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被換血 俠士變幻魔 3

英雄被換血 俠士變幻魔 3

透過鐵板中間的縫隙,杜鐵心將幻魔與高歡的接觸變化看在眼內,也聽得很清楚,難免為之魄動心驚,卻是有心無力。

那些江湖朋友終於將樹榦送到圓洞旁邊,杜鐵心連忙讓開。

眾人隨即抓着那截樹榦用力往鐵板上撞去,杜鐵心等則是在旁觀看,只待鐵板給撞開,立即撲下,撲擊幻魔。

樹榦撞擊在鐵板上,發出三響,回聲震蕩,震耳欲聾,甚至給人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幻魔也有這種感覺,砂石塵土不住酒落在他頭上身上,他沒有理會,只顧望着高歡。

鼎中的魔血這時候經已放盡,高歡體內的血已完全被魔血換轉,不用幻魔動手,插在他穴道上的管子竟然一條條被迫出來,傷口與之同時複合。

他的眼蓋卻聚上了重鉛似的不由自主地垂下。

幻魔看在眼內,鬆一口氣,鐵板也就在這時候被撞脫,迎頭掉下來。

他半身一縮讓開,一口鮮血噴出,就是平日,以鴉劍施展幻術,消耗的內力那麼多,也要一段時間才能夠補充,人才能夠回復正常;現在他重傷之下又趕了那許多路,施展幻術簡直就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卻是沒有選掙的餘地。

樹榦緊接落下,撞擊在地上,整塊地面也為之震動。杜鐵心等相繼沿着樹榦掉下來,隨即撲向幻魔。

幻魔雙爪狂舞,一面狂吼:「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杜鐵心等一聽都以為幻魔還有什麼得力助手,這地方還有什麼埋伏,可是目光及處,並無任何發現。

他們都沒有留意到高歡的反應。

高歡在幻魔的狂叫聲中,緩緩的搖頭,然後緩緩的點頭。

琳琳也躍下,來到高歡身旁,很自然的伸手抓着高歡的肩膀搖動起來。

高歡突然抬起頭,張開眼睛,眼神說不出的怪異,佈滿血紅色的血絲,驟看來,眼珠子簡直就像浮飄在血海中的一個黑太陽。

琳琳看着,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轉望那邊,幻魔抓傷了幾個江湖朋友,身上亦挨了幾下子,更閃不開杜鐵心那一劍。

杜鐵心看準了,一劍從幻魔雙爪當中經過,一直刺進他的心窩內。

幻魔雙爪欲救不及,舉起要抓破杜鐵心的頭顱,但左右都有兵器擋住,十數把兵器緊接周圍攻到,都刺進他體內,無一落空。

他慘叫,浴血倒在地上,倒在鎖着高歡那張鳥形的怪椅子前,手一探,抓在椅腳上。

「格登」的一聲,高歡身上所有的束縛完全鬆開,幻魔霍然挺身而起,嘶聲狂叫:「我是不會死的」

十數把兵器隨即落在他身上,狂刺狂劈。杜鐵心看着忍不住大聲地叫道:「夠了」

眾人應聲停下手來,幻魔經已氣絕,一個身子爛泥般倒下,倒在血灘中。

燕北看在眼裏,他想撲下來搶救,人在石槽中一時間卻脫不出來,要叫,杜鐵心已先叫了。

看着幻魔的屍體,眾人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也就在這時候,一個怪異的聲音傳來: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高歡從鳥形的椅子上站起來,雙手一振,有如大鳥展翅,在他旁邊的琳琳竟然被震飛丈外,險些撞在那截樹榦上。

高歡身形接展,猛喝一聲叫道:「烏鴉」

烏鴉聞聲在一角閃出,雙手捧着一柄劍。

「劍」高歡接喝一聲,將劍拔出來,霍地轉身,劍指眾人。

在他身前不遠的一個手抓長劍的漢子不由奇怪地一聲:「高兄」

杜鐵心即時一聲:「小心」

他是看見高歡的眼睛殺機畢露,語聲出口同時,身形亦掠前去阻止。

雖然發覺在先,那個漢子的反應也非常敏銳,仍然閃不開高歡的劍。

那柄劍剎那竟變成血紅色,一道血紅色的閃電也似刺進那個漢子的咽喉。

劍一刺進便抽出,也就閃電般四面八方疾擊出去,在他周圍的江湖朋友無一倖免,十多個片刻間倒在高歡劍下。

高歡的劍非常快,而且劍光與目光彷佛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在瞥見劍與目光的剎那,令人為之心猿意馬,突然想起了很多無謂事,忘記了處境兇險,也自然忘記了抵擋。

雖然只是剎那間,在高歡來說經已足夠,他的內力也因為體內注入了魔血激增,內力深厚的江湖朋友雖然不受他目光劍光影響,卻也抵受不住他內力的強勁,還是要倒在他劍下。

其餘的江湖朋友看在眼內,無不震驚,目光不約而同落在杜鐵心面上。

杜鐵心亦被高歡的行動驚呆,這時候一下驚覺,咬牙切齒的一聲,道:「殺了他」

琳琳第一個嚷出來:「爹,他」

「他體內流的已經是魔血,正如幻魔所說的,他經已變成了一個魔人」

「難道無藥可救?」

「現在沒有,唯有以殺止殺!」杜鐵心一聲長嘯,身子凌空撲出。

高歡攻勢經已展開,追殺那些江湖朋友,沒有人能夠抵擋,也沒有人能夠阻止,連杜鐵心也不能夠。

慘叫聲此起彼落,那些江湖朋友一個接一個倒下;杜鐵心一直追在高歡身後,卻是盡了全力也追之不及。

高歡順勢殺盡了進入這座地下密室的江湖朋友,半身一轉,目光終於落在杜鐵心面上。

圓洞外還有好些江湖朋友,但看見這種情形,難免都是有些恐懼,卻到底是江湖人,一股熱血湧上心頭,便呼叫着要躍下來。

杜鐵心即時喝止:「別下來作無謂犧牲,退出去!」

大家都明白他的心意,一想也是道理,停止了躍下來的行動。

高歡目光往圓洞那邊一轉,又回到杜鐵心面上,發出一聲接近野獸的咆哮。

杜鐵心深吸一口氣,內力都凝聚在劍上,準備全力一擊。

旁邊的琳琳這時候顯然經已死心,劍亦指着高歡,一聲喝叱,撲上前去。

杜鐵心一把拉不住,身形急上。

高歡目光與劍光同時落在琳琳劍上,一劍將琳琳的劍劈斷,琳琳一個身子亦被震倒地上,高歡劍勢一轉,緊接劈下。

他真的已被幻魔迷了心竅,這一劍劈下,毫不留情,琳琳若是閃避不及,必是喪命劍下。

琳琳也果然閃避不及,杜鐵心的劍幸而在這時趕到來,擋下了高歡的劍。

劍未斷,杜鐵心仍然被震退了一步,腳一挑,將琳琳送到一角。

高歡這一劍果然還有變化,迫退杜鐵心,緊接追斬琳琳,一斬又被杜鐵心破壞,怒氣立時都發泄在杜鐵心身上,連連斬劈。

琳琳一下子不能跳起身,斷劍亦忙擋去,父女兩人全力抵擋,仍然被高歡迫得連連後退。

高歡每一劍劈出都是雷霆萬鈞之勢,一劍快一劍,接連七劍都破不着杜鐵心二人,咆哮聲中,人劍凌空,再一劍劈出。

杜鐵心琳琳已退到燕北藏身的那條石槽前面,看見來勢凌厲,硬接不得,杜鐵心忙將琳琳推過一旁,翻身亦忙向那邊撲倒。

高歡的劍間發之差斬至,霹靂一聲,那一條石槽被他一劍劈斷,燕北亦被震得從石槽上面倒栽下來。

高歡目光及處,立時一呆,燕北的相貌與幻魔既然是那麼相似,他既然被幻魔幻惑,變成了幻魔的替身,看見一個與幻魔那麼相似的人,自難免奇怪。

幻魔最後給他的感覺,是驚懼多於一切,那剎那,一陣驚懼的感覺立時湧上他心頭。

「你到底是那一個?」高歡脫口嚷出來。

燕北從地上翻身躍起,看着高歡。

「你到底是那一個?」高歡迷惑地搖頭。

燕北心裏明白,一面倒退一面向杜鐵心琳琳二人揮手:「快離開這裏。」

杜鐵心這時候亦明白幾分,一把抓着琳琳的肩膀,急急後退,燕北亦隨着倒退開去。

高歡不由自主的追前,呆望着燕北,一面叫:「告訴我你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

燕北沒有回答,只是後退,他們的後面是牆壁,杜鐵心發覺要改變方向的時候,背後已抵在牆壁上。

他正要拉着琳琳一旁繞開,高歡面上已露出苦惱的神色,看樣子要有所行動。

接觸高歡妖異的目光,杜鐵心琳琳慨-之餘亦難免為之心寒。

燕北即時腳步一快,退到他們身旁,伸手往牆壁上一按,一扇暗門便在牆壁上出現,他連隨伸手推杜鐵心琳琳進去。

杜鐵心不假思索,他雖然不認識燕北,卻不知怎的,完全信任這個年輕人。

高歡苦惱的神色更強烈,燕北不等他再有什麼反應,半身一轉,亦溜進去。

暗門緊接關上,高歡目送燕北消失,一手伸出,抵在暗門上苦思着不住搖頭。

「烏鴉」他突然叫出來。

烏鴉急急一旁走出,高歡連隨問:「那個小夥子是什麼人?」

不等烏鴉回答,他又問:「我又是什麼人?」

「不知道」烏鴉回答的是第二個問題,他負責去搜集那些胎嬰的有關資料,高歡是第九十九個受害者,相距那麼近,他又怎會不知道:只是他就是說出來,高歡也不會相信。

在他眼前的高歡已變成幻魔的化身,已完全失去自我,這已是不能夠改變的事實。

高歡也沒有追問下去,卻反問自己:「我現在又應該做什麼?」

語聲甫落,他的神態又變得猙獰,語聲亦變得凶兇狠狠的,突然大叫起來:「殺光他們!」

「殺光江湖上所有的高手」接叫這一句,語聲與幻魔的竟然是那麼接近。

烏鴉聽着不由得機伶伶打一個寒噤。

※※※

暗門后是一條狹窄的甬道,盡頭是一片荒野。

走在荒野上,杜鐵心的心情更蒼涼,他終於停下,回望跟在琳琳身後的燕北,忍不住問:「你真的是幻魔的兒子?」

燕北一怔,-息:「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杜鐵心突然揮手,一把抓住燕北的右腕;燕北閃避不開,露出了苦痛的神色。

杜鐵心由脈搏巳探出燕北的內力深淺,奇怪地搖頭說道:「虎父無犬子,你的內功怎麼會這樣不濟?」

燕北苦笑:「我根本不想練武。」

「練武強身,是一件好事。」

「我既為幻魔的兒子,練武又怎可能只是在強身,武功不好我便不會害人。」

「你爹爹卻是要你繼承他的地位,所以煉成那種魔血,要使你脫胎換骨,非獨武功突飛猛進,性格也隨着變得兇殘。」杜鐵心嘟喃着:「他在魔室里所說的都是事實嗎?」

燕北點頭。

杜鐵心-了一口氣:「看來那些魔血的確非常有效,的確能夠將一個好人變成魔人。」

琳琳叫出來:「這是說……」

「他武功本領已經很不錯,現在一身魔血,內力倍增,當然更加厲害。」杜鐵心憂形於色:「能夠制服他的人相信不多的了。」

燕北沉吟道:「爹施展殺魂大法,改變了他的心態,要他殺盡江湖上所有的高手。」

「我聽得很清楚。」杜鐵心苦笑:「眼看又是一場江湖浩劫。」

「難道沒有解救的辦法?」琳琳擔心的追問。

杜鐵心沉吟着目光轉向燕北,琳琳目光隨着一轉,接問燕北道:「你應該知道的。」

燕北想想:「爹跟我說過,要破解幻術,除非找到一種更厲害的方法,令他的心神再度受到刺激,卻又不能夠過份,否則不難會變成白痴。」

杜鐵心微喟:「變成白痴也總好過胡亂殺人。」

琳琳又看着燕北:「你爹爹也不知打的是什麼主意,我看他的腦袋也很有問題,想的總是這種邪惡的技倆。」

杜鐵心輕喝一聲道:「琳琳,別亂說話。」

「我說的都是事實,」琳琳回頭看一眼:「好好的一個人給他弄成那樣子。」

杜鐵心截道:「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燕北-一口氣:「前輩」

杜鐵心揮手止住:「你心地怎樣,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只是事情現在到這個地步……」

「前輩,有用得着晚輩的地方吩咐好了。」

「你若是有意為你爹爹贖罪,就得幫忙如何令高歡回復正常。」

琳琳接一句:「這件事你不管也得管的了。」

燕北無言點頭,杜鐵心隨又-息了一聲:「當前之急,如是要想辦法看如何通知江湖上的所有朋友小心防範,如無把握,避之則吉。」

這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絕不簡單。

荒野,水邊。

路天行仗劍而立,只等高歡到來,他已經接到杜鐵心的通知,之前也聽說過有關高歡的傳說,一接到高歡的戰書,還是依約如時到來。

他不是不怕死,只是有信心絕不會倒在高歡劍下。闖蕩江湖十多年,能夠擊倒他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有時候他甚至有一種求敗的衝動。

戰敗未必要死亡,但他卻是早已打好了主意,寧願戰死也不會屈辱求存。

急風中傳來馬蹄聲,路天行轉身望去,便看見高歡飛騎奔來,一身黑衣,騎的亦是一匹黑馬。

等他停下,路天行才大聲呼問:「來的可是高歡?」

「站在那兒的可是路天行?」高敬反問,語聲妖異,令人聽來極不舒服。

「正是」路天行拔劍出鞘。

「好漢子!」高歡大笑:「我喜歡鬥志激昂的人。」

「拔劍!」路天行暴喝。

高歡翻身下馬,劍隨即出鞘,也一聲暴喝,那匹黑馬也就在暴喝聲中疾奔了出去。

他的馬在奔山同時,他的劍在手中划起一道耀目的光華。

路天行看見這劍光心頭便已一凜,他也是用劍的高手,當然知道沒有相當的內功造詣,絕對不能夠將內力迫到劍上,令劍發出這種光華來。

他的劍還是立即迎上去,一心在試高歡劍上的威力,他絕對有信心接下這一劍;卻是不知道,就是因為這一份信心,只一劍便將他送入絕路,墮進萬劫不復之境。

兩劍交擊,他一個身子便在霹靂交擊聲中倒飛出去,高歡劍上內力的強勁,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幸好他用的不是一般的劍,否則劍經已被劈斷。

現在他也並不好過,人凌空未落,高歡的劍已追擊過來,一劍比一劍強勁。

他的內力已經比不上高歡,人凌空未落,距離更大,一個身子不由自主在半空中翻滾,幸而反應敏銳,總能夠及時收劍將高歡的劍截下。

將高歡的劍截下同時,他的身形亦準備落下,但極盡落下的變化,身子還是被高歡劍上的內力托起來,翻滾在半空,在他這是從來未有過的事,心情已不是恐懼什麼所能夠形容。

人在半空中,他竟然有一種墮進地獄的感覺,也是很突然的,他發覺高歡的身子竟然隨着他拔起來,凌空一劍刺向他的要害。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的劍雖然迅速,間發之差,還是被高歡的劍刺進體內。

一股強勁的內力隨即湧進去,將他的身子震飛丈外,飛墮進水裏。

人還在半空,他的心脈已然被湧進去的內力震碎,立即喪命,劍亦隨脫手,飛插進水裏激蕩起一股水花。

高歡冷冷的看一眼,半空中一聲輕嘯,停在數十丈外的黑馬,迅速的奔回來,他翻身上馬,迅速去遠。

一隻鴿子也就在這時候從不遠處的雜木林子裏飛出,飛越長空。

烏鴉卻是從相反的方向走出來,目送高歡一騎消失,才移步進水裏,拔出了插在水底的那柄長劍,然後仰天一聲-息,也沒有留下來,捧着那柄長劍緩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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