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蕩漾 第002章 島主鳳絕衣
半月後
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
大珠小珠落玉盤。
——唐:白居易《琵琶行並序》
望着從天而降的粗大雨點,我的思緒涌動着,聽着,雨點兒打在屋頂的瓦片上,啪啪直響的雨聲,我的眼眶濕潤了。雨越下越大,窗外迷迷濛蒙的一片,好象天地之間掛起了無比寬大的珠簾。濺起在地上的水花像一層薄煙,遮掩了對面的屋頂。雨水順着房檐流下來,開始像斷了線的珠子,漸漸地連成了線。地上的水越來越多,匯合成一條條小溪。
我的眼淚就如這些雨珠,紛紛滴落在地上,沾濕了衣襟。
半個月,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有半個月,莫名的穿越讓我愕然,讓我驚恐,讓我無措;抬眼是高聳的亭台樓閣,蜿蜒曲折的長廊,這些都是我曾經幻想過,卻從未踏足過的地方;現在這一切都成了現實,卻可又讓我覺得格格不入,我並非是這裏的人,我不過是穿越了遙遠的時空,來到這裏。
初來的我完全不知這裏是什麼地方,只見,茫茫大海無情的阻擋了我的腳步。
曾經想要離去,可站立在海邊許久,最後還是回到了這裏,我不會游泳,就算我會游泳,我能游過這千年的時空嗎?在這裏我只能等待……
五年,五年的時間並不算長可要讓我一個完全不懂古代生活人,在這裏生存,那只有忍耐與學習。
幸虧我遇上了他,是他將我從海水中救起,將我收留在這裏。
可不管這裏再如何的好,都及不上自己的家!
我想家,想親人,想朋友,想一切我曾經擁有過的,到底何時我才能回家!?而到那個時候,我的親友還記得曾經有位寫手叫米米的嗎?
人是善忘的,就算是一秒鐘也可能讓你忘記一件事,別說是整整未五年了。
現在我最擔心的還是我的父母,我的突然失蹤,他們會急成什麼樣?
月老啊月老!你千不該萬不該,將我送來了此處,你什麼也沒有給我留下,就這麼匆匆讓我穿越了千年,來到這陌生的地方。
“怎麼了,又在想家了么?”
一道溫柔低沉而又磁性的聲音響起在我的身後,將我從千頭萬緒中拉回,就算我此刻依窗而坐,目光望向窗外,我也知道他是誰。轉過身,望着出現在身前的男子,他就是半個月前將我從海水中救起的人,海島族的島主鳳絕衣。
半月前,將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人,就是他;想起那段日子,我的記憶就如是昨天,沉浮在海水中的我完全失去了動力,任憑身體漸漸下沉,直到一雙手將我抓住,將我拖起;我的生命才再次擁有了活力。
昏昏沉沉中我只知道有一雙溫柔的手,總是在撫摸着我的額頭,一道溫柔的聲音總是響起在我的耳旁。
直到一個星期後,我從昏睡中醒來,才發現原來在我身旁的人就是他。
一位讓人無法移開雙眼的男子,俊美如斯的面容,一雙帶點憂傷卻又及其嫵媚的丹鳳眼。
他的開口讓我耳朵得到了至高無上的享受,我的心在哭泣,哭泣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可卻又有點雀躍。
為了能在這裏生存下去,我成為了他的奴婢,伺候他是我心甘情願,為他完成心中的願望是我留在此處唯一的目標與動力,我將用這段時間回報他的救命之恩。
我花了兩個星期拚命讓自己融入到這裏,更為了不讓人看輕,我努力學習這裏所要學習的一切,用雙眼仔細的看着,同雙耳仔細的聽着,將所看所聽記在腦中。
在這裏只要你夠聰明,不要處處顯示自己,就能平安無事;而我就依照這點,不裝扮自己,一頭長發永遠披散在身後,遮掩主大半張臉蛋;永遠也不要在主子面前顯耀自己,那就可以相安無事的過着平靜而悠閑的生活;我原本就不是個會去與人爭與人奪的人,但是我還是被某些人嫉妒了,只因我憑藉著一雙手在這裏博得了一席之地,我為丫鬟們綰髮,現代的髮式到了這裏既簡單又漂亮,讓她們總是來尋我為她們設計髮式。
也因為這項特長,讓我有幸更加接近他,走入了他的房間,成為了專門為他梳理頭髮的丫鬟。
我拉回思緒,對着他淡淡一笑,開口道:“少爺,奴婢不過是看着雨,有感而發。”
他,一頭墨黑的長發一直垂掛到腰肢,一襲純白色的長袍,將他修長的身軀勾勒完美;俊挺稍顯陰柔的臉龐,完全無損他的美,一雙丹鳳眼,盡顯嫵媚妖嬈,想起第一次睜眼,我還錯認他為女子,鬧了半天的笑話。
“少爺知道你定然是想家了,你來這裏都已經快半個月了,每次看你都是一個人,安靜的待在,完全不像雨柔她們,沒個消停。”
鳳絕衣款款朝着我走來,站停在我的身前,將他纖細修長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幽幽爬上了我的心頭。
“少爺,雨柔姐姐她們,還不是怕少爺耳根清凈了,就會鬧彆扭么?”
我仰起頭,望着站立在身前的鳳絕衣,他的雍容華貴,猶如一位帝王,讓我不敢褻瀆,匆匆低下了頭,手指纏繞着手指。
“難道少爺我就是一隻麻雀?整天嘰嘰喳喳?”
鳳絕衣將頭低下,髮絲隨着他的低頭,紛紛落下,垂掛在我的眼前。
“少爺怎麼會是麻雀,少爺是黃鸝,聲音悅耳,雨柔她們不就是想要多聽聽少爺說話的聲音么?”
他的髮絲在我的眼前搖晃,讓我愈看愈不舒服,乾脆站立起身,踱步走到一旁,讓他坐下。
“你總是這麼多愁善感,你就如那在天際放飛的風箏,讓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的線就斷了。”
鳳絕衣的臉上有着一抹苦澀的笑容,他的話我回以的只是一份淡定的笑容,我是風箏嗎?也許我就是一隻飄零在外的風箏,我的線頭到底在何處,我將要何處何從?“少爺,奴婢現在只是想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伺候你,以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傻瓜,換作任何人都不會放着一位將要在海水中沉沒的少女不管,少爺我不過是正巧趕上了。”
我又是淡然的一笑,鳳絕衣雖然是一島之主,可完全沒有主子的架勢,對待我們這些下人都如親人一般,只可惜他……
不願再去想,我只能將話題轉移,詢問道:“少爺,有沒有用奴婢教你的方法?”
“你是說……”我的詢問,讓鳳絕衣有些坐立難安,臉上慢慢爬上了兩抹艷麗的紅暈。
“是的!怎麼少爺還是沒有用嗎?”他彆扭的神情,就算他沒有回答,我也已經猜測到了。
“我……我做不到。”
望着他苦惱的耷拉下腦袋,猛搖頭的樣子,我哭笑不得,一個可以不在乎別人眼光,敢於向世俗挑戰的一島之主,哎!這也許就是嘴上說說容易,可真的要做時就難了。
鳳絕衣苦惱的樣子,讓我只是覺得不管嘴上說的在如何堅定,可一旦要付諸行動還是不容易。在海島族半個月,我已深知島主愛上了不應該愛上的人,那是一份在外人眼中絕對不允許的愛,一份不容世俗的禁忌之愛。
“少爺,你不是說,為了凌少爺什麼都願意做么?那為何不過是邀他夜遊,也膽怯?”凌奇烈,海島族的二把手,其實他比鳳絕衣更像是島主,島上大小事務都要經由他決定,依我看,鳳絕衣不過是有島主頭銜的空架子而已,真正的島主反倒是凌奇烈。
只不過鳳絕衣的心中只有一位凌奇烈,對他百般的容忍,凌奇烈要說什麼要做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點頭;依照鳳絕衣的說法,這就是他對凌奇烈付出的愛,他所能付出的也只有這些,只可惜這份付出卻遲遲得不到回應。
要不是一次酒後吐真言,要不是我看出了鳳絕衣望着凌奇烈眼中所帶有的炙熱,也許直到現在他也不會對我吐露。
我不是長舌婦,也不會搬弄是非,只是想要幫助他完成多年的心愿,竭盡所能讓他與凌奇烈成為一對。
在我眼中男男相戀與男女相戀並無異樣,只要是真心相愛,又何必拘泥於性別。
可惜……
海島族不容許,不接受這樣違反常理的愛!
鳳絕衣只能默默守候着,默默等待着,默默盼望着。
可憐的他,就連一個可以說說心裏話的朋友都沒有,自小就在這座島上生活,在他的生命里,這座島就是他的全部,為了島他甘願放棄一切;這就是他的無奈,他的徘徊,想要與心愛的人在一起,這無疑要於全島為敵,用全部的力量去抗衡那些反對的聲音,而最可憐並非是這些,而是那位他深愛的人,直到現在還未曾知道,有一人守候、等待、期盼了他八年。
八年一個不短的日子,要是五年是給我穿越時空的期限,那麼都快夠我穿越時空打個來回了,現在我只是在這裏待了半月的時間都已覺得長,更遑論是八年。
很佩服鳳絕衣這種百折不饒的精神,可也嘆息他唯唯諾諾不知進取的軟弱,這次要不是我與他的相遇,要不是被我所發現,他還不知道要傻乎乎的等待多少年,最可怕的是,也許等到他百年老去的時候,也等不到凌奇烈的發現與回應,那不是冤死了么?
同樣也正因為鳳絕衣喜男色而非女色,讓我甘願在他的身邊為奴為婢,目前我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幫助他達到目的,這樣等我走時,也將沒有任何遺憾,恩情報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我……我最想見到的人是奇烈,可最害怕見到的人還是奇烈。”
鳳絕衣內心極致茅盾,想要見卻又不敢見,這樣的心裏讓他終於惶惶難安,別說是他心惱,就連我這旁人都看着鬧心。
“少爺呀少爺!你怎麼就不聽奴婢一句話,勇敢的往前沖,如果你始終無法邁出這第一步,那你的等待將成為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我狠狠地敲打了一下鳳絕衣的腦門,實在是太生氣了,他到底還想不想跟凌奇烈在一起了,就算是性格再溫和的人都要急的發怒了。
鳳絕衣見我橫眉怒眼,忙拉着我的衣袖,左右搖晃着,撒嬌道:“好米米,不要生氣,我這不是不敢么?要不這樣吧!你去給我說說?”
“不幹!”我想都沒有想就回絕了他,這事還能讓人代勞的嗎?鳳絕衣這顆漂亮的腦袋瓜里難道裝的都是一堆稻草?
“米米……好米米……你就幫幫我吧!現在除了你,我真不知道找誰去了。”鳳絕衣不停地搖晃着我的衣袖,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我心隱隱抽動着,最後還是投降了,說道:“奴婢只給你去傳話,至於凌少爺會不會赴約,那奴婢就說不準了。”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鳳絕衣只要一撒嬌我就完全沒轍了,投降豎起白旗的肯定是我,也許心中的那份感恩的心讓我不願意看到他這麼可憐,就算結果並非是讓人滿意,至少也能讓他死心了,不用這麼苦苦等候了。
“我就知道還是米米最好了啊!”鳳絕衣聽到我的回答,笑容再次綻放在他的臉上,雙眼中的笑意,讓他整個人像是沐浴在陽光下,異常耀眼。
“知道啦!”我又好氣又好笑,可也沉醉在他的笑容中,手不由撫摸上了他的髮絲,贊道:“少爺,你的頭髮真的很柔軟,摸在手裏的感覺就像絲綢那麼順滑。”
“來,你坐下,讓少爺我給你梳一次頭。”我的話倒是讓鳳絕衣突然站立起身,拉着我就按坐到凳子上。
“少爺,這怎麼可以,奴婢這頭髮不是好好的么?為什麼要梳?”我急急從凳子上站起,可人還未站穩,就又被他按坐回了凳子。
“一會你就去找奇烈,所以……”
“這就更不可以了,奴婢這樣子就好。”鳳絕衣的話還未講完,我就急切的打斷,不過是替他傳話給凌奇烈,我還用得着梳妝打扮一番嗎?
“不行!奇烈不喜歡這麼隨意的打扮,你替少爺我去傳話,就是代表了少爺我,所以,你必須要讓我給你把頭髮紮起,不能再這樣隨意的披散在身後了。”
鳳絕衣說什麼都要為我將一頭披散在身後的長發束縛起,這讓我左右為難,我的頭髮從來不喜歡用任何東西綁定,只是很隨意的讓它飄散在身後。
“就這一次,可以嗎?”鳳絕衣雙手合掌拜託的樣子讓我的心又動搖了,無奈的點下了頭,說道:“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
“嗯嗯!”鳳絕衣得到我的回應,開心的站直了身體,站立在我的身後,用梳子開始為我打理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