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辛正言居住在五台山腳下的一座草舍中。他的年紀比封於陽稍大,性情活躍,好靜喜雅,所以退出江湖后,就隱居在這松繞翠竹,環境幽靜的草舍中。
他日常大部分時間皆以垂釣下棋為樂。
今天,他照常提着一根釣竿,一個魚簍,來到一條小河邊去垂釣。
他剛走出草舍還不到十丈,驀聞一陣急驟如雷鼓般的蹄聲向著他這面傳來。
他雖然已退隱多年,不問江湖事非,但他卻聽出這陣急驟的蹄聲有異,決定停下來,看個究竟。
轉眼間,塵霧飛揚,蹄聲更響,三騎人馬出現在他眼帘內。
“於陽——”他銳利的目光一眼就看清楚三騎人馬當中一騎領先的正是他多年來的知交好友封於陽。
他立刻高興萬分地迎上前去。
“辛兄!”封於陽在馬上也看到了辛正言,見他無恙,放下心頭一塊大石,喜極而呼。將奔馬勒停,接着從馬鞍上凌空躍飛起,飄落在辛正言面前。
兩人立刻忘形地手握着手,笑容滿臉,互相打量着。
湯自立和秋楓也已下馬,看着兩人親切感人的樣子,心內感動不已。
“於陽!算起來咱們已有七年不見面,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有變,我卻更加蒼老了!”辛正言有點感慨地說。
“辛兄!小弟卻覺得你越來越健朗,小弟真羨慕你這種無憂無慮,無牽無掛,逍遙自在的生活。”
辛正言哈哈一笑道:“怎比得上你高朋滿座,熱鬧刺激的生活。”
封子陽也哈哈一笑道:“辛兄,小弟差點高興得忘記為你介紹兩位武林後起的一輩中,極為傑出的人物。”
辛正言聽封於陽一說,才猛地想起與封於陽同來的還有兩個人,忙將目光移注在湯自立和秋楓身上。
他一見兩人的氣度相貌,不由在心裏暗贊一聲:“果然英爽神勇。”
湯自立不等封於陽介紹說,已上前抱拳道:“晚輩湯自立,見過辛前輩。”
辛正言目光一亮,脫口道:“你就是那位俠名震動武林破萬年堡的湯自立?”
“不敢當!正是晚輩。”湯自立謙遜地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辛正言抱拳還了一禮。
“晚輩秋楓,見過前輩。”秋楓亦上前抱拳行禮。
“他就是人稱紅葉公子的秋少莊主。”封於陽加上一句。
辛正言亦抱拳還禮。“老夫雖然退隱於此,紅葉公子的大名,亦聞名久矣。”
秋楓也自謙了幾句。
封於陽目光落在辛正言手提的魚簍上,笑笑道:“今天不用去釣魚了。”
辛正言大笑道:“一下子來了三位稀客,愚兄怎能簡慢,不釣了,不釣了,來,到蝸居再談。”
在簡潔的草堂內,四人分賓主落座。
說了一些客氣話之後,辛正言目注封於陽,含笑道:“於陽!你這位大忙人不會無事來找愚兄的,請道來意吧!”
封於陽含笑的臉上,立刻沉下來,露出悲痛之色,道:“辛兄!小弟這次來,確是有緊要的事。”
辛正言一見封於陽臉色驟變;臉上笑容也一下子斂退,道:“於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封於陽神色沉重地點點頭,道:“楊兄,池兄,金兄已先後被人殺死了!”
“他們被人殺死了?”辛正言雙眼暴睜,臉色驟變,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什麼人下的毒手?”
“是最近發生的事。”封於陽目含淚光,道:“殺死他們的兇手是韓一天大哥的兒子韓潤青。”
“怎麼會是他?”辛正言錯愕得聲音提高地問道:“於陽!是真的?”
封於陽沉痛地點點頭道:“當然是真的,他在三天前,曾到洛陽找過小弟,並說要將小弟殺死!”
“後來怎樣?”這回辛正言不能不相信了。
“他殺了小弟兩位朋友,卻被小弟的一般朋友圍起來,眼看着就要死在那批好漢之手,卻被自立少兄兩人兩騎衝倒,將他與眾好漢分隔開,他乃得以乘亂逸去。”封於陽接着將當時的情形對辛正言詳說一遍。
辛正言聽得聳然動容不已,目注湯自立和秋楓二人,道:“如此說來,兩位是韓賢侄的朋友了?”
湯自立和秋楓都點頭道:“正是。”
辛正言目光轉向封於陽,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怎會無緣無故對他的父執輩痛下殺手的?”
封於陽苦笑道:“這一點,小弟也莫名其妙,或許由自立少兄兩位將韓賢侄開始殺人之前的遭遇,向你詳細說一遍,可以找出原因。”
辛正言轉對湯自立和秋楓兩人道:“兩位請道其詳。”
於是,秋風和湯自立兩人便將韓潤青如何在野店被截殺,到半夜失蹤,在鳳凰谷見到他,最後聽聞他出現江湖,接連殺人,兩人為了阻止他殺人,乃飛騎追蹤,卻遲了一步的種種經過,一一對辛正言詳說了一遍。
辛正言邊聽邊訝異不已。
湯自立和秋楓兩人說完之後,辛正言才目注兩人說道:“這鳳凰谷,老夫還是第一次聽到。”
語聲一頓,轉向封於陽道:“於陽!你朋友眾多,身在江湖,可聽說過鳳凰谷這個地名,谷中是些什麼人?”
封於陽搖頭道:“小弟也從來沒有聽說過。”
“那位自稱鳳凰谷主,百鳥之凰的中年美婦人,到底是何許人物?”辛正言目光掃視着三人。
三人皆搖頭表示不知道。
辛正言正欲再想說什麼,忽聞一陣輕快的馬蹄聲遙遙傳來。
封於陽,湯自立和秋楓三人一聽得蹄聲,不由同時神色一動,脫口道:“果然沒有猜錯,他果然來了。”
辛正言也意會到三人口中的“他”是韓潤青,望了三人一眼,道:“你們是說他也要殺老夫?”
封於陽頷首道:“小弟與自立少兄兩位正是猜測到他會來殺辛兄你!才日夜不停,快馬趕來知會你,好有個準備,果然被猜中了。”
辛正言倏然長身站起,道:“走!看看來的是不是他?”
於是封、秋、湯自立三人同時站起來,與辛正言一同步出草堂。
一騎疾馳而來的,果然是韓潤青。
韓潤青神色木然地在辛正言四人兩丈外勒停奔馬,躍身下馬。
他一眼看到湯自立與秋楓,目中似乎閃泛起一抹懼意。
但他沒有離開,神情冷峻略顯呆木地注視着辛正言,封於陽兩人。
四人亦注視着他。
剎那的對視后,韓潤青一手按在劍柄上,一步步向四人迫過來。
四人亦迎上兩步,湯自立向秋楓示意,往左右兩側散開。
辛正言封於陽正面對着韓潤青。
韓潤青似乎毫無所懼,在辛正言對面一丈外停步挺立。
辛正言目光緊緊盯注着韓潤青,道:“韓賢侄,還認得老夫嗎?”
韓潤青殺機畢露,不過卻有點空洞,冷冷道:“你是辛正言。”
“難得你還認得老夫。”辛正言忽然一笑道:“賢侄來幹什麼?”
韓潤青神色冷峻地道:“殺你!”
辛正言臉上的笑容剎那消逝。道:“你為何要殺老夫?”
韓潤青神色冷峻地,重複地說道:“我要殺你!”
辛正言不禁怒氣陡升。道:“那你就動手吧!老夫倒要看看是誰殺誰?”
封於陽卻在他耳邊悄聲道:“等會動手,不可殺了他,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在他身上,務必要將他生擒。”
辛正言點點頭沒說話,他也已看出韓潤青的神態有異,他剛才那一句是氣話,氣韓潤青目無尊長。
韓潤青已將長劍拔出。
湯自立和秋楓二人分自左右包抄,將韓潤青的退路封死。
韓潤青卻視而不理。
看來,他此刻心中只有一個意念——殺辛正言封於陽。
動手的是辛正言。
封於陽為他掠陣。
韓潤青一出手,就是凌厲的殺着毒招,直似辛正言與他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大恨,必欲殺之而後甘心。
辛正言以一雙肉掌,連接韓潤青七八招,但韓潤青直若瘋子般,劍如飛星暴雨般,狂攻辛正言。
辛正言吃虧在是一雙空手,他武功雖高,也不敢以肉掌與韓潤青的劍鋒相觸,只有封拒閃避,剎那之間,竟被迫得連連後退。
封於陽直看得皺眉不已。
韓潤青的攻勢更見凌厲凶暴。
辛正言已被迫得險象環生。
驀地,韓潤青於劍影縱橫中,一劍從中斬入。
這一劍辛正言無論如何也閃避封拒不了。
封於陽臉色一變,身形一動,正欲飛掠撲出,驀見寒虹暴長划空,奇快如電地飛渡般,橫截向韓潤青的長劍。
“當”地一聲激響聲,火星飛濺中,韓潤青被震得退倒了一步!
倒退一步之後,他身軀倏然一震,整個人有如木偶般,僵立不動。
秋楓正站在他背後。
原來是秋楓配合湯自立那橫截向韓潤青長劍的一劍,悄然欺掩到韓潤青背後,出指點了他的穴道。
湯自立那一劍及時解了辛正言之厄。
辛正言目注着湯自立回劍入鞘,由衷欽佩地贊道:“好劍法!”
湯自立一笑道:“前輩沒事。吧!”
辛正言笑道:“若非少兄剛才及時一劍橫截,老夫不躺下才怪。”
語聲一頓,目光轉望着呆若木雞的韓潤青,嘆口氣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怎會變得如此兇狠殘毒的?”
湯自立也注視着韓潤青。緩緩說道:“若晚輩沒有看錯,韓兄的神智大有問題,極有可能已被什麼藥物或是異術所迷。”
“這一點老夫也早就看出了,他的目光有點空洞,神態有點呆木。”辛正言說著遽步向韓潤青走去。
“這下可好了。”封於陽雙眉一展,道:“咱們可以問他個清楚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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