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恨除情意生
四羅剎不太情願的放下了凝功待發的手臂,但依然凝功不散,以防萬一。
“神算童叟”賈實本就不願“玉佛幫”開罪於“碧瑤宮”,雖然他心裏明白事情還沒有解決,但能緩和一下總比就此動上手好些,當下心頭緊張的情緒一松,目光不由自主的由斗場移向馬車。雖然他久聞“碧瑤宮”“鳳姬”、“靈燕”艷絕塵寰,但卻從未見過,倒真想見見。
“風雷神”熊飛心眼裏就只想着打架,見情勢一緩,倒覺得有些失望。
雲天岳目光凝注着拉在白幔上的那隻纖巧白析、柔若無骨的玉手,心中思潮起伏,腦海中兩個不同的想法正自此起彼落的衝突着,他,必須在幔中的人現身之前決定走哪條路。
抓住幔幃的玉手開始向右拉,劍眉猛然一軒,雲天岳突然沉聲道:“姑娘芳駕可否暫隱一時,雲某有話說!”
這一項突如其來的請求,不但出乎在場每一個人的意料之外,就連幔幃中的“鳳姬”似乎也莫名所以,她止住了右分的玉手,良久才問道:“雲幫主有話請說。”
話盤嬌脆悅耳,似珠落玉盤,使人有百聽不厭之感。
抬頭看看漫天蒙蒙的白雪,雲天岳開門見山的道:“姑娘此次趕來五台山的目的可是為了那‘通脈聚功丹’?”
“四羅剎”臉色同時一變,齊聲道:“這與你姓雲的何干?”
雲天岳冷淡的一笑,道:“雲某並沒有問四位!”
“四羅剎”臉色同時一沉,齊聲冷喝道:“姓雲的小子,咱們廢話少說,你準備了。”話落一齊抬起了聚功以待的手臂。
幔幃中突然響起那悅耳的聲音,道:“不要衝動,知道我姊妹功力已散的人,只怕不只雲幫主一人。”
一聽少主親口承認了散功之事,“四羅剎”全都驚恐的叫了一聲“小姐”。
幔幃中的“鳳姬”沒有理會四人的驚恐,輕笑了一聲,道:“雲幫主事先既已知道,此時再問,可是怕傳言有誤而要印證一下嗎?”
淡淡的笑了笑,雲天岳道:“印證倒不必,雲某隻是想告訴姑娘一個壞消息。”
幔幃中的“鳳姬”仍然笑問道:“可是那靈藥已不在鶴岩了?”
雲天岳聞言一怔,一時想不出她何以明知靈藥不在鶴岩而仍要來的理由,只好直告道:“姑娘說的正是,雲某所謂的壞消息,假使姑娘所欲求得的葯可是………”
幔幃中的“鳳姬”未等雲天岳把話說完,已搶口截住道:“小女子所欲求之葯正是一位介於佛與魔之間的前輩所遺留於人間的。”
雲天岳要說的話又被她搶了去,心中更加迷茫,暗忖道:“我要說的怎麼她都先知道了呢?”
“鳳姬”在幔幃中似乎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雲天岳思忖之際,她已開口道:“雲幫主心中是不是奇怪小女子何以會知道你要說的話?”
日光倏然凝注在馬車的幔幃上,雲天岳若有所悟的笑道:“姑娘在車內一定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雲某手中這扇子可能就是個標記!”
“鳳姬”沒有否認,應聲道:“雲幫主一現身,我鳳姬就知五台一行自廢精神了,但是,雲幫主不讓鳳姬現身,卻使我心中又升起了另一線希望,雖然………”餘下的話,似乎無法再接下去了。
雲天岳心中暗自忖道:“好個聰明的女子。”
心念一轉,正色道:“姑娘自信沒有想錯嗎?”
幔幃中的鳳姬道:“我鳳姬如果現身,你雲幫主再贈葯,必然落入口實,除了這個理由之外,我鳳姬實在想不出雲幫主不要我現身的理由。”
“神算童叟”賈實一直被雲天岳的怪異舉動弄得滿頭霧水,一聞此言,立時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自語道:“是了,我越老越糊塗了,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他旁邊的“風雷神”熊飛正在凝神戒備,準備應戰,雲天岳與“鳳姬”的話他是一句也沒聽進去,賈實“拍”的一聲嚇了他一跳,側臉望着賈實道:“賈叔,你身上虱子多抓抓就行了,正在這緊要關頭,別這麼拍着嚇人行不行?”
“神算童叟”賈實一楞,道:“誰說我在打虱子。”
“風雷神”茫然道:“那你拍什麼?”
“神算童叟”賈實嘴唇一動,本想告訴他,繼而一想,跟他一扯上,只怕半天也說不明白,乾脆一呶嘴道:“別吵,好戲在後頭,等着瞧吧!”
“風雷神”只當是有架打了,一緊手中雙錘,小聲道:“一開動了,你可別藏私,早通知俺一下。”
“神算童叟”聳聳肩,沒理他。
雲天岳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羊脂玉瓶,打開蓋子傾出兩粒明珠大小的綠色藥丸,托於掌上,道:“姑娘全說對了。”
幔幃中的“鳳姬”道:“雲幫主,此葯據武林傳言中說,只有………”突然不肯再說。
雲天岳聞言即知她是要知道這葯是真是假,故不肯說出實際數目,當即一笑道:“共有五顆。”
幔幃中傳來鳳姬一聲愧然輕嘆,道:“雲幫主既不叫鳳姬現身,而卻憑白贈此武林至寶,我鳳姬實在想不通雲幫主為的是什麼?”
雲天岳蓋好瓶蓋,把玉瓶揣入懷中,仰望着漫天飄散的白雪,聲音突然變得很沉,很重,緩慢的道:“若無家兄,雲某早已曝骨於荒山,手足至情,雲某此生將永遠敬仰!”
幔幃中鳳姬凄涼的輕嘆了一聲,喃喃自語道:“世人皆想得我姊妹二人,誰曾想過我們相愛之情,我只道人間再無知我之人,那知竟在這裏遇上了他,他不肯見我的人,等於是明告訴我並無求於我之心,唉!世事何以常與願違,心所厭惡者常圍身邊,心所敬者則難現易逝。”
自語罷,沉重的道:“雲幫主,小女子只有厚顏接受了。”
只此簡單的兩句,沒有任何感恩圖報的話。
看看周圍的“四羅剎”,雲天岳淡然的道:“四位誰拿過去?”
“四羅剎”對雲天岳始終具有戒心,誰也不肯來接。
雲天岳見狀心中已然明白,淡淡的道:“四位可是仍有所懷疑?”
一直沒開口的兩個老婆婆中的一個,此時凝重的道:“雲幫主,你態度的轉變,好似太快了些吧?”
俊臉突然間一沉,雲天岳冷淡的道:“四位覺得雲某在今天這種局勢下,真箇值得用詐嗎?”
話落托着丹藥的左手五指一蜷,把葯握於掌心,緩緩向後退了兩步,冷漠的道:“雲某一開頭就覺得四位有點盛氣凌人,目空一切的氣派,因此才想稱稱四位,直到現在,這種觀念依然存在,來吧,四位儘管放手干,雲某若不在三招之內煞盡四位的威風,從此普天之下便無我玉佛幫之名。”
“四羅剎”一向自恃技高,不肯服人,聞言那能忍得下,齊聲冷哼一聲,道:“雲大幫主好大的口氣,老身們倒想試試。”話落就欲動手。
幔幃就在這時打開了,“鳳姬”沉重的嘆息了一聲道:“四衛慢着,這件事是我自己願意的與你們無干,如果你們仍覺得是屬於碧瑤宮的人的話,那就把葯拿過來。”話的份量很重。
“四羅剎”老臉同時一變,不約而同的垂下了手,一齊舉步走向雲天岳,四張老臉上麻木而無表情。
冷淡的笑了一聲,雲天岳道:“雲某不敢勞動四位的大駕。”
話落轉向“神算童叟”賈實道:“賈叔,我想………”
“神算童叟”賈實經驗老道,見狀立知雲天岳欲以自己為質將葯送過去,以便使“鳳姬”及“四羅剎”安心,當下未等雲天岳把話說完,已飛身縱到雲天岳身前,道:“幫主用意本座明白,在姑娘行功未完之前,賈實不離開車前。”
話落接過藥丸穿過“四羅剎”的包圍,直向馬車定去,“四羅剎”心中雖覺得有些汗顏,但仍不由自主的隨後圍了上去。
雲天岳見狀暗自冷哼了一聲,開口道:“姑娘請出………”
話才說了一半,便被射到車上的視覺阻住了,他,沒想到她已拉開幔幃而立身車前了,觸目的第一個感覺便深深的印入他腦海中,是美,自然的阻住他要說的話。
淡黃的羅衣里着一個婀娜的身材,在飛舞飄搖的白雪中,使人有一種在朦朧中遇見仙子的感覺,詩人墨客本都給人間留下了許多形容佳麗的絕妙佳句,但對她,即使人覺得用哪一句都會減少她實有的風彩。
那張美的使人覺得有些朦朧的粉臉兒,使每一對接觸到上面的目光都不忍移開,因為,誰也沒有把握在短時間內把那張真能代表美的臉兒刻入心版。
雖然,隔着幔幃鳳姬已睇視了雲天岳許久,也許,她對雲天岳的感受與雲天岳對她的一樣,那雙明亮的美眸仍然不由自主的又落在那張俊逸脫俗的俊臉上。
隔着蒙蒙飛雪,四道目光終施接觸了,也同時驚覺了各自的失態而自然的分開了。
搖搖頭,雲天岳澄清了腦海中的那片昏蒙的意念,轉身走向“風雷神”熊飛,張着口,瞪着一雙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環眼,在這直腸子的渾人臉上,雲天岳又看到了“美”所具備的那股奇異的力量。
走過去,重重的在他肩頭上拍了一下,雲天岳道:“熊飛,你在想什麼?”
“風雷神”熊飛嚇了一跳,人也跟着清醒了過來,脫口道:“小岳,只有她才配做你的媳…………”
可能是方才他心裏就在想這件事,因此,一看到雲天岳竟連他此時的身份都忘了。
俊臉一紅,未等熊飛把話說完,雲天岳忙沉聲喝道:“胡說!”
“風雷神”熊飛這次可真醒了,聳聳肩沒再開聲,心中卻暗道:“俺說的是真的嘛!”
“神算童叟”賈實這時已走到車前,他雖然一生嘻嘻哈哈的少有莊嚴之時,這時不知怎的竟然變得十分莊重,緩慢的把托藥丸的手平伸了上去。
毫不猶疑的把藥丸接過去,“鳳姬”輕嘆了一聲,拿起其中的一粒就要往櫻嘴裏送。好像是一種潛意識的反應,“四羅剎”不由自主的脫口齊聲叫道:“小姐………”
看看四人,“鳳姬”平靜的笑了笑,道:“你們不用擔心。”
話落把藥丸吞了下去,然後把另一粒放入袖中緩緩坐了下來。
“四羅剎”腳步各自移動了幾下,成半圓形把“神算童叟”賈實圍在中間。
這些舉動早就在賈實自己意料中了,他環視四人一周,乾脆就地坐了下來。
葯一入口,有一股難以描述的芳香,但一落腹卻覺得熾熱灼人,好似內腑着了火,火苗四散奔竄,漫無止境,壓力與時俱增,使人覺得內腑似有被衝破的可能。
“鳳姬”緊鎖着那雙黛眉,臉兒赤紅加火,小嘴緊閉,摒棄一切雜念,一次又一次的試着運氣引道那股奇大無比的熱流入脈。
“鳳姬”臉上的痛苦表情,使本就心存疑忌的“四羅剎”更加緊張,四人八道目光,全都不停的在“鳳姬”與賈實身上轉着,看樣子,“鳳姬”只要一有異樣變化,大戰就有引發的可能。
駕車的那位中年婦人,輕巧的起身拉起車上的幔幃遮在鳳姬頭頂的上空擋雪。
身旁的一切,“鳳姬”均無法看到,她,仍在試着運功,雖然,她已試了各次而毫無反應,但是,她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少年人卻完全相信。
突然,她覺得那股奇異的熱流開始向丹田移動了,由丹田緩慢的流向四肢百骸,腑內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早已散去的功力也開始凝聚起來,於是,她深鎖的黛眉舒展開了,粉臉上也自然的流露出一種能代表內心歡愉的笑意。
好像脫去了一場大難,“四羅剎”緊張的心情被那股笑意帶走了大部份。
雪,仍然不停的下着,四周已全成了銀白色,地上的血與屍體也被暫時的掩蓋了起來。
“鳳姬”臉上的血紅顏色開始褪了,雖然那麼緩慢,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覺得心煩,只有她有變化,時間就不會使人覺得單調或難以打發。
終於,她粉臉兒恢復了原有的粉紅,這顏色,只有“四羅剎”知道是代表她功力已恢復了,因此,“鳳姬”一睜開眼,“四羅剎”竟不能自制的歡呼起來,一齊衝到車前,歡欣雀躍之態,猶如孩童。
拉掉中年婦人替她擋在頭頂上的幔幃,“鳳姬”仰起那張醉人的臉兒望着灰濛濛的蒼天,凄聲自語道:“我‘鳳姬’功力散失已近半年了,總算蒼天有眼,今天,我又找回了往日的我了,如果,這是蒼天您的安排,還望您能使我波動的心湖重歸於平靜。”
“四羅剎”誰也不曉得她平靜的心湖因何而波動?
從雪地上站了起來,“神算童叟”賈實笑道:“四位,還要不要我和尚這個人質了?”
“四羅剎”瞼上同時一紅,愧然不知所云。
“鳳姬”看看“神算童叟”賈實,低聲道:“大師為小女子受委曲了,小女子當永志大師之德,大師請便。”
“神算童叟”賈實本想說些什麼,但卻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什麼也說不出來,笑了笑,轉身向雲天岳走去,心中暗道:“我今天是怎麼了?”
“鳳姬”走下馬車,一聲不響的跟在賈實身後向雲天岳這邊走夾,“四羅剎”緊跟在她後面。
“神算童叟”賈實好像並不知道身後還跟着五個人,他走到雲天岳面前,脫口道:“幫主,我們可以走了吧?”
雲天岳點點頭,道:“這裏的事我們已辦完了。”
話落朝着走過來的“鳳姬”望了一眼,道:“姑娘請留步,今日之會,只能說是一種巧合,雲某既非為姑娘送葯而來,姑娘也不是為求雲某而來,姑娘心中不必存有什麼受恩與欠情的意念,雲某要告辭了。”話落一拱手似欲動身。
急上兩步,“鳳姬”走到雲天岳身前三尺左右處,輕聲道:“雲幫主以武林瑰寶救我姊妹二人無葯能醫之疾,雖然雲幫主並不望我姊妹有所圖報,還望雲幫主能受我‘鳳姬’至誠的一禮。”話落屈膝欲行跪拜之禮。
俊臉一紅,雲天岳急忙側躍出三尺,搖手道:“姑娘請勿如此,雲某不敢當。”
“鳳姬”轉臉看着雲天岳,突然幽幽的道:“雲幫主莫非嫌我鳳姬來意不誠?”
“四羅剎”見二人堅持不下,彼此互望一眼,突然一齊飛身躍落雲天岳四周,一齊跪了下來,同聲道:“雲幫主,我等請罪來了。”話聲堅定誠懇。
以四人在江湖上的身份,竟能當眾認罪,以大禮請罪,其為主忘己之忠心,確實令人感動。
深深吸了口冷氣,雲天岳沉聲道:“四位方才的舉止,雖使雲某心恨,但四位為主之忠誠則使雲某生敬,過去的,全過去了,雲某受四位這一禮,就算四位是代表令主謝過雲某了。”
話落一一向四人拱手還禮道:“四位請起!”
“四羅剎”聞言欣然起身,誠懇的道:“多謝雲幫主今日贈葯之恩,四羅剎與主人今世當永志雲幫主之德。”
雲天岳淡然一笑道:“四位言重了!”
話落朝鳳姬一拱手道:“雲某告辭了!”話落向“神算童叟”與“風雷神”一點頭轉身欲去。
“鳳姬”本能的跟着向前跨出兩步,小嘴啟動了幾下,內心深處有一種潛在的意識使她想挽留雲天岳,但話到嘴邊卻又覺得不妥而止住了。
雲天岳才想起步,突聽前面響起一個激動而歡愉的聲音高呼道:“前面可是雲幫主嗎?”
似乎沒有想到在這無人的曠野中還有人認識自己,雲天岳止住欲起的身子向發聲處望去,一面冷漠的沉聲道:“不錯,正是雲某。”
前面二十丈左右處的白色雪地上現出了十幾條人影,正自兔起鶻落的向這邊奔來,不大工夫,已到面前。
帶頭之人,年約七旬上下,鬚髮俱白,雲天岳除了覺得此人好似有點面熟之外,其他的一個也不認得,懷疑的目光,緩慢的在這一群老少具有人的臉上來回的掃視着。
“神算童叟”賈實一見那白髮老者,心頭先是一震,暗忖道:“萬松年沒有死?當年不知他是怎麼脫出重圍的?”
他腦海中只在不停的猜測着萬松年沒有死的原因,以至於連在這些人最後面的三個怪異老人也沒注意到。
帶頭的白髮老者上下打量了雲天岳一陣,深陷的精眸突然一轉,沉聲道:“萬松年參見‘玉佛幫’幼主。”
話落緩緩跪了下來,他一跪,在他後面那些人也跟着一齊跪了下來,齊聲高呼道:“弟子參見少幫主。”
雲天岳迷茫的自語道:“他們都是玉佛幫的人嗎?”
萬松年聞言忙道:“弟子等正是。”
“神算童叟”賈實雖然直到現在還沒想通萬松年何以會在功力勝他數倍的“黑水一邪”手下逃得活命,但這時雲天岳既然與他搭上了話,自己又不便不說話,當下凝重的問道:“你可是老萬?”
萬松年一聽聲音,立知是誰,心頭不由一沉,暗道:“這鬼東西莫非沒死?”
思忖間緩緩抬眼向“神算童叟”賈實望去。
在緩慢抬眼之際,他心中已想好了要說的話,目光一接觸到賈實臉上,突然驚訝的道:“你是賈老五?怎麼改成這副打扮了?”
雲天岳一見他認得賈實,心中的疑惑立時減去不少,轉臉望着賈實道:“賈叔,他是……”
“神算童叟”緩步走向萬松年,一面道:“他是當年佛慈堂下五台分壇的萬壇主。”話落人已走到萬松年身側。
雲天岳一聽這些人真是“玉佛幫”中的幫眾,喜悅之餘,心中不覺有些激動,脫口道:“大家免禮,快起來!”
也許是內心太激動了,以至於他沒細想這些人何以知道他在這裏。
就在眾人起身的時候,突聽“鳳姬”冷靜的問道:“雲幫主,武林‘三險’也是貴幫好幫眾嗎?”
雲天岳俊臉一怔,道:“武林三險?”
就在這時,突聽眾人身後傳來一聲大笑道:“少宮主好銳利的眼睛啊!”
話聲才落,眾人身後突然飛射出三條人影分落於三個不同的方位,把才到的這些人圍了起來。
“神算童叟”賈實倏然出手扣住了萬松年左手門脈,冷冷的道:“老萬,對這些你一定有個令人滿意的解釋,你可知道我姓賈的走到你身邊的用心?”
萬松年惶恐不安的道:“賈老五,難道你連我老萬也不相信了?”
“神算童叟”賈實點點頭道:“姓萬的,‘黑水一邪’功力高過你數倍,我賈實得聽聽當年你是怎麼脫出那老邪物的掌握中的?”
萬松年看看雲天岳,見他臉色非常冷漠,知道他也起了疑心,只得惶恐的道:“好的,我就把當年的情形說說好了。”
這時圍住眾人的三個老者中,北面的一個板牙兔唇老者冷冷的開聲道:“我們三賢還有要事在身,可沒有時間聽你們話家常,要說,就等我們事了之後你們再說吧!”
冷冰冰的目光移注在那人臉上,雲天岳冷冷的道:“朋友,你憑那一點說這句話?”
南面的一個尖嘴縮腮老者搶口道:“嘿嘿,雲大幫主,就憑這些人的性命此刻操在老夫三人手中這一點就夠了。”
雲天岳冷然一笑道:“三位只想到眼前而沒考慮到後果。”
西面那個凸目海口,短髭滿面的老者冷笑道:“雲大幫主,只怕你把自己估得太高了,我們三賢可不那麼想。”
“鳳姬”此時突然開口冷聲道:“三位別忘了我‘鳳姬’也有一份。”
“三險”聞言同時大笑了一陣,尖嘴老者開口道:“少宮主功力雖然天下無敵,-你有把握一定能把我們其中的任何一人置於死地而無法逃脫嗎?如果,嘿嘿,我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自少宮主手由逃出,那玉佛幫可就要白白損失一些幹員了。”
“鳳姬”心頭一震,無法再說下去了,不錯,要勝“三險”由的任一個決不會有問題,但是,要說叫他們逃不了,那可就沒有把握了!
一見“鳳姬”沒有再說下去,雲天岳心頭突然覺得沉重了許多,這三個人他雖然從來沒見過,不知三人底細,但由“鳳姬”不肯接口的事情分析,這三個人只怕都不是易與之輩,雲天岳自己雖然並不怕他們,-這些幫中弟子一旦動起手來,只怕就要有很大傷亡了。
為了幫中弟子的安全,雲天岳不敢冒險,深吸一口冷氣,壓下心中那股怒火,雲天岳冷冷的道:“三位何不說說此來的企圖?”
雲天岳一讓步,西面的老者立時大笑一聲,道:“哈哈………雲幫主果然明理。”
話落探手入懷摸出一個古色古香的小巧玉盒抖手拋向雲天岳,道:“雲大幫主可認得此物?”
探手抓住玉盒,雲天岳低頭一看,只見盒面上刻着三個金字“回天丹”,一見這三個字,雲天岳立刻認出是誰寫的了,星眸中喜色一閃,脫口道:“回天丹?”
西面老者冷聲道:“雲大幫主何不打開看看真假如何?”
事實上他不說雲天岳也會打開的。
盒蓋一開,雲天岳劍眉突然一鎖,道:“怎麼只有四粒?”
北面的老者脫口道:“共有幾粒?”
雲天岳毫不思索的道:“共有五粒?”
南面老者聞言大笑道:“哈哈………,這麼說雲大幫主是認得此物了,原來確實共有五粒,因為其由一粒已把一位武林名宿‘接回到天堂’去了,所以區區三人能送給雲大幫主的就只有四粒了。”
雲天岳蓋上盒蓋,心說:“先師果然智力超人,這等天地奇珍竟能使武林奸雄得而不敢用。”
轉念間冷冷的道:“三位可是要雲某服下這些?”
三險大笑了一陣,西面的老者冷笑,道:“要雲大幫主服下這等奇毒之物,當然不可能,因為,那麼做我三人就沒有東西能要脅雲大幫主了。”
雲天岳冷冷的道:“那三位贈丹的目的何在?”
西面的老者醜臉驀地一沉,冷聲道:“給少宮主服下?”
“鳳姬”粉臉駭然一變,一雙迷人的明眸突然盯在雲天岳身上。
“四羅剎”先是一楞,緊跟着飛身圍在“鳳姬”周圍。
劍眉一軒,雲天岳星目中突然爆射出無限殺機,冷冷的道:“三位好毒的心腸。”
西面的老者冷嘿一聲,道:“雲大幫主的恭維,老夫三人愧不敢當,不過,雲大幫主不用想使我三人回心轉意,老夫人稱為‘萬里腥風’,南面那位叫‘血掌切岳’,北面那位人稱為‘八爪殃神’,武林中人當面呼我等為三賢,背地裏又叫我們‘三險’,老夫相信這些話可以堅定你雲大幫主的決心。”
雲天岳開始遲疑了,他並不痛惜奇珍被“鳳姬”服用了,而是擔心這場恩當仇報的誤會,這誤會,他無法此時向她解說,否則,那些弟子的性命俱將毀於三險手中。
突然,“血掌切岳”那邊響起兩聲慘號,雲天岳心頭一震,倏然轉頭,只見白雪地上,已有兩個壯漢被切成兩段,橫屍就地。
“一血掌切岳”冷笑一聲,道:“雲天岳,天寒地凍,大雪紛飛,老夫不願再等了。”
青筋在雲天岳額角上浮出,星目中冷芒閃射如電,要走那一條路,他好像已決定了。
右腳緩慢的抬了起來,那方向,正對着“血掌切岳”。
毫無懼色的冷哼了一聲,血掌切岳右手一揮,立時又響起一聲慘號,雪地上再加了一具斷屍。
右腳才一踏地,雲天岳的身子突然急加鬼魅般的倒射回來,正好落在“鳳姬”身側,落地右手一探,已扣住鳳姬腕脈。
“四羅剎”與“鳳姬”都以為他要去對付“血掌切岳”,是以全付注意力都集中在雲天岳身上,卻沒想到他會突然倒射回來,等她們發覺,已然晚了。
怒喝一聲,“四羅剎”就要動手,突聽雲天岳冷聲道:“住手,四位如果要她早死,只管上!”
“投鼠忌器”,四羅剎一見硬的不行,不約而同的緩緩跪落雪地上,雖然,誰都沒有再開口,但那四張老臉上的惶恐與乞求,卻使人不忍心看下去。
“風雷神”見狀大吼一聲,舉錘直奔“血掌切岳”,但卻被另外兩聲慘號阻住了,他,雖然狠,但卻只限於對敵人。
“鳳姬”粉瞼上先是一陣錯愕,不久就恢復了平靜,美眸凝視着雲天岳的俊臉,淡淡的道:“雲幫主,我沒想到你選的是這條路。”
話中沒有責備,但卻有極重的諷刺。
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雲天岳忖道:“雲天岳之心,天地皆知,罵吧,雲天岳家破人亡都能忍下任在乎這些。”
轉念間冷漠的道:“江湖鬼域,姑娘不該相信雲某。”
“鳳姬”冷淡的道:“這就是你給一個相信你的人的報答嗎?”
不敢與她那雙逼人的目光接觸,雲天岳淡淡的道:“姑娘怎麼說都可以,如果姑娘仍相信雲某的話,雲某希望你能再服一粒。”
“萬里腥風”插嘴道:“服一粒,需十二個時辰才能回天堂,腐心斷腸之苦不大好受,因此,老夫建議她服兩粒,這樣可以減少一半時間。”
沒有理會他的話,“鳳姬”冷冷的道:“如果我不知道這葯是誰給你的,我仍會毫不猶疑的相信你。”
雲天岳心頭又是一緊,他相信她對自己的信賴確是出於真心,但是,現在他就正在破壞她這種信念。
沉重的搖搖頭,雲天岳黯然的道:“是雲某自己破壞了你對雲某的信念,-是,雲某卻不能不這麼做。”
話落左手一按,打開了盒蓋,然後把玉盒挾在右腋下,探手入盒,抓起一粒龍眼大小的綠色藥丸,姆指、食指用力揉了一陣,那顆綠色藥丸的外殼脫落一層灰色薄膜,那綠色更加鮮艷醒目,然後以同樣的方法又弄了一顆,將兩顆藥丸托於掌上,對“三險”冷冷的道:“雲某就給她服下兩粒,但本幫的人三位要怎麼交換法?”
“三險”好像老早就計劃好了,“萬里腥風”“嘿嘿”冷笑聲中飛身縱落雲天岳身側,坦然笑道:“你可以點老夫一處穴道,以為交換的人質。”
雲天岳冷冷的點點頭,左手一揚,點了“萬里腥風”的“軟麻穴”。
攤開左掌,雲天岳把手平伸到“鳳姬”面前,平靜的道:“姑娘,形勢所逼,雲某要得罪了。”
似乎沒想到這個外表俊逸脫俗的美少年心腸會如此冷酷毒辣,“鳳姬”駭然的盯住那張毫無表情的俊臉,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跪在雪地上的“四羅剎”見狀突然都站了起來,八道充滿憤恨的目光一齊盯在雲天岳身上,四張滿含乞求的老臉剎那間都變得十分猙獰。
朝四人掃了一眼,雲天岳依然毫無表情的道:“四位並非雲某對手,此刻鳳姬在雲某手中,四位一動,先遭殃的決不是雲某。”
粉臉上駭異的神情,漸漸轉化成了無比的恨意,“鳳姬”冷冰冰的盯着雲天岳,恨聲道:“雲天岳,本姑娘現在人已操在你手中,他們祈要求的不過是要本姑娘一命,你如果尚有一點人性,本姑娘求你能給我一個痛快。”話聲中只有恨意,而沒有絲毫恐懼。
“神算童叟”賈實一雙精目一直很迫切的盯着雲天岳,他曾因“玉佛幫”的少主重現而振作起已頹唐了的意志,但是,目前雲天岳的所為卻使他也覺得失望,現在,他唯一期望的是雲天岳能改變初衷。
“風雷神”熊飛雖然不大會分析事理,但直覺告訴他,雲天岳迫害一個看起來如此美艷嬌弱的女子,太失大丈夫氣概了。
眾人的反應,雲天岳雖然看不到,但是,不用看他也想得到,心中沉痛的暗嘆了一聲,雙目不敢凝視“鳳姬”,只肯定的搖搖頭,道:“姑娘,雲某心意已決,你必須把這兩顆藥丸服下。”
唯一的期望眼看已破滅了,“神算童叟”賈實沉聲喝道:“雲天岳,你可知道玉佛幫幫規的第一條是什麼?”
黯然的點了點頭,雲天岳怔仲的呆立良久,才沉重的道:“稟佛家之慈心扶弱濟危,雖臨絕境,不改初衷,違者,本幫弟子人人可誅之。”
“神算童叟”厲聲道:“好好,你記得很清楚,老夫不再說什麼,一切看你自己的了!”
仰起俊臉看看灰暗的天色,雲天岳沉重的道:“我已決定這麼做了。”
“神算童叟”冷聲喝道:“你雖然救了他們,但他們不會感激你。”話落狠狠的摔開了萬松年的手。
冷漠的笑了笑,雲天岳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感激。”
話落沉聲道:“姑娘,你可決定好了?”
“鳳姬”冷冷的笑了一聲道:“除了殺我鳳姬,否則,你休想要我鳳姬的命。”
雲天岳見狀,心知不裝得狠些是不行了,暗自把心一橫,冷酷的道:“雲某相信姑娘一定不願在這些人前暴露身體。”
似乎沒料到雲天岳會想出這麼陰毒的一着,“鳳姬”獃獃的木立良久,美目中緩緩滾下兩串情淚,怨毒的凝視了雲天岳良久,切齒道:“雲天岳,本姑娘死後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落把心一橫,伸手抓起雲天岳手中的兩顆“回天丹”,在“四羅剎”絕望的驚呼聲中吞入腹中。
就在眾人怔立的同時,“血掌切岳”急如驚電般的射落雲天岳身旁,揚手解開“萬里腥風”被制的穴道,一閃脫出眾人包圍,沉聲道:“咱們走!”
聲落三人已飛離現場,立於場外二十丈外,似要等着看這邊的變化。
親者痛,仇者快,眾人已被怒火氣昏了頭,對“三險”誰也沒有想到要阻止。
“三險”一走,雲天岳突然鬆開鳳姬的玉腕,急聲道:“姑娘快………”
“砰然”一聲大響,截斷了雲天岳的話,人影一閃,雲天岳倒跌出五丈多遠,“噗”的一聲仰跌在雪地上,嘴角上鮮血急如奔泉般的泊泊流出,“鳳姬”這含恨而出的一掌,正打在雲天岳胸口上。
“四羅剎”這時直恨不得生吞了雲天岳,見他一倒,誰也顧不得照顧“鳳姬”,怒吼聲中,一齊奔向雲天岳,在雲天岳未起身前,已連挨了四掌。
就在這時,“鳳姬”耳中突然傳來一個蒼勁的聲音,道:“鳳姬,快阻止她們,雲天岳佛功尚未全部練成,她們會毀了他。”
“鳳姬”恨透了雲天岳的陰毒、自私,聞言動也不動。
那聲音又道:“鳳姬,‘回天丹’有毒的只是一層外殼,雲天岳在給你服用前必已去了外殼,因為,那葯出自他師傅‘佛魔至尊’之手,兩顆葯,事實上等於他已給你打通了生死玄關,不信你運功試試看,快阻止她們。”
聞言芳心一震,“鳳姬”無暇多想,試着一運氣,只覺丹田內真力澎湃如潮,似有無窮潛力,心頭一駭,鳳姬初見金盒時粉臉上的喜悅神情立時映現腦海,駭然的脫口驚叫道:“蒼天啊,蒼天,我鳳姬作錯了多少事啊!”
話落來不及出聲阻止,飛身躍落四羅剎當中,玉掌一揮,“砰然”一聲,把“四羅剎”震退了四五尺,嬌軀一蹲把滿身沾雪的雲天岳抱入懷中,恐慌的叫道:“雲幫主,雲幫主!你!你…………”
滿布血跡的蒼白俊臉,使她沒有勇氣再問下去,那慚愧,悔恨交織成的哽咽嬌聲,就此截斷了,她,如赤如火的粉臉兒上,已掛滿了縱橫的淚珠。
“四羅剎”看清了阻止她們的竟是小主“鳳姬”,全都迷惑的呆住了,四張嘴迷茫的大張着,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玉佛幫”的人也同樣的呆了。
睜開失神的星眸,雲天岳落漠的道:“姑娘,快運功,那………那藥力太猛,需導之入正途。”話落掙扎着要站起來。
“鳳姬”雙臂一緊,用力的抱住他,嘶聲叫道:“我!我要治好你的傷。”
黯然的搖搖頭,雲天岳費力的道:“我自己知道,佛功………我………我沒練成,我沒想到你會……這一生,多……多短暫啊!”
如萬刃割心,“鳳姬”一顆芳心全碎了,她堅定的哭道:“我能治好你,一定能,一定……”
從懷中掏出了“玉佛”,雲天岳慘然一笑,道:“姑娘,玉佛幫雲天岳交給你了,你曾經相信過我,雲某也相信你,只是,我一沒說出來,這付重擔交給你也許太不公平,但云某找不到我認為能當此重任的人了。”
話落把“玉佛”放在雪地上又用力掙扎了一次,但自知無法掙開“鳳姬”緊緊的雙臂。
內腑的衝撞使“鳳姬”覺得燠熱難忍,她知道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但是,此刻的她卻寧願死也不能放走垂危的雲天岳,她泣聲求道:“不要走,我!我求求你,讓我試試,讓我醫醫看看啊!”泣聲加上她粉臉上的凄楚神色,令人鼻酸。
那奇異的聲音此時又在“鳳姬”耳中響起了,命令式的沉聲道:“鳳姬,放他走,否則,你們兩個誰也活不了,你快行功,他的傷現在只有我能治。”
“鳳姬”完全沒了主意,聞言漫無目的的高聲問道:“你是誰?”
“我受故人之託,答應助雲天岳完成佛功,你只管放開他,我知道他會往那裏走,老夫不履塵寰已五十年,此次雖重回中原,亦不願久留,你行功完成後,速到‘棲霞洞’來替他護法。”
“鳳姬”凌亂的芳心中浮出一線希望,她仍不敢完全相信,脫口道:“前輩到底是誰?”
“唉!就告訴你吧,老夫人稱‘天巧神’。”
“鳳姬”芳心一震,暗忖道:“聽傳說,‘天巧神’當年確曾與‘佛魔至尊’的一個弟子是莫逆之交,那人算來該是雲天岳的師兄,莫非他所謂的故人就是指他師兄嗎?”
芳心中雖然仍沒有把握,但目下似乎只有冒險一試了,她仰臉喃喃自語道:“願天可憐我一顆赤誠之心,救救他。”
自語罷,“鳳姬”突然下定了決心似的鬆開了雙臂,凄聲道:“小女子必定依約前去,若那裏沒有他,小女子此生也就到了盡頭了。”
那聲音沉重的道:“孽債,孽債,你快運功吧!老夫不會騙你。”
“鳳姬”不再多言,依依看了掙紮起來的雲天岳一眼,緩緩瞌上那雙美目,兩顆清淚順腮而下。
看看雪地上端坐的“鳳姬”,再望望那座十五年來與自己相依為命的玉佛,雲天岳懷着一顆亂如細麻的心,一步一步的向五槐坡上走去。
在場的人只知道“鳳姬”要救雲天岳,但卻想不通地為什麼要救這個要以毒藥害死她的人。
“玉佛幫”的人對他已失去了信心,“四羅剎”對他仍懷着恨意,是以,沒有人阻攔生命垂危的他離去。
二十丈外的“三險”彼此交換了個眼色,“八爪殃神”道:“看樣子這小子佛功沒練成,否則,‘鳳姬’決傷不了他,咱們此時擒他易如反掌,何不把他抓回總壇,然後告訴‘碧瑤宮’的‘靈燕’雲天岳在我們手中,‘鳳姬’‘靈燕’情同手足,為了替姊姊報仇,必然與我們合作,那原先擬定的計劃豈不更容易實現。”
敵情在雲天岳沒出道前已有人擬好計劃等着他了。
“萬里腥風”與“血掌切岳”聞言同聲道:“好主意,事不宜遲,咱們等他去。”話落連袂急馳而去。
只憑堅強的意志指揮着那雙已完全麻木的腿向前邁着,深一步淺一步的踏着鬆軟的雪向山坡上踱去,血,仍不斷的從嘴角向外溢着,但他,雲天岳並不覺得有什麼疼痛,只覺得無力,但是,潛意識指揮着他,最好能走到他來的地方,由哪裏來,仍回到哪裏,雖然,他自己相信決走不到,但走得近些總是好的。
就這麼一步又一步的量着,他終於走出了五槐坡廣有數畝的平坦坡地,而進入坡外的怪石中了,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這時坡上的人無法再看見他了。
雙腿越來越沉重,但他不肯停止,他知道,停在那裏,那裏就是他人生的終點。
就這樣有一步沒一步的他又走出了五十多丈,意志再也指揮不動雙腿了,以模糊了的視力看看四周林立的怪石,他苦澀的笑了笑,自語道:“就………就是這裏吧!”話落,背依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他人不過才坐下,一抬頭,三條模糊的人影已站定他對面不到一丈處了,從哪裏來的他一點也不知道。
強自提了提神,雲天岳集中全付的目力才看清了他們,冷冷的笑了笑,雲天岳毫無懼意的道:“雲某勞你們三險久等了。”
“血掌地岳”陰沉的笑了笑,道:“嘿嘿,雲天岳,你不用擔心,咱們三個這次可不是來對付你的,你可知道,咱們三險雖毒,-卻一向吃硬不吃軟。”
冷淡的笑了笑,雲天岳道:“這麼說三位是來救助雲某的了?”
“萬里腥風”故示慈善的笑了笑,道:“你可覺得奇怪。”
雲天岳冷然一笑道:“雲某並不覺得奇怪,而且也確信三位此刻決不會傷害雲某,不過理由卻不是因為三位不吃軟,而是為了另一個計劃。”
“八爪殃神”老臉一變,驚訝之情溢於言表,脫口道:“計劃,你知道是事前有所安排的?”
冷冷的笑了笑,雲天岳道:“雲某早就相信不是巧合了,在賈實扣住萬松年的腕脈時,雲某就開始懷疑萬松年了,不過,雲某卻相信他帶的那些人確是我玉佛幫的弟子。”
“三險”先是驚異的互視了一眼,“萬里腥風”才笑道:“雲天岳,你的話的確有見地,而且看得也很准,只可惜………哈哈………你為了那幾個無名之輩使自己由幫主變成眾矢之的,不但失了幫主,而且還得罪‘碧瑤宮’而促成本派與碧瑤宮………”
“血掌切岳”見狀忙阻道:“大哥,你說得太多了。”
“八爪殃神”向四周掃了一眼道:“沒有關係,反正現在他已在我們手中了,讓他明白一下也好。”
“萬里腥風”笑道:“是啊!我告訴你,雲天岳,就因為你,‘碧瑤宮’二宮主‘靈燕’為了替姊姊報仇,必與本派合作,靈燕只要一加入本派,‘南海鯨島’的少公子他為了靈燕亦必與本派合作,那時,哈哈………你說這計劃完善不完善,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時候擬計的?”
雲天岳毫無表情的道:“該是在雲某未出道之前吧?經三位這麼一說,雲某突然懷疑三位並非真正的三險了,這該是個移禍江東之計吧?”
“三險”神色同時一凜,突然齊聲大笑起來,“八爪殃神”大笑道:“雲天岳,你小小年紀,思路真是敏捷的驚人,這一次你又說對了,‘二聖’,‘三賢’師徒五人一向與我‘五嶽幫’不怎麼和睦,他們人雖不多,但卻不易對付,因此,哈哈………”
冷漠的笑了笑,雲天岳道:“二位今天一切都按計劃完成了,可謂盡善盡美,無往不利,只是,哼哼,三位高興得太早了。”
偽裝“萬里腥風”的那人冷然一笑道:“莫非你雲天岳還相拚嗎?”
雲天岳“吃吃”的笑了一陣,道:“拚是不可能了,但是,雲某可以告訴三位,‘鳳姬’不但沒死,此刻只怕連生死玄關都已打通了,‘回天丹’確實有毒,那是對那些不知用法的人所發揮的效力,三位當然知道雲某武功是再傳自何人之手的?”
假“三險”聞言心中砰然一動,照常理推測,雲天岳在自知必死的時候,似乎沒有理由要騙他們。
緩緩從懷中摸出那個玉盒,雲天岳打開蓋子把兩顆藥丸握在手中,註定滿臉狐疑的假“三險”,道:“回天丹毒在外殼,只要把外殼去掉,便會成為武林奇珍,三位將它送給雲某,可謂物歸原主了,只可惜雲某隻用了兩顆,這兩顆卻要歸於大地了,三位可知道此物見水即溶的特性?”
話落突然把手向後一揚,兩顆藥丸脫手而出,落於石后。
假“三險”見狀大急,其中二人飛身撲向石后,尋了大半天也沒找到,心中更相信雲天岳所言不假,又痛又惡,飛身折返原地,戟指指着雲天岳怒罵道:“好個奸險小輩,今天你不給老夫們找到那兩顆藥丸,老夫叫你死前嗜盡老夫的手段。”話落齊步向雲天岳逼了過來。
俊臉上毫無懼色,雲天岳淡淡的笑道:“雲某等着三位呢?”
表面上雖然如此強硬,他心內此時卻充滿了英雄末路的孤單與感慨。
“三險”逼到雲天岳身前,“八爪殃神”從頭上拔下一根長有三尺的白細鋼絲,殘酷的笑道:“老夫相信你此刻全身都麻木而無知覺了,但心卻一定不會麻木,這根鋼絲洞穿心臟,會有…………嘿嘿,極清晰的奇妙感覺,老夫過去用它無往不利,只要鋼絲不拔出來,半天也死不了,嘿嘿,老夫要看看你硬到什麼程度。”話落鋼絲緩緩抵在雲天岳胸口上。
四肢此時全已麻木,雲天岳心中黯然一嘆,閉目以待。
“八爪殃神”冷笑道:“只要你說出什麼方法能把回天丹再煉出來,還來得及。”
沒有睜眼,雲天岳冷漠的道:“那葯如能復雲某之傷,雲某早服下了,它既然對雲某已無用處,雖對完善之人有奪天地造化之功,雲某留之也無用,當然,更不能落入你們這些下流東西手中。”
“八爪殃神”老臉一變,怒道:“老夫就不相信你能不說!”
話落右手一用力,就要向前推鋼絲。
驀地,一個震人耳鼓的聲音起自三人身後,道:“慢來,慢來,那兩顆東西老夫接住了,這裏還有比那個更好的東西呢。”聲音之近,就像與三人站在一起似的。
以三人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到如此近的距離內,三人那份震驚可想而知。
幾乎在同時,三人齊聲大喝道:“朋友,接招。”
幾乎同時,返身向後揮出了雙掌,人也跟着四敵分開。
三人六掌全落了空,還好,除了覺得臉上涼涼的外,都沒有受傷。
落地轉身,六道目光齊盯向話聲來處,目光到處,三人全都啊了一聲,不自覺的將手舉上摸向臉部。
在原先三人立身的地方,這時正岸然站着一個銀髮披散齊腰,長髯飄散達胸腹,長眉盈寸,目光如電的怪異老人,老人左手掌心托着雲天岳拋出去的那兩顆“回天丹”,右手抓着一個長有尺半,晶瑩潔白,形如孩童的東西,在老人腳前,散落着三張人皮面具。
一見老人手掌中的東西,“三險”連丟了面具的事都忘了,脫口叫道:“萬年參精………”
老人上下打量了那三個五十上下的漢子一眼,道:“此物確實是萬年參,它不但能救這娃娃一命,也將使他未達火候的佛功完成,老夫本已遠離塵寰達五十年了,-他師兄臨圓寂前,曾托老夫替他守住這棵參精,等歲月到期之後,助他先師這個再傳小師弟完成‘佛功’,整頓江湖,老夫已久不殺人,因此,今天也不加害三位,但卻要假三位之口,傳告武林中人,即將來臨的五台山奪寶之舉,他們最好別來,否則,這娃娃在場,五台山鶴岩只怕將是他們曝屍之地。”
話落不理會三人,逕向雲天岳走去,慈祥的笑道:“娃娃,你不用瞪眼,大概你現在瞪眼也看不清我了。”
話落緩緩俯身去抱雲天岳。
寶物動人心,假三險雖然明知這怪異老人的功力深不可測,但眼看着他就要帶着兩件奇寶離去,心中卻又存着僥倖之念,偷偷的互望了一眼,就在怪異老人剛把雲天岳挾起來之際,突然一聲不響,合力飛身向白髮老人背後攻到,六掌齊起,迅捷猶如驚電。
“轟然”一聲大響,雲天岳身後那塊高有丈余的青石,散成片片碎石,怪異老人與雲天岳已不知去向了。
假“三險”見狀全呆了,他們無法想像出怪異老人的身法到底要快到什麼程度。
就在三人一呆之際,百丈之外傳來一個蒼勁的聲音道:“這娃娃再現時的功力,將在老夫之上。”聲如怒矢過空,越去越遠。
假“三險”失望的互望了一眼,滿懷高興全化成了泡影,現在,他們得想想怎麼回去覆命了。
※※※※※※
“棲霞洞”與“鶴岩”一樣,對“五台山”下的居民來說,這兩個地方他們都不覺得陌生,但是,位置他們雖然都知道,但卻無人上去過,尤其是棲霞洞,除了飛鳥之外,若要登上這個平地拔起近兩百丈的絕崖上的高空,就得繞主脈跋涉六百里以上的路程才能到達,因此,附近的人,誰也沒到過那裏。
大雪天,昏暗得特別快,此刻,只不過是吃晚飯的時候,這五台山區內已暗得猶如黃昏了。
就在這大雪迷茫,昏暗的山區里,這個一向被認為無法攀登的棲霞洞的絕崖下,來了一個身着鵝黃衣裙,美艷絕倫的少女,由那雙緊鎖的蛾眉,使人觸目可知地正有滿懷憂鬱。
仰起細嫩的粉臉兒望着高得猶加一個黑點的棲霞洞,她哺喃的自語道:“他真會在那裏嗎?但願那人沒騙我,但願救他的人真會是‘天巧神’!萬一,唉,也罷!”
似乎已下定了決心,她蓮足一點地面,憑空拔起有四十丈高,就空一點崖壁,又拔起有四十丈,猶如長了翅膀,一連四五個起落,她已登上人們一直認為無法上去的棲霞洞口。
在洞口的雪地上,她痴立了許久,在這裏,雖然可盡覽足下群山的雪景,-她卻無心觀看這些,此時,她所等待的是有人能呼喚她。
雪野里,時間在沉寂中消失着,她,所等待的並沒有出現,她,原可以向洞中看看,只要看一眼,地就可以知道他是否真在裏面了,但是,她卻沒有勇氣,她怕那突然出現的絕望。
寒冷的大雪天中,她挺直的瑤鼻上冒出了汗珠,粉紅如桃花的粉臉兒也顯得有些蒼白了。
雪中的山野,依然是死寂的,她,已痴痴的等了近頓飯的工夫了,時間越長,她越覺得絕望更近。
美目開始向洞口移去,她堅定的自語道:“這一眼,雖能決定我的生死,-我卻必須看看。”
隨着加速的心跳,她,目光終於由洞口一寸一寸的向洞中推進去,直到那光芒由恐懼而散出異樣的光芒停在目標上為止,她的目光共射進洞中有兩丈。
那目標,就是依然血污滿面,盤膝而坐的雲天岳。
淚珠隨着放下的心湧入眼帘,模糊了她的視線,好像生怕是幻景,她忙擦去淚水,他,仍在那裏,如此三次,她才相信自己決沒看錯。
痴獃了似的站了良久,突然,她飛也似的撲進洞中,展開雙臂直向雲天岳摟去,是真情的奔放,她想親親這個為自己幾乎喪失性命的俊逸少年。
就當她雙臂快抱到雲天岳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震人心弦的聲音道:“鳳姬,別動他,他正在行功。”聲如獅吼,發人深省。
激動的心情一震,“鳳姬”急忙煞住沖勢,立時想到這附近還有第三者,紅霞登時佈滿雙頰,美目流轉,偷偷的向洞中望去。
那聲音又起自耳際,笑道:“別害羞,好好的看着他,明天此時,他當可醒轉,你來了就沒老夫的事了,個性他較強,心底卻極善良,你可得讓着他點,老夫走了。”
“鳳姬”此時已知說話之人不在洞中,急轉嬌軀望向洞外,只見數百丈外的對面山崖上飛起一點黑影,幾個起落已消失於雪野里了。
美目感激的凝視着遠處,“鳳姬”喃喃自語道:“老前輩,鳳姬今生永不忘你的大恩。”緩緩轉過嬌軀,美目重又盯在雲天岳的臉上。
她,已知道他正在運功中,因此,她不擔心他會知道自己正在看他。
輕移蓮步,她小心的走到雲天岳面前,輕輕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她,想替他理理散亂的頭髮,也想替他擦去瞼上的血漬,但是,卻不敢動手。
雖然,只是這樣相對的枯坐着,她卻絲毫也不覺得時間的存在,此時的心情與她在洞口時相比,真不知該怎麼比法。
夜幕已籠罩了洞口,寒風拉出刺耳的銳嘯,聽到風聲,她,突然想到他會冷,毫不猶疑的解下肩上的鵝黃色披風,她輕巧的起身替他蓋在身上,然後走回原處坐下,將嬌軀靠在乾燥潔凈的洞壁上。
就這樣,她不合眼的守了他一夜。
昏暗的光線重又射進洞內,鳳姬移眸向外望了望,雪已停了,但卻仍是個陰天,風吹化了雪,又把水吹成冰,山色依然是冰凍、銀白的。
已有一天一夜沒有進食,“鳳姬”覺得腹中有點飢餓,但卻不敢離開。
正午一過,突然雲開日現,雪受日晒,開始融化,洞口頂上開始滴水,天氣格外的冷。
洞中地面較洞外稍高,不用擔心溶化的雪水會流入洞內,“鳳姬”的美眸重又轉回到雲天岳臉上。
那張沾滿血漬的臉上,原先蒼白如紙的未沾血部份此時已轉紅潤,色調愈來愈濃,最後,竟變得赤紅如血。
“鳳姬”見狀,本已鬆弛了的心弦突又緊張了起來,幸好時間並不太長,那血紅的臉色便開始褪了,只是,褪的時間比變紅時的速度慢得多。
時間在這等令人擔心的氣氛中消失,不知何時,日光重又被烏雲遮住,洞內的光線又開始轉暗!
雲天岳的臉色漸漸轉變為瑩瑩如玉的紅潤顏色,那種隱透晶瑩的色澤,比地在五槐坡初見到他時更加令人心醉。
一個意念突然浮上鳳姬心頭,因此,此時的時辰與她昨天剛到時的時辰該差不多了,她望了仍然垂目端坐的雲天岳一眼,暗忖道:“我何不躲起來,聽聽他初醒時心中所挂念的是些什麼?”心念一動,立時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到石洞深處坐了下來。
“鳳姬”在那裏坐約有頓飯工夫,突聽雲天岳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這嘆息聲與他在人前時的冷漠與強硬氣全不對稱,也許,這時他所表現的才是他內心中憂鬱的真正表現。
好似並不知道這裏還有第三者的存在,雲天岳睜開神光如電的星目,凝視了洞外良久,才自語道:“‘天巧神’此時可能已遠離中原了,雲天岳一生受過兩人的活命之恩,但卻均無法補報,如果說人情是債,這兩筆債雲天岳只怕至死也償還不清了。”
沉寂了一陣,雲天岳又嘆息了一聲,自語道:“賈叔,熊飛此時不知已流落何方了,如果,他們知道我雲天岳當時的一番苦心,唉,也許此刻我雲天岳不會如此孤獨。”
“還有,那鳳姬,不知有沒有依言運功調息,如果她當時無法平靜下來,‘回天丹’雖能助她打通生死玄關,也同樣的能毀了她,那與我親自毒害它又有什麼差別,本是一番善意,卻將轉成仇恨,愛與恨,的確不易分別。”
“鳳姬”人在暗處,但聞言仍覺得面熱心跳,她想出聲招呼雲天岳,卻又膽怯而不敢出聲。
雲天岳緩緩站起身來,鵝黃色的披風從他肩上滑了下來,這時,他才發覺身上多了一件東西。
覆身拾起,雲天岳略一檢視,劍眉不由一鎖,脫口道:“是女子的?”話落突然轉身,似要走出洞外。
再不出聲是不行了,“鳳姬”站起身來,低聲道:“那是我的。”
倏然轉過身來,那速度快得駭人,以“鳳姬”此時的功力竟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麼轉的,好像他原本就是面向自己站着的,由那快速的動作看來,雲天岳顯然是吃了一驚。
洞道是直的,雲天岳一轉過身來,觸目就看見了“鳳姬”,又是一驚,雲天岳脫口道:“是你?姑娘,你早先不下手,現在可失去機會了。”這話他根本就沒考慮過該不該說。
“鳳姬”聞言一怔,獃獃的凝視了雲天岳許久,才幽幽的道:“你以為我是來殺你的?”
看看手中的披風,雲天岳知道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淡淡的笑了笑,他道:“除此之外,雲某實在想不出姑娘來此的目的?”
“鳳姬”一雙美目緊盯着雲天岳這:“你這話是出自內心的嗎?”目光與語氣同樣的逼人。
避開它的目光,雲天岳暗自思忖道:“她雖然可能是來謝我雲天岳,但如果由我說出,那無疑是施恩圖報之言了。”
念轉至此,淡漠的道:“姑娘以為雲某言不由心嗎?”
“鳳姬”聞言緊逼着問道:“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言之由心嗎?”說話間一雙美眸依然凝注在雲天岳臉上。
緊跟着這麼一逼,雲天岳更沒有轉彎的餘地了,淡淡的一笑,道:“雲某無求於人,用不着仰人鼻息,既靠自己,就用不着說口是心非之言。”
話出口才發覺不該在“鳳姬”面前說出這些,因為“鳳姬”曾接受過他的贈葯。
“鳳姬”聞言果然誤會了雲天岳話中的含意,粉臉一變,急聲道:“雲幫主之言有理,鳳姬曾受過雲幫主贈葯復功之恩,可謂曾仰過你雲幫主的鼻息,‘鳳姬’此來就是謝恩。”
話聲愈說愈激動,她不理會雲天岳臉上的焦慮與不安,激動的道:“曾記得雲幫主在眾人之前,欲脫我‘鳳姬’的衣裳,我鳳姬雖非不知廉恥之人,但如果這樣可報你雲幫主的大恩的話,‘鳳姬’我不在乎這些。”
話落隨着粉臉上滾落的淚珠,她激動的解着衣服。
雲天岳見狀急得手足無措,連聲叫道:“姑娘,姑娘你誤會了。”
第一件鵝黃上衣拋落地上,“鳳姬”對雲天岳的話充耳不聞,繼續動手解那件粉紅色的中衣。
雲天岳大急,沉聲喝道:“快住手。”
中衣衣扣已然解開,“鳳姬”仍不理睬雲天岳的話。
眼看她雙手抓着衣襟就要脫下中衣了,雲天岳知道喝阻是沒有用了,雙足猛然一頓,飛身搶到“鳳姬”面前,探手急如迅電般的抓住她的雙腕,喝道:“住手,你把雲某看成何等人了?”
嬌叱一聲,“鳳姬”揮臂摔開雲天岳的手,右掌向前一推,砰然一聲,正打在雲天岳胸上。
雲天岳沒有提防“鳳姬”,又是在激動中下的手,勁道奇強,這一掌,直把雲天岳震出五六尺遠,“砰”的一聲跌坐地上。
“鳳姬”激動的情緒,被自己所造成的突變驚醒而平靜了下來,粉臉登時變得蒼白如紙,嬌呼一聲,飛身撲到雲天岳身前,覆身抱住雲天岳,泣聲道:“我!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懷了滿懷熱誠之心而來,只希望你能原諒我,只希望能在你身邊多停一會,但是,但是,你的冷淡卻令我心寒,心慌,我………我,現在該怎麼說呢?”話落粉臉兒已伏在雲天岳肩上,雙肩不停的抽動着。
這當胸一掌,雲天岳也吃了一驚,他相信自己才復元的內腑必然又要受傷,是以“鳳姬”飛身撲來,他無暇閃避她。
但是,一運功,不由怔住了,只覺丹田內真力源源如泉,毫無受傷跡象,先是一楞,接着雲天岳臉上浮出欣喜的笑意,自語道:“‘佛功’我已完全練成了,‘佛功’我已完全練成了。”
這些話,“鳳姬”都沒聽到,此時的她,只相信自己又在兩人間劃下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痕了。
內心的欣喜,加上“鳳姬”楚楚惹人愛憐的嬌態,雲天岳不由自主的抬起右手輕撫着她的秀髮,低聲道:“不要哭,你並沒傷着我!”
“鳳姬”此時心亂如麻,依然沒聽到雲天岳說了些什麼。
由頭上,雲天岳把手移到她細嫩光滑的粉臉上,然後輕輕托起她的下顎,道:“我並沒受傷,你急什麼呀?”
也許是抬頭的動作恢復了她些許意識,“鳳姬”這次聽清楚了,含淚的美眸在雲天岳臉上掃了一陣,不能置信的搖搖頭道:“你騙我!你騙我!”
雲天岳清朗的笑了一聲,左掌向洞外石壁一揮,只聽轟的一聲大響,接着石屑紛飛,幾乎把洞口堵了起來,這等威力,連雲天岳自己也沒料到。
抬起玉手擦去珠淚,“鳳姬”的美眸在雲天岳臉上找尋了一陣,突然破啼為笑,玉臂一圈,摟住雲天岳的頸項,兩片嬌笑灼熱的櫻辱也跟着印在雲天岳嘴上,但隨即又發覺失態,急忙把臉移開,垂下頭去。
輕輕托起她的粉臉,雲天岳輕聲道:“你害羞了?”
輕“嗯”了一聲,她搖脫雲天岳的手,嬌軀一斜,把臉兒貼在雲天岳胸前。
低頭看着那張帶淚紅暈的粉臉,雲天岳輕輕的道:“你知道你一哭會多麼使人心疼嗎?我相信,任何人只要見到你一哭,再狠的心也會軟下來。”
垂着眼帘,她嬌羞的道:“也許你說的是真話,但那種令人生厭的憐憫,我不但不覺得可喜,反而覺得可厭,過去如此,現在也是,不過,現在有一件例外,我………我怕你的想法與看法與他們不一樣!”
雲天岳輕聲道:“我也是人啊!”
“鳳姬”嬌盤聲:“-我總擔心你與他們不同,因為!因為你會在我哭泣時拋下我,你…………你真的會疼我嗎?”
沒有再聽到反應,“鳳姬”的心跳又加速了,等了良久,終於她忍不住仰起了粉臉。
雲天岳慢慢的點了點頭,道:“是真的。”
話落笑道:“你終於自己把臉兒仰起來了。”
“鳳姬”這才明白為什麼一直沒聽到他回答的原因,臉兒一紅,嬌聲道:“你好壞。”話落並沒有再垂下頭去。
緩緩低下臉來,雲天岳的雙唇慢慢的壓在那張微張着的櫻桃小口上。
山野仍是那麼寂靜,四片火熱的嘴唇印在一處,他們幾乎都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
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過去了,雲天岳的嘴唇離開了那兩片小唇,但卻沒離開那張迷人的臉兒。
默默的垂目領受看,“鳳姬”心中企望着,企望的是這兩天的驚濤駭浪所留在心中的痕迹,能在他的溫存中沖洗乾淨。
移開嘴唇,雲天岳輕輕的撫着那張迷人的臉兒,若有所思的道:“武林中人都知道你美,但卻都怕你,武林後起之秀中,難道就沒有一個………”
未等他說完,“鳳姬”已搶先搖頭截住道:“不要說了,天下美女無數,你為什麼獨對我鳳姬這麼愛憐,你能解釋嗎?”
雲天岳道:“事實上,沒有人能與你比。”
“鳳姬”把臉兒貼在雲天岳臉上,柔聲道:“這話應該是我說,因為,我看的人比你多!”
雲天岳笑道:“你才幾歲就賣起老來了?”
“鳳姬”調皮的笑道:“起碼比你大。”
雲天岳道:“不見得吧?我已二十了。”
“鳳姬”突然“格格”嬌笑道:“我正好大你一歲,你以後可得叫我姊姊才對。”
雲天岳笑道:“那我是二十二,你以後可得叫我哥哥才行。”
“鳳姬”笑容一斂,抬起頭來正色的道:“我說的真的,莫非你………”她沒有再說下去,幽怨的神情卻代表了她下面要說的話。
一見她的神情,雲天岳就知道她又多心了,輕輕在她粉頰上親了一下道:“你又在想什麼了?”
羞澀的低下頭去,“鳳姬”幽幽的道:“我………我總怕你會不喜歡我,自從與你相遇后,不知怎的,我覺得自己的自衛能力變得太多了,我心中一直有一種恐懼,我覺得,我需要你保護,愛憐!”說到後面,聲音變得很低。
雲天岳沒有說話,雙臂緊了緊,把她抱得更貼緊些,然後騰出右手,替她扣好中衣的扣子。
雲天岳的手觸到她的肌膚,她並不覺得害怕,因為,她心中只有這個心底善良的少年人。
替她扣好中衣扣子,由於外衣距離在六七尺外,雲天岳沒有起身去拿。
“鳳姬”芳心中的溫暖促使她有些睡意,她輕輕的“嗯”了一聲,有點嬌弱的道:“你那些手下都準備到‘鶴岩’去等你,他們都很羞愧,你要不要去找他們。”
雲天岳想了想,道:“現在不準備去。”
“鳳姬”一怔,道:“你仍在記恨他們?”
雲天岳搖搖頭,鄭重的道:“他們做的並沒有錯,玉佛幫的幫規中確實有那一條,我此時所以不願見他們的原因,是因為此時八方風雲正向五台山聚會中,與我在一起,他們恐怕應付不了。”
“鳳姬”聞言安心的點點頭,突然坐直了身子望着雲天岳道:“我該可以與你在一起吧?”
雲天岳凝視着地充滿期望的粉臉,憐惜的輕嘆了一聲道:“我也希望你能與我在一起,但是………”
舉起小手撫住雲天岳的嘴,“鳳姬”不讓他再說下去,欣喜的笑着道:“夠了,夠了,其他的我不要聽了。”
話落探手伸入中衣袖內,摸出那座白玉佛托在玉堂上,嬌軀一斜,重又靠在雲天岳懷抱中,道:“物歸原主吧!現在,你仍然是玉佛幫主了。”
一見玉佛,雲天岳星目由突然暴射出極冷的寒光,他緩慢的伸手把玉佛接入手中,自語似的道:“當‘它’在‘鶴岩’再重現於武林中人的眼中時,玉佛幫將以另一付面孔重現江湖了,除惡就是揚善,玉佛幫將不再對任何邪惡之人絲毫姑息。”
語聲沉冷如冰,使人由心底生寒,下意識的向雲天岳懷中靠了靠,“鳳姬”嬌怯的輕聲道:“你要全殺了那些惡人?”
只冷漠的笑了笑,雲天岳拍拍她的香肩,道:“或許你會覺得太狠,因為,你並不知當年玉佛幫被毀的事!”
她想坐直身子,但被雲天岳攔住了,她輕聲道:“你該告訴我嗎?”
輕輕的替她壓下那雙開合間顯得有些沉重的眼帘,雲天岳道:“你疲倦了,我想你一定很久沒有睡了,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睡吧!”
這幾天幾乎都是在驚濤駭浪中渡過的,“鳳姬”的確疲倦了,她嬌柔的點點頭,沒有再開眼,在雲天岳溫暖的懷抱中,沒多久便沉沉的睡著了。
當日光透過晨霞照到棲霞洞口時,洞內傳來一聲轟然大響,響聲中阻塞洞口的那堆碎石如輕煙般的飛散洞外,隨後洞中走出了雲天岳與鳳姬。
雲天岳衣服上仍沾着血跡,俊臉卻已洗凈,望着晴朗的天色,兩人同時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走向崖邊。
雲天岳看看“鳳姬”道:“你敢跳嗎?”
“鳳姬”嬌笑一聲道:“怎麼不敢,我跳給你看。”話落當真作勢欲跳。
雲天岳向崖下一望,突然俊臉一變,一把拉住“鳳姬”道:“慢着,下面有人。”
“鳳姬”聞言一怔,美目自然的向崖下望去,解自又是一怔,脫口道:“那被圍的人好像是‘神狐’賀延齡,他身邊那個老婆婆是誰?怎麼自己拿劍抵住胸口。”
雲天岳聞言心頭一動,脫口道:“賀延齡是誰?”
“鳳姬”江湖閱歷多,毫不思索的道:“此人之父,人稱‘狡狸’賀世聰,武功倒不高,但心機極多,精奇門之術,在黑道上,是各大門派皆欲爭取之人,後來不知怎的突然消失於江湖,‘神狐’賀延齡是在其父失蹤三十年才現江湖的,此人心智似乎尤在其父之上,出道不久,便激起各派的注意,但他卻不受任何門派之請,據傳說,他出道的目的是要找當年曾對其父施過大恩的人,可能是沒有找到,昕以五年後便也相繼消失於武林,卻不知怎的會在這裏?”
雲天岳只記得賀世聰這個名字在腦海中好似留有很深的印象,但卻記不起來是在什麼時候留下的。
就在雲天岳思索之際,岩下突然響起一個破鑼似的聲音笑道:“賀大嫂,人生一世,猶如過眼煙雲,放着榮華富貴不享,卻在這荒山僻野中過野人般的日子,何苦呢?”
原來那老婆婆是“神狐”之母。
只聽那老婆婆冷笑一聲道:“姓古的,自你恩當仇報,為虎作倀,滅了‘玉佛幫’后,世聰與你已義斷情絕,你想遊說小兒去助主子那條心就死了吧,老身武功雖不如你們,但短刀在手,自盡總來得及,老身一死,小兒決無助你們之理。”
只見在十二個漢子中的一個白髮老者,笑道:“賀大嫂,我賀兄當年是把事想左了,‘玉佛幫’毀了我們的基業,雖說在我等重傷之際,曾經活我等之命,療我等之傷,但那毀業之恨,我古某人卻永志未忘。”
老婆婆冷笑道:“姓古的,你不用顛倒是非黑白,世聰才幹遠在爾等千倍之上,你與手下為達私慾,私通外幫,暗謀不規,先夫當年把你們當成人看待,而末提防,始遭爾等所算?當時若非‘玉佛幫’主路過相救,只怕我母子二人早已隨先夫於地下三十多年了。”
老婆婆話聲顯得極其激動,冷冽的繼續道:“先夫事後雖然明白了,但自身功力卻已消失,欲圖報復,也力不從心,這才遠遁邊疆,逃避爾等,先夫臨去世之前,已知玉佛幫被滅之事,曾遺言小兒他年學成之後,必須全力相助雲家後人,一報救父之恩,二雪生父之恨,小兒在江湖上查訪了五年,才知雲家有一後人被救於鶴岩,這才帶同老身潛回五台山等候他。”
古姓老者聞言仍不死心的笑道:“賀大哥當年可把我兄弟們冤枉苦了,大嫂,你想想看,都是自己弟兄,我兄弟再狠,也不至於對他下手啊!”
老婆婆探手入懷,摸出一樣東西,抖手打向古姓老者道:“姓古的,這是世聰身上拿下來的,你自己看看吧!”
古姓老者伸手接住,老臉突然一變,陰沉的臉色連變數變,突然大笑道:“大嫂,你錯了,哈哈………這不是我的,還你吧!”話落右手突然向外一揚,一道寒光,挾着銳嘯,直奔老婆婆胸口,其疾如電。
誰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偷襲一個全不會武功的老婆婆,等“神狐”發覺補救時,老婆婆已在一聲慘哼聲中跌倒雪地上了,胸口鮮血狂噴如泉。
星目中殺機一閃,雲天岳一拉“鳳姬”的玉手,無聲無息的飄下二百多丈的高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