲水響,渾身一涼,他已跳進了海水巨浪中。

費天仇早已練成了在大風大浪中游泳,而且非常熟悉大海水性,他先吐出了腹中濁氣,迅即把‘飛音劍’插入鞘內。

因為‘飛音劍’光芒四射,必然被崖上向下察看的歹徒發現。是以,他收了寶劍,立即遊離崖下,一方面是怕那人在崖上向下擲石,一方面也擔心巨浪把他衝撞到崖壁上受傷。

他急急游開了崖邊,略微辯認了一下方向,即向‘福寧堡’下的海邊游去。

想是風流太大了,費天仇在海中足足掙扎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游到沙灘上。

費天仇這時仍不敢大意,他先趴在海邊向岸上察看了很久,確定那個蒙面歹徒沒有追來,才站起身來,飛身向崖上高處的‘福寧堡’下奔去。

到達崖上,再向形似鴨頭的凸處縱去,他決定就在‘福寧堡’外的亂石荒草問休息到天明。

前進中舉目察看,即見百十丈外的巍峨‘福寧堡’,四角的更樓矗立夜空,每座更樓上都懸着三盞斗大紅燈,隨着夜風搖晃,發出了鐵環繩索磨擦的“嗤嗤沙沙”聲。

高聳的堡牆上,似是有人影走動,又似是有人探首察看堡外牆下。

也就在他一面躬身前進,一面打量堡牆上動靜的同時,前面十數丈外的草叢中,突然縱出一人,同時怒喝道:“現在看你還往那裏跑?!”

費天仇驟然大吃一驚,本能的“嗆”的一聲將短劍撤出來,就在青藍光華暴漲,絲絲劍嘯聲中,心頭一橫,也不山怒喝道:“狗賊放心,小爺這一次和你拚了!”

怒喝聲中,橫劍以待,等着那人飛撲過來。

豈知,飛身撲過來的那人,一見費天仇手中的“飛音劍’,脫口啊了一聲,瞪大了一雙虎目倏然剎住了身勢,立時楞楞的向著費天仇打量起來。

由於對方意外驚乎,同時剎住了身勢,費天仇也藉著手中的劍光,看清了對方的衣着和面目。

只見對方年約四十餘歲,方面大耳,虎目濃眉,額下蓄滿了絡腮鬍須,手提寶劍,一身深藍勁衣,看來面目倒有幾分熟悉。

也就在他看清對方的同時,那人虎目突然一亮,脫口興奮的歡聲道:“少莊主!少莊主!怎的會是您呢?方才您……?”

說話之間,飛身已撲到了費天仇的面前。

但是,費天仇卻身形一旋閃開了,同時怒喝道:“不要碰我!”

身着藍衣,手提寶劍的魁梧中年人一楞,不由驚異的急聲問:“少莊主您……”

話未說完,突然發現了自己手中的寶劍,接着歉然一笑,道:“少莊主,我是以前咱們莊上的武師於亞榮呀?!”

說話之間,“沙”的一聲將寶劍收入鞘內。

費天仇雖然認出了於亞榮確是以前莊上的武師,但他的戒心依然未敢絲毫減除。尤其聽說那個蒙面歹徒曾經進入‘福寧堡’外的亂石荒草中沒有再出來,而這個於亞榮又偏偏在堡外的荒草中出現,因而他更不敢大意。

由於心裏想到了這個問題,因而也不自覺的沉聲問:“你在這兒幹什麼?”

於亞榮急忙含笑道:“我已經投效到‘福寧堡’來,在這兒擔任總武師……”

費天仇一聽,不由意外的“噢”了一聲問:“你剛剛說‘方才’是什麼意思?”

於亞榮立即恍然道:“噢,方才我在堡牆上巡察崗哨,堡丁們突然吆喝下面有人……”

費天仇立即冷冷的問:“可是一個身披黑斗蓬,頭臉罩黑巾的人?”

於亞榮一聽,立即有力的正色頷首道:“是呀!怎麼?難道是您少莊主扮成的那付樣子……”

費天仇時時牢記林世伯的叮囑,所以也一直戒心末除。尤其方才將他逼下大海的黑衣蒙面歹徒,也是熟識他的人,而那人也是用劍,正巧又在此地荒草間發現了於亞榮,因而他斷定面前的這個於亞榮,很可能就是那黑衣蒙面歹徒。

是以,目光炯炯的注視着於亞榮,同時冷冷一笑道:“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你,你為什麼要扮成那付樣子來害人?”

於亞榮被問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少莊主,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話聲甫落,堡牆上的堡丁們已紛紛朗聲問:“總武師,下面到底怎麼回事?”

於亞榮立即回頭揮手朗聲道:“沒什麼,是自己人!”

費天仇一聽牆上堡丁們的稱呼,這才着實吃驚的問:“你當真在‘福寧堡’擔任總武師?”

於亞榮立即感激的說:“那還不是老莊主當年栽培我,傳了我幾招救命劍式,再加上鄧老堡主的愛護,以及咱們‘費家莊’上的幾位武師同仁的支持……”

費天仇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急切的問:“你是說,當初在咱們‘費家莊’當武師的人,如今都投效到‘福寧堡’來了?”

於亞榮毫不遲疑的正色愉快的說:“是呀!六七個呢?像張大成、蘇光開、還有葉進德……”

說此一頓,特的又興奮的說:“少莊主,你還記得吧!當年隨侍老莊主外出,也曾被那個黑衣蒙面人刺了一劍的吳天良吳武師吧?……”

費天仇蹙眉想了想,才頷首道:“唔,記得!好像我爹還傳授過他武術呢?!”

於亞榮立即含笑頷首道:“對對對,就是他,他在這兒已當了總管了呢!”

費天仇一聽,心裏當然也高興,以前自己莊上的武師,如今在‘福寧堡’都有了地位,對自己復仇的事,當然也有幫助。

但是,一想到“自己莊上的武師”,頓時想起了方才將他逼下大海,當年殺害他父親的黑衣蒙面歹徒,那人顯然也認得他這個少莊主。

費天仇一想到這個問題,立時聯想到父親的死,他這時已斷定老人家顯然是喪命在自己莊上某一武師之手。

當然,三年前殺害他父親的黑衣蒙面歹徒,也就是方才在‘鴨嘴崖’碰上交手的蒙面歹徒,只是不知道他消聲匿跡了近三年,何以最近又開始活動。

回想方才在‘鴨嘴崖’,是他一時粗心大意,加速追蹤,才被對方發現,如果謹慎小心,這時很可能已揭開了對方再度活動的秘密了!

現在,費天仇已斷定那個黑巾蒙面歹徒,很可能就是當初在他們‘費家莊’當武師的人,只是他還不知道是誰,不過,至少是認識他費天仇的人。

回想方才對方踢他那一腳時,他曾看清了那人的黑絨銀花劍靴,只要看到武師中有穿那樣劍靴的人,就是方才的歹徒,也就是三年前殺害他父親的血海仇人。

正在心念間,於亞榮突然伸手搖撼着他的肩頭,驚異迷惑的問:“少主?您在想什麼?”

費天仇一定神,道:“噢!方才我在‘鴨嘴崖’碰到了一個黑巾罩面,身披黑絨大斗蓬的人……”

於亞榮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關切的急聲問:“少庄莊主也碰到了那人?可曾與他交手?”

費天仇微一頷首道:“是的,我被他逼下了大海,差一點沒有淹死!”

於亞榮立即恍然道:“這麼說,方才您是爬上岸來?”

費天仇只得道:“所以你方才喝問我時,我才說決定和你拚了!”

於亞榮一聽,不由失聲一笑道:“原來是這樣的呀!我還以為您就是那個黑巾蒙面人呢!”

費天仇聽得心中一動,問:“你是說,你方才在堡牆上還看到那個黑巾蒙面歹徒?”

於亞榮解釋道:“卑職並沒有看到,是在堡牆上巡邏的堡丁弟兄們吆喝,卑職才下來察看!”

費天仇一聽,更加斷定林世伯說的不錯,那個黑巾罩面歹徒就藏匿在‘福寧堡’內,而‘福寧堡’有不少武師是三年前他們‘費家莊’的人,這使他更加相信殺害他父親的兇手,就是以前他們家的武師。

當時他正在追隨師父學藝,不在家中,雖曾經過各方面人的述說,但因吳天良受傷很重,失血不少,說話已極乏力,也沒有說的太清楚,這一次再見到吳天良時,一定要問個明白。

如今業已斷定兇手就在‘福寧堡’內,而涉嫌的也僅有六七人,再加上吳天良的詳述當時父親被害的經過情形,一定不難查出來。

現在碰巧遇見了於亞榮,正好借他總武師的地位進入‘福寧堡’,再由他協助,必可查出血海仇人倒底是誰?

心念電轉,於亞榮已再度關切的問:“少莊主,自從莊主被害后,再沒有看到您,這兩三年來您去了哪裏?怎的今晚上突然來到此地?”

費天仇只得支吾道:“我到蠻荒避了兩年,最近才回來,聽說‘福寧堡’明天一早徵募武師,想來碰碰運氣混碗飯吃……”

說此一頓,立即正色道:“走,請到堡里去,您就住在我那兒,先換下濕衣服,等天亮了我再讓張大成,蘇光開,葉進德和吳天良他們來見您!”

費天仇聽得非常感動,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他卻不能不遲疑的謙遜道:“這恐怕不太好吧?!”

於亞榮卻正色道:“這有什麼不太好?鄧老堡主為人極好,又講義氣,再說,堡中武師中又有這麼多人是您以前的屬下。走吧!”

說罷,不停的肅手催請。

費天仇只得說:“好吧!那我就先進去看看情形,再定取捨!”

於亞榮立即愉快的說:“沒問題,只要您少莊主回來了,我們大家馬上就籌備重建‘費家莊’的事,相信以前的老同仁們,一定還都願意追隨您,以報老莊主當年知遇之恩!”

費天仇聽得好生感動,幾乎忍不住掉下淚來,想想當年全庄武師中,如果人人都像於亞榮這樣,父親那裏會被人殺害?

心念間,業已收起了‘飛音劍’跟着於亞榮急急向堡牆下走去。

前進間費天仇舉目向堡牆上一看,只見這一面的牆垛間已站滿了二三十人之多,同時又多了兩盞紅燈,俱在那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顯然是在談論他費天仇。

到達堡牆近前,才發現還有一條人工盤成的護堡河,寬度總在六丈以上。

於亞榮不由歉聲道:“非常抱歉少莊主,堡門弔橋已經升起,我們只好在這兒上去了!”

了字出口,足尖一點河邊,身形凌空而起,直向護堡河的對岸飛去。

費天仇看得心中一驚,他發現這個於亞榮的輕功着實驚人,不知他以前在莊上時是否也具有如此身手,難怪他能在‘福寧堡’擔任總武師的職務!

心念間,他也緊跟着飛身而起,凌空而過,直落在於亞榮的身後。

於亞榮立即望着牆上提燈下看的堡丁們,朗聲道:“你們閃開,我們要上去了!”

了字方自出口,上面的人已閃開了牆頭,於亞榮也騰空向上縱去。

費天仇見於亞榮縱上這麼高的堡牆,看來毫不費力,至少在輕功上已高了他一籌。

心念間,也猛提一口真氣,飛身一縱,呼的一聲凌空而起,一到牆頭,急忙踏在牆垛之間的凹部,接着縱進牆面上。

二十幾名堡丁一見,立即舉着紅燈圍攏過來,俱都以驚異的目光望着費天仇。

於亞榮似是怕堡丁們誤會,立即興奮的含笑介紹道:“諸位弟兄請注意啊,這位就是我們以前的少莊主費慕德……”

費天仇一聽,立即糾正道:“噢!於武師,我現在已改名叫費天仇!”

於亞榮先是一楞,接着繼續愉快的解釋說:“我家少莊主聽說他的老屬下都在咱們堡里任武師,特的前來看看,因為天黑風大,一不小心掉進海里,我現在先帶他到我那兒休息……”

由於於亞榮是堡中的總武師,他說的話沒人敢說不,是以,二十幾名堡丁未待他說完,紛紛向著費天仇,抱拳恭聲道:“費少莊主您好!”

費天仇也急忙抱拳含笑道:“諸位辛苦了!”

說話間,於亞榮已向著他肅手說請,其中一個提燈的堡丁,自動沿着牆面當先向前走去。

費天仇見於亞榮向他肅手,即向堡丁們謙遜一聲,也向於亞榮含笑點了點頭,於意他頭前走。

但是,就在於亞榮會意的轉身前走,提燈堡丁頭前帶路的同時,費天仇本能的看到了於亞榮腳上的一雙劍靴!

費天仇一看到於亞榮腳上的劍靴,腦際“轟”的一聲,有如半空打了一個霹靂,渾身一戰,殺機倏起,馬上就待拔劍斬了於亞榮。

因為於亞榮腳上穿的劍靴,正是黑絨半高腰,靴面上綉着銀花的劍靴。

但是,費天仇急定心神忍住了,強奈心頭的殺機怒火舉步跟進,但心裏卻切齒恨聲道:“哼,原來是你?!”

現在費天仇既然發現了於亞榮就是方才那個黑巾蒙面,殺死父親,又一腳將他踢下大海的神秘歹徒,內心的復仇怒火愈來愈高熾,恨不得馬上拔劍殺了於亞榮,立即縱出堡去逃走。

一側望着堡內準備指點介紹的於亞榮,尚不知他煞星照命,馬上就有身首異處,或一劍被斬為兩斷的危險呢!

也就在兩人前進沒有三五步,而費天讎正顧忌於亞榮武功劍術比他高出多多,擔心於亞榮早有準備而不敢下手之際,二十幾名堡丁后,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奔步聲,同時歡聲招呼道:“於總武師,於總武師,聽說咱們少莊主來了?”

費天仇聽到身後有人奔來,心中當然十分懊惱,接着有人呼他少莊主,立即驚得轉身回頭。

只見急急奔來的一人,身材健庄,一身藍緞勁衣,背插一柄藍穗劍,白白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看來的確有些面熟。

打量間,聞聲回頭的於亞榮已興奮的說:“大成,你來得正好,快來見過咱們少莊主!”

說罷,又望着費天仇,介紹道:“少莊主,還記得吧?!他就是張大成張武師!”

說話間,白皮膚大眼睛的張大成已奔到近前,立即抱拳恭聲興奮的說:“少莊主,方才聽那邊的弟兄們說您來了,真高興,我是張大成,您還記得吧!”

費天仇趕緊拱手,只得謙聲笑着說:“自家兄弟,當然記得,當然記得!”

張大成見了費天仇,不禁有些喜不自勝,一面搓着雙手,一面移動着兩腳,怯怯的說:“卑職到達莊上不久,莊上就出事了……”

由於張大成的兩腳移動,費天仇不自覺的看了一眼張大成的一雙劍靴。

一看之下,大驚失色,不由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在地上,額角-亡的冷汗一下子驚了出來。

因為,張大成的腳上,也穿着一雙黑絨半高腰,靴面上綉着銀花的劍靴。

張大成見費天仇張大了嘴巴面色蒼白,冷汗立時流下來,不由吃驚的問:“少莊主您……”

於亞榮則以為張大成不該見面就談莊上出岔子的事,以致引起費天仇悲傷痛心。

但是,費天仇卻強自解釋說:“我既沒吃晚飯,方才又墜海,身上又冷,肚中又餓……”

於亞榮雖知費天仇說的未必是真心話,但也只得焦急的埋怨道:“哎呀!少莊主,您為什麼不早說呢!”

說罷,立即望着提燈在前引導的堡丁,急聲吩咐道:“先到我那兒去,不去賓館了!”

堡丁恭聲應是,立即轉身向前走去。

張大成則熱心的說:“那我去大夥房,要他們馬上為少莊主準備點酒菜送去。”

於亞榮立即揮手催促道:“好好,快去快去,那就辛苦你兄弟了!”

張大成應了一聲,轉身又向來時的方向奔去。

於亞榮關切的扶住費天仇,問:“您覺得怎樣?少莊主,您的臉色很難看,好像病了!”

費天仇黯然抬起頭來,慚愧的看了一眼於亞榮,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覺得好多了。”

於亞榮依然關切的說:“少莊主,讓卑職扶着您走!”

費天仇黯然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於是,於亞榮向著前面提燈走了兩步又楞住的堡丁一揮手,即和費天仇繼續向前走去。

費天仇這時內心的悔恨自責,使他幾乎要狠狠的打自己兩個嘴巴。

方才所幸那位張大成及時出現,否則,他已一劍屈殺了於亞榮。

當然,於亞榮那麼湊巧,在他剛剛爬上海岸不久,也聲稱發現了蒙面歹徒而出堡察看,方才又那麼湊巧發現了他穿的也是黑絨銀花劍靴,當然,也並不能因為張大成也穿了一雙同樣的劍靴,就斷定於亞榮沒有了嫌疑。

但是,這是一件極複雜,極懸疑,而又十分辣手的問題,他不能僅憑一己的直覺而就確定兇手是誰,他必須謹慎小心的來查證這件事。

就像方才,萬一他拔劍殺了於亞榮而跳牆逃走,自以為報了親仇而實際卻誤殺了仍忠心耿耿擁戴他的舊屬,這個罪過是雖粉身碎骨也難以彌補的呀?

費天仇有了方才的教訓,他不但更提高了警惕,今後遇事要更加沉着冷靜,而且,一下子也變得成熟多了。

他現在覺得,你於亞榮這等豪爽、熱誠、義氣、念舊的人,似乎不可能是偽裝神秘,暗施殺手的人,果真於亞榮就是那歹徒,他的偽裝功夫可謂無人可及了。

當然,於亞榮年逾四旬,身為一堡的總武師,經驗、閱歷,自是又高出費天仇一等。他自看到費天仇起,就覺得這位小主人神情變幻,目光閃爍,對他於亞榮一直懷有戒心,究竟為了什麼,他也一直在心裏揣摸。

由於費天仇和於亞榮都有心事,兩人默默的走下堡牆,穿過通道,直到走至一座獨院門前,於亞榮才說了一聲“到了”。

於亞榮舉手推開了院門,肅手請費天仇走進院內,並命提燈的堡丁到廂房裏喚起了兩名小僮。

燒水、沐浴,費天仇換上了於亞榮的乾衣,再走進小廳時,明亮的燈光下,已擺好了兩客酒菜。

於亞榮一俟費天仇進來,立即肅手請費天仇上坐。

費天仇見於亞榮自在堡牆上發現他神情有異后,臉上再沒有了笑容,自己心裏當然也覺得慚愧。

於亞榮一俟兩個小僮添上了酒,立即吩咐兩個小僮繼續去睡,然後才望着費天仇,開門見山的說,“少莊主,您知道卑職為什麼對那個黑巾罩面歹徒特別注意嗎?”

費天仇只得道:“不知道。”

於亞榮悲憤的說:“因為我們老莊主就是喪命在這麼一個神秘人物的暗算下,所以卑職一直想捉住這個人后,嚴刑拷打,看他是否就是害死老莊主的那個人!”

費天仇聽了非常感動,不自覺的拱手道:“多謝你於總武師!”

於亞榮一見費天仇向他拱手稱謝,不由有些生氣的說:“少莊主,您對我太見外了,我對老莊主尊如師,親如父,老莊主的血仇我於亞榮沒有一天或忘過!”

費天仇對於亞榮雖然仍有戒心,但聽了他的話仍忍不住感動的說:“謝謝你於大哥!”

於亞榮見費天仇稱呼他“於大哥”,一雙虎目中立時閃動出淚光,同時,強抑悲戚,關切的問:“少莊主,您這次回來,可就是為了這個黑巾罩面的神秘歹徒?”

費天仇毫不遲疑的頷首道:“不錯,小弟正是為了他回來的。”

於亞榮繼續道:“那麼您前來‘福寧堡’應徵武師,便不是為了混口飯吃了?”

費天仇只得道:“我聽有人說,那個黑巾罩面歹徒,曾經進入‘福寧堡’外的草叢中再沒有出來,我懷疑那歹徒藏在‘福寧堡’內……”

話未說完,於亞榮已慎聲斷然道:“他根本就藏在‘福寧堡’內。”

費天仇雖然也是這樣斷定的,但由於亞榮的口裏說出來,他仍忍不住驚得脫口急聲問:“你怎的知道?”

於亞榮正色道:“事情很簡單,我曾經和他交過一次手,他從頭到尾不敢說一句話……”

費天仇聽得目光一亮道:“不錯,他和小弟交手時,也是如此!”

於亞榮一聽,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道:“這麼說,那人不但認識我,也認識您了?”

費天仇這時對於亞榮的戒心已漸漸解除,因為他根據於亞榮的語氣,眼神,和表情,而斷定那個黑巾罩面歹徒,雖然也是認識他費天仇的人,似乎已不太可能是於亞榮了。

他雖然這樣斷定,但仍慎重的問:“於大哥,你看對方會不會是啞巴?”

於亞榮卻正色道:“絕對不會,啞巴在和人交手時,吼得更厲害!”

費天仇迷惑的“噢”了一聲道:“這麼說,三年前殺死我爹,以及今夜逼我墜海的人,就是當年在咱們莊上擔任護庄武師的人了?”

如此一說,於亞榮的面色頓時一沉,立即不高興的說:“少莊主,您怎的會有這種想法?!我敢向您保證,以前由‘費家莊’投效到‘福寧堡’來的幾位同仁,無不懷念以前的時光,俱都感戴老莊主的愛護,少莊主可由方才張大成對您的尊敬和親切就可以得到證實。”

費天仇被說得兩頰一熱,不由慚愧的說:“小弟是因為那人見了你不敢說話,見了我也不敢吭聲,所以才有這樣的假沒!”

於亞榮卻正色解釋道:“我認為那人原本就是‘福寧堡’的人,他經常暗算咱們老莊主,當然也認得您,如果我不在‘福寧堡’任總武師,他也許就敢發聲吆喝了!”

費天仇一聽“原來就是‘福寧堡’的人”,腦海里立時響起林世伯的警告就是‘福寧堡’的鄧老堡主父女都有嫌疑,都要隨時提高警惕。

於亞榮見費天仇沉思不語,不由關切的問:“少莊主,你在想什麼?”

費天仇見問,急忙一定心神,脫門關切的問:“於大哥,你們‘福寧堡’中,都有那些人穿的劍靴和你一樣?”

於亞榮一聽,頓時想起了費天仇在堡牆上的異樣神色,不由伸腿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穿的半高腰的黑絨銀花劍靴,失聲一笑道:“原來方才少莊主看了我的劍靴對我有所懷疑了……”

費天仇趕緊歉聲道:“非常抱歉,請原諒小弟乍來初睹的錯覺!”

於亞榮一笑道:“我不會介意的,不過,我可以告訴您,武師、護院、老堡主,都穿這種黑綉銀花半高腰的劍靴!”

費天仇一聽,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問:“怎麼?連你們老堡主也穿這樣的劍靴?”

於亞榮正色道:“那還有什麼話說,不過,我家小姐的武功,似乎又比我家老堡主高一些!”

費天仇聽得心中一動,更加關切的問:“你們小姐是用刀還是用劍?”

於亞榮不禁有些得意的說:“刀劍都極驚人!”

費天仇立即要求道:“請於大哥代小弟引見一下,我明天想見見你們老堡主和小姐!”

於亞榮聽得一楞,不由震驚的問:“少莊主,你該不會懷疑是老堡主和小姐吧?”

費天仇立即正色沉聲道:“如果是你家老堡主,見了你固不敢發言出聲,若是你家小姐,更不敢清喝嬌叱了!”

如此一說,於亞榮不由恍然一驚道:“對呀!我怎的就一直沒想到這一點呢?難怪對方兩次和我交手,兩次都似是劍下留情呢!”

費天仇一聽,更加堅定的說:“所以說,明天你一定要設法為我引見一下……”

話未說完,於亞榮已毅然贊好道:“明天堡中徵選護堡武師,老堡主和小姐一定都會到場監督。”

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說:“卑職認為既然為了引誘對方現形,用偽名天仇,倒不如用真名慕德來得好……”

費天仇立即道:“方才在‘鴨嘴崖’已經和對方照過面了,說什麼名字都一樣,你還是介紹我叫天仇好了!”

兩人商議定之後,也吃了個酒足飯飽,費天仇就和於亞榮睡在一個房間裏。

費天仇倒身在床上,思前想後,久久不能入睡,因為他要想的太多了。

現在,他經過和於亞榮的交談,覺得‘福寧堡’的老堡主和他的女兒都有殺害他父親的嫌疑。

令他最感到不解的是鄧老堡主何以願意收容‘費家莊’的護庄武師。

其次,一堡的總管是何等重要的職位?他居然讓一個外庄的武師來擔任而不用他的心腹?

再者,就以總武師一職來說,設非武功高絕,或關係淵源密切的人,也絕不可能擔任此職務,但是,他卻選了於亞榮。

費天仇又根據於亞榮的述說,他兩次與黑巾罩面歹徒動手,對方似乎都曾手下留情,這一點更增了是老堡主父女的可能性。

其中一點最令費天仇懷疑鄧老堡主父女的,就是黑巾罩面人既然藏身在‘福寧堡’中,何以進出‘福寧堡’而不越牆或逕走堡門。

顯然,‘福寧堡’中必然另有暗門是何等重要?等閑人等是不可能知道的,只有鄧老堡主父女才最清楚。

現在,費天仇雖然有了以上的事理證據和判斷,但他還要等明天見過鄧老堡主父女之後才可以斷定,那就是鄧老堡主的身材和眼神。

回想一下方才遇到的黑巾罩面人的身材,看來較他費天仇為矮,但身形的寬大,卻不易看得出來。

當然,那是因為對方披了一襲黑綉大斗蓬的緣故,也許對方的真正目的,也正是為了擔心別人觀察出他的體型來。

費天仇一天的勞心勞力,也就在他滿腦子的苦思問題中,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突然有人輕呼道:“總武師!總武師?”

費天仇心中一驚,急忙睜開了眼睛。

睜睛一看,滿室大亮,天已經亮了。於是,急忙掀被下床,正待走出房去,房門口人影一閃,於亞榮手中捧着一個包袱,已神情愉快的走了進來。

於亞榮一見費天仇站在室門口,立即愉快的笑着說:“少莊主,昨夜我派張大成連夜出堡到鎮上叫開了裁衣鋪,買了一套銀緞浮花軟戰袍,還有劍靴和褲襪,您現在就穿上看看!”

費天仇當然非常感動,看看自己身上穿着於亞榮的衣服,又肥又大,實在不能去見鄧老堡主。

但是,他卻激動驚異的望着於亞榮,問:“我穿合身嗎?”

於亞榮愉快的一笑,有些得意的說:“少莊主,您真把我看得那麼笨,我不會讓張大成拿着您的舊衣服去比着買呀?”

如此一說,費天仇也不由笑了。

於是,打開包袱一看,所謂的軟戰袍,就是一襲封襟夾袍,下身前後共有四面下褪,由錦絲寬腰帶以上為對襟亮銀密排扣,領側有環形護肩,寬長袖管,密扣袖口,馬上步下,飛騰交戰,都極俐落而又美觀。

費天仇見是一襲銀緞鑲有銀邊綴有亮銀排扣,附有銀絲英雄錦腰帶的軟戰袍,配以銀緞繡花劍靴白絲綢褲,心中非常滿意,是以,趕緊向於亞榮稱謝。

於亞榮見費天仇喜歡,自己當然也高興,因而催促道:“少莊主,您快穿上看看,我已經命張大成去通知吳天良,蘇光開他們馬上來見您了!”

費天仇一聽,立即愉快的應了聲好,就在於亞榮的熱心協助下,匆匆換上了亮緞銀扣軟戰袍,繫上銀絲英雄錦,登上了新劍靴,真的是‘人飾衣衫、馬飾鞍’,費天仇換上了新衣后,頓時顯得精神煥發,英挺俊拔,加上腰間佩了一柄鍍金嵌玉,綴滿了各色寶石的‘飛音劍’,更顯得英姿勃發,氣宇不凡。

於亞榮看了,更是高興,不自覺的戲笑道:“少莊主,您這麼一打扮,只怕我們堡主的大小姐一見就迷上了您呢!”

一提“堡主的大小姐”,費天仇臉上的笑容立斂,不由沉聲道:“於大哥,請你不要提你們堡主小姐好不好?”

於亞榮聽得一楞,頓時想起昨晚費天仇曾經懷疑那個一直不開口說話的蒙面歹徒,很可能是個女子的事。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壓低聲音問:“少莊主,您真的懷疑那個蒙面歹徒是堡主的大小姐?”

費天仇卻正色低聲道:“小弟昨夜想了很多,那個蒙面歹徒既然藏匿在‘福寧堡’內,他進出‘福寧堡’既不越堡牆,也不走堡門,難道他長有翅膀飛出去不成?”

於亞榮也也正色道:“是呀!卑職也正為這件事納悶呢!”

費天仇卻淡然一笑,哼聲道:“我認為‘福寧堡’中一定有機關暗門或地下通道。”

豈知,於亞榮竟正色道:“據卑職所知,‘福寧堡’並沒有什麼機關暗門和地下通道。”

費天仇卻沉聲道:“這等機密大事,鄧老堡主父女會讓你知道?”

於亞榮則正色解釋道:“既然有地道,便必須派人管理和經常打掃,我在堡中快三年了,還從來沒聽人說過。”

費天仇一聽,深覺有理,不由迷惑的“噢”了一聲道:“真這樣,那就是堡牆上擔任警衛的堡丁有問題了!”

於亞榮心中一動,問:“少莊主,您是說,堡丁中有人和那個歹徒合作?”

費天仇不答反問道:“既沒有機關暗門和地下通道,堡牆上又沒有人合作,你說他是怎麼出去的?那他不是成了神仙了嗎?”

於亞榮略微沉吟,毅然道:“好,從今天晚上開始,卑職要把所有堡牆上的警衛,大幅的調動下。”

話聲甫落,院門處已傳來一陣愉快的歡笑聲。

於來榮一聽,立即愉快的說:“吳天良和蘇光開他們來了!”

說話之間,即和費天仇雙雙迎出屋外。

費天仇舉目向外一看,院中正由張大成率領着另三個人走了進來。

這三個人費天仇都認得,矮胖胖的是蘇光開,黑臉短髮的是葉進德,另一個大眼禿眉黃麵皮,嘴上蓄着狗纓鬍鬚的是吳天良。

尤其吳天良,費天仇對他還有一份感激和歉意,因為三年前費天仇的父親遭遇黑巾罩面歹徒時,吳天良為了保護他父親,身負劍傷差一點兒送了性命。

蘇光開和葉進德,俱都穿着與張大成同一樣式的藍緞勁衣,半高腰的黑絨銀花劍靴。吳天良身為總管,穿的是黑緞金花長袍,足上登的卻是一雙烏緞粉底厚靴。

吳天良、葉進德、以及蘇光開三人,一見費天仇,俱都驚喜的急上數步,抱拳躬身,歡聲道:“少莊主,久違了,您好……”

費天仇一見這些自己莊上的老部屬,心裏既激動又凄然。

是以,也趕緊拱手還禮,含笑道:“三位武師久違了,你們好……”

吳天良三人同時歡聲道:“托少莊主您的洪福,屬下們都很好!”

於亞榮則愉快的問:“少莊主,您還認得他們三位吧?”

費天仇立即正色含笑道:“自己莊上多年的好弟兄,怎會不認得呢?”

話雖這麼說,於亞榮依然肅手介紹道:“這是蘇光開,這位是葉進德,這位就是老堡主特別倚重的大總管吳天良……”

話未說完,吳天良已在張大成幾人的歡笑聲中,有些得意的笑着說:“亞榮兄,你怎的在少莊主面前這麼個介紹法,小弟以前在咱們‘費家莊’時,還不是同樣的受到老莊主的愛護?!”

於亞榮則哈哈一笑,愉快的說:“所以你今天特的換了一套新衣服來見咱們少莊主……”

如此一說,張大成等人俱都愉快的哈哈笑了。但是,吳天良卻有些不自然的一笑道:“你這麼說,反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葉進德、蘇光開,以及張大成三人卻爽朗的笑着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表示你對咱們少莊主心存尊敬嘛……”

吳天良也笑聲解釋道:“亞榮兄明明知道大小姐要我陪她出堡辦事,所以我才換了一套外出的新衣服……”

矮胖胖的蘇光開立即壓低聲音,笑着問:“這麼說,你真的被老堡主選為他的女婿,‘福寧堡’的繼承人了?”

於亞榮一聽,立即沉聲低叱道:“蘇光開,這種話怎麼可以隨便說?”

蘇光開卻依然笑哈哈的舉手一指有些得意的吳天良,道:“總武師你看,人家吳總管都默認了!”

於亞榮怕吳天良難堪,只得笑一笑,接着肅手一指小廳,道:“好,大家入座,陪少莊主早餐!”

說罷,又向著費天仇肅手說了聲“請”。

於是,六人登階進入小廳,廳上早已罷好了一桌酒肴飯菜。

六人依序落座時,於亞榮特的解釋說:“還有黃漢才和林忠國出堡辦事沒有回來……”

蘇光開急忙道:“最多十天就趕回來了……”

費天仇立即會意的點了點頭。由於兩個小僮執壺為他滿酒,不由遲疑地說:“早餐還是不要飲酒了吧?!”

於亞榮立即爽朗的道:“不礙事,少喝一點兒,卑職特的清他們四位來陪您!”

費天仇一聽,自是不便再說什麼了!

兩杯酒下肚后,話題自然轉到費天仇這三年來去了何處;做了些什麼事上。

費天仇當然不會將他一直隱居在‘望天島’上苦練武功劍術,伺機報仇的事說出來。只得將昨天晚上對於亞榮說的話,再說了一遍。

數杯酒之後,吳天良突然道:“少莊主,聽說您昨晚碰見了那個黑巾蒙面人物?”

費天仇頷首道:“是的,不但碰見了他,還和他交過了手!”

吳天良則慶幸的說:“聽外間傳說,那人的武功劍術很高,很多人都死傷在他的劍下,少莊主被他踢下‘鴨嘴崖’,實在是萬幸……”

費天仇聽得心中一動,他不知道於亞榮或者方才自己,有沒有談到被蒙面歹徒踢下海中的事。

但是,於亞榮卻未待吳天良話完,已沉聲道:“那是因為少莊主地形不熟,失足墜海,那小子雖然踢了一腳,根本沒踢着少莊主!”

說此一頓,突然哼了一聲,繼續有些得意的沉聲道:“那小于飛踢了一腳不大緊,卻差一點兒露出了他自己的馬腳!”

吳天良、蘇光開、以及張大成和葉進德四人一聽,幾乎是同時“噢”了一聲問:“可是已知道那人是誰了?”

於亞榮立即正色輕蔑的說:“他渾身上下見不得人,少莊主怎能看出來他是誰?”

吳天良不由有些失意,似是又不高興的說:“那你說那人已露出了馬腳?”

於亞榮立即正色解釋道:“他把一隻黑絨銀花半高腰的劍靴露出來了,還不算露出馬腳來了嗎?”

吳天良聽得神色一驚,不禁有些戲謔似的說:“這麼說來,咱們‘福寧堡’的所有武師護院,不是都有了嫌疑了嗎?”

於亞榮立即正色道:“那是當然,也包括你吳總管在內。”

吳天良一聽,面色倏然大變,頓時大怒,“呼”的一聲由位置上站起來,目指着於亞榮,厲聲問:“於亞榮,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於亞榮也是大感意外的一楞,接着也不客氣的沉聲道:“難道我說錯了嗎?我們在座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內,可說都有嫌疑,因為我們平常都穿‘福寧堡’公發的劍靴鞋子……”

吳天良一聽,立即哼了一聲道:“照你這麼說,連咱們老堡主也有嫌疑了?”

於亞榮沒想到吳天良有這麼一問,頓時語塞,乍然間竟不知如何措詞才好。

張大成、蘇光開,以及葉進德三人趕緊圓場說:“大家都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患難相交的好朋友,總武師只是說咱們大家都有嫌疑,並沒有指定是總管你,你也用不着生氣……”

吳天良見費天仇一直蹙眉不語,顯然在思考什麼心事。加之張大成三人說的有理,只得放緩聲音解釋道:“當年咱們老莊主待咱們不薄,視咱們如子弟,你們說,咱們中誰會向老莊主下毒手,尤其我當時還……”

於亞榮卻驚異的正色道:“這就怪了,我們只談那個黑巾蒙面歹徒穿着咱們‘福寧堡’黑絨劍靴的事,你幹麼扯到老莊主被害的事上去?……”

吳天良立即解釋道:“當年老莊主遇害,我曾奮不顧身保護,結果脅下中了一劍,差一點沒有送了性命,現在連我也有了嫌疑,叫我聽了怎不生氣,怎不覺得冤屈?……”

說著,目旋淚光,眼圈都有些紅了。

蘇光開、葉進德立即在旁圓場說:“好啦!好啦!坐下來喝酒,坐下來喝酒!”

說著,硬把吳天良給拉坐下來。

費天仇見吳天良不肯坐,而且有意離去,而他也突然間想到了許多當年的漏洞和問題,因而揮了個“稍待”手勢,同時淡然含笑道:“你請坐下來,我還有話問你!”

吳天良一聽,只得坐下,並恭聲應了個是。

費天仇繼續道:“有關三年前先父被害,那晚的情形和經過,你還記得吧!”

吳天良毫不遲疑的悲憤正色道:“這是卑職畢生恥辱和憾事,當然記得!”

費天仇淡然頷首道:“好,那就請你再把當時的情形說一遍給大家聽,也許有助於我們這一次擒獲那歹徒!”

吳天良似是有些不願,但少莊主的吩咐,又不便拒絕,只得道:“那天已是二更天,老莊主教完了卑職兩招劍式后,說:‘天良,你陪我去一下’……”

費天仇立即問:“去什麼地方?”

吳天良道:“當時卑職也不知道,出了庄后,才知道到庄外的一座密林里去……”

費天仇問:“當時他老人家有沒有說到林里去作什麼?”

吳天良搖頭道:“老莊主沒有說,好像是在尋找一處秘密地方,或是他老人家事先,早已做好的暗號。”

張大成突然關切的問:“老莊主找到了沒有?”

吳天良卻懊惱的說:“就在老莊主望着一株大樹目光一亮的同時,那個黑衣神秘人物就在那時候突然出現了……”

費天仇急忙問:“那時的黑衣歹徒,可是和現在出現的黑衣歹徒完全一樣?”

吳天良急忙搖頭一笑道:“現在的黑衣蒙面歹徒什麼樣,卑職沒見過……”

費天仇立即道:“那你就把當時歹徒的衣着說一遍!”

吳天良道:“他穿一身黑色勁衣,黑色大披風,用黑巾罩住頭臉,用黑穗長劍,當時那人一出現卑職先和他交手,也不過僅僅一兩個照面,卑職就被他刺了一劍,當場痛暈了過去,待等蘇醒過來,老莊主已經中劍氣絕,那個歹徒也不知了去向……”

費天仇關切問:“那人的身材……?”

吳天良見問,立即斜瞟了身材魁梧的於亞榮一眼,有些遲睫的說:“看來身材很高大……”

費天仇立即道:“照你這麼說,那就不會錯了,昨天晚上我碰見的那人,就是三年前殺死我父親的那人!”

吳天良立即道:“如果少莊主昨晚碰到的歹徒也是身材高大的人,他很可能就是三年前殺死老莊主,刺了卑職一劍的人!”

費天仇未加可否,反而問道:“你方才說,你還要替你們大小姐辦事去?”

吳天良一聽,恍然“噢”了一聲,趁機起身抱拳道:“少莊主,您請多喝幾杯,卑職辦完了事再來陪您!”

於亞榮和張大成等人一見,神情惋惜,似是還想挽留他。

但是,費天仇卻肅手點頭,淡然一笑道:“好,你先去辦事,辦完了事再回來聊!”

吳天良躬身退席,再度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向小廳外走去。

但是,表現得特別鎮定,似是成竹在胸的費天仇,卻又突然道:“吳總管……”

吳天良一聽,趕緊止步回身,恭聲道:“卑職不敢,你還是稱呼卑職吳武師好了!”

費天仇卻淡然頷首,鎮定的說:“根據你的描述,你方才問的沒錯;如果你們老堡主也穿黑絨銀花半高腰的劍靴,他同樣的也有嫌疑!”

如此一說,於亞榮和蘇光開四人的面色同時一變,脫口啊了一聲,鬧不清費天仇為什麼要這麼說?

吳天良卻刻意的看了費天仇一眼,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出小廳去。

於亞榮和葉進德以及張大成四人,神情顯得特別焦急,似是想喊吳天良回來,但又有些遲疑。

費天仇卻端起面前的酒杯來,仰頭一飲而盡。

蘇光開一俟吳天良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立即望着費天仇,焦急的說:“少莊主,他會向老堡主報告的呀!”

費天仇卻淡然一笑道:“他不會!”

蘇光開一聽,不由無可奈何的看了於亞榮、葉進德、以及蘇光開三人一眼。

於亞榮卻望着張大成,問:“大成,應徵武師的各路英雄,一共有多少人?”

張大成毫不遲疑的說:“據堡門上的警衛堡丁們說,大概有兩三百人……”

蘇光開立即爽朗的接口道:“大部分是來看熱鬧的,每年都是一樣!”

於亞榮立即正色道:“雖然是來看熱鬧的,我們仍要熱誠招待,你們三位先去,我和少莊主隨後就來。”

蘇光開三人同時起身應了聲是,辭過費天仇,匆匆走出院去。

於亞榮一俟蘇光開三人走出院外,立即望着費天仇,憂慮的說:“少莊主,吳天良今天有點兒反常,我怕他會把您懷疑老堡主是黑巾蒙面歹徒的活,傳給大小姐!”

費天仇卻冷冷一笑道:“那不是我們正希望求證的結果嗎於亞榮卻正色道:“卑職以為我們應該先站穩了腳步再求進展,如果操之太急了,恐怕會對我們不利。”

費天仇立即問:“你說的是他們的武功高過我們多多,而又人多勢眾?”

於亞榮毫不遲疑的凝重頷首道:“是的,尤其我們大小姐,武功實在高的驚人!”

費天仇卻沉哼了一聲,恨聲道:“那她正符合了黑巾蒙面歹徒的條件!”

於亞榮慎重的想了想,毅然正色道:“好,除了吳天良一直希望成為‘福寧堡’的嬌客,企圖繼承堡主的大位外,其他幾位莊上的老同仁,依然忠於少莊主您……”

費天仇聽得心中一動,問:“你說的是葉進德、張大成和蘇光開?”

於亞榮正色頷首道:“是的;還有林忠國和黃漢才,到了必要的時候,為了報答老莊主知遇之恩,卑職等也只好和他們拼了!”

費天仇一聽,急忙起身離席,躬身一揖道:“於大哥請上受小弟一拜!”

說話之間,就待屈膝下跪。

於亞榮驚得急忙將費天仇扶住,同時惶急的說:“少莊主您……唉!您也太不了解卑職了!”

說罷,一雙虎目中已噙滿了淚水!

費天仇立即道:“你身為總武師,理應在場照料,現在我們町以去了。”

於亞榮恭聲應是道:“每年徵選武師,都有一定的方式,稍時少莊主去時,看卑職的眼色行事,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如此如此!”

說著,並作了一個以刀切物的手勢。

費天仇看了,立即頷首贊好,兩人逕向院外走去。

出了院門,進入一條通道,費天仇這時才發現堡中建築,堅實高大,正西一面更是環樓高閣,雲廊飛橋,那裏想必是鄧老堡主的內宅。

又穿過兩重院落和十數崗哨,已漸漸聽到前面傳來的嗡嗡如沸人聲,知道快到較技場了。

果然,隨着議論人聲的真切,穿過一個角門,即見堡門內的空場上,圍立了至少三百多人。

費天仇舉目一看,只見角門外即是連着廣廳左山牆的飛詹,廣廳正門廊下詹,業已擺好了兩張紅披太師大椅,右左各置有石墩、沙袋、弓靶、天架,以及擺有各種兵器的兵器架。

三百多名各地前來應徵武師或看熱鬧的英雄豪傑們,正在那裏交頭接耳,指點議論。廳詹下散立着近百名‘福寧堡’的護堡武師,也在那裏低聲交談。

正中的高大堡樓,兩牆角上的更樓,以及堡牆的堞垛上,也插滿了各色各樣的旗幟,迎風招展,鮮明醒目,也顯得這一次召募武師特別隆重。

尤其那些站在堡牆上擔任警戒的堡丁們,更是個個新衣,精神抖擻,也顯得神氣不凡,與眾不同。

費天仇打量間,於亞榮已低聲道:“少莊主,來,請您先到廳內客室里坐一會兒!”

說著,已伸手推開了大廳的一扇邊門,雙雙進入大廳內。

大廳十分寬大,一眼看不到盡頭山牆,只覺得裏面金碧輝煌,陳設豪華,兩人一進入廳邊門即是客室的門前屏風。

兩人剛剛進人客室,外面已有人朗聲道:“老堡主暨小姐到!”於亞榮聽得神色一驚,脫口急聲道:“少莊主請在此稍待,卑職稟報過老堡主就來。”

把話說完,急步奔了出去。

費天仇站在室門口的屏風后,正待說什麼,驀見大廳中央的通天大屏風后,已走出一群人來。

當前在一側微躬着上身引導的,正是方才在於亞榮處負氣離去的總管吳天良。

昂首傲然,大步前進的是一位鬍鬚皆白的七旬老人,身軀魁偉,肩寬背厚,內穿紫緞勁衣,外罩煙黃亮緞敞襟大錦袍,霜眉朗目,面色紅潤,有一股自然懾人的威武氣勢。

費天仇一見,就知當前老人即是‘福寧堡’的鄧老堡主,同時,他也第一眼便看出來,昨夜遇到的黑衣蒙面歹徒,絕不是鄧老堡主。

至於吳天良在席問回述說,三年前殺死父親的兇手身軀魁梧,如非別有居心,那就是兇手另有其人,而也不是昨夜遇見的蒙面歹徒。

緊跟鄧老堡主側后前進的,是一位柳眉風目,膚如凝脂,穿着一身紫緞勁衣的美麗姑娘。

那位紫衣姑娘年約十八九歲,靨罩冰霜,目閃冷輝,緊閉着櫻桃小口,微蹙着柳眉,看來似是在生什麼人的氣。

費天仇一看,知道那位紫衣姑娘就是於亞榮他們說的老堡的女兒大小姐。

費天仇一看這位鄧姑娘的身材,兩道斜飛人須的濃眉立時蹙在了一起,因為這位鄧姑娘的身材高度,倒很似昨夜在‘鴨嘴崖’遇見的蒙面歹徒。

由於鄧姑娘的身材有些相似,費天仇立時提高了警惕,同時也明白了那位鄧姑娘的嬌靨上,何以有那麼濃重的霜氣。

因為,他斷定負氣離去的吳天良,八成已經把他曾經懷疑鄧老堡主也有嫌疑的話,告訴了鄧老堡主父女。

由於費天仇想着心事,對跟在鄧姑娘身後的四個俏麗侍女和幾個武師裝束的人也沒去注意。

只見鄧老堡主一出廳門,廣場上立即掀起一陣如雷掌聲和歡呼。

費天仇知道於亞榮要向鄧老堡主報告他到達的事,是以先行走向廳邊門口等候。

果然,就在他走到邊門口的同時,看到於亞榮正躬身向著準備落座的鄧老堡主說什麼。

只見鄧老堡主謙和的頷首一笑,立即愉快的揮了個手勢,說了兩聲“請”。

於亞榮躬了個身,回身就急步向這邊走來。

費天仇一見,也自動的走出廳邊門向前迎去。

於亞榮趕緊止步躬身,並肅手指了指那邊已經落座的鄧老堡主。

由於於亞榮的走向這邊,廣場上的英雄豪傑們,也隨之停止了歡呼和議論,紛紛向費天仇望來。

費天仇也發覺廣場上,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又湧進來一兩百人之多。

站在鄧老堡主椅后不遠的蘇光開,一見費天仇走過來,立即躬身向前告訴了鄧老堡主。

鄧老堡主立即含笑起身,並祥和的向著費天仇望來。

費天仇一見,急上數步,拱揖恭聲道:“晚輩費天仇,參見鄧老堡主!”

鄧老堡主立即抱拳還禮,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費少莊主請免禮,今天你來得正巧,正是本堡一年一度徵選護堡武師的日子,老朽特請你為公證人!”

費天仇趕緊謙遜道:“豈敢,老堡主太抬愛晚輩了,晚輩末學後進,藝薄才淺,何堪任公正人?!”

鄧老堡主卻爽朗的正色道:“你為本堡貴賓,乃當然的公證人!”

說此一頓,突然又恍然似有所悟的肅手一指紫衣少女,介紹道;“喏,這是小女瑞君,你們快來見過!”

費天仇舉目一看,發現鄧姑娘嬌靨緋紅,唇綻微笑,正目光柔和的望着他。

他雖然看得一呆,但趕緊拱手,謙聲道:“鄧姑娘你好……”

鄧瑞君也微紅着嬌靨,含笑抱拳,嬌聲道:“費少莊主你好!”

鄧老堡主一見,立即愉快的吩咐道:“快為費少莊主移張大椅子來。”

張大成和葉進德早已奔進大廳,又抬了一張披了紅條的太師大椅來。

由於鄧瑞君的大椅才是次於鄧老堡主的位置,是以,她自動的肅手謙笑道:“費少莊主,請到這邊來坐!”

費天讎正待謙遜,鄧老堡主已爽朗的笑聲道:“你是貴賓,禮應上坐!”

由於鄧瑞君已走到新移來的大椅前,費天仇只得走到鄧瑞君原先坐過的大椅前坐下。

但是,當他坐下的同時,目光本能的看到吳天良面色鐵青,薄唇緊閉,正以怨毒的目光望着他。

想是費天仇看向吳天良,吳天良急忙將臉轉身廣場,也未請示老堡主,立即朗聲道:“佈告半個月前早巳公佈在外,一切規定及應行注意事項不再贅述,那一位有意應徵,請即入場比武。”

話聲甫落,鄧老堡主突然起身含笑道:“諸位前來應徵武師的朋友,因為本堡勢小力薄,不能全部任用諸位,只能選三至四名,以武功較高者錄取。現在,在未比武之前,老行先為諸位介紹一位本堡的貴賓!”

賓字出口,肅手一指費天仇,繼續道:“這位就是以前‘費家莊’費老莊主的公子費少俠,老朽今天特別聘請他為公證人……”

說話之間,費天仇早已急忙由大椅上站起來,連連向著場中數百英豪拱手含笑,群豪也報以熱烈掌聲和歡呼。

但是,就在群豪鼓掌歡呼之際,人群中突然有人怒喝道:“老堡主請慢着!”

全場聞聲一驚,紛紛循聲看去,同時停止了掌聲和歡呼。

只見一個身體粗庄,暴睛濃眉,一臉橫飛鬍子的兇猛大漢,逕由人群中擠出來。

鄧老堡主見那人將他的話打斷,立即沉聲問:“你這位朋友怎的如此不懂規矩?為何在老朽講話時搶着發言?”

走出人群的兇猛大漢,看來十分憤怒激動,向著鄧老堡主一抱拳,怒聲道:“請老堡主原諒,在下實因心切父仇和暗奪我家祖傳之寶之恨,忍不住要打斷老堡主的話頭……”

如此一說,所有在場的人都楞了。因為現在是‘福寧堡’徵選武師,突然有人出場尋仇,乍然間大家都鬧不清是怎麼回事?

鄧老堡主沉聲問:“誰是你的殺父仇人?誰奪你家的傳家寶物?”

兇猛大漢突然舉手一指費天仇,厲聲道:“他父親,他父親殺了我父親……”

話未說完,全場大嘩,立時議論紛紛起來。

於亞榮,張大成以及蘇光開和葉進德四人,俱都戟指一指兇猛大漢,怒斥道:“一派胡言,你是誠心前來‘福寧堡’搗蛋的……”

但是,鄧老堡主卻揮手阻止了於亞榮四人的怒聲吆喝,看了一眼後面鐵青,渾身微抖的費天仇,繼而又望着那個兇猛大漢,沉聲問:“又是誰奪走了你家的傳家之寶呢?”

兇猛大漢再度戟指一指費天仇,繼續厲聲道:“還是他父親!”

於亞榮幾人一聽,又是一陣憤怒斥喝!

鄧老堡主的神情反而鎮定下來,他依然揮了一個阻止手勢,繼續問:“什麼樣的傳家之寶?”

兇猛大漢立即怒聲道:“飛音劍,飛音短劍!”

說著,尚舉起手指了指佩在費天仇腰間的‘飛音劍’。

全場人眾一見,又是一陣嘩然騷動。

於亞榮等人更是怒聲指責兇猛大漢胡說。

鄧老堡主立即沉聲道:“據老朽所知,‘飛音劍’乃是‘費家莊’的傳家之寶,不知你家的‘飛音劍’是什麼時候被奪的?”

兇猛大漢怒聲道:“就是他父親向我父親奪劍時才把我父親殺死的……”

鄧老堡主一聽,頓時大怒,突然瞪目怒喝道:“一派胡說,老朽幼時即聽先祖父說過,‘費家莊’有一件傳家之寶,名為‘飛音劍’……”

費天仇一聽,突然向著鄧老堡主,拱手恭聲道:“老堡主請息怒,只要他能說出‘飛音劍’的特徵和特性,晚輩願把‘飛音劍’贈送給他……”

話末說完,兇猛大漢卻怒聲道:“什麼叫贈送?根本就應該歸還我!”

鄧老堡主頷首贊聲道:“好,那就請你說出‘飛音劍’的特徵和特性來吧!說對了費少莊主就把‘飛音劍’歸還給你!”

兇猛大漢卻怒哼了一聲道:“在下根本不懂什麼叫特徵特性,反正知道它是一柄短劍!”

費天仇已經看出來,這是一項陰謀,一條毒計,乍然間由於心緒憤怒紊亂,還揣不出幕後唆使的人是誰來,是以,他必須立持鎮定,避免憤怒。

這時一聽對方提到“短劍”,心中一動,立即問:“那麼我派人將‘飛音劍’取來,你是否認得它呢?”

兇猛大漢原以為費天仇腰上佩的就是‘飛音劍’,這時一聽“派人去取來”,神情不由一楞,加之他根本不知道‘飛音劍’雖然是短劍,但劍鞘卻和一般的劍鞘相同。是以,只得毫不遲疑的說:“當然認得它!”

費天仇一聽,不由哂笑道:“既是傳家之寶,‘飛音劍’必然鋒利無比……”

兇猛大漢立即一笑道:“我家的‘飛音劍’不但削鐵如泥,而且吹毛立斷……”

費天仇立即一笑道:“我家的‘飛音劍’只削鐵如泥,吹毛並不立斷!”

如此一說,全場不少人發出輕啊。就是鄧老堡主父女,包括於亞榮和吳天良等人在內,也俱都驚異的紛紛向費天仇望去。

場中的兇猛大漢,當然大感意外的傻了。

只見費天仇橫肘握劍,“嗆”的一聲將短劍撤出來,廳前立時暴灑一片青蒙光華,同時有一陣“嗡嗡”悅耳聲響傳出!

全場英豪一看,頓時楞了,俱都目不轉睛的望着費天仇手中的短劍,同時也明白了費天仇說“派人去取”的用心,因而也斷定兇猛大漢很可能是藉機前來訛詐的。

兇猛大漢沒想到費天仇佩在腰間的長劍鞘內就是‘飛音劍’,當然也慌了,除了暗恨唆使他出面的人自己先沒弄清楚只得急忙一定心神,怒喝道:“不錯,這就是我家的‘飛音劍’,只是你又換了一個長劍鞘罷了!”

他雖然這樣講,但附近的人們都看得清楚,不管是劍鞘的啞簧暗口和劍柄兩箍的嵌玉寶石,都和劍柄上的玉質顏色一致,絕不是臨時更換的。

費天仇對兇猛大漢的話充耳未聞,理也不理,冗自游目左右,謙聲問:“請問哪一位身上有羽毛……?”

話未說完,於亞榮幾人急忙幫着尋找,但是,鄧瑞君姑娘卻將肩后的秀髮扯斷了一根,順手交給了費天仇。

費天仇欠身接過,並謙和的說了聲謝謝,接着將鄧瑞君的秀髮向劍刃上一放,說也奇怪,那根軟細如絲的秀髮,竟然隨着劍芒飄飛了起來。

全場英豪一見,頓時喝了聲烈采。

楞在場中的兇猛大漢,急定心神,脫口怒聲道:“我說的毛是羽毛,不是頭髮……”

話未說完,方才在費天仇要羽毛的時候,鄧瑞君身後的一個粉衣俏麗侍女已自動的奔進廳內,這時正找了一根鵝毛來。

費天仇本待喝斥那個凶漢,但羽毛既已拿來了,也只得接過羽毛,再往劍刃上放,依然無法放上,用口一吹,反而飛上了半天。

那個凶漢一見,卻又怒喝道:“不管怎麼說,我爹是他爹殺死的!”

話聲甫落,面色蒼白,一臉怨毒的吳天良,突然面向老堡主,抱拳怒聲道:“請老堡主准許卑職下場為當年的老主人補償了這筆血債……”

話未說完,鄧老堡主已怒斥道:“一派胡言,如果你隨便下場接下來,那豈不是承認了費老莊主曾經殺死他父親了嗎?”

說此一頓,特又正色怒聲道:“據老朽所知,費老莊主為人光明磊落,俠肝義膽,就是殺,也殺的是歹徒壞人……”

豈知,費天仇卻拱手恭聲道:“老堡主請息怒,如果說先父生前殺了壞人歹徒,那歹徒壞人的子女依然有權利為他們的父親報仇……”

如此一說,不但鄧老堡主父女“啊”了一聲楞了,就是於亞榮等人也弄不清費天仇為什麼這麼說?

吳天良聽得精神一振,趕緊沉聲要求道:“所以卑職要求老堡主俯允卑職下場……”

費天仇立即揮手阻止道:“不,你不能下場,我因身負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改名叫‘天仇’,正因為我有殺父之仇未報,所以才深深體會到父親被殺的悲憤和沉痛!”

說罷,舉步下階,逕向場中走去。

吳天良突然沉聲道:“少莊主!他會殺了你呀!所以還是卑職……”

但是,費天仇頭也不回,揮手淡然道:“他殺死我是應該,你殺了他關係就大了!”

吳天良一聽,頓時楞在那兒無話可答了!

立在場中的兇猛大漢卻暴跳怒聲道:“你用的兵器是削鐵如泥的‘飛音劍’,而我用的卻是普通凡鐵的‘索子鞭’……”

話未說完,費天仇已到了近前,同時沉聲道:“你放心,在下絕不以利刃佔先,我們就在拳掌上分個高下好了!”

兇猛大漢一聽,精神頓時一振,暴聲喝了個“好”,也不報出姓名,大喝一聲,飛身前撲,一式‘雙風貫耳’,兩拳照準費天仇的左右‘太陽穴’捶到。

費天仇動也不動,雙掌向上一舉,疾演‘龍拳虎掌’中的‘騰龍分雲’兩拳向外一分,逕向凶漢的兩腕派門格去。

兇猛大漢一見,左拳故意格住費天仇的右腕,右拳猛的下沉,大喝一聲,呼的一拳搗向了費天仇的小腹。

費天仇輕哼一聲,左掌倏沉,閃電一繞,立即將凶漢的手腕握住,喝了一聲“去吧”,凶漢一聲驚叫,魁梧的身體己被懸空抖了一個筋斗。

全場英豪一見,脫口喝了聲烈彩。

於亞榮和吳天良等人一看,俱都楞了。似乎都沒想到少莊主已有了這等驚人的拳掌身手?

也正因為費天仇的驚人身手,他們對費天仇被黑巾蒙面歹徒踢下大海的事,也都有了疑問。

但是,就在他們神情一呆的一剎那,懸空翻了一個筋斗的兇猛大漢,雙腳一落地面,立即大喝一聲:“大爺和你小子拚了!”

喝聲中,“嘩”的一聲抖開了腰間的索子鞭,“呼”的一聲就向費天仇的當頭抽下。

全場英豪一見,頓時掀起一陣怒喝和叫罵。

鄧老堡主和於亞榮等人正待怒喝“住手”,場中已有了變化。

只見費天仇身形一旋,接着閃身已到了凶漢的側后,反臂一掌,其快如電,“蓬”的一聲已擊在凶漢的後背上。

兇猛大漢一聲悶哼,身形踉蹌猛衝,“咚”的一聲仆倒在地上,“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頭一偏,頓時昏迷了過去。

廳階上人影一閃,吳天良竟飛身縱了下來,直向暈倒在地上的兇猛大漢奔去。

費天仇一見,急忙飛身向前,仲臂將他攔住,同時沉聲道:“不要動他!”

吳天良一見,竟不由脫口怒喝道:“我為什麼不能動他?”

喝聲甫落,也紛紛奔下階來的於亞榮、張大成,以及蘇光開等人,同時怒斥道:“吳總管,你這是什麼態度對少莊主說話?”

吳天良自知失態,神色一驚,趕緊解釋道:“小弟身為總管,自覺責任重大,忘了說話的是少莊主了,再說,少莊主將他打死了,舊恨未解,新仇又結,小弟也代少莊主着急!”

費天仇卻淡然道:“謝謝你,你放心,他死不了!”

吳天良一聽“死不了”,神色又是一變,目中立現焦急,趕緊回身望着階上的其他武師,深聲吩咐道:“來,快將他抬到跨院去……”

話剛開口,費天仇已揮手道:“不必了!”

吳天良聽得一楞,目光中更透着焦急怨毒,同時沉聲問:“少莊主您……?”

恰在這時,鄧老堡主和鄧瑞君兩人也正走下階來察看。

費天仇急忙拱手要求道:“鄧老堡主,這位朋友的傷勢不重,只是被震昏迷而已,晚輩自會料理,晚輩想……”

說未說完,鄧老堡主已含笑道:“少莊主乃老朽堡中的貴賓,怎可讓你料理這些事?”

說罷轉首,立即望着於亞榮,吩咐道:“於總武師,這個人交給你了。事關你少莊主與這個人的恩怨,你要好好派人照顧……”

吳天良一聽,不由焦急的說:“老堡主,照料傷者,乃卑職份內之事……”

鄧老堡主卻揮了個寬慰手勢,並吩咐道:“你去宣佈一聲,徵選武師的事,本堡延後數日舉行,願意等候的,一切餐旅費用,均由本堡負責!”

吳天良無奈,只得恭聲應了個是。

於亞榮已命張大成,蘇光開,以及葉進德幾人將昏迷中的凶漢抬走,並一再叮囑他們小心看護,不可隨意離開凶漢一步。

鄧老堡主卻又望着於亞榮,吩咐道:“於總武師,你去通知全堡的護院和武師;中午會宴為費少莊主光臨本堡接風。”

費天仇一聽,趕緊拱手謙遜道:“晚輩前來相擾已屬不該,怎敢再勞您……”

話未說完,鄧瑞君已含笑愉快的說:“本堡與貴庄,原是關係密切,世誼極深的世家,少莊主你又何必推辭呢?!”

鄧老堡主一聽,立即哈哈一笑道:“難得小女今天這麼愉快,少莊主你又何必掃她的興頭呢?!”

說罷,冗自高興的繼續哈哈笑了。

鄧瑞君卻被說得嬌靨通紅,直達耳後,同時嬌聲呼了聲“爹!”

但是,她那雙明媚大眼睛,卻含情柔和的盯視在費天仇的後面上。

費天仇被看得怦然心跳,雙頰發燒,他這時才發覺這位美麗的鄧姑娘,對他似乎有些異樣。

就在這時,鄧老堡主已哈哈笑着說:“費賢契,請先到老朽的書房裏坐,老朽還有許多事情要向賢契請教!”

說罷肅手,竟請費天仇前進。

費天仇本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和於亞榮商議,同時他還要詢問那個凶漢究竟是受了何人的唆使。

但是,老堡主邀他到書房裏坐,又不便拒絕,只得拱手躬身道:“請教不敢,晚輩願聽教言!”

老堡主再度愉快的哈哈一笑,即和費天仇鄧瑞君,登階進入廣廳,逕向後宅走去。

於亞榮暗中自然焦急,但又不便出言阻止,如看老堡主的神色和大小姐的表情,似乎不會對費天仇不利。

但是,抬着凶漢走向大廳角門的張大城蘇光開三人,看到費天仇受到老堡主和大小姐的尊重,卻俱都暗暗高興。

數百前來應徵護堡武師和看熱鬧的各路英豪,已在吳天良的疏導下紛紛離去。

於亞榮也急忙分配所有的武師和堡丁抬桌搬椅,準備正午的大擺筵席。

吳天良身為總管,當然不能袖手不管,他雖然對凶漢的飭勢表現的十分關切,但於亞榮卻勸他不要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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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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