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個車把式也算得上是老江湖的了,一看這兩個女孩子便知道不簡單,不敢多問,只做他份內的工作。
他也知道這個錢未必好賺,但也知道若是不賺說不定會惹怒這兩個女孩子,將馬車也拆掉。
唐寧在街上將那個大漢一下子擲到瓦面上的時候他正好在旁。而他又有一個頗重的負擔。
養一個家自古以來都不大容易,天生的有錢人當然是例外,一個有家的男人大都會希望家人能夠溫飽,絕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
所以錢到手,將錢交給了家人,他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趕車子上路,趕車的技術也發揮至盡。
路幸好都算平坦,馬車很鎮定。貝貝也實在太疲倦,很快便在車廂內入睡。
看看一個這樣沒有機心的女孩子,唐寧能不感慨?
薩高終於將雲飛揚帶到那個祭壇的密室,一路上雲飛揚都是那麼的服從,可是仍然在進入這個密室之後,薩高才真正放下心來。
一次的失敗對他來說已經太多。
孟都一直在密室內療傷,到現在真氣仍然接續不上,雖則能夠行動,那種虛弱的感覺卻是尖針一樣不住的扎進他心裏。
他已經發覺他衰弱到連一個普通人也不如,也終於懷疑到薩高所說的完全是安慰他的話,事實他已經散功,不再是什麼武林高手。
薩高對他的關懷他卻是絕對相信,也絕對相信薩高在全力為他找尋補救的方法。
關鍵也顯然在雲飛揚身上,所以看見薩高將雲飛揚帶回來,孟都立時又充滿希望。
對蠱術他懂得雖然比貝貝多,卻還是不如薩高,但看中蠱的人的反應他還是知道情形如何,他看出雲飛揚已完全受控制,絕不會違抗薩高的命令,薩高隨時可以將他的內力輸進自己體內。
雲飛揚內力深厚,所練的又是同一類的內功,那若是完全輸進自己體內,應該就更加有效。想到逆些,孟都不由面露笑容。
薩高的面上也同時露出笑容,他實在擔心孟都始終會發現真相,做出什麼傻事,看見孟都安然在密室內,才放下心頭大石。
他口中隨即發出一陣咒詛聲,大群人面蛛應聲四方八面爬出來,爬向雲飛揚,爬到雲飛揚身上。
好象他這樣小心的人到底不多,那些人面蛛絕無疑問是另一重保險。
雲飛揚毫無反應,任由那些人面蛛爬滿了一身,迅速變成了一個怪物。
那些人面蛛一隻接一隻,隨即一動也不一動,靜靜的伏在雲飛揚身上。
孟都看得清楚,欣然道:“姓雲的,這一次看你還能夠威風到那兒去。”
薩高英應:“他是絕不會回答你的,現在他與一個死人並沒有多大分別。”
孟都接問:“他一身內力真氣是否還存在?”
“要是不存在,我也不用這麼辛苦將他驅回來。”
“辛苦師父你老人家了。”
“其實也不太辛苦,只是怕夜長夢多,橫生枝節,不得不日以繼夜儘快趕回來。”
“那條壘母已在他體內?”
“否則以他內力的深厚,要控制他又談何容易。”薩高漫不經意的把手一揮,雲飛揚同時移動腳步走到孟都面前。
孟都不由一句:“師父的壘術簡直登峰造極,出神入化了。”
薩高笑笑道:“若是如此又怎會這樣麻煩?這一次若非貝貝,那條蠱母根本近不了雲飛揚的身子。”
孟都“哦”一聲。“貝貝現在大概已明白到底是什麼一回事的了。”
“所以她沒有回來,這件事令她很反感,可惜不得不這樣做。”
孟都搖頭道:“女孩子知道什麼,她只是喜歡雲飛揚。不想雲飛揚被傷害才會這樣子,過些時候忘了,還是會回來的。”
薩高苦笑道:“看來你還不大了解她,這一次我看她是非常認真。”
孟都沉吟道:“那也沒辦法,我們總不能將雲飛揚放走。”
薩高道:“也放不走了。”
孟都心頭一動。“是不是那條蠱母……”
“你很聰明。”薩高顯然非常欣慰。“貝貝若是有你的一半這種聰明,不會答應做這件事。”
孟都有些憂慮的。“那麼雲飛揚將內力真氣輸出,會不會觸怒那條蠱母?”
薩高道:“應該不會的,若是我的推測沒有錯誤,那條蠱母之所以不肯出來,只不過第一次進入人體內,發覺留在人體內比留在玉盒內舒適。”
“應該是舒適得多,只不知內力真氣的消耗對體內有什麼影響,會不會因而由舒適變成不舒適。”
“一般的蠱對於真氣內力的流動都沒有反應,至於那條蠱母如何,目前雖然不能夠肯定,只要抽取的時候小心,就是有變化也可以及時制止。”
“要師父勞神了。”
薩高嘆道:“你已是師父唯一的希望。”
“弟子就是拚了命也不會令師父失望。”
薩高大搖其頭。“相反,師父要你無論什麼時候都必須珍惜性命,那若是拚掉,便真的沒有希望的了。”
孟都垂下頭,薩高接道:“你資質超越一般人,是罕有的武學奇才,千萬則要低估自己,輕易與別人拚命。”
孟都道:“弟子不是敗在雲飛揚手下。”
“那只是他出道比你早,經驗等等都比你豐富,而你雖然敗在他手下,所差無幾,假以時日,要超越他又是何等簡單的一件事。”薩高接一笑。“何況從今日開始天下已再沒有雲飛揚這個人,以後也不會再有這樣的高手來跟你爭高下。”
孟都終於又露出興奮之色,轉問:“師父準備怎樣解決這個雲飛揚?”
薩高微笑道:“先抽干他體內的真氣內力,再將他藏在秘密的地方,然後看能否令那條蠱母轉移在他體內寄居的位置,讓他恢復記憶,看能否將他練天蠶功的方式套問出來。”
孟都道:“弟子卻以為應該將他殺掉,以絕後患。”
薩高道:“你擔心他的功力復原?”
孟都道:“不難有這種可能。”
薩高搖頭道:“他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從他的行事作風,也不難看出他絕不會用移花接木這種方式恢復功力。我們也不會讓他有這個機會,再說在他體內那條蠱母也是一個障礙。”
孟都突然省起了什麼的,有些歉意地道:“弟子還是記着敗在他手下的恥辱,只想着報復,完全疏忽了那條蠱母的存在以及對師父的影響。”
薩高打了一個“哈哈”,道:“你將他辛苦練來的天蠶功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已是對他最大的報復,讓他恢復記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心中的難受可想得知,殺掉他或者就讓他停留在白痴的狀態,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仁慈。”
孟都顯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一聽不由鼓掌大笑。“師父這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的而且確,殺掉他未免對他太仁慈了,也太沒有意思了。”
薩高笑接道:“你也無妨讓他知道你是利用他的天蠶功力更進一步,在中原武林稱雄爭霸,甚至第一個目標就是選擇武當派──”“好主意!”孟都眉飛色舞。
薩高的確沒有選擇錯傳授對象,孟都天生有一份魔性,惟恐天下不亂。
“再說──”薩高隨又道:“武當派擷取精華而創出天蠶功,反客為主,其中當然有值得我們借鏡的地方,若是因而再有所突破,不是更好?”
孟都頷首道:“弟子已明白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絕不會自滿,一定會勤加磨練,百尺竿頭。再進一步。”
薩高大為欣賞的道:“這是學武人應有的態度,固步自鋒,最要不得。”
他的話絕無疑問很有道理,只是他所用的手段未免太卑鄙。
正邪的分別,也就在這裏。
孟都目光又回到雲飛揚面上,帶笑道:“我雖然放在你手下,身受重傷,其實還該多謝你,有過這種教訓,以後無論那一方面,我都會謹慎小心的。”
雲飛揚當然不曾回答他,孟都也沒有再說下去,接向薩高道:“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也得替妹妹設想。”
薩高突然有些感慨的一聲嘆息。“天下之大,能夠認識已經是莫大緣份,何況是骨肉之親,萬不得已,也切莫相殘。”
“弟子明白。”孟都點頭。
薩高又一聲嘆息。“這種道理你總會明白的,也就是所謂天性。”
“師父好象有很大感觸?”孟都試探着問這一句。
薩高沒有回答,移步走向那邊高台,孟都多少也知道這個師父的脾性,不肯立即回答是必然有難言之隱,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沒有追問下去。
高台上前後左右都嵌着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怪鼓,薩高當中坐下,嘟喃道:“雲飛揚若是能夠回複本性,縱然武功失去,貝貝也應該心滿意足的了。”
孟都道:“弟子會讓他們快快樂樂的在一起。”
薩高道:“雲飛揚是不會怎樣快樂的了,但我們也不能兼顧這許多。”
孟都道:“只要貝貝高興,其它的也就罷了。”
薩高點點頭。“由現在開始,你得小心了,一定要專心一意,雲飛揚的真氣力與之前你吸收的應該有分別,也強勁得多,一個處理不好,前功盡廢,於你固然有影響師父也難免一劫。”
孟都沉聲道:“弟子明白師父的一番苦心。”隨即深吸一口氣、凝神靜心,待薩高施術。
薩高等他完全準備好才擊動面前的一面鼓,一輪急擊之後旁及其它的大小怪鼓,揚手同時,他身上掛的鈴子亦響起來,由慢而快,組成一首怪異的樂章。
那些人面蛛應聲爬動,一隻接一隻爬離雲飛揚的身子,每一隻都曳着一條發亮的蛛絲。
薩高的眼蓋隨即徐徐垂下。
他完全不用擔心那些人面蛛的行動,只擔心那蠱母的反應,那隻蠱母也就是他的靈母,與他心靈相通,他也只有用心眼才能夠看清楚那條蠱母的反應。
他也絕無疑問清楚那些怪鼓的位置,出手每一下都正擊在鼓面上!無一落空。
雲飛揚仍無反應,彷佛一些感受也沒有,這若非他的神經已經完全麻木便是那隻蠱母非獨完全控制他的神經而且已同意薩高的行動。
薩高的反應顯然就是這樣,眼蓋雖然還是低垂,嘴角已有笑意顯露,他擊鼓的動作也因而變得輕快,完全是如釋重負,放下了心頭大石。
與鼓聲輕快同時,那些人面蛛的行動亦變得輕快靈巧起來,曳着的蛛絲亦彷佛因而更加晶瑩。
孟都當然亦感覺到鼓聲的變化,神態卻沒有顯著變化,若是連這一點自製也沒有,那還稱得上高手?
咒詛也似的聲音也就在這時侯響起來,沒有了那份心頭負擔,薩高便可以全力施為。
那些人面蛛在咒詛聲中一隻接一隻彈高,不偏不倚,都落在孟都的身上,每一隻都顯得混身都是勁,這種勁也許就來自雲飛揚體內。
孟都與雲飛揚之間也就以這種蛛絲連結起來,那些人面蛛同時在孟都身上不住的爬行。
曳着的蛛絲很快便纏滿了孟都的身子。
孟都非獨沒有不妥的表示,相反更顯得穩定,就像已變成了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像。
薩高這時侯才開口:“那隻蠱母已然支配雲飛揚內力真氣輸出,你儘管吸收,但是千萬要小心,一點點的來,一下子太多你內傷的身子未必能夠完全消化。”
孟都微一頷首,薩高接道:“師父幫助你只能夠做到這個階段,雲飛揚的真氣內力輸進你體內以後一切變化,看你的造化了。”
他擊鼓的動作同時變得輕柔,每一下鼓聲都餘音裊裊,聽來令人覺得非常舒服、那些人面蛛在這種鼓聲中也變得沒有這麼活躍,但看來更加靈巧,將蛛絲織纏孟都的整個身子,然後凌空飄蕩回雲飛揚的身上,再在雲飛揚身上將蛛絲織纏起來。
雲飛揚體內的真氣內力也就經由這些蛛絲輸進孟都體內。
散功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對一個完全沒有思想的人來說卻是什麼感覺也沒有。
雲飛揚現在甚至連白痴也不如。
白痴不錯反應遲鈍,思想幼稚,但仍然有思想感受,多少也有一些反應。
唐寧貝貝在第二天傍晚才來到祭壇附近,她們來得也不算太遲,只遲了約莫十個時辰。
她們都沒有遲的感覺,就連貝貝也以為薩高孟都也需要一番準備工作才能夠進行移花接木的技倆,想不到薩高在有這個念頭同時便已經準備好一切,隨時都可以採取行動。
薩高的甚至連休息也不稍作休息,夤夜要抽取雲飛揚的真氣內力,當然更就在她們意料之外。
她們到底還年輕,也未嘗經驗過大失敗,又怎會了解之前薩高對孟都的期望,孟都那一敗對薩高的打擊,否則應該知道這一次薩高必定會非常小心,不容再出錯,而時間往往就是出錯的最主要原因。
但即使知道薩高已開始行動,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她們也不會放棄的。
路上大部份時間她們都是在馬車內,雖然睡得不會太舒服,總算有充份的休息。
她們也考慮到說不定再用得着那輛馬車,所以吩附車把式在附近等候,唐寧也有絕對的信心在一夜之內將事情解決,將雲飛揚救出。
貝貝熟悉祭壇的情形,又懂得應付蠱物,薩高孟都負傷之身,應該就不是她們的對手。
唯一可慮的是雲飛揚受薩高蠱母控制,薩高若是因而能夠控制雲飛揚的思想行動,要雲飛揚來對付她們。
“所以我們無論如何得先制服雲飛揚。”唐寧決定這樣做的時候與貝貝正在一座高山斷崖上的一堆亂石中。
祭壇就在斷崖下不遠,居高臨下,很容易看清楚祭壇附近的情形。
“應該這樣的。”貝貝當然是完全同意。“雲大哥思想行動若是受蠱母支配,比正常。情形應該遲鈍很多,要制服他相信不會太困難。”
唐寧冷冷的看她一眼。“不管怎樣,也沒有你將那條蠱母放進他體內容易。”
一路上其實她已經看清楚,很了解貝貝是怎樣善良的一個女孩子,那一份妒忌卻是並沒有因此消除,只要有機會,還是不由自主的挑剔幾句。貝貝很明白唐寧的心情,也已經習慎,聽說垂下頭來,沒有作聲,唐寧看見她這樣子,也自覺沒意思,目光轉回那座祭壇上,亦轉回話題。“那座祭壇的情形你是完全熟悉的了。”
貝貝低聲道:“也不太熟悉,只是所有祭壇的結構大都相同,要進去應該不是問題。”
唐寧道:“逼我也不太擔心,就是驚動了他們,大不了拚一個你死我活,只是你這個徒弟看見薩高那個師父不知道如何應付。”
貝貝囁嚅看。“我……”
“你怎樣,是不是聽從他的吩咐,反助他一臂之力,抽冷子來暗算我?”
“我怎會這樣做?”貝貝立即嚷出來。
“到現在我仍然有些懷疑這是否事實。”唐寧這句當然是氣話,隨又道:“但既然來到這裏,總要進去看看的。”
貝貝也已經習慣唐寧這種說話,只是對雲飛揚的遭遇既擔心又內疚,唯恐唐寧真的放手不管,多聽幾句類似的說話,難免又心急起來,方寸大亂。
唐寧就是要貝貝難受,但看到貝貝難受的表情心腸又軟下。她到底不是一個鐵石心肪的人。
“那個祭壇內除了薩高孟都這兩個壞蛋還有什麼東西?”她接問。
“還有雲大哥──”貝貝忙應道。
唐寧冷笑。“好啊,你當他是什麼東西?”
貝貝只是苦笑。唐寧這才問:“這麼大的一個祭壇,連守衛也沒有一個?”
貝見解釋道:“那是神聖的地方,除了大祭的日子,平日一般人都不許進去,他們也不敢進去,以免觸犯神靈,帶來災禍。”
唐寧道:“這當然是你那個壞蛋師父弄出來的鬼把戲,唯恐你們的族人進去,撞破他正在做的壞事。”
貝貝囁嚅道,“據說千百年下來,都是這樣子。”
唐寧接問:“也都是只有你們族中的大蠱師才能夠隨便進出的地方。”
貝貝點頭,唐寧又問:“以你所知,有那一個大蠱師是好東西。”
貝貝不敢回答,事實也不清楚,不敢肯定,唐寧接道:“當然沒有了,也不說大蠱師,養蠱的根本就沒有一個好人。”一頓又道:“要不就是天生沒有見識,分不出什麼是好是壞。”
這又是說貝貝,貝貝怎會聽不出,只有苦笑,唐寧目光一轉,喃喃自語地接道,“什麼時候進去才適合?”
貝貝立即道:“師父他們應該在地下室密室,我們就是現在進去,他們也不會知道的。
“你肯定?”唐寧問得很尖銳。“我們是不是可以大搖大擺的進去?”
“當然是小心一點的好……”貝貝偷眼看看唐寧,聲音低下來。
唐寧在右上躺下,一面道:“我準備夜間採取行動,你若是反對,儘管一個人現在闖進去,恕我沒有興趣奉陪。”
貝貝道:“我那有這種本領,姐姐決定怎樣便怎樣,而且趕了這許多路,我們實在都有些疲倦了。”
唐寧靜靜的聽罷,才冷冷的應道:“你記着,我這次答應到這裏來,完全是因為雲飛揚的關係,他對我有過救命之恩,當然,就是沒有,站在中原武林同道的立場我也絕不會袖手旁觀,跟你可是一些關係也沒有。”
“我明白。”貝貝軟了一口氣。
“所以你最好少拉關係,什麼姐姐的稱呼,我是聽不慣也受不起。”唐寧看也不看貝貝。“我唐寧又不是沒有姓名你叫的。”
貝貝沒有作聲,在另一塊右上卧下來,她的心情並不好,又如何睡得着。
唐寧也是,眼睛雖然閉着,表面上看來也非常安靜,心緒卻動蕩不休、她是考慮到將雲飛揚救出來之後,如何處置貝貝。
不管怎樣,貝具與雲飛揚已經有夫婦之實,強迫貝貝離開雲飛揚怎也說不通。
──就當作報答他救命之恩算了。
唐寧終於作出這個決定,眉宇間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到現在她仍然沒有考慮到失敗。
她相信自己的本領,更相信唐門特製的暗器,更何況她知道薩高孟都身負重傷,那日遇上她甚至要謊言欺騙,找機會逃命,不敢跟她動手,事隔沒有多少天,貝貝亦曾提及薩高仍然未痊癒,至於孟都,雖然曾經獨闖唐門,一身本領非凡,現在卻仍然有待雲飛揚的內功真氣輸進去才能夠復元更就不足為懼。
以常理推測,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應該是不會有多大的變化,只可惜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夠以常理來推測的。
人算不如天算也已是一句老話,若話總是有些兒道理。
夜幕才垂下,貝貝唐寧便開始行動,以她們的身手要攀下懸崖當然輕而易舉,又當然以唐寧的身手最敏捷,是在前面。
貝貝追得很辛苦,卻緊追不捨,中途雖然摔倒了三次,每一次都是立即爬起來,若無其事的再追前去,她一心只想看趕快將雲飛揚破出來,其它的什麼也沒有放在心上了。
唐寧來到了祭壇的高牆外才停下,細聽牆內並沒有任何的聲響,身形才拔起,輕易上了牆頭,隨即一隻貓也似伏在牆頭上。
牆內一片靜寂,果然不見有人在,唐寧卻仍然仔細的一再打量,她自幼苦練暗器,眼睛何等銳利。
祭壇高牆內的空地雖然沒有燈光,對她並沒有多大影響。
非獨空地,壇內也一樣沒有燈光,唐寧目光移到祭壇的入口,終於露出詫異之色。
貝貝追到圍牆下,也不知道唐寧到底是否已躍進去,正不知如何是好,眼前人影一閃,唐寧便從高牆上飛掠而下,正好落在她身前。
“你──”貝貝一個字出口,嘴巴已然給唐寧伸手掩住,那-那她也已看清楚是唐寧,沒有掙扎。
“大驚小怪!”唐寧冷笑一笙,鬆開手,接問:“真的是這個地方?”
“有什麼問題?”貝貝詫異地反問。
“裏頭完全沒有燈光,也不見有人在。”唐寧自信的。“我甚至完全沒有人在的感覺。”
貝貝若無其事的應道:“除了大祭的日子,平日這裏是沒有人的。”
“你是這樣說過。”唐寧接問:“真的是這樣子?”
貝貝苦笑點頭。“師父他們若是在,也應該在地下密室內。”
“你肯定他們一定在?”唐寧追問道。
貝貝只有苦笑。“這是附近百里唯一秘密的地方,若是這裏也找不到他們,也不知該到那兒找。”
“那是一定要進去打探清楚的了。”唐寧身形一動,又掠上了高牆。
貝貝身形亦動,雖然沒有唐寧的敏捷,也能夠做到輕盈無聲的地步,唐寧沒有理曾她,四顧一眼,身形再動,飄然落在高牆內,貼牆疾走,在兩三個可以掩護身形的地方稍作停留,便到了祭壇大堂外。
貝貝看在眼內,躍下來,學着唐寧那樣子,躲躲閃閃的,終於又到了唐寧身旁。
“堂內有沒有蠱蟲什麼?”唐寧瞟着貝貝。“這種旁門左道你應該有感覺的。”
貝貝道:“養蠱的人不在,蠱蟲是不會起作用的,就是飛蠱也得先選要對象,算準距離。”
唐寧冷笑道:“我還以為你們這些旁門左道能夠殺人千里,能人所不能。”
貝貝搖頭苦笑,舉步便要走進堂內,卻給唐寧一手抓住,一驚忙問:“什麼事?”
唐寧輕叱道:“你不要雲飛揚的命了,這樣大驚小叫的,要將所有人驚動。”
貝貝連忙壓低聲音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
唐寧道:“你這樣胡亂往內闖便錯了,裏面肯定沒有人的是不是?”
貝貝到了口的話一看唐寧的表情忙又咽回去,一會才轉過話,囁嚅道:“我沒有經驗……”
唐寧冷截道:“你知道沒有經驗那便少說話,跟在我後面。”
貝貝連忙躲到唐寧身後,唐寧隨即舉步走進去,漫不經意,事實她早已肯定大堂內沒有人,只是不能夠肯定裏頭是否有蠱蟲那種東西,這到底是祭壇所在,蠱師出入的地方。
“祭壇內更黑暗,唐寧幾次有一種要亮着火摺子的衝動,想到貝貝才抑制住,她是要表現,無論在那一方面也比貝貝優勝。
若是亮着火摺子她絕對有信心立即就能夠將暗門找出來,用不着貝貝指引,但火摺子亮着亦有另一種意思,就是她並沒有黑暗中視物的木領。
貝貝不知道唐寧的心情變化。
貝貝摸索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但因為小心、總算沒有弄出多大聲響,她也完全相信唐寧的判斷,所以唐寧返到她身旁,一些也不覺得詫異驚慌,低聲道:“暗門在神像座下。”
“你已經說過了。”唐寧冷笑。“這兒的神像可是多得很。”
她眼中的確看見好些神像,貝貝卻道:“只有一個神像。”
唐寧方待分辨,貝貝已接道:“其它的都是妖魔,侍候神差遣的。”
“這個倒底是什麼神?”唐寧冷笑。“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有這種由妖魔侍候的神。”,“以我所知蠱神都是這樣的。”
“蠱神?”唐寧總算明白。“怎麼不索性叫蠱魔,妖魔侍候的不是群魔之首,又是什麼?”
貝貝苦笑道:“自古以來我們的族人都是這樣稱呼,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妥。”
“當然了,信奉邪魔外道的人,不將妖魔當做真神才奇怪。”唐寧一面說一面走向那個神像。
堂內供奉的無論神魔都是奇形怪狀,對一個蠱術完全沒有認識的人來說,實在很難分辨得出那一個是神那一個是魔。
聽見貝那麼說,唐寧總算能夠分辨出來,那個神像非獨比其它的高大,而且也遠較恐怖猙獰。
來到了神像座下,唐寧又停下,她實在不想多問,但還是開口。“暗門在座下那裏?”
她雖然能夠黑暗中視物,到底不太清楚,既然是暗門,又怎會不在構造上下些心思,機關消息方面她到底還是門外漠,這種環境下又如何看出來。
貝貝應望反問道:“神座在那裏?”
“你是瞎子,看不到我就站在神座前面?”唐寧語氣非常不悅。“這個時候你還是這樣慢吞吞的不起勁,是存心跟我作對。”
貝貝忙道:“我是真的看不到神座。”
唐寧道:“你卻是能夠一直跟在我身後。”
貝貝囁嚅道:“我放了一條蠱蟲在你的披風上,黑暗中那條蠱蟲是發亮的。”
唐寧回頭一看,果然發現披風上有一點螢光也似的東西,雖然不太亮,還一眼便能夠看到。
“你是不要命了,又在我身上放蠱?”她心裏一寒,扣在手裏的暗器一緊。
貝貝立時着了慌,趕緊解釋:“那是沒有其它作用的,那條蠱蟲也不會傷害你,是拿來引路,你若是不高興,我收回便是了。”
語聲一落,都條蠱蟲便在披風上消失,唐寧看在眼內,沉聲道:“不管有害沒有害,你若是再將這種東西放在我身上,我的暗器便對你不客氣,別當我開玩笑。”,貝貝點頭,唐寧接道:“你有發亮的蠱蟲,怎麼不拿來照明。”
貝貝道:“這種蠱蟲我只養有三條,而且也不會照得太亮。”
唐寧道:“那你是什麼意思,要亮着祭壇內的所有油燈,使這其大放光明?”
貝貝訥訥道:“我以為可以亮着一盞拿來照明,他們在密室內是不會發現……”
唐寧截着道:“我甚至懷疑這裏是否有人,怎麼你這樣大呼大叫,一些反應也沒有。”
貝貝道:“以你聽覺的敏銳,若是已驚動他們而有反應,你應該發覺,可見若不是沒有留在這裏,必然在密室內,根木聽不到……”
唐寧悶哼一聲,手一抖,亮着了一個火摺子,貝貝眼前陡亮,不由自主雙手擋在眼前,唐寧卻一些不適的感覺顯然也沒有,可見她平日所受訓練的嚴格,一雙眼睛非獨大銳,而且可以迅速適應任何環境變化。
貝貝一會才習慣,唐寧也這才道:“暗門到底在那裏?什麼時候你才肯動手?”
貝貝苦笑,將頭巾解下,走到神座前將頭巾壓在一個火球石雕上。
唐寧隨又問:“這就是開關?”
貝貝頷首道:“力道可是要恰到好處才能夠避免發出聲響。”
唐寧原要伸手過去,聞言不由縮回,貝貝接道:“小孩子的時候我總是喜歡瞞着師父往外跑,師父在這些密室坐關的時候,一有機會我便偷出去,又恐驚擾師父跟我哥哥,所以出入開關我都想辦法弄清楚。”
唐寧道:“最好他們也忘記了這件事,沒有改變出入的開關。”
貝貝道:“自從找到湖胖那個鐘乳洞,他們便再沒有到這裏來,這一次是迫於無奈,前後算算,也有很多年的了,應該不會省起的。”
說著她開始扭動那顆火球石雕。
薩高孟都的確都沒有省起來,也沒有考慮到貝貝會將危機帶給他們。
孟都是貝貝的哥哥,薩高是貝貝的師父,關係都非常密切,貝貝就是喜歡雲飛揚,肯定也絕不會傷害哥哥師父。
他們都知道貝貝是怎樣善良的一個人,也絕不以為貝貝能夠找到什麼人幫助。
貝貝往找唐寧,實際上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相隔雖然只不過一天,雲飛揚已簡直變了另一個人,面色灰敗,毫無血色,卻絕對不是蛛絲佈滿肌膚上的影響。
那些蛛絲更顯得晶瑩通透,可是那些本來烏黑髮亮的人面蛛卻變得灰灰敗敗的,就像雲飛揚一樣,顯得一些生氣也沒有,但雖然乏力仍然在顫動,看來還有動感,不像雲飛揚,一動也不動的。
昨夜他看來只像一個白痴,今夜看來卻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像。
孟都也有了變化,肌膚非獨又光亮起來,而且呈現一種銀白色。
這跟他第一次破繭與再吸取眾多高手的內力銳變后都不同。第一次破繭的時候他的肌膚是一種怪異的灰白色,而吸取眾多高手的內力后則受成銀灰色,現在明顯的又進一步。
薩高所以面容也放寬很多,眼蓋卻低垂,一雙手有節奏的拍在那些鼓上。
由昨夜到現在他顯然沒有歇息過多少時間,已差不多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
那些人面蛛在他的鼓聲驅使下不住的來回也顯然已接近筋疲力盡。
薩高的目的是要那些人面蛛爬遍雲飛揚的每一寸肌膚,以蛛絲將雲飛揚所有的內力真氣都抽出來,再經由蛛絲輸進孟都體內。
他一直都留心那條蠱母的反應。
那條蠱母顯然只是要寄居在人體內,並不在乎寄居體的變化,一直都非常平靜,所以他更加放心,只是相當時間才張開眼睛,看看孟都的變化。
孟都彷佛在一個蠶繭內,那個蠶繭卻是由蛛絲織成,經過一日夜的變化,到現在開始轉變成銀白色,卻只是孟都身上的那部份。
連接雲飛揚的那部份已開始由晶瑩通透而變得黯淡無光,那種變化並不太明顯,若是一直都看在眼內未必能夠覺察。
薩高當然覺察了,他隔一段時間才張開眼睛一次,那些蛛絲因而已經有明顯的變化。
他的笑容也因而逐漸明顯,只等孟都破繭,然後放開懷抱的大笑。
破繭的時間看來也接近了,貝貝唐寧這個時候才找到來是不是已太遲?
唐寧貝貝並不知道短短的一日夜已經有這麼大的變化,成功打開暗門,當真是又驚又喜,貝貝一面指點那些秘道的所在,通往的地方,一面向密室走去。
暗門后的秘道兩側都嵌有油燈,用不着摸索前行,貝貝駕輕就熟,走來倒是輕鬆。
來到了密室附近,她們終於聽到了一下下輕柔的鼓聲,不由都喜形於色。
“他們真的在這裏。”貝貝接一句。
“那種鼓聲是什麼作用?”唐寧雙手部緊扣暗器,有些緊張的問:“是不是驅蠱用的?”
貝貝點頭,神態看來卻並不怎樣緊張,有異進來之前,就像是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似的唐寧看在眼內也有些奇怪,不由冷笑道:“你倒是一些也不擔心啊。”
貝貝道:“這應該是剛開始的鼓聲,才這樣輕柔緩慢,我們總算來得及阻止。”
“移花接木要一段頗長的時間?”
“這個我雖然不大清楚,但應該是的,否則也不用躲在這裏。”
“到底已經開始了,難道你還這樣輕鬆,一些也都不着急。”
“因為是剛開始,對我們實在太有利。”貝貝解釋。“雲大哥的內力現在才注進我大哥體內,不會有多大損失,他既然已被鼓聲控制,只顧將內力輸出,當然不會向我們出手攻擊,我們要應付的不……”
“不過你師父一人,現在他一心擊鼓控制雲飛揚的思想,雖然精通蠱術,也難以抽身施展,應該是比較容易應付。”唐寧隨即向鼓聲傳來的方向掠去。
貝貝一面追前一面道:“先──”“將那些鼓擊破是不是?說一次便足夠了,我不是那麼健忘的人。”唐寧冷笑。“只要你告訴我的那些鼓放置的位置沒有太大的錯誤。”
語聲一落,她身形再再,掠到密室門前,接揮手,示意將密室的門打開。
貝貝這一次更加小心,而密室的門也比進口的複雜,到最後將門推開的時候,還是不免弄出聲響來,這一點,貝貝早已告訴唐寧,也因為已有心理準備,聲響儘管大,唐寧非獨一些也不覺得意外,而且能夠掌握適當的時間一閃而入,扣在手中的暗器同時射出。
貝貝的記性實在很不錯,清楚記得每一面鼓的位置。
距離雖然不大準確,可是以唐寧目光的銳利,判斷的準確,那-那已能夠將距離算準;
至於力道的輕重,已沒有多大影響。
薩高雖然不知道貝貝唐寧接近密室,在密室的門被打開那-那仍然無覺,雙眼暴張,擊鼓的動作不由停頓,他隨即看到了閃身進來的唐寧,看到了閃亮的暗器,身子不由往旁邊一倒。
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動作,他實在太疲倦,而他也看出暗器的凌厲,若是向他攻擊,縱然他拔起身子,半空中身形又能夠怎樣子變化,以他目前的狀態,亦難以閃避得開。
他當然看出暗器並不是以他為目標,是要射穿那些鼓,而他亦阻擋不了。
這向旁邊一倒的動作,也是出於一種無可奈何,他聽到暗器的破空聲,隨即聽到了鼓穿的聲響。
他的判斷果然沒有錯誤,暗器的準確與速度顯示出來的是一個暗器高手,那-那他也已看清楚進來的是唐寧,所以對那些暗器的凌厲,一些也不覺得奇怪。
孟都曾經告訴他唐百川臨危授命唐寧接掌唐門,雖然說爺孫關係,但唐寧的暗器身手若非已到了足夠執掌唐門,能夠服眾的地步,唐百川相信也不會只為了一點私情,完全不顧唐門的將來。
薩高的心也同時沉下,來了一個這樣的高手,又是在這要緊關頭,後果實在不堪設想,他死不要緊,孟都卻是死不得。
所以暗器射過,他立即挺起身來,一個小鼓同時從懷中滾出。
那個小鼓閃閃生光,表面卻看不出是什麼金屬打造,形狀更加怪異。
在他周圍大大小小的怪鼓這時侯已無一例外,全都被暗器擊破,這完全在他意科之內,所以他才拿出懷中的“命鼓”。
對養蠱的人來說,每一個都有一樣性命交關的東西,那又與他控制蠱蟲的方法有關,正如薩高是以鼓來控制蠱蟲,與性命交攸的就是那個小鼓。
製造那個小鼓所用的材料有異一般,乃是用各種蠱蟲分泌出來的毒液再配合一條條不同種類的蠱蟲煮煉成鼓面,再抽取剩餘下來其中較堅固的部份煉成鼓身,過程固然複雜,製造出來的鼓大小也因人而異。
一般只有指甲大小,那當然是只煉得數種蠱蟲之故,好象薩高那麼大的實在絕無僅有,也是因為要練成那種魔教心法,他不能不養那麼多種類的蠱蟲。
那個“命鼓”敲起來,發出的聲音千奇百怪,絕不是任何的鼓所能夠放出,而所有的蠱蟲是必應聲一齊出動發動,當然,那是必在生死關頭,一般場合根本用不着出動所有的蠱蟲用“命鼓”來支配蠱蟲當然直接有效得多,卻也危險得多,那個“命鼓”不怎樣堅韌,一個不小心便會敲破,一番心血便白費,所以一般蠱師都用堅硬的東西將之包里起來,以免有破損。
薩高也是這樣做,另外再製造那些大鼓,調校發出種種不同的聲音,控制所養的種種不同的蠱蟲。
在這個密室內薩高所用的蠱蟲看來只得人面蛛一種,事實人面蛛內藏着很多種,也所以那些人面蛛才會這樣子怪異,也所以薩高不得不同時敲擊那許多的鼓,如此才能夠控制那些人面蛛。
蠱這種東西原是出種種不同的毒蟲互相殘殺,吸取彼此的精華而成,最簡單的一種蠱蟲也正是二三種以上的蠱蟲精英揉合在一起。
好象那些人面蛛,當然是複雜到不得了,而人面蛛原就是罕見的一種毒物,也因而才能夠將那許多蠱蟲的精華並集於一身。
那些鼓盡破,人面蛛便不受控制,雖然對孟都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但若是放棄抽取雲飛揚的內力真氣,正當要緊關頭,少了那一點點孟都便前功盡廢,這個打擊他都是怎也接受不了。
所以他毫不猶疑的取出那個“命鼓”,那個“命鼓”里然起堅實的金屬筒里,一直到薩高雙手按在開關機構上,金屬筒兩端的蓋子才移開。
薩高一手接過筒中噴出來的命鼓,一手便拍下,雖然倉急中,力度仍然是恰到好處。
一下怪異之極的鼓聲立時響徹整個密室,那些人面蛛聽聲都吸附在雲飛揚身上,可以看得出,每一隻都是全力而為。
也只是一下,那個“命鼓”便在唐寧的暗器下破碎,唐寧並不知道那個“命鼓”的作用,只是從薩高的神態知道那個“命鼓”非獨有作用,而且關係重大,她第一個念頭就考慮到那可能是一種很厲害的暗器或者武器,必須將之立即摧毀,她的暗器隨即出擊。
那-那她仍然沒有忘記答應過貝貝儘可能保留薩高與孟都的性命,暗器集中射擊薩高手中的“命鼓”,她有絕對的信心。
薩高反應與動作的遲鈍又怎能瞞過她的眼睛,判斷的準確與暗器的速度相互呼應,那些暗器果然沒一顆都不偏不倚正擊在那個命鼓上。
薩高原可以不受傷,只是那個命鼓對他來說實在太重要,所以那-那他的右掌還是不由自主的擋在命鼓前,也立時被暗器射穿。
那五枚射穿他右掌的暗器繼續射在命鼓上,除了那五枚暗器,還有二十枚暗器分從上下左右不同的角度弧形射出。
二十五枚暗器都是集中擊向一點,那個“命鼓”就是這一點,如何不立時破碎。
薩高立時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左掌隨按接住右掌的傷口,看樣子是要阻止鮮血流出來,這一次他的反應相當迅速,但仍然不及鮮血的速度,那從傷口流出來的鮮血那樣流,簡直就噴射。
與之同時,雲飛揚孟都身上的人面蛛都噴射般脫開,一齊集中射向薩高,迎上薩高右掌噴射出來的鮮血的立即燦開,蛛內竟然繽紛瑰麗,赫然有好些寄生的蠱蟲,那些蠱蟲隨即飛投薩高那隻受傷的右掌,一入鮮血便消失不見。
殷紅的鮮血都迅速變成紫黑色,而且迅速地移動,回到薩高的體內。
那實在是一種很怪異的景像,就像是時光倒流,往外噴射的血倒流回薩高體內,都只是薩局的血,周圍一切並沒有變化。
那其實也已不是血,只是一群蠱蟲,將血吸盡,緊靠在一起往前移動,移入薩高體內。
薩高繼續尖叫,越來越凄厲,雙手揮舞着站起來,隨即又倒下,整個身子都彷佛有煙冒出來,在唐寧的眼中,甚至有迷離的感覺。
貝貝不由脫口大呼:“師父──”薩高沒有回答,神態顯得極痛苦,右掌的肌肉赫然已然在消蝕。
他混身的肌膚無疑也不例外,暴露在衣服外的逐漸出現了一個個洞,而且逐漸在擴大,現出了森森白骨,唐寧雖然膽子大,看着也不禁毛骨悚然,貝貝更就是不忍卒睹,偏過臉去,一個身子不住在顫抖。
薩高身上的衣服也迅速在腐蝕,衣服後面已只剩下骨頭,非獨血肉,五臟肺腑,都已被那些蠱蟲吞噬。
凄厲的慘叫聲很快便由強而弱,迅速的消去,貝貝唐寧卻有一種錯覺,彷佛仍然聽到薩到他們的心情平復下來,薩高已只剩下骨頭,紫黑色的骨頭。
唐寧驚魂甫定,脫口問:“貝貝,這是什麼回事?”
貝貝回過頭來看一眼,打一個寒噤,道:“你破了她的命鼓,他養的蠱蟲失去控制,反噬主人了。”
“命鼓?就是他最後拿出來的那個鼓狀的東西?”
貝貝點頭,唐寧冷笑。“好啊,你們養蠱的原來也有這樣致命的弱點。”
貝貝道:“不到最後關頭,我們也不會用這個命鼓的,師父為了我哥哥不惜犧牲一切,不管怎樣,都是一個好師父。”
“你后侮了?”唐寧反問。
貝貝垂下頭。“我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
唐寧悶哼一堅。“這種人雖然死不足惜,但這樣為徒弟,的確不失為一個好師父。”
她心直口快,有一句說一句,雖然討厭薩高的所為,卻也不否認他實在是一個難得的好師父,隨又道:“善泳者溺於水,看你這個師父的下場,看你這個徒弟以後還敢不敢再養甚麼蠱?”
貝貝苦笑。“已經養了的不養下去也不成,除非有人自願承受而那些蠱蟲又能夠接受,轉移到那個人的身上,還看那個人是否有承受的功力,否則也只是白費心機。”
唐寧冷冷追:“那你等那一天蠱蟲反噬,變成你那個師父那樣好了。”
貝貝無言,唐寧目光一轉,接道:“你還呆在那裏幹什麼,還不過去看看你那個雲大哥?”
語聲一落,她已自舉步走過去,貝貝也不慢,走在前面、走不了幾步,便呆在那裏。
雲飛揚這時侯已有了變化,纏繞在身上的蛛絲片片脫落,露出了本來面目,少了那些蛛絲,他的面容看來當然更清楚,卻也更難看,肌肉非獨灰敗,而且乾癟,彷佛隨時都會龜裂剝落。
貝貝到這時侯又怎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唐寧也不是傻瓜,脫口道:“這不是開始──”貝貝茫然道:“我們來遲了。”一頓突然叫起來。“雲大哥!”
她叫着撲前去,唐寧卻突然轉身,暗器同時出手,飛煌般射向孟都,每一顆都貫足內力,比方才射向薩高的一批更凌厲,破空之聲大作,動魄為心。
貝貝雖然已有些失魂落魄,回頭一瞥,脫口驚呼:“不可──”語聲未出口,暗器已射到纏繞孟都身外的蛛絲上,應該就是一穿而過,但那些蛛絲竟然是出奇的堅韌,那麼凌厲的暗器非獨射不進去,反而彈回來。
貝貝“不可”兩個字出口,已看見那些暗器的結果,不由又怔住。
唐寧雖然奇怪,並不灰心,一枚銀光閃閃的梭子在手,嬌喝一聲,全力擲出,那枚銀梭的構造雖然簡單,卻是最能發揮威力的其中一種暗器,唐寧心無旁騖,內力只貫進一枚暗器內,這一擲已足以穿金裂石。
孟都血肉之軀,如何抵擋這銀梭的一擊,但他卻彷佛並無感覺,一動也都未一動。
銀梭飛快擲到,先射在蛛絲上,看似便要穿過蛛絲,但竟然是反彈回來,又是“叮噹”一聲,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