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黃劍雲對於李嫂的突然前來太華,原就感到有些蹊蹺,斷定她也許是有為而來,這時果
然不出所料,顯然是奉了“千面神嫗”的使命前來。
根據李嫂的凝重神色,必是一件棘手而嚴重的問題,但他深信,不管是何難題,李嫂的
立場和為人,必然是公正的。
心念間,已匆匆走至“遠矚閣”門前,但尚未登階,已聽到閣樓上有人正在低聲交談,
似乎不止一人。
黃劍雲以為是“夏香”“秋錦”四婢,也未放在心上,登階進門,沿梯登閣,方自抬頭,
發現“美姬”四人,正探首立在梯口。
“美姬”一是黃劍雲,首先呼了聲“少爺”。
黃劍雲覺得奇怪,游目看了一眼閣上,發現僅“美姬”姊妹四人,因而迷惑的問:“冬
梅他們四人呢?”
最小的“妃姬”說:“這裏有我們姊妹四人了,她們自然去伺候四位夫人了!”說話之
間,“麗姬”已送上了一杯香茶。
黃劍雲因約好李嫂上來談話,恐怕“美嫗”四人有所不便,因而吩咐說:“你四人請先
至閣下,有事我再喚你們上來!”
“美姬”恭聲應了個是,即和三個妹妹魚貫走下樓去。
恰在這時,想是李嫂也由閣門匆匆走進來,因而“麗姬”關切的問:“李嫂你有什麼事
嗎?”
李嫂含笑回答說:“少爺找我有事,我來看看!”
“美姬”謙和的回答說:“少爺一個人在閣上,李嫂你請!”
隨着李嫂的謙和應聲,接着樓梯聲響,逕向閣上走來。
黃劍雲對李嫂的印象不但好,而且也極尊敬,是以,一聽樓梯聲響,立即起身逕向樓梯
口前迎去。
沿級登樓的李嫂,見黃劍雲在梯口迎她,自然有一種在黃府受到尊敬的殊寵感覺,是以,
雍容綻笑,急步走上梯口。
黃劍雲尚不知李嫂是何身份,是以不便慢待,而且,上次前去“二仙會”,如果沒有李
嫂的協助,莫說今日的成就和聲譽,就是大破“二仙會”能否成功還是問題。於是,肅手一
指他方才坐的錦帔大椅,謙和的笑着說:“李嫂,請坐!”
李嫂看得一愣,不由驚異而迷惑的問:“相公……不,現在我也該呼您少爺了,您這樣
對待府下的一個女管家,別人看了豈不成笑話?”
黃劍雲一聽,大感意外,但他也因而知道李嫂已決心留在黃府擔任內宅女管家的職務,
於是,急忙含笑解釋說:“閣上僅你我兩人,別人怎會知道,再說,我對你李嫂,一向尊敬……”
話未說完,李嫂已含笑正色說:“少爺對我的愛顧,我李嫂知道,所謂主僕有分,長幼
有別,我希望少爺,今後還是分明一些的好!”
黃劍雲一聽,立即同意的頷首笑着說:“既然如此,那就請你這邊坐。”說著,肅手又指
了指身側的一張漆椅,自己也坐回原位上。
照說,總管與管家,在主人面前都沒有位置,一律站着答話,但李嫂與“穿雲劍”等人
的關係和淵源特殊,又當別論。
李嫂知道黃劍雲對她出之於誠,也就不再推辭,依命就座。
黃劍雲仍關心紀曉燕當道姑的問題,因而關切的問:“李嫂,你說燕姊姊櫛發修道一事,
可是真事?”
李嫂見黃劍雲到了這般時候,仍稱紀曉燕“燕姊姊”,愈加暗贊黃劍雲的寬宏胸襟,是
以,正色說:“當然是真事,我怎好在酒席筵前,當眾編撰故事?”
黃劍雲歉然一笑,說:“可否請你再說的詳盡些?”
李嫂急忙頷首說:“當然可以。少爺和少夫人那夜走後不久,紀姑娘突然又忿忿的回來
了,直到她匆匆收拾好一個小行囊,才對我說她要去找‘神嫗’。在她走後的十五天,半山
的王樵戶,突然率領着全家老少,攜帶着家常用具要搬進茅舍居住,而且說有姑娘的通知。
當時我感到非常意外,要過通知一看,果然不錯,正是紀姑娘的手筆,上面說‘神嫗’
已決心不再返回終南,而她也厭倦了塵間的詭詐無義和那些小人嘴臉,所以已立志皈依玄門,
櫛發為道,終身伴佛,至於終南茅舍,除我李嫂的一間我仍可居住外,其餘悉數贈給半山的
王樵戶了……”
話未說完,靜聽的黃劍雲哂然笑了,同時含笑問:“李嫂,你方才在中門遇見我時,想
說的是否就是這些?”
李嫂善察人意,知道黃劍雲已無心再聽下去,這時見問,立即正色說:“不是這些事,
其實,如果不是少爺問起,我也懶得談它,我要急於告訴您的是,在我來此的那一天,在南
麓遇見了以前二仙會‘地賢堂’藍堂主的夫人……”
話未說完,黃劍雲渾身一震,脫口一聲輕“啊”,俊面倏然一變,不由急聲問:“你怎的
不早告訴我?”
李嫂只得解釋說:“從您回來到現在,我那有機會和您談話?再說,四位少夫人雖然個
個賢德,還是不讓她們知道的好!”
黃劍雲一聽,深覺有理,愈發覺得李嫂辦事有見地,因而,讚許的點了點頭,關切的問:
“玲姑娘怎麼說?”
李嫂凝重的說:“她知道我前來的目的后,立即鄭重的要我轉告少爺,回府後火速去一
趟玉女峰,那邊有要緊的事。”
黃劍雲驚異的“噢”了一聲,同時看了一眼閣外已經佈滿繁星的夜空,又關切的問:“她
沒有說什麼事?”
李嫂肅容正色說:“如果能告訴我,藍夫人自然會令我轉告!”
黃劍雲略微沉吟,立即起身說:“我現在馬上就去,李女俠和少夫人等人問起,你就說
我去玉女峰拜望大師伯去了。”
李嫂恭聲應了個是,並關切的說:“少爺,最好是早去早回。”
黃劍雲會意頷首,正待飛身縱出,突然又關切的問:“你遇見玲姑娘有多久了?”
李嫂略微想了想,說:“至少一個半月了。”
黃劍雲聽得心頭一震,不由焦急的說:“已經這麼久了?事情一定耽誤了,但我仍要去
一趟!”說罷,飛身縱至閣欄上,點足飛上閣脊,由於“金梭女俠”和柳羨香等人正在內宅
樓上談笑,是以,直向西庄馳去。
到達內府高牆,折身向南,沿着花園,直奔斷崖。
這時,夜風寒涼,彎月蒼茫,崖上松濤嗚咽,園中群花飄香,但急急飛馳的黃劍雲,卻
心急如焚,毫不覺得夜已寒涼。
到達園后,騰身而起,直向崖上升去,在他升崖之際,仍看到兩庄輝煌的燈火和歡笑的
人聲。
升至崖上,高聳夜空的玉女峰,已赫然在望,尤其彎月斜掛峰巔,愈顯得玉女峰峭拔崎
險,直插霄漢。
黃劍雲一面盡展輕功飛馳,身輕如煙,一面揣測師妹羅秀玲,究竟有什麼緊急事情,而
又不便讓李嫂轉知。
一陣繞峰越谷,已達玉女峰下,黃劍雲曾經來過一次,已知“法空”大師清修的位置,
是以,身形不停,直向峰上升去。
片刻登上峰巔,略微游目一看,直向百丈以外的那片鐵枝虯生的蒼勁雲松處馳去。
黃劍雲一見那片濃蔭黑暗的蒼勁雲松,和樹隙間透出的一點燈光,心情愈加激動,他不
知“法空”師伯是否已經回來。
假設,大師伯已經回來,恩師“逸塵仙長”也許仍在。一想到恩師,黃劍雲心中的孺慕
之情,油然而生,身法驟然加快。
但是,另一個問題,也閃電掠過他的心頭,萬一師父師伯仍雲遊在外,尚未回來怎麼辦?
難道就他一個人去見飽經創傷,受盡委屈的小師妹。
心念至此,早已穿進松林,而距離一色褚石的六棟石屋已經不遠,雖覺師兄師妹相見無
礙,但值此深夜,孤男寡女相會,總應避嫌,何況她的夫婿又被他立劈劍下。
正感進退維谷,前面屋角下,纖影一閃,已飛身迎來一位道姑裝束的少女。
道姑秀髮高挽,上束垂珠道姑冠,內穿水綠長衫,外罩深綠無袖長襦,腰束金綠絲帶,
手持銀鬃拂塵,而肩后卻是一柄綠柄長劍。
打量未完,已看清飛來道姑,正是玉頰消瘦,十分憔悴的小師妹羅秀玲!
黃劍雲看得心頭一震,而且也不禁有些迷惑,何以許多失意的女孩子,在走投無路之際
都遁入玄門當道姑?
心念未畢,羅秀玲已淚如雨下,戚聲呼了聲“雲哥哥”,伸張雙臂,飛身撲來。
黃劍雲一見,也星目濕潤,低呼了一聲“玲師妹”也飛身向前迎去。
就在兩人各張雙臂,看看將要擁抱在一起的同時,不遠處的石屋前,突然響起一聲洪亮
嚴肅的“阿彌陀佛”。
黃劍雲悚然一驚,閃電旋身,羅秀玲的嬌軀擦身而過,直向前面的雪松撞去。
又是一聲焦急而洪亮的大喝道:“雲兒拖住她!”
就在大喝的同時,黃劍雲的左掌早已遙空向側一引,右掌閃電拖了一下羅秀玲肩后飛揚
的穗劍。
也就這一引一拖的些微拉力,羅秀玲的嬌軀一頓,接着一個踉蹌,雙手同時扶在面前的
鐵枝雲松樹身上。
不遠處再度響起了深沉的寬洪聲音說:“玲兒,你難道要你雲師哥陷身不義不成?”
扶樹垂泣的羅秀玲一聽,“哇”的一聲掩面哭了,緊接着,折身如飛,直向她住的西屋
馳去。
黃劍雲慚愧的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岸然立着一位身軀修偉,滿面紅光,神情十分肅穆
的灰袍老和尚。
灰袍老和尚壽眉惑目,銀髯及腹,手扣一串紫檀念珠,正目光閃爍的望着他看。
黃劍雲不必判斷,躬身一揖,屈膝便拜,同時,惶聲說:“師伯在上,弟子黃劍雲叩頭,
並請降罪劍劈藍師兄之過。”
“法空”大師心情激動,壽眉顫動,久久才黯然一嘆說:“雲兒,你代師伯處理叛徒,
師伯正應嘉許於你,何過之有?快請起來答話,師伯還有話問你。”
黃劍雲恭聲應是,叩首起身,垂手恭立。
俄頃,“法空”大師才抑制着激動情緒說:“你去‘二仙會’的全盤經過,已由你玲師妹
講過了,在終南義釋老怪和‘天南神君’的事,也由一位李嫂轉告給玲兒,當時你師父仍在
此地……”
黃劍雲一聽,心知不妙,恐怕恩師不在峰上了,不自覺的恭聲插言問:“請問師伯,家
師是否仍在師伯處?”
“法空”大師淡淡的說:“你師父在此等你半年,見你未回,他已轉回衡山了。”
黃劍雲一聽,十分失望,但他已決定此地事畢,即去衡山拜謁師父,去時至少帶着柳羨
香、李鳳仙、和湯麗珠三人同去,是以並不覺得難過,但他仍關切的問:“不知家師離去時,
可有面諭請師伯轉知雲兒?”
“法空”大師見問,不由黯然一嘆,說:“你師父臨行叮囑,你玲妹孤苦一人,倍受創
痛,希望你能派一忠實女僕來峰上作伴照顧,一旦為師伯的下山遠遊,也免卻懸心之憂!”
黃劍雲一聽,立即躬身回答說:“雲兒回去之後,立即選派一健壯誠實而武功又不俗的
女僕,前來陪伴玲師妹。”
“法空”大師讚許的點點頭,繼續說:“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快去見你玲師妹一面,
儘快回去吧!”
黃劍雲躬身一揖,同時應了個是,正待轉身離去,“法空”大師又開口說:“且慢,為師
伯的還有話說。”
黃劍雲一聽,趕緊止步,面向“法空”大師垂手躬立。
“法空”大師捻着銀髯,目光茫然,久久才說:“師伯與你師父,早已有意將秀玲許你
為妻,只因你玲師妹年歲尚小,沒有正式提議,自然談不上是你的未婚妻……”
黃劍雲聽至此處,趕緊躬身應了聲是。
“法空”大師繼續說:“但是,你玲師妹卻曾聽到我與你師父在暗中的商議,因而,她
也久以是你的未婚妻子自居,你去時切不可談及此事,增加她的刺激!”
黃劍雲恭聲應是,但卻迷惑的問:“請問師伯,師妹為何身着道裝,難道她決心終身為
道姑?”
“法空”大師見問,也不禁黯然一嘆,說:“她還不是塵念未盡,仍有可懸之處,舍不
得頭上的三千煩惱絲。”說此一頓,再度一嘆說:“雲兒去吧,走時不必再來見我!”說罷轉
身,仰面去望彎月。
黃劍雲一見,只得躬揖應了聲是,謹慎的舉步向羅秀玲的西屋走去。
走過褚石廣院,尚未到達西屋門前,已聽到羅秀玲在室內的啜泣聲。
到達門前首先咳嗽了一聲,接着低聲問:“師妹在屋內嗎?”
星內略微一靜,接着傳出羅秀玲的抽噎聲音,說:“雲師哥請進!”
黃劍雲一聽,舉步走進門內,而淚痕斑斑的羅秀玲,也由內室中垂首迎出,同時,沙啞
的低聲說:“雲師哥請坐。”
外間僅有兩椅一桌,和兩張圓凳,陳設十分簡單,黃劍雲也不謙遜,就在尊位上坐下來,
一俟羅秀玲就內室門側的圓凳上坐下來,立即低沉的說:“那夜回至大理賓館,由於情勢急
迫,無暇前去小村上看你,而且,又怕因小兄前去,致令那對老夫婦懷疑,是以,沒有前去
看你……”
話未說完,羅秀玲已流淚抽噎着說:“小妹體會得……”話剛開口,熱淚再度奪眶而出,
以下的話,又哽咽在喉了。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心中十分難過,想到小師妹的命運,實在太悲慘了,俊目中也不由
淚光閃動,但他仍鎮定的問:“不知小師妹何時由滇中回來?”
羅秀玲垂首流着淚說:“孩子生下后不幾天就死了,我無心再在那個傷心的地方呆下去,
就請老夫婦雇了一輛長途轎車,將我送到溪江口,我又乘船東下,轉道北上到達川西邊界時,
小妹的身體早已復原了。”
黃劍雲覺得孩子是無辜的,這時聽說孩子死了,覺得有些不解,因而迷惑的問:“生下
來的小孩怎會死呢?”
羅秀玲雖然年齡較黃劍雲小,但她卻有了做母親的經驗,這時見黃劍雲問得可笑,知他
不懂,只得流淚解釋說:“十月懷胎才分娩,七個多月就被那廝踢下來,怎麼能活?”
黃劍雲一想到藍海寶在那等情況下踢打羅秀玲,以致送掉了一個小生命,心中不由暗泛
殺機,充滿了怒意。同時,他也體會到紀曉燕那句“他的妻子死了還差不多”的話,是多麼
陰毒。他深信,假設紀曉燕對藍海寶的追求,嚴正峻拒,藍海寶也許不致那樣對待羅秀玲。
現在想來,紀曉燕的那句話,實在是給藍海寶企圖致死羅秀玲的啟示。
心念至此,恍然似有所悟,覺得紀曉燕的心腸之狠毒,實不亞於已死的“祁連鬼女”,
紀曉燕如果不儘早疏導向善,將來勢必危害武林。
心念電轉,頓時想起羅秀玲要求李嫂轉告他火速前來之事,因而關切的問:“師妹要李
嫂轉告小兄火速前來,究有何事?”
羅秀玲見問,啜泣立止,嬌靨緋紅,久久才有些羞澀的說:“小妹由川中回峰時,‘逸塵’
師叔恰在此地,假設雲哥哥能及時趕回,兩位老人家也許會改變一下小妹的悲慘命運!”
黃劍雲一聽,自然明白羅秀玲的意思,但他這時不便峻拒,以致令她格外傷心。但他相
信,由於方才“法空”師伯的喝阻,羅秀玲應該明白,再提前議是絕不可能的事了。是以,
他躊躇良久,才措詞完美的說:“不管師父老人家在不在此,小兄都有責任照顧師妹,有關
此事,師妹你請放心,小兄自有安排。”
說話之間,發現羅秀玲深深垂首,紅達耳後,掛着淚痕的玉頰唇角上,綻出一絲微笑,
心中一驚,知道該走了。於是,一面起身,一面歉然道:“小兄來時,並未告知家下人等,
所以必須儘快回去,最遲明日午前我會派人到峰上來服侍你……”
羅秀玲聽得神色一驚,大感意外,不由起身驚異的問:“你這就要走了嗎?”
黃劍雲立即寬慰的說:“小兄居處,近在咫尺,隨時可來看你!”
說話之間,業已走出門外,轉首一看,發現“法空”大師的房門已關,跟在身後的羅秀
玲已低聲解釋說:“師父已經入睡,你不必進見告辭了。”
黃劍雲一聽,低聲應了個是,揮了個“再會”手勢,輕靈的飛身一躍,已到了東房的屋
角下,又回首望着依依目送的羅秀玲揮了個手勢,才展開輕功直向峰崖馳去。
由於身輕路熟,飛行自然快速,下峰越谷,穿林登嶺,不覺間,前面燈火點點的“恩平
山莊”已經在望。
就在這時,前面廣大橫嶺的一片大草坡上,緩緩的站起四道纖細人影。
黃劍雲不必細看,僅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的勁衣金邊,便知是“大漠四仙子”四人,只是
不知她們四人為何在此,還是特的來接他!
來至近前,“美姬”四人立即同時躬身道:“少爺回來啦!”
黃劍雲迷惑的看了“美姬”四人一眼,發現他們神情自然,並無異樣,也不像專程前來
接他,也不像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因而望着“美姬”,迷惑的問:“美姬,有什麼事嗎?”
富有豐滿成熟美的大姊姊“美姬”,綻唇方自一笑,最小的“妃姬”已先說了:“我們想
和少爺談談!”
黃劍雲一聽,心知不妙,但仍佯裝愉快的說:“好哇,我們就坐在草坡上談吧!”
“大漠四仙子”相互嫵媚的一笑,一俟黃劍雲坐下就在他的面前圍坐成一個半圓形,八
雙閃閃生輝的明亮杏目,一直盯在黃劍雲的俊面上。
黃劍雲見“大漠四仙子”盡望着他瞧,不由俊面發燒,因而,故作輕鬆的說:“有什麼
話你們現在說吧!”
“仙姬”立即刁鑽的問:“我們真正的身份也暴露了,婢女也當過啦,而你黃少爺後天
也要回娶四房嬌妻啦……”
話未說完,黃劍雲俊面微變,不由急聲插言問:“後天就要舉行大禮,這是誰說的?”
“妃姬”有些頑皮的點着頭說:“這是你們新任的女管家說的呀。”
黃劍雲蹙眉“噢”了一聲,他知道李嫂辦事,說話一向都極謹慎:怎的會對“大漠四仙
子”談這些問題?因而關切的問:“李嫂還說些什麼?”
“美姬”立即穩重的和聲說:“李嫂又說些什麼,對我們姊妹四人都無關重要,我們姊
妹四人前來嶺上等候少爺,是問有關我們姊妹四人的問題!”
黃劍雲聽得心頭一震,覺得“大漠四仙子”四人自己開門見山的直接談判,更覺得棘手
難答,只得不安的一頷首,故作不解的問:“什麼問題你們說吧!”
“美姬”依然鎮定的問:“少爺已經回到府下,對我們姊妹四人,準備怎麼個安排法?”
黃劍雲一聽,果然是那個問題來了,於是,佯裝恍然想起的說:“噢,我此刻回去也正
要找你們四人談論這個問題,其實,我早已為你們的事,有了一個妥善的安排!”
“美姬”四人一聽,也不禁大感意外的“噢”了一聲,齊聲問:“請少爺說出來聽聽。”
黃劍雲整一下臉色,極力自然的說:“任總管的大公子任大春,趙總管的兩公子中柱、
砥柱,以及趙管的公子長發,你們都見過吧?”
“美姬”姊妹齊稱“見過”,而最小的“妃姬”尚加一句說:“他們四人滿英俊健美的嘛!”
黃劍雲一聽,宛如吃了一粒定心丸,立即鼓起勇氣說:“不錯,所以我已決定將你們姊
妹四人,依序嫁給他們四人……”
話未說完,“美姬”姊妹不由齊聲“噗哧”笑了,而“妃姬”卻“格格”的笑着說:“黃
府的少奶奶我們都不要做了,還會去當總管的兒媳婦?”
黃劍雲聽得神情一愣,俊面飛紅,在這一剎那,他似乎突然驚覺到“大漠四仙子”四人,
根本沒有要向他糾纏的意思。
就這一愣之際,“美姬”已望着“妃姬”嗔聲說:“妃妹,不要口沒遮攔!”說罷,又轉
首含笑望着黃劍雲,和聲問:“少爺可是不知我們‘紅金教’的教規?”
黃劍雲聽得再度一愣,立即搖了搖頭,不解的說:“我一些不知。”
“美姬”立即和聲解釋說:“據我們揣測,所有和少爺接觸的人中,只有李女俠和李嫂
清楚!”
黃劍雲迷惑的“噢”了一聲,不由要求說:“可否說出貴教的教規,讓我也好增長一些
見識!”
“美姬”頷首說:“當然可以,這也是李嫂要我們前來嶺上等少爺的原因。首先說,我
們‘紅金教’的男女教徒,嚴禁與教外的男女論婚……”
黃劍雲一聽,心頭如去了一塊石頭,不由輕鬆的“噢”了一聲。
“美姬”看在眼裏,嬌靨上,不禁掠過一層幽怨神色,但她仍穩定的說:“但也有例外,
那就是教中教徒要嫁娶的教外對象,他的武功必需能勝過教中高一級的教徒。”
黃劍雲會意的點點頭,在他神色平靜的俊面上,沒有一絲躍躍欲試之情!
“美姬”四姊妹看在眼內,自然個個傷心,但“美姬”依然平靜的舉手一指“麗姬”身
上的衣服,和臂上金光閃閃的金環,繼續說:“我們姊妹四人的金環樣式和紅衣上的金邊寬
度,只能算是第三代弟子。教外的男土假設想娶第三代女弟子,得先勝過第二代的頂尖高手,
但‘西方上界紅金教大教主拉泊爾活佛’,卻是我們的生父!”
黃劍雲聽得心頭“轟”然一震,腦際轟然一聲,他的情緒再沒有方才那樣寧靜了,他雖
然還不太清楚“紅金教”的組織,但身為教主的女兒,身份究竟不同庸俗。
就在他心頭一驚,思緒未斷之際,“美姬”已繼續說:“換句話說,想娶我們姊妹四人為
妻的教外男士,就必須先勝過家父!”
“美姬”說至此處,微微一頓,暗察黃劍雲,見他雖然神色變幻,卻無任何錶示,只得
繼續說:“少爺的武功,在中原武林,可算得上首屈一指,但在‘紅金教’中,未必能勝得
二代弟子,遑論能勝家父了!”
黃劍雲一聽,頓時大怒,目光冷電一閃,心中也同時一動,頓時警覺這是“美姬”四人
早已想好的“激將之計”,是以,倏然升起的怒火,瞬間又消失了。於是,微微頷首,淡然
一笑,讚許的說:“是的,久聞西域絕學,海宇無敵,劍雲只是一個甫離師門年余的後學末
進,怎敢與西方一教之尊爭強論勝,自然是准輸無疑!”
“美姬”聽得黯然一嘆,“麗姬”嬌靨神色幽怨,“仙姬”忿然作色,“妃姬”卻早已氣
得嬌軀亂顫!
但是,盤坐對面的黃劍雲,內心雖然不安,但表面上卻視如未見。
“美姬”嘆罷,突然苦笑正色問:“少爺可知我們姊妹四人前來中原的目的?”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驚,不自覺的搖着頭說:“不知道!”
“美姬”黯然一嘆,正待說什麼,“麗姬”“仙姬”和“妃姬”三人,幾乎是同時出聲警
告說:“大姊,難道為了他,你要叛教不成?”
黃劍雲見“麗姬”三人,神色緊張,十分震驚,心知有異,因而也格外注意聽“美姬”
姊妹前來中原的目的。
“美姬”吁了口氣,略微沉吟,仍望着黃劍雲,說:“家父聽說中原武林,漸趨沒落,
已無高人領導,各大門派也不能守望相助,務求自保,加之又聽說‘二仙’重返中原,設會
開壇,意圖稱霸武林,所以才派我們姊妹四人先頭探聽消息,以便本教明春東來,以雷霆萬
鈞之勢,橫掃大江南北,使中原各派,均歸附於‘紅金教’之下……”
黃劍雲一聽,的確驚出一身冷汗,根據目前中原各派的互藏實力,只求自保的情況下,
加之毫無準備,萬一“紅金教”大舉來犯,必然勢如破竹,盡殲各大門派。
他心中雖然極端震驚,但表面依然鎮定的說:“現在二妖二怪,各死其一,‘二仙會’也
被徹底摧毀,中原雖然無人領導,但卻能平安無事,似乎不必再勞令尊大人,傾全教精英高
手,勞師動眾,大眾東來……”
話未說完,“美姬”以微帶顫抖的聲音,已強自鎮定的頷首說:“是的,少爺說的極是,
因而,我們姊妹也覺得已沒有再留在中原的必要了,加之府上仆婢如雲,已用不着我姊妹四
人再來侍候你這鐵石人……”
話未說完,熱淚涌眶,飛身縱起,即和“麗姬”三人,直向西南馳去。
黃劍雲心中一驚,頓時驚覺萬萬不能放“美姬”四人返回西域去,否則不出數月,中原
武林勢必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莫大浩劫。
其次,如能將“美姬”四女留在府上,不但防止武林禍患,而且“美姬”之父“紅金教
主”,也因“美姬”姊妹之歸宿而打消進犯中原的念頭。
再說,“美姬”四人,武功驚人,獨樹一幟,勿論在家、邀游,有她四人隨在身畔,自
然不虞安全。
心念電轉,脫口急呼:“美姬站住!”
但是,急急馳去的“大漠四仙子”,非但不停,飛馳的身法反而加快了。
黃劍雲一見,的確急了,為了中原武林,不由氣納丹田,朗聲要求說:“四位姑娘請站
住,有話我們好商量!”
這一招真靈,看看將要馳進松林的“大漠四仙子”,紛紛剎住了身勢,除“美姬”悄悄
拭淚外,俱都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黃劍雲一看,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只得飛身跟了過去。
馳至近前,除了“妃姬”刁鑽的望着黃劍雲外,“美姬”以背相對,輕拭眼淚,“麗姬”
黯然傷神,低頭不語,“仙姬”則仰面看天,似乎不屑一顧。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只得委曲求全的說:“四位姑娘可先至玉女峰我師伯‘法空’大師
處,陪伴我師妹羅秀玲,暫住一些時日,待舍下瑣事完畢,再登峰與四位姑娘慎重商議。”
“麗姬”不由幽幽的問:“那你什麼時候才去西域見我父親呢?”
黃劍雲覺得這是一個重要問題,必須得和柳羨香湯麗珠三人懼重商議,是以,略微沉吟
說:“何時前去,尚不能一時決定,總之,最遲明年初春。”
“美姬”一聽,倏然抬頭,仍有些濕潤的明眸,望着黃劍雲,有些破啼為笑的正色說:
“但必須火速派人,先去通知我父親……”
黃劍雲立即頷首說:“那是當然,請你先修好書信,我會派‘追風虎’鍾老伯去取。”
“妃姬”一聽,立即有些得意的說:“現在請你將那位羅姑娘的住處告訴我們吧!”
黃劍雲舉手一指玉女峰,說:“就在峰巔上,六棟褚色石屋就是!”
“美姬”聽罷,深情的看了黃劍雲一眼,低頭嫵媚的一笑,說:“那我們就去了!”
黃劍雲頷首稱可,同時揮手,“美姬”四女也飛身縱進林內,直向玉女峰方向,急急馳
去。
也就在這時,身後嶺脊上,突然傳來一陣疾速的衣袂破風聲,而且,不止一人。
黃劍雲心中一驚,回頭一看,只見“金梭女俠”李寧君,率領着柳羨香、李嫂、“穿雲
劍”等九人,正一面張望,一面慌惶馳來。
為了避免她們焦急尋找,黃劍雲當先揮起手來,朗聲說:“伯母,小侄在這裏!”說話之
間,不覺已展開輕功,飛身向前迎去。
“金梭女俠”李寧君,神情慌急,這時見僅有黃劍雲一人,不由惶急的問:“紅金教主
的四位千金呢?”
黃劍雲一見“金梭女俠”的神色和稱呼,知道她們已知道“大漠四仙子”東來中原的目
的了,一俟到達近前,立即笑着說:“小侄先將她們安置在師伯‘法空’大師處……”
“金梭女俠”一聽,不由手拍心口,寬心的吁了口氣說:“總算你知道厲害,好歹將她
們四人留住了。”
黃劍雲早已看到立在柳羨香身後,神色不悅的湯麗珠,因而望着女俠恭聲說:“小侄將
她們暫時安置在‘法空’師伯處的原因,也就是有機會回來向伯母請示,聽候伯母如何處置!”
“金梭俠女”連連頷首稱好,同時寬心說:“我們在樓上剛聽完了李嫂的報告,就聽到
你在嶺上的大喝聲,知道你和紅金教主四千金談僵了,所以才匆匆趕了來。”
黃劍雲看了一眼神情仍有些惶急的李嫂,笑着說:“李嫂做事,一向謹懼,她既然讓她
們來此等我,事態必極嚴重……”
話未說完,李嫂已惶急的解釋說:“不是我要她們來等少爺,而是她們通知馬廄備馬,
我才勸她們在走前最好先見一見少爺,我知道少爺一定會設法將她們留下來的。”
湯麗珠一聽,立即嬌哼一聲,不高興的說:“要走就叫她們走好了,何必還要自找罪受,
讓她們威逼利誘……”
由於立在身邊的李鳳仙,悄悄的碰了她一下,以下的話湯麗珠也不說了。
“金梭女俠”不願責備愛女不知厲害,立即笑着說:“有話我們回去再談吧。”說罷,當
先轉身馳去,柳羨香、李鳳仙、湯麗珠和李嫂緊跟其後,黃劍雲因有事交待“追風虎”等人,
所以沒有跟去。
“穿雲劍”和“百步神彈”四人見黃劍雲沒走,自然也不敢動。
黃劍雲正待向“穿雲劍”問什麼,空際已傳來柳羨香的“蟻語傳音”,說:“據李嫂私下
對我說,‘紅金教主’拉泊爾,進擾中原,蓄意已久,你對任老伯等吩咐,必須將此點轉告
他們知道。”
黃劍雲以“蟻語傳音”應了聲是,即對“追風虎”,叮囑說:“鍾老伯後天午前,請到‘遠
矚閣’來見我,小侄有要事請你去辦。”
“追風虎”一聽,立即躬聲應了聲是。
黃劍雲頷首還禮,繼續又望着“穿雲劍”,問:“聽說後天就要為小侄完婚,這件事四位
老伯可知?”說著,又游目看了“金眼雕”三人一眼。
“金眼雕”搶先躬身說:“回稟少爺,這是湯夫人的意思,由於少爺此番回府,各大門
派的眼線,必然已將消息傳回,湯夫人為了儘快了卻一樁心事,加之府中諸事俱已齊備,預
備在不鋪張的情形下,後天就為少爺和四位少夫人隆重完成大禮,否則,各大門派的精英高
手,必然群集太華山區,龍蛇相處,難免不惹事生非,結果乘興而來,敗興而返,大家都不
痛快。”
“百步神彈”也接口恭聲說:“少爺,咱們八大山莊,人口逾千,開筵最少數百桌,打
鼓鳴炮唱堂戲,說熱鬧可也就熱鬧的了……”
話未說完,黃劍雲已解釋說:“四位老伯應該知道,小侄是一個務實求本分人,尤不喜
歡炫耀鋪張,我只是覺得應該先帶香姊姊等人見過恩師后,再舉行……”
話未說完,“金眼雕”已恭聲插言說:“老奴認為婚禮過後再去也不遲,再說,在學從師,
在家從父,現在李女俠在此主持,可稱得上是三大世家唯一的長輩人物,而且,即使先去拜
見仙長,恐怕蓉姑娘仍不能前去!”
黃劍雲一聽,深覺有理,想到那高插雲上的紫蓋峰,任玉蓉如何能上得去?難道要恩師
“逸塵仙長”下峰見她不成?
心念至此,立即頷首同意,同時,望着“穿雲劍”等人,說:“既然如此,明晨由四位
老伯引導,前去‘仙狐谷’,小侄要引導蓉姊姊四人進入巨冢,拜瞻祖父及湯李兩位爺爺的
遺容。”說此一頓,特又鄭重叮囑說:“這件事,不準府下其他人知道,只說遊覽山區名勝就
是了。”
“穿雲劍”四人躬身應是,齊聲說:“老奴等屆時門外恭候,不再入內稟報了。”
黃劍雲頷首稱可,同時和聲說:“請恕小侄先走一步了!”了字出口,微拂衣袖,在“穿
雲劍”四人躬身佇送下,直向後庄花園方向馳去。
到達嶺崖上,發現莊上雖然到處燈火點點,但較之方才離去之時少多了,而且,全庄寂
靜,僅內宅中尚有人聲。
緊臨花園門外的三面五棟高樓,依然是燈火輝煌,光明如晝,重新油漆過的雕梁飛檐上,
紗燈搖晃,飛飄綵綢,洋溢着喜氣。
由“遠矚閣”通向內宅的兩座飛橋上,高搭着綿綉彩棚,在兩排十數盞紗燈下,可以清
楚的看到分別立在橋上的八名紅衣背劍女警衛,在樓后欄台上,也有數名正在游巡。
黃劍雲打量間,已經飛身而下,越過園中花聽荷橋,直達正中后樓門下,守在後樓門的
兩名紫衣背劍少女,一見黃劍雲,同時躬身呼了聲“少爺”。
已經剎住身勢的黃劍雲,頷首還禮,並輕聲問:“湯夫人在那棟樓上?”
左側少女躬身回答說:“湯夫人和少夫人也剛剛回來,就在樓上。”
黃劍雲頷首會意,輕靈的走進樓後門,只見樓內漆幾亮桌,錦帔綉帷,煥然一新,在明
亮的精緻宮燈照耀下,耀眼生花。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這才知道舉府上下,早已有備,看來已不止一日。於是,輕咳一聲,
沿着鋪有猩紅絨毯的寬大樓梯,逕向樓上從容走去。
由於那聲輕咳,立即驚動了上面的侍女,聞聲探首上下看的,正是一身粉紅級裝的俏麗
侍女“春芯”。
“春蕊”一見黃劍雲,立即望着身後,歡聲說:“少爺回來了!”
說話之間,黃劍雲已登上樓門,他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屏門裏面地板上的巨幅銀絨紅邊,
中央綉着彩鳳戲牡丹的大地毯。
含笑進入門內,除中央大椅上的“金梭女俠”外,柳羨香、任玉蓉、鳳仙,麗珠和李嫂
等人,紛紛由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相迎。夏枝、秋錦,和瑩瑩等人,則紛紛襝衽一福。
黃劍雲這時才發現瑩瑩、玫萍和雪梅三人,也脫掉了勁裝,換上了她們自己喜歡的衣飾,
看看個個亭亭玉立,倍增嫵媚。
走至中央椅前,先向“金梭女俠”行過了禮,這才在女俠肅手命坐下,坐在女俠的一
側。
一面落座的湯麗珠,卻有些不高興的問:“雲哥哥,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回來?”
黃劍雲以恍然的口吻,輕“噢”一聲,望着湯麗珠,說:“愚兄方才聽說後天就要舉行
大禮……”
話未說完,“金梭女俠”趕緊也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說:“雲兒,這件大事我們沒來得及
告訴你,是我決定的,你不會介意吧?”
黃劍雲一聽,趕緊欠身恭聲說:“雲兒怎敢,一切以伯母之意為是……”
“金梭女俠”滿意的點點頭,笑着說:“你真是一個懂事聽話的好孩子,我有你這麼一
個乘龍快婿真可說是前世修來的,當然,這也得歸功於珠兒有眼光……”
話未說完,嬌羞滿面的湯麗珠,已扭動着嬌軀,跺着小蠻靴,嗔聲說:“娘,當著這麼
多人,您怎能這樣誇獎?”
如此一說,眾人都笑了,不過僅“金梭女俠”和李嫂笑出聲來罷了。
“金梭女俠”首先斂笑,愉快的說:“我決定後天舉行大禮的主要原因,不是因為我‘鳳
凰谷’事多,必須要我儘快趕回去,而是覺得雲兒此番智破‘二仙會’,又驅走了‘四霸天’,
聲名大嗓,譽滿江湖,各派首領人物,更是無任感激,這件事萬一給他們知道了……”
黃劍雲深怕“金梭女俠”有意向他解釋做主決定吉日的原因,怕他有所不滿,是以,未
待女俠話完,趕緊欠身恭聲說:“伯母睿智,高瞻遠矚,思慮極是,方才在後嶺上,任老伯
等人已向雲兒解釋過了,雲兒深覺有理,完全同意伯母決定……”
“金梭女俠”一聽,不自覺的頷首讚許的笑着說:“很好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黃劍雲應了聲是,緩續說:“所以,雲兒決定明日以遊覽山中名勝為由,率領香姊姊等
四人,前去‘仙狐谷’祭祀三位爺爺……”
話未說完,“金梭女俠”已目閃淚光,有些激動的說:“三位老人家長眠巨冢的事,我已
聽珠兒說過了,我也決定等你們大禮之後,再請李嫂陪我去親祭,難得你有這份孝心,雲兒,
我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過我爹爹和公公的慈祥面容了。”說罷,簌然落下兩滴珠淚來,但她又
趕緊含笑將淚拭掉,她似乎覺得此時此地不該落淚,影響大家的情緒。
黃劍雲卻欠身恭聲說:“伯母去時,只能在冢外恭祭……”
話未說完,“金梭女俠”已驚異的問:“為什麼,雲兒?”
黃劍雲見問,神情不禁一陣遲疑,似乎不便啟齒!
聰明的湯麗珠,曾聽黃劍雲說過,立即嬌羞滿面代為解釋說:“娘,和進入黃山應龍谷
‘虛幻宮’的情形,完全相同。”
“金梭女俠”略顯羞澀,但卻失望的說:“原來是這樣啊,那隻好冢外恭祭了!”
黃劍雲恭聲應了個是,繼續說:“去時凡屬鋼鐵器械,均不可攜入”
“金梭女俠”會意的頷首說:“到時候讓任老雄提醒我們一聲就是了。”
黃劍雲再度恭聲應了個是。一旁的湯麗珠聽完了全盤經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
道什麼事方才不和我們一塊兒回來,原來是去祭三位爺爺!”
“金梭女俠”似乎清楚女兒話中的含意,因而以關切的口吻問:“雲兒,你對‘紅金教
主’的四位千金預備怎麼安置?”
黃劍雲不知“金梭女俠”問話的用意,因而含糊的說:“為了暫時安定她們的情緒,先
讓她們住在師伯那裏好了!”
“金梭女俠”贊同的說:“李嫂的處置是聰明的,將她們安置在玉女峰上也好,免得后
天她們看了不舒服惹出事來,鬧得美中不足。”
一旁的李嫂立即慎重的接口說:“將‘美姬’四位姑娘留玉女峰上,只能說是苟安一時,
必須有個合理的安置,就以她們降低教主千金的身份,甘為婢女侍候少爺您,決不可等閑視
之。”
黃劍云何嘗不知,只是他當著柳羨香任玉蓉等人的面,尤其是湯麗珠,不願意表示什麼。
“金梭女俠”自然也心裏明白,索性搶先說:“我看‘紅金教主’那裏,勢必要去一趟
才好。”
黃劍雲頷首說:“雲兒想過了,決定明年春天再說……”
話未說完,李嫂已擔心的正色說:“少爺不可拖那麼久,因妒成恨,進而結仇的例子太
多了,少爺和少夫人們想一想,假設紀曉燕有‘美姬’四位姑娘的高絕武功,後果會是怎樣?”
黃劍雲和柳羨香聽得悚然一驚,不自覺的同時點了點頭。
李嫂繼續凝重的說:“我認為少爺應該先設法將‘紅金教主’東來進擾中原的動機打消,
然後再妥善的安置‘美姬’四位姑娘。”
“金梭女俠”自然以挽救大局為主,不能盡顧慮愛女的權益,因而鄭重的說:“黃府重
振聲威,正在需人之際,八大莊院,地廣人多,也正需人分別兼顧,我認為能將‘紅金教主’
的四位千金留在黃府,既可得其助益,又可與拉泊爾教主結好,再說,她們既曾甘心為婢,
自然也不會爭大爭小!”
黃劍雲自然聽出“金梭女俠”已有應允他將“美姬”姊妹納為如夫人之意,心中當然感
激她的成全,因而欠身含糊的說:“雲兒已命‘美姬’修好書信,過幾天即派‘追風虎’鍾
老伯前去西域,結果如何,雲兒再稟報伯母做主。”
“金梭女俠”連連頷首,暗贊這位佳婿厲害,事情還沒辦完,就先拿個枷鎖將她這個唯
一能左右大局的丈母娘套住了。
黃劍雲見已無甚要事,立即起身,面向“金梭女俠”躬身一揖說:“天色已經不早,伯
母忙碌整天,也該早些安歇了……”
“金梭女俠”一見,立即起身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說:“我沒有忙什麼,也不累,你要
不要看一看她們的新房?”
黃劍雲本待說不去,但看柳羨香任玉蓉和鳳仙麗珠四人,都以嬌羞喜悅的目光望着他,
只得愉快的一頷首,笑着說:“伯母不說,小侄還以為後天晚上才有資格看呢!”
話未說完,“金梭女俠”和李嫂早已愉快的笑了,柳羨香四人一聽“後天晚上”更是芳
心怦怦,嬌羞不勝。
黃劍雲愉快的走至內室門口,掀開銀緞金絲綉簾一看,在秀目倏然一亮的同時,一陣新
漆傢俱被褥的氣息,迎面撲鼻。
只見妝枱菱鏡,錦墩檀幾,銀緞金邊綉牡丹的廣幃內,粉帳金鉤,牙床錦被,一雙粗如
兒臂的高大紅燭,插在金光閃閃的落地燭台上,熊熊的吐着火苗,室內明暗適度,加上地毯
和天花板的反映對照,愈墳新房氣氛!
打量未完,“金梭女俠”已在身後笑着問:“雲兒,這是李嫂為蓉姑娘設計的,蓉姑娘非
常滿意,你看怎麼樣?”
黃劍雲聽得心頭一震,脫口一聲輕“噢”,不自覺的轉眼看了一眼柳羨香,因為他不願
在四位嬌妻中,有大小正偏之分。
心念未完,“金梭女俠”已含笑凝重的正色說:“蓉姑娘是老爺子在世時親訂的婚事,香
姑娘和鳳兒珠兒是你們小一輩自己鍾情相愛而成的,所以正樓天經地義的應該給蓉姑娘。”
黃劍雲一聽,深覺“金梭女俠”義正詞嚴,但他心裏總有一絲不安。
正待有所解釋,“金梭女俠”已繼續說,“這並不是說,正樓給蓉姑娘,蓉姑娘就是正室,
她仍要呼香姑娘和鳳兒姊姊,這樣做,完全是對西歸的老爺子的一番敬意。”說著,轉首望
着柳羨香四女,笑着繼續說:“我已對她們四人談過了,除蓉姑娘覺得應該將正樓讓給香姑
娘外,大都同意李嫂的安排,合情合理,毫無異議!”
黃劍雲在“金梭女俠”說話之間,早已覷目察看了柳羨香四人一眼,發現除任玉蓉有些
不安外,柳羨香李鳳仙湯麗珠三人,俱都櫻唇綻笑,神情愉快。
“金梭女俠”見黃劍雲並無意要說什麼,繼續笑着說:“現在我們去看鳳兒和珠兒的去。”
說著,一人在前,當先走出樓廳門,沿着欄台向西樓走去,黃劍雲和柳羨香以及任李湯
三女與李嫂等人,則跟在身後。
西樓相連兩棟,緊貼正樓的一棟,是李鳳仙的新房,裏面陳設除色彩大都為粉藍水綠外,
形式用具,完全與任玉蓉相同。
外邊一棟是湯麗珠的,黃劍雲探首一看,秀目再度一亮,因為房內大都是鮮綾彩緞,朱
幛紅帳,在熊熊的燭光照耀下,倒真是一棟不折不扣的花燭洞房。
轉首深情的看一眼湯麗珠,見她嬌靨帶羞,櫻唇含笑,杏目閃閃生輝,顯然十分滿意。
就在這時,“金梭女俠”已愉快的笑着說:“現在我們再看東樓香姑娘的吧!”於是,
眾人繞過正樓欄台,逕向東樓走去。
東樓為上,僅次正樓中央,所以黃劍雲知道柳羨香在名義上已高過李鳳仙和湯麗珠,想
來她也應該滿意了。
走至東樓檐下,尚未進樓,已由寬廣的紗窗看到燭光柔和的室內,黃劍雲看得心中一愣,
只見室內幛帳陳設,形式雖然大致相同,但色彩上卻不一樣。尤其,酷愛紅色的柳羨香,卧
房的色彩竟是粉藕和水紫,乍然看來,不但柔和高雅,而且令人對柳羨香的氣質,也有了更
高一層的看法。
黃劍雲由於內心的驚異,不由望着身後的李嫂,迷惑的說:“李嫂,香姊姊的卧房,也
是由你自心設計的嗎?”
李嫂不知黃劍雲的問話用意,不由有些不安的說:“少爺如不喜歡,明日換仍來得及……”
話未說完,柳羨香已急聲接口說:“不,我很喜歡,這種色調,我自小就喜愛,如果雲
弟弟不喜歡……”
黃劍雲一聽,趕緊愉快的贊聲說:“你們都會錯意了,我不但喜歡,而且驚於李嫂的設
計天才,這四棟樓房的佈置,不但別緻高雅,賞心悅目,而令人一進入便有一種舒坦的感覺,
看來李嫂這些天,恐怕日夜都在絞盡心思了……”
跟隨在後的“春蕊”七婢,齊聲笑着說:“李嫂到此快兩個月了,每天都在這五棟樓里
觀看沉思,有時還拿筆記下來,然後交給劉掌院去辦……”
話未說完,“金梭女俠”已笑着說:“雲兒,你真是有福氣,天降給你這麼一位全能的內
宅女管家!”
李嫂趕緊含笑謙遜說:“只要少爺和四位少夫人高興,我李嫂的辛苦,就有收穫了!”
柳羨香和李嫂接觸較多,因而搶先笑着說:“以後有事大家分勞,我姊妹四人決不會讓
你李嫂太辛苦了。”
話聲甫落,大家同時發出一陣愉快的歡笑。
黃劍雲隨在“金梭女俠”身後,進入樓門一看,秀目一亮,再度愣了。
只見外廳和另一棟的屏壁,業已完全拆掉,一眼望去,直到山牆,深紫色的絨毯,直鋪
牆下,天花板上的宮燈,竟有十六盞之多,光明大放,輝煌如晝。
裏面佈置,琴棋書畫,漆桌長几,有棋坪,有琴幾,有書桌,有畫架,文房四寶,金魚
盆花。黃劍雲乍看之下,簡直看傻了。
“金梭女俠”立即笑着解釋說:“雲兒,這是珠兒姊妹四人休閑之所,這也是李嫂的傑
作。”
黃劍雲聽罷,不由以驚異贊服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後含笑而立的李嫂,同時,會意的“噢”
了一聲,但他卻沒有說什麼。
因為,他已看出李嫂的煞費苦心,為他完全彌補了對柳羨香的歉意與不安,乍然看來,
任玉蓉住正樓,似乎高柳羨香一等,但實際都呼柳羨香為姊姊,而且,都以她的客廳為遊樂
消遺之中心,李嫂的才智,他這時才有了更進一層的認識。
黃劍雲一一細心瀏覽,不時以手觸摸,他那溢於言表的讚賞神色,已不需要他再誇讚什
么,多說反而是多餘了。
李嫂看在眼內,格外覺得欣慰,這時,她也有了真正歸宿和知遇的感覺,赫赫武林第一
世家的黃府,也就是她的終生養老之所了。
黃劍雲一一細看,留戀忘返,柳羨香看在眼內,趕緊輕聲提醒說:“雲弟,伯母已勞神
一天,應該安歇了,明天再看吧!”
正在含笑觀賞的黃劍雲一聽,立時驚覺,趕緊拱揖歉聲說:“伯母晚安,請早些安歇吧,
明晨還要前去‘仙狐谷’!”
“金梭女俠”對柳羨香的知禮識體,非常讚佩,是以,也不謙遜,留下瑩瑩和夏枝伺候
黃劍雲,逕自和柳羨香、李嫂等人走出樓去。
黃劍雲一俟“金梭女俠”等人走後,即對“夏枝”吩咐說:“你去通知任總管,告訴他
明天湯夫人也隨同前去‘仙狐谷’,要他們另外準備冢外祭祀的供桌和祭品。”
“夏枝”恭聲應是,襝衽一福,匆匆走下樓梯去。
黃劍雲走出東樓門,沿着欄台走至東樓盡頭,登階逕向樓上的飛橋平台走去。瑩瑩則一
直跟在黃劍雲身後。
瑩瑩這個頗具姿色的秀麗侍女,默默的跟在身後,盡情的打量她這位少主人,背影雖然
仍像以前的天聖堂主,但面貌卻變成了英俊的少年郎君。她是柳羨香的貼身心腹侍女,自然
知道姑娘遲暮的心情,現在想來,香姑娘實在是託庇上蒼,前世修來的福氣。
黃劍雲登上樓頂平台,即是通向“遠矚閣”的拱形飛橋。
四個紅衣背劍的女警衛一見,急忙躬身行禮。
黃劍雲認出其中的一人,曾在“二仙會”天聖堂的大門下擔任過勤務,因而心中一動,
覺得應該善自對待這些拋鄉離井,遠來北方的無依少女,是以,停身含笑問:“你叫什麼名
字?”
這位少女警衛見英俊瀟洒的少爺,突然停在她身前發問,不由粉面通紅,芳心怦怦,趕
緊躬身同答說:“回稟少爺,小婢叫阿英!”
黃劍雲一問話,頓時警覺其他三個女警衛,神色驚異,而且,面有羨慕之情,被問的阿
英,更顯得嬌羞滿面,神色不安,因而,趕緊游目望着其他三人,關切的說:“你們一百多
位姊妹,初來此地,一切生疏,可能有諸多不慣之處,如有困難,可找瑩瑩向我轉告,我定
會命他們為你們解決!”
阿英一聽,立即和其餘三女,感激的恭聲說:“多謝少爺!”
黃劍雲不便久留,頷首為禮,逕向橋頭走去。
飛橋盡頭,即是斜斜下伸至“遠矚閣”的橋階,黃劍雲沿階而下,進入閣室,由瑩瑩服
侍,解儒巾,脫長衫,準備就寢。
但是,黃劍雲意識中,覺得瑩瑩似乎有什麼話要對他講,就是不敢啟口,因而低沉的問:
“瑩瑩,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瑩瑩明媚的一笑說:“方才你停身詢問阿英,真有些受寵若驚,也許她今晚一夜難睡,
夢想着好事來臨,想入……”
說至此處,心頭怦跳,雙頰發燒,以下的話突然住口不說了。
黃劍雲方才已經警覺到,這些俏麗婢女和女警衛們,都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少女,
絕對不可稍假詞色,否則,一旦有所誤會,自己遭人物議事少,恐怕害了一個少女的幸福一
生,今後必須要嚴以律己才好。
是以,一俟瑩瑩住口,立即將俊面沉下來,但是,想到瑩瑩的千里隨來,實在不忍斥責,
只得沉聲說:“你去休息吧,夏枝回來不必再來。”
瑩瑩自然看出黃劍雲有些不快,芳心蕩起的一點綺念,立即嚇得煙消雲散,這時恭聲應
了個是,立即有些委屈的說:“小婢和夏枝姊姊,就睡在飛橋盡頭的騎樓內,少爺喚時可拉
床頭上的鸞繩!”
黃劍雲看了瑩瑩的委屈像,覺得怪可憐,只得悅色的看了一眼床頭上的拉鈴繩,會意的
頷首和聲說:“我知道,你去吧。”
瑩瑩再度應了聲是,轉身走出閣去,看她秀麗面龐上的神色,心裏似乎好了一些。
黃劍雲揚腕震熄了燭火,立即倒身在柔軟舒坦的寬床上,略微思考了一下明天進入巨冢
祭祀應該注意的事項,隨即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光已經大亮,瑩瑩和夏枝,早已靜靜的立在一角。
瑩瑩和夏枝一見黃劍雲醒來,同時恭聲低呼:“少爺早安。”
黃劍雲也頷首說了聲“早”,即由瑩瑩夏枝服侍,着裝漱洗。完畢后,問清夏枝內宅情
形,逕自走下閣來。
剛至閣下,守在前門的女警衛,已躬身稟報說:“方才任總管前來報告,遊覽山區,馬
匹齊備,均在庄門候命。”
黃劍雲聽罷,頷首會意,匆匆向內宅走去。
進入內宅門,僕婦侍女,正在清掃庭廊和階前盆花,一見黃劍雲進來,紛紛躬身低呼“少
爺”。
黃劍雲頷首答禮間,發現“金梭女俠”和柳羨香李嫂等人,均在正中樓廳上,而且,早
已擺好了早餐。
湯麗珠較刁蠻,立即含笑譏聲說:“雲哥哥,我們都在等你一個人了!”
黃劍雲被說的俊面微紅,歉然一笑,急步登階走進樓廳內,柳羨香、任玉蓉、鳳仙、李
嫂等人,紛紛起身相迎。
高坐中央的“金梭女俠”,立即望着湯麗珠,另具含意,佯裝生氣的說:“珠兒,明天你
雲哥哥的身份又自不同了,你可不能這樣沒大沒小。”
湯麗珠被斥的一嘟小嘴,正待說什麼,已聽出話中含意的黃劍雲,已躬身一揖,同時恭
聲說:“雲兒請安來遲,實為失禮,珠妹公然提示,正是她要雲兒今後多加註意,至於珠妹
個性,口快心直,不用機智,這正是珠妹可愛之處!”
“金梭女俠”一聽,不由淚光閃動,激動的說:“雲兒,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最
怕你珠妹妹任性惹你生氣。”
柳羨香和任玉蓉以及李鳳仙三人一看,紛紛出言安慰,同時,也看出“金梭女俠”對湯
麗珠將來能否得到黃劍雲的歡心和姊妹間的疼愛,非常關懷,是以,俱都坦誠表示,一定要
好好照顧這位小妹妹。
“金梭女俠”經過黃劍雲和柳羨香等人的真誠保證,才開心的笑了,湯麗珠這時才警覺
到,今後是人家的妻子了,已不是武林世家鳳凰谷嬌縱唯一的女公子了。
大家進過早餐,立即起身走出內宅,春蕊和瑩瑩等人,均留在府內,僅李嫂一人隨同前
去。
穿過“遠矚閣”,再經花廳,出了中門,即是五福屏壁,而氣勢磅礴,建築宏偉的大廳
內,除了兩名庄漢警衛,裏面靜悄悄的。
“金梭女俠”一行,繞過巨廳角門,沿着通廊前進,直達富麗堂皇的庄門。
庄漢一見,紛紛躬身行禮,階下馬匹齊備,“穿雲劍”和“百步神彈”兩人則在階下恭
候。
拉馬的庄漢們早已經過叮囑,當先為“金梭女俠”拉過馬匹,接着拉韁。
眾人依序上馬,由“穿雲劍”在前引導,輕馳奔下庄道,逕向正西馳去,每個人的心情,
都十分沉重。尤其是柳羨香,她既不知道黃山應龍谷的“虛幻之宮”是怎麼回事,自然也不
知道“天涯三老”的長眠青冢是如何的進入。雖然,她很想以“蟻語傳音”,問問個郎其中
原因,又怕他另有目的,萬一不妥,豈不失了夫妻的和氣,但她卻深信黃劍雲對她的愛心是
真誠的。
一行九匹健馬,迤邐向西,不疾不徐,到達“榮祥山莊”外的谷口,直入通向群峰之間
的幽靜小徑內。
這時紅日已經升起,陽光透過巨樹空隙,崎嶇的暗徑中,景物已極清晰。
穿出小徑,越過崎崖,即是一座廣大松林。
馬前引導的“穿雲劍”經常將馬偷藏在大松林內暗察“追風虎”行動,雖然事過境遷,
而且也得到了黃劍雲的寬恕,這時看到松林、仍不禁感到有些慚愧。穿過松林,立即舉手一
指百丈外兩座高峰相連處,側身恭聲說:“湯夫人,那就是仙狐谷了。”
早已心情激動,戚然欲泣的“金梭女俠”,僅會意的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因為她深
怕一開口便落下眼淚來。
由於這段地面較平坦寬廣,“穿雲劍”不由催馬加快,當他經過沈佐駟偷藏小錦囊的大
石處時,想到師侄沈佐駟以及蔣沖能兩人之死,完全起因於他的貪婪與不忠,內心的愧悔,
尤甚於方才通過松林時。所幸這時,“仙狐谷”口已走出了,“追風虎”才將他的神志拉回現
實。
到達“仙狐谷”口,紛紛下馬,“追風虎”急迎數步,向前見禮,併當先拉過“金梭女
俠”的馬匹。
眾人分別將馬系在谷口兩側的樹木上,並將兵器留在馬鞍上,由“百步神彈”照顧馬匹,
眾人再由“追風虎”引導,連入“仙狐谷”。
進入谷口,兩側柏蒼蔽陰,及膝的荒草,早已被“追風虎”和“金眼雕”用木棒打出一
條通徑,是以,“金梭女俠”等人,並不覺得過分難行。
尚未到達岌岌可危的青石牌坊前,已見“金眼雕”在一片巨石鋪地,生有荒草的空地上
等候。
一到近前,即見石坊前面已擺妥了一張供桌,上設香爐燭台,供菜水果。
“金梭女俠”神色戚然,心情激動,在黃劍雲等人的簇擁下,走至桌前。舉目一看,發
現距離巨冢尚有數十丈,而且,荒草及膝,亂石雜陳,矮松高柏,橫生藤蘿,一片肅煞凄涼
景象。
“金梭女俠”看了這情形,珠淚不由奪眶而出!
“追風虎”善察人意,立即恭聲說:“三位老爺子,武功獨特,冠蓋寰宇,無人能及項
背,當今武林中,夢想獲得三位老爺子秘笈者,舉目皆是,此地景象,完全遵奉老爺子遺命,
不敢擅動清除,今日不讓閣府上下前來恭祭的目的,也在於此……”
話未說完,淚流滿面的“金梭女俠”,已揮手阻止說:“鍾總管,我知道,尚饗吧!”
“追風虎”和“金眼雕”三人,同時恭聲應是。
於是,生銀燭,燃高香,火化錫箔錢紙,由“金梭女俠”主祭,依序由黃劍雲、柳羨香
等人跪拜,最後是李嫂和“穿雲劍”三人叩頭。
恭祭完畢,在“追風虎”的引導下,縱至石坊左側的畸松下,依序踏着方石,飛身向冢
前縱去。
到達石冢前,“金梭女俠”再也忍不住撲跪在青冢前,悲傷的放聲痛哭了。
李嫂和柳羨香等人,急忙向前攙扶,湯麗珠則在一旁流淚啜泣。
黃劍雲神情戚然,目光凝視着高大青冢,想起去年此時,跟隨恩師前來“仙狐谷”,發
現暈倒在巨碑下的“追風虎”,一至今天返回冢前,恍然想來,有如昨天。而且,上次進入
冢內,是他隻身一人,如今,卻要帶着他們三位老人的孫媳、孫女和外甥女,三位老人家的
英靈有知,亦當含笑了。
心念未完,柳羨香和李嫂等人已將撲冢痛哭的“金梭女俠”勸起,任玉蓉則勸慰流淚啜
泣的李鳳仙和湯麗珠。
“金梭女俠”拭凈了面頰上的淚痕,立即望着神色戚然的黃劍雲,抽噎着說:“雲兒,
你帶蓉姑娘和鳳兒珠兒先進冢去吧,要她們在出閣前,見見她們的公公,外公,和爺爺!”
柳羨香見女俠沒有談到她,神情不由一愣,就在她看向黃劍雲的同時,黃劍雲已躬身恭
聲說:“香姊姊和雲兒等人一同進入!”
此話一出口,不但“金梭女俠”瞪着淚眼愣了,就是“穿雲劍”和“追風虎”等人,也
都驚異的望着黃劍雲迷惑不解。因為,在他們的想像,同房同車,而又船行北上,以黃劍雲
和柳羨香的情形判斷,明年的春天,黃府又該光臨一位小少爺了。
黃劍雲無法出口解釋,只得繼續說:“據‘皤鶴派’的柳掌門講,‘魔尼’和‘鬼女’曾
再度前來此地,是以,雲兒先去察看一下冢口是否已有異樣。”說罷,逕自向冢後走去。
李嫂扶着女俠,柳香羨和任玉蓉等人,則跟在身後。
柳羨香進入青冢,尚不清楚有何禁忌,這時再看了“金梭女俠”和“穿雲劍”等人的驚
異神色,不由向身後的李鳳仙,悄聲問:“仙妹妹,進入青冢,可是要裔系親人才可以?”
李鳳仙見問,尚未回答,嬌靨已先紅了,一陣躊躇,才輕搖着螓首,悄聲說:“不是……
姊姊,你現在也是爺爺的親人了嘛!”
柳羨香見李鳳仙的嬌靨,好端端的紅了,更迷惑,因而又悄聲問:“奇怪,方才湯伯母
和任老伯他們,為何用驚異的目光望着雲弟弟?”
李鳳仙似乎不便啟齒,羞澀的悄聲笑着說:“稍時進入冢道,姊姊就知道了。”
柳羨香本想再問,但已到了冢后,舉目一看,只見黃劍雲在七八丈外,正圍繞着一座畸
形大石,低頭仔細察看。
緊接着,抬起頭來,望着這邊滿意的說:“鬼女可能推動過這座大石,但她們並未掀過!”
“金梭女俠”寬心的點點頭,轉首望着柳羨香四女,戚然笑着說:“你們四人過去吧!”
柳羨香和任玉蓉等人恭聲應是,四人逕向黃劍雲身前走去。
李嫂見“金梭女俠”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柳羨香,心知有異,不由關切的低聲問:“湯
夫人,有什麼不對嗎?”
“金梭女俠”柳眉一蹙,似乎也難啟齒,略微遲疑,只得婉轉的悄聲問:“李嫂,你看
柳姑娘有喜了沒有?”
李嫂一聽,不由笑了,她雖然不知進入青冢的禁忌,但她卻坦白的笑着說:“湯夫人,
你也太急切想抱外甥孫子了,據我李嫂所知,香姑娘還是一位黃花大閨女呢。”
“金梭女俠”輕“噢”一聲,不由望着李嫂,驚異的問:“你怎的知道?”
李嫂毫不遲疑的低聲說:“那天在‘神嫗’處,香姑娘曾親口對我說,她和少爺只有夫
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據說要等到拜過少爺的恩師洞府,才可同床共衾呢。”
“金梭女俠”已聽說黃劍雲前去終南山的全盤經過,是以,恍然低聲說:“是了,雲兒
這孩子,恐怕早有讓香姑娘拜見他爺爺的遺容之心了。”
李嫂立即含笑應了聲是,抬頭再看,柳羨香和任玉蓉,以及鳳仙麗珠四人,已到了黃劍
雲身前。
黃劍雲一俟柳羨香到達,立即示意讓開正面,緊接着,兩腿半彎,雙手插入大石裂隙內,
略提雙臂,畸形大石立被掀起。
大石一起,立有一道強勁的陰風由石下噴出來,黃劍雲趁機提臂,“轟”然一聲,大石
應聲滾至一側,枯草濺飛,塵煙激揚,陣陣陰風由洞口內噴射出來。
柳羨香和李鳳仙以及湯麗珠一看,這才發現石下,竟是一個三尺見方的石洞,根據飛揚
的灰塵和草層,冢內勁風十分強勁。
任玉蓉何曾見過這等情景,尤其所說下面長眠着三位氣絕多年的老人,雖然她的記憶中,
仍記得“彩眉叟”的慈祥笑貌,但她想到陰陽本是兩個世界時,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就在這時,黃劍雲已望柳羨香四人,神情肅穆的說:“你們四人可跟在我身後。”說罷,
當先走進洞口內,跟在身後的是柳羨香,任玉蓉,李鳳仙和湯麗珠。
洞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見五指,森森冷氣,透衣生寒,充滿了恐怖氣氛。
柳羨香知道任玉蓉不會武功,必然膽怯,立即挽住她的左手,剛一接觸,發現任玉蓉的
手涼如寒玉,心中一驚,立即悄聲說:“蓉妹,你不是會運功嗎?現在正是運功的時候呀。”
任玉蓉惶恐的點點頭,依言行功,果然不再覺得戰慄寒冷。
走下十數階梯,地勢平坦,徐徐下傾,同時,在黑暗的遠處,現出了一蓬微弱光亮,而
地勢也漸寬敞。
黃劍雲也不言語,直到毫芒閃閃的盡頭,才將身停下來。
柳羨香四人早已看了壁上以明珠嵌成的七個大字:非童身者進入死。看了壁上的警告,
湯麗珠和任玉蓉自然明白了黃劍雲的用心,他不但要讓所有的妻子拜識一下先祖父的遺容面
目,而兼有讓她們幾人,確實相信,他和柳羨香之間,是清白的,純潔的。
而李鳳仙這時也深信黃劍雲對她說的話並不假,而且,黃劍雲說的“終有一天我要證實
給你們看”,也就指的此時此地。
但是,柳羨香卻百感交集,不知哪那一個想法是正確的,她深怕黃劍雲因為她年已廿五,
在這多年的武林生涯中,是否守身如玉,正可在此一試。當然,這是她下意識的想法,但理
智告訴她,黃劍雲對她的真摯,熱愛,和尊敬,都不容她有稍許懷疑的念頭。
心念間,覷目一看,發現任玉蓉和李鳳仙,以及湯麗珠都以敬佩贊服的目光望着她微笑,
這時才知道她方才的想法,實在太對不起雲弟弟了。
恰在這時,黃劍雲已對她們四人鄭重的叮囑說:“方才在石坊前恭祭三位爺爺時,大家
都叩過頭了,而鳳姊和珠妹也哭過了,現在起,我們五人要抱着欣喜的心情去見三位爺爺,
告訴他們三位老人家,明天就是他們的孫兒們成婚之日,特來向他們三位老人家報喜來了!”
如此一說,任玉蓉不但沒有了恐怖心,而柳羨香等人尚感到玉頰發燒,自然也不覺得陰
風寒冷了。
黃劍雲伸手一指眼前的古井深洞說:“這口古井深洞,無階無梯,深約六丈,必須凝聚
功力,提氣飄降下去。”說此一頓,轉首望着任玉蓉,繼續說:“蓉姊姊由小弟托抱下去……”
豈知,話沒說完,任玉蓉已嬌軀一扭,通紅着嬌靨,脫口詆了聲“不”。
黃劍雲看得一愣,正待解釋,柳羨香已笑着說:“還是讓我和珠妹架着蓉妹妹下去吧。”
黃劍雲低頭打量了一下洞口,足可容三人下去,因而頷首說:“既然如此,小弟先下去
了。”了字出口,衫袖輕拂,飄然躍入洞內,直向洞下降去。
柳羨香一見,即和湯麗珠將任玉蓉架起來,同時,含笑悄聲說:“蓉妹,你若是駭怕,
就將眼睛閉上好了!”了字出口,即和湯麗珠飄然躍進洞口內。
任玉蓉雖然口說不怕,但在如此陰森寒冷的勁風中,躍進一個伸手不進五指的深洞中,
即便信得過柳湯二女的武功,心中仍忍不住暗自戰慄。尤其,她穿的是摺裙長襦,被上噴的
陰風一吹,直貫嬌軀,衣裙飄舞飛起。
正感緊張之際,飄然下降的嬌軀,突然被兩隻溫暖的熱手托住了纖纖腰肢,心中一驚,
險些驚呼出口,任玉蓉雖然看不清景物,但她卻知道抱她的是誰。
睜眼看見俊面含笑的個郎,芳心一甜,玉頰發燒,不自覺的低頭一笑。
就在這時,上面的李鳳仙,也飄然一躍降了下來,同時,柳羨香等人也看清了南北西三
面的洞道,風勢彙集成一般強勁風流,直向洞上吹去。
黃劍雲推開東面的石門,一蓬光華立即射出來,柳羨香四人清晰的看見門內的長廊,以
及兩面嵌着不同顏色的十二座石門。
目光尖銳的湯麗珠,第一眼便看見了壁上的十個大字,因而急聲問:“雲哥哥,這‘進
入古墓前,先看皮圖后’,指的可是小錦囊的那張皮圖?”
黃劍雲一面頷首應是,一面逕向深處走去。
李鳳仙一聽,不由迷惑的問:“雲弟弟,你為什麼不按照爺爺的指示先看皮圖呢?”
黃劍雲,立即風趣的說:“小錦囊里的皮圖,爺爺又要回去了。”
柳羨香等人一聽,俱都啞然笑了,知道他已將皮圖放在古墓內。
黃劍雲智慧超人,記憶尤佳,他雖然僅來過一次,奔走卻極純熟,走過十數道石門,已
到了上裝獸鍰,高僅兩階的巨大石門前,同時轉身向柳羨香等人示意。
柳羨香等人一看巨大石門兩壁的內彎形勢,便知到了“天涯三老”長眠的巨冢前,立即
隨着前面的黃劍雲,同時跪下去。
黃劍雲首先叩頭,接着,以鎮定而愉快的聲音說:“三位爺爺,雲兒又同來給您們請安
了,但是,這一次,三位爺爺一定會感到驚喜意外,因為帶來了四位孫兒媳婦,而且她們是
三位爺爺最喜歡的人。明天,就是雲兒等人的大喜日子,特來向三位爺爺報喜,並保佑雲兒,
在振興黃府聲譽之後,為武林主持正義,為地方謀求昇平!”說罷叩首,和柳羨香等人,同
時起身,雙臂運功,徐徐推開巨門。
隨着“軋軋”聲響,一蓬強烈耀眼的紅光,逕由徐徐啟開的門縫中射出來,同時,一陣
寒飆,透骨生寒,柳羨香等人俱都身不由已的打了一個冷戰。
柳羨香等人隨着大開的巨門一看,只見數丈方圓的大圓冢內,中央一座平台,上面並列
停放着三口大銅棺,在每一口銅棺前,均有一張漢玉香案。
依序進入巨門內,由黃劍雲率領着,再分至三口銅棺前叩頭,這時已不需要黃劍雲介紹,
因為每張漢香玉案上,都有三老個人的靈位牌。
湯麗珠和李鳳仙,都經過黃劍雲的叮囑,雖然內心悲戚,但都不敢哭。
黃劍雲引導着柳羨香四人,依序瞻仰三老的遺容,而黃劍雲特別注意“枯竹老人”和“金
髯翁”二人的水晶玻璃上,已沒有了點點水氣。
根據這一現象,他確信“金髯翁”兩人,是在自覺不久人世之際,奮力爬回銅棺內,但
是,他決心要暗中查出那道隙洞的通路,以免被別人在偶然的機會下,進入青冢,學去絕學,
危害武林。
黃劍雲佇足俯視着棺內的“彩眉叟”,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忘了
尚有柳羨香和任玉蓉等人。
不知過了多久,驀然傳來一聲隱約可聞的呼聲:“少爺”
黃劍雲悚然一驚,急凝心神,這才發覺李鳳仙撲跪在“枯竹老人”的棺側,而湯麗珠也
跪在“金髯翁”的棺側,嗚咽啼哭。但是,黃劍雲自己,也淚流滿面,視線模糊,淚水已滴
在銅棺上。
由於聽到隱約可聞的呼喊,知道上面的“金梭女俠”為大家的安危擔心,黃劍雲立即舉
袖拭淚,催促說:“伯母在上面已感不安,我們上去吧!”
於是,由柳羨香扶起李鳳仙,任玉蓉扶起湯麗珠,逕自走出圓冢巨門。
黃劍雲又仔細的察看了各個小錦匣內的秘笈和皮圖,才掩合巨門,和柳羨香四人依照原
來路線,走至古井洞底處。
這次由李鳳仙先至井上接應,次由柳羨香湯麗珠挾持着任玉蓉上升,最後才是黃劍雲。
五人走至出口,立覺陽光耀眼,暖氣撲面,“追風虎”和“穿雲劍”兩人早已等候在外
面。
“金梭女俠”一見黃劍雲等人出來,凝重焦急的面容上,才有了笑意。
覆好進口畸形大石,眾人仍由“追風虎”引導,踏着圓形石,縱至石坊外,依序走出仙
狐谷。
“百步神彈”一見“金梭女俠”與黃劍雲等人出來,立即解韁拉馬。
眾人上馬離開了“仙狐谷”,每個人的心頭似乎完卻了一樁心事,而每個人心中所想的,
都是明天令人興奮歡喜的大吉日子。
將近中午時分,眾人方始抵達“恩平山莊”前,庄門前懸燈結綵,張貼喜聯,由嶺上流
下來的小溪邊,無數庄漢和眷屬,洗滌桌布,刷洗桌凳,以備明日設筵之需,在陣陣婦女兒
童的歡笑喜叫聲中,傳來了縛豬殺羊之聲。
這時晴空高遠,白雲藍天,一輪艷陽,高掛中天,而喜氣洋溢,赫赫威名的太華黃府,
也正隨着它的少主人黃劍雲,震赫江湖,造福人群,奔向一個新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