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蛇蟻嚙心
朵朵棉絮似的雪花,滿天飛舞,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天氣冷得連呼氣也要凍結起來似的……這間廚房裏,卻是一片暖洋洋,洋溢着吃喝談笑的聲音。
這裏是“月波寺”進深里端一列精舍,其中一間廚房裏擺上一桌筵席……菜是素齋,酒是朝元老和尚所說用米釀造的“素酒”。
“月波寺”尾端上列精舍,是朝元禪師用來接待俗家武林同道的,裏面屋宇銜接,有廚有房,還有樓台亭閣,和花樹扶疏的庭院。
上列精舍的講究,和排場,不下於城中那些大戶人家的府邸。
主人是“月波寺”的主持朝元禪師,其他有“玉面菩提”茹真師太、“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和“妙手乾坤”游亭等五人,圍桌面坐。
朝元禪師年屆八十,佛門弟子,那份磊落粗壯的豪氣,不下於大塊肉,大口酒的江湖中人。
一指閉上的窗戶,朝元老和尚道:
“外面寒風呼呼、雪花飄飛,您數位就在這兒過年……雖然廟寺過年,聽來有點窩囊,但‘月波寺’素齋素酒不會少了您們一份……”
茹真師太含笑道:
“朝元道友,不但貧尼打擾‘月波寺’多時,森兒又結同幾位武林同道來此,更有擾了您的清靜!”
朝元老和尚-瞪眼,道:
“茹真道友,您我交往數十年,怎能說這些見外的話……楊少俠是您從小扶養大的孩兒,您現在逗留‘月波寺’,這孩子帶了朋友來找您,咱老和尚不接待他們,還找誰來接待?”
華瑜嘻嘻一笑,道:
“這‘素酒’倒是蠻好喝的……”
茹真師太看了她一跟,道:
“瑜兒,這‘素酒’都是朝元老禪師貯藏十多年的陳酒、入口香醇,後勁大,你要適量為止……”
華瑜點點頭,道:
“茹真前輩,您這樣說,瑜兒知道啦!”
朝元禪師目光投向楊森這邊,道:
“楊少俠,撇開您恩師茹真師太,您在武林中輩份,可不低呢……”
楊森聽來一時無法會意過來。
敢情,湘東株州,楊森劍挑“關洛四霸”,皖南石駝峰,楊森殲滅“太極門”江南總壇,震撼江南武林,關於江湖上的傳聞,“月波寺”主持朝元禪師,對這個有“仙霞劍士”之稱的年輕人楊森,也知道一些。
同時茹真師太在“月波寺”逗留已多時,老禪師從茹真師太身上,更清楚有關楊森的情形。
朝元禪師一笑,又道:
“您楊少俠是‘仙霞門’九如上人的衣缽傳人!九如上人是‘仙霞門’掌門人古竹禪師的老哥哥,高壽已逾百齡……”
一口酒送進嘴裏,又道:
“論輩份!您楊少俠與您恩師茹真師太,已列入同輩……嘿,咱老和尚不敢僭越,算來也是同輩呢!”
楊森臉一紅,欠身一跪,道:
“不敢,朝元禪師!”
旁邊華瑜“嘻”的一笑,道:
“大師父,享譽武林的‘宇內三奇’,‘俠林雙怪’,這五位老人家,都跟森哥‘老哥小弟’,結下忘年之交……”
“不錯華少俠,這話您說對了……”
視線移向“寒劍傲霜”冷艷秋這邊,道:
“冷姑娘,當今武林知名之士中,‘冷’姓的不多……‘野山二老’之一的‘東山耕夫’冷子元冷道友,跟您是否有所關係?”
冷艷秋一笑,道:
“他老人家是家父。”
華瑜接上一句,道:
“大師父、冷姑娘一手‘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可不含糊……”
茹真師太含笑道:
“瑜兒,這手‘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乃是冷姑娘尊翁‘東山耕夫’冷道友,震懾江湖人的獨門暗器,傳到第二代冷姑娘之手,當然錯不了的!”
“寒劍傲霜”冷艷秋,臉上一紅一熱,緩緩把頭低了下來,心裏在卻在暗暗嘀咕……
這個寒酸獃子,在自己臉上亂“蓋”,亂貼金,皖南“南山屏”頭部,咱冷艷秋出手“追虹奪命七早聯珠彈”,給“仙霞劍士”楊森急數打飛,差點這條命也留下。
朝元禪師向“妙手乾坤”游亭,含笑道:
“游道友,冷姑娘稱您-聲‘游叔’,老衲如若沒有猜錯,您是‘東山耕夫’冷道友的盟弟了!”
游亭點頭道:
“不錯,大師父!”
賓主,飛觴把盞,話題,天南地北……結束了這頓素齋“素酒”的筵席。
楊森、華瑜、冷艷秋,和游亭四人,住下“月波寺”進深里端精舍的客房。
“年”,悄悄來,悄悄去!
楊森視茹真師太如同“娘親”,晨夕去前面禪房問候,不敢稍有蘊忽。
原來影形不離的瑜妹,除了結同森哥去禪房問候茹真師太外,有時卻不在楊森身邊。
精舍前面庭院中,樓台亭閣,假山池水……幾枝披雪的寒梅,傲然挺立,幽香暗送!
楊森發現了一樁“怪”事,形影不離身邊的瑜妹,竟跟冷艷秋一起,在精舍前庭院中……而且看到已不止一次。
兩人不畏天凍地寒,就在庭院的亭閣中,有時池水假山旁,有說有笑的……
楊森這一發現,暗暗替這位“寒劍傲霜”冷艷秋暗暗叫“屈”起來……
敢情自己這位華“兄弟”,長得玉樹臨風,優秀絕倫,引起你這位冷女俠的青睞?
那是你替自己找煩惱……這位華“兄弟”是假的,跟你一樣是女兒身。
在“凌虹玉燕”華瑜這邊來說……她可以入情入理硬直的回答:
“咱華瑜本來就是姑娘家,跟冷艷秋說說笑笑,你森哥吃什麼‘乾醋’?”
如果找向“寒劍傲霜”冷艷秋,那是不但無法勸阻,更會惹上莫須有的煩惱,令對方憎厭。
可能冷艷秋會這樣想:
“哼,你自己認為‘仙霞劍士’楊森,舉世無雙,天下年輕女子,都會向你暗送秋波,咱冷艷秋跟華瑜一起,就引起你的不滿,莫名其妙來這股‘醋勁’!”
楊森心念急轉,想不出阻止兩人在一起之策。
“妙手乾坤”游亭,似乎也發現到冷艷秋,和華瑜在一起的情景。
楊森暗中注意看去,這個飽經世故的“老江湖”,對兩人一起的事,有時視若無睹,有時微微一笑,並不引起更多的注意。
本來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吹皺-湖池水,於卿底事?
楊森從外面回來精舍,又看到兩人人在精舍前的那座庭院中……
似乎丟失了什麼,彎着腰,向地上在搜找……華瑜“嘻嘻”的一聲輕笑,從地上撿一塊綉上花朵的紅殷之手帕,撤開嗓子在道:
“冷家姊姊,你手絹咱揀到啦!”
楊森正巧踏進庭院,聽到華瑜脆生生道出響“冷家姊姊”的聲音。
冷艷秋笑吟吟走近過來,含笑道:
“森哥,來這裏咱們一起聊聊談談……”
楊森當然不會這樣不知趣,擱在他們之間,讓冷艷秋視作“夾心蘿蔔”……揮手招呼了下,替代了給她的回答。
冷艷秋向楊森道別,送來甜甜一笑。
楊森回到自己客房,發現瑜妹和冷艷秋二人,已把“冷姑娘”“華少俠”的稱呼,換了“冷家姊姊”“華弟”,顯然兩人之間的感情,又進了一層。
雖然像這類事,不是跟仇家照面交手,會引起可怕的災禍……
但,這件事如若直線進展下去,天下沒有不被揭開的謎……“寒劍傲霜”冷艷秋卻是蒙面無憑,留下一片空惆悵!
在“凌虹玉燕”華瑜來說,“假鳳虛凰”,也留下一場天大的笑話。
楊森心念游轉,設法阻止這件事。
早晨,兩人去前面禪房,向茹真師太問候過後,回來精舍……
楊森向華瑜含笑道:
“瑜妹,我們別急着回去精舍……”
華瑜兩顆星星般的眸子滴溜一轉,問道:
“不回後面精舍,還去哪裏?”
楊森一指,道:
“那邊偏殿上沒有人,我們坐下聊聊談談……”
華瑜朝他注視一眼,跟着走向偏殿……兩人橫過椅子坐下后,楊森含笑道:
“瑜妹,來這裏‘月波寺’后,你跟那位‘寒劍傲霜’冷姑娘很接近吧?”
華瑜一聲怪“哦”,道:
“森哥,你感到奇怪?”
楊森一笑,道:
“你忘了你自己是姑娘家吧?”
華瑜臉一紅,道:
“你知道就好了,幹嗎再喝這缸子‘乾醋’……”
楊森微微一蹙眉,道:
“瑜妹,這不是‘醋不醋’的事,日後揭開真相,豈不是樁大笑話?”
華瑜脆生生一笑,道:
“森哥,你別想得那麼多,那麼遠……好說嘛!”
她這話過後,從偏殿邊沿坐椅站起,一瞥又道:
“回後面去吧!”
兩人來到精舍,妙手乾坤游亭正在庭院中熱身練功夫,看到兩人人走近過來,含笑招呼了下……接着楊森邊走道:
“楊少俠,好快,眨眼已是初五……咱們打擾了朝元大師父,現在年已過去,也該離開‘月波寺’了!”
華瑜沒有站停下來,走進裏面屋子。
楊森含笑問道:
“游兄和令侄女冷姑娘,準備此去何處?”
游亭一笑道:
“萍蹤閑鶴,隨遇而安……”
微微一頓,又道:
“到時看看艷秋的主意如何……”
兩人正在談着時,華瑜和冷艷秋兩人,從裏面屋子出來庭院。
游亭目光移向冷艷秋,道:
“艷秋,今日已是初五……剛才楊少俠問游叔,咱們此去何處?”
冷艷秋沒有接下回答,轉臉向華瑜那邊目注看來。
華瑜“嘻”地一笑,向楊森問道:
“森哥,咱們離開‘月波寺’後去哪裏?”
楊森不由暗暗愕然……
自己向“妙手乾坤”游亭問出此話,轉彎抹角又問到自己身上。
沉思了下,楊森道:
“我等此去何處,我要問過恩師,才能決定下來。”
平時僕僕風塵,奔波江湖,難得有這樣接連數天安靜下來……楊森就利用過年數天,在精舍客房中,精研當時離巫山長軒嶺“玉器寺”時,師尊九如上人面授的那部“拳經”。
這部秘籍雖有“拳經”之稱,但武家絕技,包羅萬象,盡納其中。
九如上人視楊森“衣缽傳人”,才以這部‘仙霞門”中稀珍經典“拳經”相傳。
楊森凝神貫注,投向這部“拳經”秘籍上,時間過得很快,又是夕陽西下時分!
精舍用過晚膳后,楊森由華瑜陪同,來前面茹真師太禪房……冷艷秋和游亭叔侄女兩人,為了知道今後動向,也一起來茹真師太這裏。
四人進入禪房,“月波寺”的主持朝元禪師,也在茹真師太房裏……
看到四人進來,朝元和尚哈哈一笑,道:
“四位在咱老和尚破廟裏過年,這‘年’過得如何?”
妙手乾坤游亭,連連抱拳致謝,道:
“謝謝,謝謝,只是打擾大師父的清靜!”
朝元向華瑜這邊,含笑問道:
“華少俠,‘月波寺’里的‘素酒’,其味如何?”
華瑜含笑點頭,道:
“大師父,真不錯呢……喝了還想喝……”
眾人正在談着時,“月波寺”知客僧悟能匆匆進來禪房,向房裏眾人合什一禮后,把老方丈朝元和尚請到一邊悄悄數語。
朝元長老眼眉微軒轉,似有所思中……
茹真師太問道:
“朝元道友,是否有不速之客,找來這裏‘月波寺’?”
知客僧悟能接口道:
“老師太,並非不速之客,是有人找來‘月波寺’投宿……”
一頓,又說道:
“朝寺禪林,與人方便,路過投宿不以為奇,只是此人行跡可疑,不像是善類……”
楊森問道:
“悟能師父,前來求宿的是何等樣人物?”
知客僧悟能道:
“此人年有四十多歲,削腮光嘴,一對蛇眼,身上穿着一襲長袍,背上負着一隻袋囊,看來似從遠地來此……”
寒劍傲霜冷艷秋道:
“‘石田坑’鎮甸離此不遠,鎮上不會沒有客棧,怎麼找來這裏‘月波寺’投宿?”
知客僧悟能道:
“冷姑娘,您這話問得真是……若是饑寒交迫,窮途潦倒,‘月波寺’不但收下止宿,素齋接待,離去時還給他一些盤纏……”
微微一頓,又道:
“出家人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前來求宿,不會拒之門外,只是此人形像神秘可疑,不像善類……”
游亭憤然道:
“朝元大師父,投宿之人,如若果真不是善類,他找來此間,那是自投羅網再好不過……夜晚游某前去一探,就知他的底細真相。”
朝元老和尚聽來微微一怔……
突然再一想,這位游道友有“妙手乾坤”之稱,顯然有“探囊取物”的功夫。
游亭一笑,又道:“游某摸出此人底細真相,到時不妨再作如何處置。”
朝元和尚一點頭,道:
“游道友這主意不錯……”
向旁邊客僧悟能又道:
“悟能,你將他留下就是……偏殿邊上數間客房,挑一間給此人止宿,不要忘了素齋接侍。”
悟能應了聲,退出禪房。
“恩師,從剛才悟能師父話聽來,來‘月波寺’投宿的人,不似饑寒交迫,窮途落魄之流,‘石田坑’離此不遠,怎麼不去鎮上客棧,找來這裏求宿?”
茹真尚未回答,朝元禪師接口道:
“楊少俠,江湖上人云詭波譎,有些積案累累,怕遭官家搜捕,不敢投店落宿……”
華瑜眼珠一轉,道:
“大師父,這裏廟寺,官家不會來搜查啦!”
朝元和尚點頭一笑,道:
“不錯,華少俠……官家尊重佛門聖地,除非罪證確切不然不會隨便前來搜查……”
冷艷秋含笑道:
“朝元大師父,照您這樣說來,廟寺禪林,你們‘月波寺’,成了漏網之魚庇護之處了?”
朝元禪師哈哈笑道:
“冷姑娘問得對,所以剛才悟能前來稟報老納,有個不像善類之人,求宿‘月波寺’……佛門禪林,雖然大開方便之門,如果真有不像話的人找來,也就拒之千里之外,不然就將他截下……”
轉向“妙手乾坤”游亭,問道:
“游道友,您準備如何一探求宿之人動靜?”
游亭含笑道:
“老禪師.游某在您老前說出來,那是‘班門弄斧’,‘江邊賣水’……”
朝元禪師搖搖頭,道:
“游道友,不能如此,武家來說,十八般武器,不會件件皆精,如能精通數件已經不錯!”
游亭道:
“到時由咱侄女兒艷秋掠陣,游某以迅捷方法,拍下此人睡穴、暈穴,再翻看他袋囊,這人的‘娘家’底細,就瞞不過咱們了。”
敢情,有“仙霞劍士”之稱的楊森,胸襟磊落,嚴已寬人,此刻游亭向朝元禪師說的那些話,聽進楊森耳里,那不啻是“班門弄斧”。
“仙霞門”“擒拿”冠絕天下武林,拍穴、打穴、扣穴,在“擒拿”中才顯出真功夫,九如上人是“仙霞門”中頭等少有的前輩,而楊森是這位老人家的傳人。
朝元禪師聽列游亭此話,點點頭,道:
“那偏勞游道友了。”
這雖然算不上一件大事,靜悄悄中一個“年”過去,楊森,和華瑜兩人,靜極思動,半夜起床,來茹真師太禪房,都來湊這個熱鬧。
此刻,投宿“月波寺”客房,那個削腮光嘴的中年人,如果真是“漏網之魚”,他來“月波寺”求宿,那才是“自投羅網”。
“妙手乾坤”淤亭,和“寒劍傲霜”冷艷秋兩人來偏殿旁邊那間客房……
游亭絕無聲息之下撬開房門,移步床邊,就在此鼾聲呼呼的中年人身上,戟指疾吐,拍下兩處睡穴,暈穴……這人巳睡得更香甜。
游亭有“妙手乾坤”之稱,雖然不做下三濫名堂,但在這一手上,也稱得上一“絕”。
冷艷秋悄悄問道:
“游叔,可有發現起眼之物?”
游亭先是翻看那隻背袋,一聲怪“哦”,道:
“囊袋裏僅是些洋銀子,替換衣衫,還有-把帶鞘的短刀……”
冷艷秋怪聲道:
“找他貼身衣袋看看……”
游亭伸手摸索,又是怪怪“哦”了聲,道:
“-封書信,怎也藏在貼身衣袋……”
姑娘家心細,冷艷秋接上道:
“游叔,書信不放背袋,藏進貼身衣袋,那是一封重要書信……這人不會很快醒來,咱們拿去茹真前輩禪房一看,可能查出此人底細!”
游亭一點頭,道:
“艷秋說得有理!”
妙手乾坤游亭手中拿着一封信,和冷艷秋來茹真師太禪房。
朝元禪師見兩人進來,問道:
“游道友,是否發現可疑之物?”
游亭道:
“此人背袋裏,並無起眼的東西,只是他貼身衣袋中,藏有這封書信。”
朝元禪師接過信,燈下念出,信封上寫有數字:
懷玉山“慈雲觀”玄清真人,轉付
震山屠虎宮奇。
楊森聽朝元老和尚,念出“震山屠虎”宮奇此名號,不同詫然怔了下,道:
“難道是他……”
茹真問道:“森兒,你指的是誰?”
楊森就把用“雷火婆婆”歐玉蓮的“雷火神珠”,殲滅石駝峰峰腰“太極門”江南總壇的經過,告訴了茹真師太……接着道:
“‘太極門’江南總壇壇主,就是‘震山屠虎’宮奇……難道是同名號的巧合?”
凌虹玉燕華瑜道:
“森哥,此信是不是送與‘太極門’中的‘震山屠虎’宮奇,拆開那封信,看看上面寫些什麼,咱們就知道啦!”
朝元禪帥道:
“華少俠說得有理,咱們看過此信,裏面是否提到‘太極門’江南總壇,就可以知道跟‘震山屠虎’宮奇之間的關係。”
老禪師用手指把茶水醮到信封封口,小心翼翼把封口拆開,裏面抽出一紙信箋……在油燈下讀出信箋上的內容:
示諭“太極門”江南壇主“震山屠虎”宮奇,皖南石駝峰一壇遭江南武林所毀,現於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再立“大極門”江南壇。
由“慈雲觀”觀主“玄清真人”法通輔助,帶領江南壇弟子,撲殺仇視“太極門”之武林中人,尤其“仙霞劍士”楊森其人,必須將其除去。
楊森聽朝元禪師念出信中後面兩句,冷然中微微付之一笑。
朝元禪師放下手中信箋,道:
“從這封信中看來,這是‘太極門’總壇,給江南壇壇主‘震山屠虎’宮奇的諭令……”
目光投向楊森,哈哈一笑,又道:
“楊少俠,您可不簡單,不但江南武林,連‘太極門’總壇中那些巨憨魔獠,已知道有你這一號的人物在呼風喚雨。”
楊森微微一笑把話題移轉,道:
“老禪師,我等歪打正着,抓到了-個‘太極門’中傳信之人……是不是要在那投宿之人身上,我們再問個清楚?”
朝元和尚沉思了下,道:
“此人並非官家緝捕要犯,乃是‘太極門’中弟子……‘月波寺’與‘太極門’井水不犯河水,這人不去鎮上投店落宿,卻找來‘月波寺’……”
“凌虹玉燕”華瑜接口道:
“大師父,‘太極門’無孔不入,此人以投宿為借口,可能另有打算!”
老禪師點頭道:
“華少俠說得不錯……同時,此人傳送總壇諭令,顯然是‘太極門’中親信弟子,在此人身上,有關‘太極門’江南情形,也可以知道一個大概……”
朝禪房回頭一看,又道:
“不能打擾老師禪房……咱們去偏殿,把那投宿之人,捉來一問!”
眾人來到偏殿……
“妙手乾坤”游亭道:
“老禪師,待游某拍醒此人穴道,將他捉來此地偏殿!”
朝元禪師一點頭,道:
“游道友,辛苦您了!”
游亭出去偏殿,不多時,外面響起-陣吆喝大叫的聲音:
“嗨,你們講不講理……這裏是上香拜佛的廟宇,而不足賣‘人肉包子’的黑店……深更半夜把咱叫起,要把咱帶去什麼地方……”
游亭把這削腮尖嘴的中年人,押來偏殿。
老撣師-指,問道:
“朋友,你叫什麼名字……是否‘太極門’中的弟子?”
中年人一挺胸,道:
“老和尚,你不去大殿誦經拜佛,居然來個‘坐堂問供’……咱跟你老和尚非親非故,幹嗎要告訴你咱的娘家底細……”
楊森冷然-笑,道:
“朋友,‘太極門’耍狠、霸道,要看什麼地方……你是不肯說了!”
中年人一看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書生,頭-直,一瞪眼,道:
“小子,憑你……還差遠呢!”
楊森長身站起,來到中年人旁邊,冷冷一笑,道:
“朋友,是你‘差遠’,還是區區楊森‘差遠’……”
說到這個“遠”,右手戟指疾張,落向中年人身上四處穴道……雖然穴道通散身體各部位,楊森這一出手,猶若同一時完成。
這人挨上楊森戟指所制,突然起了一陣吼叫:
“噯……噯啦,我……我的媽唷……”
頓時四肢抽動,攪地翻滾!
楊森施展這一手,在坐的只有“月波寺”主持朝元禪師,和茹真老師太看出,此是何種絕技……
此乃是“仙霞門”中絕技三十六路“擒拿手”所融化成“天遁俠禽掌”中“蛇蟻嚙心”一式!
此式“蛇蟻嚙心”激厲、駭人之處,遠在“錯骨分筋”之上。
對方挨上這記絕招,就可以用“蛇蟻嚙心”這四字來形容!
中年人一陣攪地翻滾過後,頭額上汗水,串珠似的直往下沉……
已失去剛才那副狠勁,凶勁,無力地望着楊森,吶吶道:
“楊……楊森……你……你就是‘仙霞劍士’楊森……”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區區就是‘仙霞劍士’楊森……你忍得下這活罪,你盡可閉口不言……”
“凌虹玉燕”華瑜,一雙秋水似的明眸,睜得又圓又大,直愣愣朝跌坐在地的中年人看來,心裏卻在暗暗嘀咕:
“這不是‘分筋錯骨’,森哥的名堂真多,那些牛鬼蛇神掉進他手中,活該!”
“妙手乾坤”游亭,看到楊森施這一手,若以自己相比,那是雕蟲小技而已。
中年人萎縮的問道:
“楊……楊少俠,你要咱說些什麼?”
楊森道:
“報出你的名號來!”
中年人嘿嘿輕笑,道:“咱名號管聽不管用,武技說不上,兩條腿比人跑得快,道上兄弟送咱何宗一個‘追風神影’的綽號……”
楊森接口問道:
“你是‘太極門’中弟子?”
追風神影何宗,一點頭,道:
“不錯……咱何宗從蜀秦交境大巴山紫陽峰來此,前往懷玉山……”
老禪師朝元和尚道:
“何宗,‘石田坑’鎮甸離此不遠,你不去鎮上投店落宿,找來這裏‘月波寺’,你是在玩些什麼花樣?”
何宗嘿嘿一笑,道:
“跳過‘鬼門關’,掉進‘地獄門’……咱何宗不是在玩什麼花樣……”
喘了口氣,又道:
“咱何宗身藏‘太極門’掌門人諭令,風聞江南武林高手迭出,生怕所藏泄漏,才求宿廟寺禪林,不敢鎮上投店落宿……”
老禪師聽到“渝令”兩字,拿起桌上那封書信,問道:
“你所指‘諭令’,就是此一書信?”
追風神影何宗看到貼身藏起的書信,落在老和尚之手,頓時臉色大變……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此信……嘿嘿嘿,大帥父棋高-着,倒是有心人!”
敢情此“追風神影”何宗,雖然已栽在人家之手,但兩片嘴唇,依然不肯輸人。
老禪師朝元和尚,聽到此話,臉上微微一熱。
楊森問道:
“何宗,那封信上所指的,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在何處?”
何宗道:
“懷玉山在贛北,鄰近皖南邊境……找着懷玉山,自然知道黑虎崗‘慈雲觀’的去處!”
“凌虹玉燕”一指,問道:
“喂,何宗,那次石駝峰峰腰塌下來,那個‘震山屠虎’宮奇,沒有死在裏面?”
追風神影何宗,見問話的是個比“仙霞劍士”楊森更年輕的書生……真人不露相,說不定又是個絕世高手……
這次,何宗再不敢衝撞人家,點點頭,道:
“不錯,‘震山屠虎’宮奇,正巧有事外出,逃過‘太極門’江南壇,-場覆巢之劫……”
楊森接口問道:
“‘太極門’江南壇,其他人都已葬身塌下的洞穴之中?”
何宗道:
“何某遠在蜀秦交境的大巴山,從傳聞中,才知宮奇逃過一劫,江南壇中其他眾人如何,何某不甚清楚。”
玉面菩提茹真老師太是位疾惡如仇的空門俠隱,心念閃轉之際,問道:
“何宗,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中,有‘太極門’的哪些高手?”
追風神影何宗一看問話的是個老尼姑……雙目炯炯如電,直向這邊射來……
撥指算了算,何宗道:
“據何某所知,黑虎崗‘慈雲觀’中,除了‘震山屠虎’宮奇外,尚有觀主‘玄清真人’法通、‘狼影客’朱庭、‘鐵駝翁’崔榮等眾人……”
微微-數,又道:
“是否還有其他高手去‘慈雲觀’,何某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