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冤冤相報

第十一章 冤冤相報

佔地挺大的一座宅院,位置雖在城裏,卻有鬧中取靜的清幽,宅院共分前後四進,從外面看去,已頗顯格局了,丁雅筠就住在這兒。

夜深沉,宅子內外一片漆黑,這辰光,也該是尋夢的時候了,不曾尋夢的卻是錢來發與楚雪鳳,他兩個正躡手躡腳的靠近牆根,又悄無聲息的飛掠過去。

不知楚雪鳳本人來過這個地方,抑或她也只是聽人描述此處,總之是一樣的輕車熟路,只彎兩轉,已把錢來髮帶到後進房屋的一個窗口外面,指指窗口,她雙臂環胸,管自靠向牆壁。

錢來發低聲問:

“是這個房間,沒有錯?”

楚雪鳳陰冷的道:

“我曾來這裏捉過奸,怎麼錯得了?這狗窩即使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

事到臨頭,錢來發反倒遲疑起來,他搓着手道;

“你想沈落月會不會也在房裏?”

楚雪鳳的面頰抽搐了一下,聲音進自唇縫:

“他要在屋裏豈不更好?這才是名符其實的一石兩鳥!”

錢來發踟躕的道: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姓沈的也在屋裏,場面就尷尬了……”

唇角一撇,楚雪鳳道:

“左右不過是一男一女躺在床上,有什麼好尷尬的?錢來發,你殺人都不眨眼,這點小事還難得住你不成?”

錢來發搔着腦袋道:

“應該多帶一個人來才對,有個人陪着辦事,也免得被懷疑圖謀不軌,有採花之嫌……你知道,夜入女人閨房,最易夾纏不清!”

楚雪鳳哼了哼:

“你的顧慮也太多了,像丁雅筠那種賤貨,低三下四、朝秦暮楚,招蜂引蝶唯恐不及。要是你真想采她的花,只管勾勾小指頭,她就會投懷送抱了!”

錢來發搖搖頭道:

“我現在才明白,你可是真恨她-一”

楚雪鳳盯着錢來發道:

“人已到了地頭上,你到底是動不動手?坦白說,無論屋裏有什麼人在,有什麼下作風光,全和你沒有關係,礙着的怕是焦二順那條命!”

錢來發硬起頭皮道:

“好,我他娘進去就是!”

於是,他輕輕推窗,窗沒下栓,一推即開,身子微側,人已飄進屋裏。

腳才沾地,錢來發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摸出火摺子抖亮,不管芙蓉帳里的人有什麼反應,先把桌上的銀燭點起。

暈黃的燭光溢滿室中,帳子后響起一陣輕微塞宰聲,有個雖然惺忪含混卻好甜膩的聲音傳了過來:

“誰呀?”

錢來發乾咳-聲,以眼觀鼻:

“是我。”

“呼”聲-響,帳子立被掀開,露出-個女人的上半身來,她懼悸的看着錢來發,驚疑不定的問:

“你,你是誰?”

錢來發隨着聲音望過去,床上那個女人正好與他四目相對,嗯,長得確實不賴,白中透紅的一張瓜子臉兒,俏鼻子,小嘴巴,尤其是身材豐滿,凸凹分明,十足肉感風情,引入遐思;他趕緊清清嗓門,扮出笑顏:

“姑娘姓丁?”

床亡的女人伸手拉緊胸前的睡衣領口,強持鎮定:

“我是丁雅筠……”

錢來發道:

“沈落月不在?”

丁雅筠硬着聲道:

“他身子不便,正在養傷,已經好幾天沒來了,你要找他?”

“不,我要找你,如果要找沈落月,我知道去什麼地方找。”

身子往裏縮了縮,丁雅筠的不安已經明顯的流露在臉孔上:

“找我?你找我幹什麼?我確定我不認識你,從來也沒見過你!”

錢來發和悅的道:

“人與人之間假設有了麻煩,不須要彼此認識就可以直接登門算帳,因為這不是講究禮數的事,也就難以按照正常程序而行了,丁姑娘,我很抱歉在這種情形下打擾。”

丁雅筠驚恐的道:

“你,你是說,我們之間有麻煩?”

錢來發道:

“雖不是直接有麻煩,卻間接有麻煩。”

丁雅筠大睜着雙眼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更不知道我與你麻煩何在?直到現在,我甚至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錢來發笑道:

“事情很簡單,問題出在你的……呃,好朋友沈落月身上。姓沈的日前設計擄劫了我一個夥伴,聞說他有意拿這個夥伴來向我勒索,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不得也要弄走他身邊某個人做為質押,以便相互交換。經過再三考慮之餘,我認為偏勞姑娘你走-遭最是恰當……”

丁雅筠過了好一陣子才算弄清楚了,她不禁顫慄着道:

“你……你要綁架我?”

錢來發道:

“不,不要說綁架,這個名詞多難聽,我只是煩請了姑娘挪個地方歇息幾天,而且保證招待周到,無慮安全,事畢之後,必再護送姑娘回來,姑娘何不看開一點,權當去渡假散心就行!”

胸口急速起伏着,丁雅筠吃力的道:

“我,我如果不答應……”

錢來發笑眯眯的道:

“這件事,恐怕由不得姑娘你的意思,答應不答應,全是一個結果。”

丁雅筠惶然道:

“你要用強?”

錢來發溫文有禮的道:

“最好不要逼我那樣,丁姑娘,假如你不肯合作,我就無從選擇了。”

咬咬牙,丁雅筠道:

“落月不會放過你的!”

錢來發笑道:

“我知道沈落月不會放過我,就如同我也不會放過他一樣。”

瞠目注視錢來發,丁雅筠驀地全身一機伶,脫門驚呼:

“你是錢來發——‘報應彌勒’錢來發!”

微微躬身,錢來發道:

“慚愧慚愧,正是老漢。”

丁雅筠拖起床上的夾被圍住身子,神態上充滿着憤怒,似乎已經忘記她現在的處境,竟有撲上前來的架勢:

“就是你,錢來發,落月就是被你們打傷的,還有楊大哥,鷹師叔……你傷害了這麼多人,如今又想來綁架我,你,你真狠毒啊!”

錢來發有些不快了,他重重的道:

“他們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我,丁姑娘,奉勸你也慎加檢點,切勿自找麻煩,對於你,我可是夠客氣了。”

丁雅筠光着腳板站到地下,她的反應突然強硬起來:

“我不會跟你走,打死我電不會跟你走,錢來發,宅子裏還有其他人住着,你膽敢用強,我就出聲大叫一-”

錢來發緩緩的道:

“你可以叫,丁姑娘,你可以試試看,但我向你保證,我能夠在你的聲音逼出喉嚨之前就令你吞回去,-絲不漏的吞回去!”

丁雅筠喘息着道:

“你敢……”

錢來發只一伸手,丁雅筠的身子猛然痙孿,兩眼上翻,人已軟軟踣倒,而不等她身軀沾地,錢來發業已-把抱起,軟玉溫香摟個滿懷,乖乖,還真不輕哩。

先丟-封信到桌上,再順着窗口翻出,不等錢來發招呼,楚雪鳳早已閃來近前,她抓住丁雅筠的頭髮往上掀起,目光瞥處又驟然鬆手,任由丁雅筠的腦袋打晃,只陰寒的道:

“不錯,就是這個爛貨!”

錢來發忙道:

“姑奶奶,你手腳放鬆點,別傷到她,我已經點了她的暈穴啦!”

楚雪鳳冷冷的道:

“怎麼著?你心疼不成?”

錢來發哭笑皆非的道:

“唉!你這是說到哪裏去了?我又不是沈落月,心疼什麼?我是怕你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情不自禁的下了重手,這就不合規矩了!”

楚雪鳳板著臉道:

“走吧,萬一被人看見,就更不合規矩了!”

夜色迷濛中,兩個人像來時一樣,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出宅院之外,只是錢來發肩上多了個累贅。

山莊的二樓上,錢來發容光煥然,神采奕奕,他剛用過-頓豐盛可口的早膳,正在品嘗着一杯香茗;這幾天,他算是徹底歇息過來,多睡多吃,什麼心思都拋開一邊,如今人就像經過一番仔細潤滑,自己也覺得爽朗極了。

輕輕的叩門聲響起,褚兆英跟着推門而入,手上還拿着-封褐皮加印大紅框的信件。

舌尖在茶香中轉了-轉,錢來發伸了個懶腰,氣定神閑的問道:

“誰的信?”

褚兆英上前幾步,雙手把信封呈上,邊道:

“信是給大爺你的,上面寫着由大爺親啟,落款是兩個姓,一帥一沈,大爺,約摸是‘反璞堂’有消息回過來了。”

錢來發接過信,問道:

“他們是用什麼法子投遞的?”

褚兆英道:

“阿貴在早晨開店門的時候,發現這封信就插在門縫裏,沒有人看到投信的人。

信封上的紅框格里只粗字大筆的寫着“錢來發親啟”,下左方落款兩個並排的姓氏,一帥一沈;錢來發拆封看信,一張紙上僅寫得潦潦草草的半行字:“七月二十三正午北里橋換人”,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說明,他放下信,掐指-算:

“七月二十三不就是後天么?日子很近了,兆英,咱們得準備準備。”

褚兆英已經瞄清了紙上那半行字,他道:

“北里橋隔着我們這裏不遠,最多十幾里地,騎馬去,不過頓飯工夫,大爺還有什麼好準備的?”

錢來發道:

“你相信他們真有誠意換人?”

褚兆英遲疑的道:

“那丁雅筠是沈落月的寵侍,如今人在我們手裏,姓沈的莫非還敢玩花樣?”

喝了口茶,錢來發道: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老覺得這件事辦得未免太順當了,而帥孤俠與沈落月兩個又向來桀驁不馴,是睚眥必報的性子,吃了這個虧,豈肯如此忍氣吞聲,俯首聽命?”

褚兆英頷首道:

“大爺這-提,我也覺得事有蹊蹺,事情只怕不這麼簡單……”

錢來發道:

“好在丁雅筠那娘們掌握在我們手裏,扣着人,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反正你有你的千般妙策,我有我的不變之規,沒見着焦二順,老子高低不放丁雅筠!”

褚兆英道:

“大爺,這件事,我看還得找楚姑娘商量商量,她主意多,又深悉‘反璞堂’的內情,請她出出點子,包管錯不了!”

錢來發道:

“好,你這就去請她上來一-”

不等褚兆英挪步,門兒開處,一股香風襲人,嗯,是“紫鸝花”的味道,濃馥又強烈,楚雪鳳一身白衣,飄然而來。

錢來發起身相迎,呵呵笑道:

“楚姑娘,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這裏才叫褚兆英去請你,你卻適時到啦……”

楚雪鳳臉蛋泛紅,輕啐一聲:

“少貧嘴,誰和你心有靈犀一點通?也不怕人家聽了笑話?”

招呼楚雪鳳落坐之後,錢來髮指了指小几上的那封信:

“‘反璞堂’回消息了,說是後天正午在北里橋換人,楚姑娘。你倒是合計合計着,這裏面有沒有花巧?”

拿起信來匆匆看過,楚雪鳳反問:

“你認為呢?”

錢來發撫着肥大的肚皮,慢吞吞的道:

“我看沒這麼簡單,帥孤俠和沈落月都不是輕易服輸的人,他們栽了這個斤斗,必然於心不甘,亟思報復,怎會這麼忍讓服貼?”

楚雪鳳道:

“你說得不錯,其中絕對有詐!”

錢來發道:

“不過人在我們手中扣着,料想對方也玩不出花樣來,我是不見兔子不撤鷹,姓帥的和姓沈的再奸再刁,總還得投鼠忌器吧?”

搖搖頭,楚雪鳳道:

“話不是這樣說,假如他們用法子叫你相信他們乃是誠意換人,事後再動手腳,你又拿什麼理由:當場推拒?我打個譬喻,雙方來到北里橋上,他們把焦二順也帶了來,更讓你驗明正身了,下一步就輪到你閃出丁雅筠,這時,你該怎麼辦?”

錢來發慎重的道:

“你的意思,我只要一交出丁雅筠,事情就會發生變化?”

楚雪鳳道:

“我正是這個意思,而你在那種情勢之下,又能以什麼借口不交人?”

錢來發摸着下巴,道:

“所以,我請了你來,正就為了這個問題要聽聽你的高見!”

楚雪鳳沉吟着道:

“我也得仔細想想才對,錢來發,你別把我當成諸葛亮了!”

哈哈一笑,錢來發道:

“你客氣,女中諸葛,楚姑娘你足可當之無愧。”-

邊,褚兆英湊趣的道:

“大爺,上回大爺待請楚姑娘小酌,因事未成,掃了你老大的興,我看今晚上光景正好,是不是該補回來?”

錢來發興緻勃然的問楚雪鳳:

“怎麼樣,晚膳就開在我這裏,叫他們選一壇陳年好酒,做幾樣精美小菜,請你移玉賞光,也算是就便一慰日來辛勞?”

楚雪鳳十分大方的道:

“只要不太打擾,我無所謂。”

褚兆英不待吩咐,連忙哈腰退下,自去張羅晚間“小酌”的各項內容,實際上,他倒沒有其他意思,只要錢來發高興的事,他這管事的總得勉力湊和着哪……

“北里橋”是-座石砌的長橋,橋下是“北里河”,河水流連湍急,波濤湧現,漩渦相連,黃濁混沌的河水看上去十分兇險,奔騰的水流聲猶如瀑瀉,頗帶幾分撼人心弦的力道。

錢來發獨自斜倚在橋頭上,他的愛騎“招財”徜徉於三丈之外,正在意態悠閑的噬嚼着地上青草,-人一馬,模樣兒倒像是郊遊來的。

日正當中,該是午時了-

陣擂鼓似的蹄聲便在此刻遙遙傳來,路前塵頭起處,騎影幢幢,片歇已至,錢來發心裏一數,哈哈,竟有十數乘之眾!

十餘騎中,帶頭的一個年近四旬,國字臉膛,濃眉巨目,行色之間英氣逼人,卻也流露出一股說不出的銳利之勢,彷彿他只要往前一站,人們就非得矮他一截似的。

在這人後面,緊跟着沈落月,其他的人,錢來發可就眼生得很了。

馬蹄凌亂的敲擊着石質的橋面,應合著流水的聲音,有一種逼人而來的氣勢,錢來發站直了身子,先堆起滿臉的笑容,擺出一副“恭迎大駕”的姿態。

十餘騎眾,在距離錢來發丈許之前紛紛停住,為首的那人端詳着錢來發,神色透着三分冷凜,語調傲岸的道:

“看你的賣相,大概就是錢來發了?”

錢來發不知道自己的“賣相”有什麼不好,至少他個人還挺覺得滿意,對方出言輕蔑,他卻不以為忤,只嘿嘿一笑道:

“我是錢來發,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一定是‘反璞堂’的瓢把子帥孤俠?”

馬上的人俯視下來,果然有着那種高高在上的味道:

“算你還有幾分眼力,認得出我帥孤俠;錢來發,對你,我有一句評語,你實在膽子不小!”

拱拱手,錢來發笑嘻嘻的道:

“不是我膽子大,這完全是叫人給逼出來的,伸頭一刀,縮頭仍然一刀,要不豁上,行么?”

帥孤俠目光一冷,道:

“人呢?”

錢來發愕然道:

“人?什麼人?”

帥孤俠臉色沉了下來:

“不要裝蒜,錢來發,我們今天來此,所為何事你心裏有數,但是我並沒有看到丁雅筠,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錢來發裝做恍悟的“哦”了一聲,邊探頭探腦的道:

“原來我們是要交換人質的,不過,我怎麼也沒有看到焦二順?”

帥孤俠怒道:

“只要你交出丁雅筠,我們自然會還你一個焦二順!”

錢來發笑哧哧的道:

“這就難了,你們人多勢眾,我僅單槍匹馬,到時候我若交出丁雅筠。你們卻不放焦二順,又叫我到哪裏喊冤去?”

雙眉驟然吊起,帥孤俠重重的道:

“帥某人向來一言九鼎,錢來發,你竟敢懷疑我的信諾,輕藐我的人格?”

錢來發非常謙恭的道:

“話這樣說,未免說遠了,帥孤俠,我們就事論事,用不着牽扯上其他的問題,目前情況,正是爾虞我詐,各懷鬼胎,誰也不相信誰的時候,你所說我騙你,我又何嘗不怕你誆我:只有大家開誠佈公,在平等互惠、無所猜忌的局面下,事情才淡得攏,辦得妥……”

孤帥俠背後,沈落月陰沉的道:

“好-個刁狡的老匹夫,又不知在弄什麼玄虛,老大,我們不可信他!”

錢來發衝著沈落月一齜牙:

“沈老弟台,恕我疏忽,直到現在還沒有機會同你打招呼,怎麼樣?你腰上的瘀傷好些了吧?”

沈落月兩眼泛紅,暴烈的道:

“你不要得意,過了今天,尚有明天,錢來發,我們之間的舊帳還有得算!”

錢來發笑道:

“不急,不急,沈老弟台,且等把人交換過,難不成怕我跑了?”

帥孤俠形色肅煞的接口道:

“照你的意思,錢來發,你待怎麼辦?如何才叫開誠佈公、無所猜忌?”

錢來發搓着手道:

“首先,你們先把焦二順交出來,等我驗明正身,證實無訛之後,自會將丁姑娘雙手奉上,而且保證活蹦亂跳,毫髮無損!”

帥孤俠道:

“這就叫‘開誠佈公’?”

錢來發一本正經的道:

“不錯,對我而言,正是如此,別忘了你們人多,我人少,就算我吃了狼心豹子膽,在中間搞鬼玩花樣,事後我卻往哪裏走去?為了個人安全,我豈會自己挖坑朝里跳?”

想想似乎有理,帥孤俠頭也不回的道:

“老二,你看如何?”

沈落月面無表情的道:

“我不信任他!”

濃眉微皺,帥孤俠道:

“我也不信任他,但事情總歸要辦,你還有什麼更好的意見么?”

沈落月憋着氣道:

“老大做主就是,我沒有意見。”

錢來發笑道:

“大家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照程序進行,就絕對錯不了,沈老弟台沒有意見是對的,意見太多步驟自亂,原來簡單明了的一件事,就會無端變得複雜了……”

沈落月冷哼一聲,臉孔上如凝嚴霜,卻是沒有再說什麼。

帥孤俠厲聲道:

“我要告訴你,錢來發,如果在我交出焦二順之後,你膽敢耍任何花樣一一哪怕是-丁一點,也休怪我帥某人下手無情!”

錢來發忙道:

“你寬懷,我不會活膩味,何苦替自己找個麻煩?再說我留着丁雅筠幹什麼?我又不是沈落月,有那等興緻……”

沈落月氣極大吼:

“姓錢的,你想找死——”

擺擺手,帥孤俠冷沉的道:

“忍着點,老二,你說過,錯開了今天,還有明朝,用不着着急。”

說到這裏,他又向後發話:

“賈彬,帶人。”

騎士中一個彪形大漢回應一聲,隨即長身而起,落在橋面,他順着橋頭方向往回點數,點的是橋欄凸起的柱頭,當他點到其中-個,立時奔近,雙掌互擊三次,怪事便發生了:先是兩條身影從橋底下的橫樑間隙中出現,接着又從裏面扯出-個人來,這個人五花大綁,嘴裏還塞着東西,先出來的兩個挾持着五花大綁的這-位往上推,由賈彬接應着自橋欄中空處拖拉,片刻后,已像拖死狗似的將人拖上橋面。

不錯,這人正是可憐的焦二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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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誌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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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冤冤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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