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聽畢,費雲飛搖頭而笑,道:“慕人,恐怕你鑄成了大錯。”
費慕人一驚忙道:“怎麼,爹。”
費雲飛淡淡說道:“據爹所知,冷遇春生平未娶,他何來女兒?”
費慕人道:“‘東邪’厲前輩也這麼說,只是冷姑娘確是……”
頓了頓,接道:“我記得小時候還……”
費雲飛截口說道:“那是另一個,不是這一個,即便是那另一個,也不是冷遇春的親生女兒。”
費慕人詫聲說道:“那麼她是……”
費雲飛道:“爹告訴你一件事,那宇文化之寵姬與皇甫林有染,並為皇甫林生了兩個女兒,小的一個自小交由姬玉娘的一位好友扶養,最後卻不知怎地到了皇甫林身邊,成了他的女兒,那個大的,則一直由姬玉娘扶養,及至長成,皇甫林與姬玉娘為監視冷遇春,及奪取冷遇春那份‘天寶圖’,所以就派那位孿生姐妹中的姐姐換回了妹妹,可巧冷遇春那時中了‘無影之毒’,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他雖然知道也無可奈何,為了解冷遇春的‘無影之毒’,逼他交出那份‘天寶圖’,所以他們又用計引來了懷有解毒處方的你……”
靜聽之餘,費慕人心頭連震,臉色連變,此時突然顫聲截口說道:“爹,您的意思是說,那冷瑤紅是皇甫林的女兒?”
費雲飛點頭說道:“是的,慕人……”
費雲飛失聲說道:“怪不得他懷有‘翡翠宮’用箋……”
費雲飛道:“她是皇甫林的女兒,自然有‘翡翠宮’用箋,只是你不用震驚,也不必難過,得這一次教訓,未嘗不是益處,爹也不怪你,年輕人,爹在你這年紀時,也是一樣,只要你以後不再跟她來往,忘了她也就行了。”
費慕人臉色大變,道:“可是,爹……”
費雲飛道:“怎麼,你捨不得她?忘不了她?慕人,別忘了,她是爹仇人的女兒,觀其父母知其女,皇甫林與姬玉娘所生的兒女,會有好……”
費慕人忙道:“爹,我不是這意思,而是,而是……”
費雲飛道:“而是什麼,她騙你騙得還不夠么?這樣的姑娘家能要麼?她對你會有真情真義?慕人,別那麼傻了,爹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過幾年爹會替你……”
費慕人忙道:“不是的。爹。”
“不是?”費雲飛詫聲說道:“那是什麼?”
費慕人臉色煞白,雙目赤紅,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費雲飛道:“說呀,慕人?”
費慕人暗一咬牙,突然離石而起,砰然跪倒,道:“爹,我跟她已有了夫妻之實……”
費雲飛霍地站起:“什麼?慕人,你怎麼說?”
費慕人低着頭,把那段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費雲飛身形暴顫,鬚髮俱張,厲聲說道:“畜生,你,你,你該死……”
費慕人猛然抬頭,道:“爹,孩兒做錯了事,您請……”
費雲飛厲聲說道:“這種事也能錯得么?畜生,我劈了你。”
揚掌劈了下去。
費慕人直挺挺地跪在那兒,一動未動。
費雲飛掌至半途,突然跺腳沉腕收掌,顫聲說道:“畜生,你,你氣死我了……”
畢竟兒子是自己的。
費雲飛仰天叫道:“天,這叫什麼,這叫什麼?皇甫林害了我,我的兒子卻跟他的女兒……我這是作了什麼孽……”
緩緩地垂下頭去,林風吹動了他滿頭灰發,看上去好不悲慘凄涼。
費慕人他也緩緩地低下了頭。
費雲飛忽地一嘆說道:“這也許是天意,要怪只能怪那朵‘醉海棠’,還有皇甫林那無恥的女兒,為害我父子,竟用這種手段……”
頓了頓,接道:“慕人,你起來吧。”
費慕人猛然抬頭,木然說道:“爹,我自知罪孽深重,對於自己的這身罪孽,他日我自會想辦法消弭,不過,在此我有個不情之請。”
費雲飛嘆道:“你說吧。”
費慕人道:“請爹再讓我跟她見一面!”
費雲飛雙眉一軒,道:“你想幹什麼?”
費慕人陡揚雙眉,道:“我要問問她……”
費雲飛截口說道:“分明出自皇甫林授意,還有什麼好問的?”
費慕人道:“不,爹,我要問問她有沒有……”
倏地住口不言。
費雲飛一震說道:“爹明白了,只是,有如何,沒有又如何?”
費慕人道:“有,孩子總是我的,他日我要問她要回來,沒有……”
咬牙說道:“我要親手殺了她。”
那怕人的神態,令得費雲飛一凜,他道:“對,孩子總是咱們費家的,爹答應你,你起來吧。”
費慕人這才緩緩站了起來。
沉默了一下,費雲飛道:“慕人,天色不早,爹也累了,咱們找個地方歇歇去吧。”
轉身向松林的那一方行去。
費慕人像靈魂出了竅,默默地跟在身後……
就在他父子身形隱入松林的同時,“九嶺山”下的小路上,如飛地馳動着一條魁偉高大的人影。
那是“鐵面巨靈”左車,他毫不停歇地往“南嶽”急趕。
但,“九嶺山”區剛過了一半,他有了發現,那是由他面前半里處橫過的一條人影。
那條人影,他看得清楚,是“惡師爺”沈東山。
對這位“惡師爺”,他見過,而且知道他是誰的人。
他心中一動,略一遲疑,立即掉轉方向追了過去。
“惡師爺”沈東山的確不愧機警,左車追過去沒多久,立即被他發現,他身法更疾,脫弩之箭般向西狂奔。
這一跑更引起了左車的猜疑,也激得這位“鐵面巨靈”胸中火發,猛一提氣,馳動起來像一陣狂風。
這樣一先一后,沒半日工夫就進入鄂境,卻被那沈東山一頭鑽進了一個村落中沒了影兒。
左車好不氣惱,跟着進了那村落。
甫進村落,他一怔停了步,只因為他看見了一椿怪事。
“惡師爺”沈東山由一處星角後退出,一步,一步,還不到三步,翻身便跑。
左車無暇多想,定了定神,大喝一聲撲了過去。
而,有人比他更快,由適才沈東山退出那星角后,飛掠出兩條雪白人影,足不沾地撲向了沈東山。
沈東山哪裏來得及跑,悶哼一聲躺在了地上。
那兩名白衣人伸手便要去抓,適時左車已至,忙喝道:“二位,請等等。”
那兩名白衣人一怔收手,四目投注,居左一名道:“閣下是……”
左車道:“這沈東山是被老朽追趕至此。”
那居左白衣人道:“閣下的意思……”
左車道:“請二位把他交給老朽。”
居左白衣人搖頭說道:“閣下,這恐怕辦不到,這沈東山是我家宗主仇人一夥,對我家宗主有大用……”
“宗主?”左車微愕說道:“二位是……”
居左白衣人道:“毒宗宗主座下‘白衣四侍’。”
左車臉色一臉,道:“原來是毒宗……雙宇文化已死多年,毒宗何又來宗主?”
那兩名白衣人濮陽飄與濮陽飛臉色也自一變,道:“閣下是哪位……”
左車道:“老朽姓左名車……”
“左大哥。”突然一聲顫抖喜呼,由那屋角后掠出了“南令”皇甫林,他近前探掌便抓。
左車一震閃身,只一凝獨目,神情猛震,一聲:“主人,想煞老奴了……”
砰然跪倒,身形暴顫,熱淚泉涌。
皇甫林伸手攙扶,兩眼中淚光隱現。
“我聽說左大哥重現武林,可沒想到在這兒碰上……”
左車在皇甫林攙扶下站起,聞言說道:“老奴在‘九江’碰見了冷遇春,聽他說主人已往‘南嶽’,所以急忙趕往相尋,不想半途碰上了沈東山……”
皇甫林道:“還好左大哥碰見了他,不然左大哥就要白跑一趟……”
白如雪那甜美話聲忽由背後響起:“林哥,這位就是左大哥?”
皇南林忙道:“正是,雪妹,快來見見。”
白如雪上前淺淺一禮,含笑說道:“左大哥,這多年來,我常聽他提起您,對您,我是……”
左車忙道:“令主,這位是……”
皇甫林道:“左大哥,這是你的弟妹。”
左車“哦”地一聲忙道:“原來是……主母豈非折煞老奴……”
身形一矮,便要拜倒。
皇甫林忙抬手攔住,道:“左大哥這才是折煞人,瓊兒,過來見見左伯伯。”
皇南瓊應聲行前,盈盈見禮:“瓊兒見過左伯伯。”
左車道:“令主,這位莫非……”
皇甫林道:“正是玉娘所生的瓊兒。”
左車忙道:“老奴該見過姑娘。”
他又要拜下,再度被皇甫林攔住,他道:“這十多年來,這幾天我最高興,前逢瓊兒,又遇左大
哥,我真沒想到還能見着左大哥……”
左車老淚一涌,道:“天可憐,卻讓老奴見着了令主。”
白如雪突然說道:“林哥,別在這兒說了,瞧,人家都在看咱們呢。”
可不是么?村裏的居民在遠處圍了一大堆。
皇甫林倏然一笑,忙道:“那麼,咱們找個僻靜處去。”
拉着左車行去。
白如雪扶着皇甫瓊則跟在身後。
“雪衣四靈”提着沈東山跟在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