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蜮伎倆
南宮俊一聽,這夥計簡直把自己當作了拐帶少女的拆白騙子,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他也怪不得人,而且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怕兩個女孩子吃虧,因此也發作不得,乾脆站在一邊,看看這夥計要怎麼樣。
那夥計見南宮俊一直不作聲,以為他是心虛了,就更為神氣了,一拍胸膛,逼到南宮俊面前,惡狠狠地道:“小子,你的來路,老子可清楚得很,叫我遇上了,你就別再想害人,識相的,趁早乖乖地滾蛋,否則老子就把你送到官里去……”
翩翩忙道:“那怎麼行,你叫他走了,撇下我們姐妹倆怎麼辦呀?”
夥計道:“姑娘,你別擔心,一切有我呢,我雖然在這兒當夥計,那是為了學學生計,這家客棧的掌柜是我舅舅,他沒兒子,等我學熟了,將來店也會交給我的,跟着我,準保不叫你們吃虧……”
才說到這兒,啪地一聲,臉上已經挨了一個大嘴巴,那是雙雙出手摑過去的。
這一掌打得很重,夥計足足被摔出丈多遠,滿口流血,而且這時又聚了很多人過來,大家都好奇地望着她們。
那夥計挨了打,吃力地爬了起來,他大概是昏了頭,沒有想到一個女孩子何以會有這麼大的力氣,能把他的人打得飛了起來,看見圍觀的人多了,膽氣更壯,大聲叫道:“好!
好!請各位客人們評評理,這小子是個騙子,騙了兩個大姑娘,私自離家出走,我好意點醒她們,她們不但不領情,反而伸手打人,各位看看這不是沒天理了嗎?”
雙雙沉下了臉,踏前兩步,一把提着那夥計胸前的衣服,她的臉上雖是一臉稚氣未脫,但個子卻已不小,居然把那夥計提起雙腳騰空離去,嚇得哇哇直叫,旁邊的人也都嚇得嘩然出聲,遠遠地躲開了。
雙雙一隻手提着夥計,另一隻手指着他鼻子罵道:“不長眼的東西,無憑無據,居然就敢誣指我們公子是騙子,而且還存心不良,敢在我們姐妹身上打主意,你也不照照鏡子,就憑你這副長相,就算我們公子是騙子,我們情願叫他騙了,也不會看上你這頭癩蛤蟆……”
她不但口齒伶俐,而且更懂得說話的技巧,只幾句話,就把事情解說得清清楚楚。
因此,旁邊圍觀的那些人,立刻也明白是怎麼回事,把本來盯在南宮俊身上不屑的眼光,轉移到那夥計身上,更有人刁鑽地批評道:“廖大順這小子是油糊了心,今天可受到教訓了,這小子平時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色眉色眼的,客人上門,他老是推三阻四的,支使別的人去侍候,只要有堂客跟姑娘家上門,他就像遇見了親娘似的,趕着來侍候,嬉皮笑臉,滿臉的不正經,我就說他總有一天會倒霉的,今天果然遇上了,姑娘可別饒了他……”
雙雙道:“好,原來你這麼混賬,那倒是饒你不得,你仗着這兒店東是你舅舅,就敢對客人如此的無禮,實在該殺,要知道你們開的是店,登門的客人就是你們的衣食父母。連你舅舅都得像孫子一般的侍候着,你就是曾孫子,孫子,該更好侍候才是,你居然敢如此大膽,本姑娘不給你一點厲害還行嗎?”
說著把那夥計往上一丟,足足拋起三四丈高,夥計嚇得大叫救命,手舞腳伸地直掉下來,雙雙伸手去接,不知怎地一個沒接好,脫手往地下掉去,圍觀的人嘩然驚呼!
但是雙雙用腳輕輕一勾一伸,居然把夥計的身子接住,往外一撥,那夥計滾了出去,雖然連翻了幾個身,卻沒摔着。
可是,他早已經嚇破了膽,軟癱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那些圍觀的人這才知道這個小姑娘不但勁兒大,而且還身懷絕技。
膽子小的已經悄悄地溜了,免得惹事非上身,膽大好事的則大聲叫好湊熱鬧。
雙雙更得意了,上前踢着那夥計道:“本姑娘就成全你,乾脆一刀宰了你!”
夥計哪裏還記得起來,只會哼哼,可是雙雙抽出背上的大刀,哐琅琅一抖,他嚇得一跳而起,跑得比兔子還快,雙雙大叫道:“你敢跑,你要是跑得了,姑娘就服了你!”
正要追上去,店中出來一個老者攔住她。
雙手一拱,滿臉惶然地道:“姑娘,大人不見小人怪,這都是小老兒疏於管教之罪,請姑娘原諒他這一次吧!”
雙雙雙眉一挑道:“你就是這個店家的店掌柜,那個混球是你的外甥?”
“是的!是的!小老兒正是店東,請姑娘原諒,我那不長進的外甥自幼沒了父母,疏於管教,所以才如此不堪,小老兒今後一定要好好地管教他。”
雙雙道:“你是不是沒兒子,將來這家店子都要交給他的?”
店掌柜的苦笑道:“小老兒雖然無兒女,可是,還有幾個本家子侄,這家董家老店是祖產,小老兒縱有權分,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這都是那個畜牲胡吹亂講的。”
雙雙嬌笑道:“那倒沒有什麼,連年紀大的說話都未必靠得住,何況是年輕人呢!”
她儼然是一派教訓人的口吻,顯得老氣橫秋起來,店掌柜的也只有哈着腰聽着,口中直道:“姑娘海涵!姑娘海涵!”
雙雙道:“可是有一點你們店裏的規矩實在是該打,我們還沒有住下來,就伸手要銀子。”
那個店伙躲在遠處,苦着臉爭辯道:“我可沒有伸手向你們要,是他自己先開口說叫拿二十兩銀子給我的,結果卻拿不出銀子來。”
雙雙冷笑道:“拿不出銀子,你就可以開口罵人是騙子,天下有你們這樣子開店的?我們拿不出銀子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誰出門在外,背着那種累贅的重玩意兒,沒有銀子,可有金子、珍珠、寶石,隨便拿一樣也能換成大塊銀子的,再說,我們就是身無分文,也不會白住你們的店,憑我們公子騎的這匹馬,拆了你們這家破店子也還賠得起。”
這時那老者才看見那頭胭脂火,當時嚇得臉色大變,忙躬身道:“姑娘指責的是,小老兒實在該死,就請姑娘跟這位公子爺進去先歇下,小老兒當親自前來侍候。”
他忙着吆喝其餘的夥計去收拾整理後院,然後再親自引導他們走向後面去,態度十分恭敬,到了院子裏,他又親自招呼手下,把一邊敞房門打開了,捧了許多乾草鋪在堂屋裏,以供胭脂火歇宿之用,一面吩咐調配上好的飼料來喂馬,然後在另一端的上房中,設下了一桌豐盛的酒席。
南宮俊看得心頭髮毛,但是沒有做聲,等到他們坐定,掌柜的退走後,雙雙才笑道:
“公子,您看婢子安排得如何,不費一分銀子,也能得到這麼隆重的招待,而且明天走的時候,還可以叫他們給我們準備一些銀子帶着。”
南宮俊冷冷地道:“雙雙,你說你沒出過門。”
雙雙道:“是啊!來到山莊以後,就沒再出去過,所以不知道出門要帶銀子,害得公子受窘。”
南宮俊道:“我倒是無所謂,因為我原該有所準備的,只是我自己疏忽忘了,不過我有辦法可想的。”
雙雙道:“公子的辦法可沒有我的辦法好。”
“雙雙,你的說話,可不像沒出過門的。”
“那可是我聽來的,有回我在谷中侍候姑姑跟兩個年輕人喝酒,其中有個叫十四郎的也是住店沒帶銀子,結賬時正難以脫身,忽然看到那個掌柜的衣服上插的標記。”
南宮俊微微一怔,道:“衣服上插有標記?”
“是的,就是在衣襟上佩一個紅色瑪瑙的金剛神像,那是紅粉金剛外圍線人的特有標記,是姑姑告訴他們的,原是叫他們有事情時,可以利用那些地方傳到止水谷來稟告姑姑,那個十四郎說他看見了店掌柜的戴着那種標記,記起了姑姑的話,於是就亮出紅粉姐妹的底子,果然嚇得那個掌柜的不但不敢再要銀子,而且還送了一個大塊過去,剛才我看見那個掌柜的,也是戴了那麼一個標記,所以也照樣來了一次。”
南宮俊很在意地聽着,這時才問道:“紅粉姐妹的底子又是什麼呢?”
雙雙道:“這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列名榜上的姐妹,對外面的眼線聯絡時的一種切口吧,我們還沒有資格上榜列名,是不會知道的,可是我想四姐的胭脂火是一頭名駒,他們總該會認識的,所以特別指了出來,果然生了效。”
翩翩卻責怪她道:“你這小鬼頭真壞,這麼有趣的事情也不告訴我一聲……”
雙雙笑道:“以前我早就忘了那回事,你不記得姑姑告訴我們的話,就是在谷中聽見的話,和看見的事,都不準說給第二個人聽見,我是看見那個掌柜的身上戴的標記,才想起那回事的。”
她們兩個侍候着南宮俊先用酒菜,南宮俊卻一直在想着心思,怕她們從中打擾,指指旁邊的座位,說道:“你們也坐下來吃吧!”
雙雙道:“那怎麼行呢,不是亂了規矩嗎?”
南宮俊道:“這是你們紅粉山莊的規矩,跟着我,卻沒有這個規矩,吃吧,只是不準喝酒。”
翩翩的手才摸到酒壺上,被南宮俊一說,只得放開道:“在山莊裏,大姐就是不准我們喝酒,害得我們整天都想,酒究竟是什麼滋味,想不到還是落了空。”
南宮俊笑道:“你這麼想喝酒?”
“這倒不是,因為大姐規定的,只有列名榜上的姐妹,才准少喝一點,其餘的姐妹,則是滴酒不沾,使我們感到特別好奇。”
“不必好奇,你們從來沒喝過,喝醉了容易誤事,而且女孩子家,在外面舉杯牛飲也不成個體統,你想喝,等回到我南宮世家后,給你們喝個飽就是。”
翩翩倒不是真的想喝,聽南宮俊這麼一說,就開始裝上飯來吃,可是她對那些菜肴卻大加批評,不是說太淡,就是說火候太過,無一是處。
南宮俊道:“將就點吧,這是出門在外,能夠有這麼好的東西已經很不錯了,有時候趕不巧,露宿荒郊山野,說不定只能采兩個野果充饑……”
翩翩笑道:“那也比這個強,如果在野外,只要有野果可摘,婢子就能弄出可口美味的東西來,在止水谷中,限於材料,有時什麼都沒有,婢子就挖幾枚嫩筍,池裏抓兩尾魚,石頭縫裏抓老鼠、長蟲,樹上捕幾隻小鳥,就能弄出一桌佳肴來……”
南宮俊道:“老鼠跟蛇也能吃……”
雙雙道:“怎麼不能,這個妮子的本事可大了,甚至於田裏的水蛙,草里的蚱蜢,到她手裏都是東西,這次她什麼都沒帶,卻把她那套法寶都帶齊了,所以公子不必怕餓肚子。”
南宮俊笑問道:“什麼法寶?”
雙雙道:“她有百寶囊,裏面有一口扁鍋,一些瓶瓶罐罐的調料,隨時都可以架起爐灶來生火弄炊。”
說時,指指放在屋角的那個包袱。
南宮俊啼笑皆非地說道:“你把這些帶着幹嗎?”
翩翩道:“這是我隨時要用的東西。”
南宮俊嘆口氣:“我們出來可沒有那麼多閑工夫弄東西來吃!你帶着這些不嫌累贅嗎?”
翩翩很委屈地道:“不累贅,公子!我只有會這些,如果您用不到我這點手藝,那我跟着你才成了累贅。”
看她泫然欲泣之狀,南宮俊又頗為不忍,於是又安慰她道:“也不是累贅,我這個人天生好吃,而且嘴巴很刁,吃得很挑剔,來到紅粉山莊前,我一路上也是在東挑西撿的,所以大姐才會把你們姐妹倆託交給我,自然也是因為你們對我有很大的幫助,而我也真需要你們。”
這一說,翩翩才高興起來,笑着道:“公子,您要吃什麼,怎麼個吃法,我寧可想辦法變着出來讓您滿意,可是別把我們往家裏一關,想我們時,才叫我們弄點什麼吃吃,那我們跟在紅粉山莊有什麼分別呢?”
南宮俊道:“這個你們放心,我家可沒有那些門禁,你們也不會被關起來,隨時都可以出來逛逛、玩玩,只要不闖禍,不招搖,不仗勢凌人,誰都不會來干涉你們,絕對自由,南宮家門規就是那三條,那不僅是對你們,連我也要遵守的。”
雙雙也跟着問道:“什麼叫不闖禍,不招搖,不仗勢凌人呢,請公子說明白了,也免得我們給您丟人呀!”
南宮俊道:“不闖禍就是不去惹事生非,違禁犯法,不招搖是不準打着南宮世家的名義,在外向人誇示,不仗勢凌人就是不得倚仗聲勢,欺負一般百姓。”
雙雙道:“說了半天,這三點,根本就是一回事。”
“大致上說來是互相有關連的,但是分得細一點,卻有很多不同,這個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以後隨時有機會,我就告訴你們,現在快點吃吧,吃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要渡江趕路的。”
好容易把兩個寶貝安頓好了,食罷撤席,南宮俊來到一間精緻的雅房中,才脫了衣服想休息一下。
可是躺上床沒多久,雙雙推門端了盅茶進來道:“公子!您睡下來了,這是我帶出來的茶葉,大姐起個名叫絳風香露,最宜睡前飲用。”
南宮俊只得又起來接了試嘗一口,果然滿口芳香,微帶着一點甜味,再看看那顏色,紫絳如楓,不禁贊道:“好!真好!”
雙雙得意地道:“我一共焙制了十二種茶葉,分在二十種不同的時間飲用,這次我每樣帶了一小罐出來,以後可能無法再制那麼多種了,因為有些茶葉是必須要在紅粉山莊的止水谷中種植,才有那種清香和特殊的韻味,不過我可以看看你家的情形,能否另外焙制別的品種……”
南自俊道:“難為你這麼細心,不過那些茶葉你好好留着,別再泡了,等回到家裏,孝敬我奶奶去,她老人家別無所好,就是喜歡品茗,她本姓陸,據說是茶聖陸羽的後人,她不但能品茗,而且更善於自己焙茗,你去了,她一定特別高興的。”
雙雙笑道:“真的?那可好,我研究過陸羽的茶經,有許多不懂地方……”
南宮俊好不容易把她給打發走了,嘆了口氣,覺得帶着這麼一對寶貝走路實在麻煩,但是從另一角度看,則又是一種樂趣,只可惜現在自己不得閑,否則的話,伴着這一對解語花,畫眉鳥,欣賞她們的赤子天真,享受她們的慧黠和殷勤,的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閉目假寐,不到一刻工夫,翩翩又推門進來,這次更妙,她竟是披散着長發,底下是赤足,身上只穿了一件緊身的小衣,下面只是一件薄綢的短褲,長僅及股。
上面敞着圓領口,露出半截胸口,連隆起的雙乳都隱約可見,下面則是兩條雪白圓潤的粉腿,這副打扮的確誘人。
南宮俊雖非登徒子,但是看了這副樣子也不禁有點怦然心動,在白天看,還是兩個小孩子,那大概是她們梳了辮子,穿了束胸的緣故,沒想到把辮子打散,解除了束胸后,竟有如此動人的風情。
只是這個樣子跑到他屋子裏來,也未免太不像話了,尤其是這副打扮……
南宮俊剛要開口,翩翩已經先說話了,而且一臉的正經,鄭重地對他說:“公子,我特地跑來問一聲,什麼樣的情形才能不算闖禍?”
南宮俊被她夾頭夾腦這麼一問,倒是怔了半天才道:“你這話是怎麼說?”
翩翩道:“我很想打人,但是又怕違了規矩,所以特地來問一聲。”
南宮俊道:“打人?為什麼要打人,是人家欺侮你了?”
翩翩道:“沒有,如果是人家先欺侮了我,再打他一頓,那是天經地義,就像先前那個夥計罵了您,雙雙揍他一樣,這個我是知道的,正因為人家既沒罵我們,也沒惹我們,甚至於根本沒有靠近我們。”
南宮俊道:“那就不可以打人家。”
翩翩嘆口氣道:“那就只好由着他在那兒看下去,不過這實在很氣人……”
南宮俊忙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誰在那兒看什麼?”
“我跟雙雙正在洗澡,有一個傢伙在看着我們洗澡,而且還說了許許多多討厭的話兒……”
南宮俊一掀蓋在身上的被子,跳了起來道:“這還得了,真該挖了他的眼珠,居然闖入女子的私室窺浴,唉!翩翩,你怎麼連這點也不懂?”
翩翩道:“如果是那種情形,我自然是懂的,可是他並沒有闖入我們的住房,只是坐在院子裏的樹榦上。”
“坐在院子裏的樹榦上,那也不行……怎麼,你們不是睡在東邊的廂房裏?”
“是的,房間裏很講究,比山莊裏住的好多了,跟姑姑在石樑下面的屋子差不多。”
南宮俊道:“那原是專為貴客們設的房子,只不過那兒離院子裏還遠着呢,他若是坐在樹榦上,怎麼看得見你們在屋子裏凈身呢?”
“我們沒有在屋子裏,是在院子裏洗澡。”
“什麼,你們在院子裏洗澡!”
“是啊!在山莊中,我們都是在水池裏洗澡的,大家走來走去,看見了也沒什麼,討厭的是那個傢伙嘴裏胡說八道,說我們的腰肢太粗,前胸太平,還說我們是什麼白虎,寸草不生,這些話我也不懂,反正他的樣子很討厭就是了。”
南宮俊又有啼笑皆非之感,但也無可奈何,她們是在一個全是女人的圈子裏長大的,對男女禮防之嫌自然不太講究,說她們也沒有用,只得道:“你們跑到院子裏凈身,在這麼大冷天,也不怕冷着嗎?”
“不冷,在山莊中,我們都是在露天洗澡,哪怕下雪的日子也是如此,大姐說這是種練身體的方法,可以寒暑不侵。”
“唉!話是不錯,但是要看地方,就算你們不怕冷,但是水也會冷掉的。”
“本來就是冷的,我們倆原是為您騎的那頭胭脂火刷身體的,那東西最愛乾淨,毛片上沾了一點灰土,就不肯老實歇下來,我們提了兩桶水,把它洗乾淨了,自己卻累出一身汗來,於是再提兩桶水來,我先沖洗時,那傢伙就冒了出來。”
南宮俊苦笑道:“你們也真是的,這叫我怎麼說好呢?對了!雙雙呢?”
“正在洗澡,那個傢伙大概也跟她纏個沒完,雙雙的脾氣比我好,我叫她跟他先敷衍着,我是去提水的,先來問問公子,能不能揍那個傢伙一頓。”
“當然可以,這實在太不像話了,我去打他,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我……我的衣服也在院子裏,我怕打草驚蛇,嚇跑了那傢伙,所以沒帶衣服來。”
“那就到房間裏去另穿一件。”
“沒有,一共才兩件,髒的脫下來,乾淨的待換上,我都帶去了。”
南宮俊嘆口氣道:“難道你就只有兩套衣服不成。”
“我們兩個人一共才三套衣服,我跟雙雙各穿一套,然後留一套待換,我們商量好了,一個人輪流換一天,今天是該我換,等我身上穿的那一套洗乾淨了再給她換!”
“我的天啊,你們不會多帶一套?”
翩翩嘟起小嘴道:“哪有這麼多衣服,這多餘的一套還是我跟雙雙拼着湊起來的,在山莊中都不重穿衣,每個人也沒有多餘的衣服,只有列名榜上的姐妹才有大紅的衣褲跟裙子,其餘的人都一式青衣,每年給布做一身,我們的都是些破的打了補丁,在山莊中可將就,出來可不像話了。”
南宮俊直嘆氣道:“大姐對你們何其吝嗇!”
翩翩忙道:“這倒不是吝嗇,是別有用心的,大姐說要養成我們樸實無華,不重修飾的習慣,而且在山莊中,每個人都如此,我們誰也沒重視穿着……”
南宮俊無可奈何,只得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給她道:“先穿上這個吧,明天第一件事就是給你們倆買兩身衣服,出門在外,不比在山莊裏,那簡直是開玩笑!”
翩翩無所謂地穿上了,南宮俊已經衝到院子裏,院裏的情形更使他尷尬,因為他看見廊上吊著風燈,廊下有一具大木桶,雙雙脫得赤條精光,手中高舉着一個水瓢,正在往身上澆水呢!
他倒不便貿然闖過去,先打量一下對面的那顆槐樹,想找出那輕薄的歹徒,可是樹上卻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
情形似不像翩翩所說的那樣,南宮俊微微一怔,但是他相信翩翩不至於騙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他看了一下,發現有所不對勁了,雙雙的手中握着水瓢,高舉過頂,乍見之下,以為她是正在淋水沖浴,可是這麼過了有一會兒工夫了,她還是那個樣子,一動也沒動過,水瓢也沒動過,水瓢中也沒有水滴下來。
這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雙雙自己不動,呆立在那兒,這個可能性似乎沒道理,因為這種大冷天,雖不至滴水成冰,天還是很冷的,而且她高舉着水瓢,抬頭上望,並不是個很舒服的姿勢,不會久立不動的。
那就是第二個可能,她被人制住了穴道,根本無法行動了,而且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南宮俊本待立刻上前去的,可是他想想究竟又覺不妥,於是回頭叫道:“翩翩,你去看看雙雙怎麼了?”
叫了兩遍,卻沒有迴音,他回頭一看,跟在他後面的翩翩已經不見了。
這就怪了,他離開自己的房間時;還清楚地聽見雙雙跟在後面的,就是快到院子裏的時候,他急於知道院子裏的情形身形加快,但翩翩也該跟得上呀,就這麼一下子工夫,那個人就失蹤了。
南宮俊很冷靜,他知道必須冷靜,因為他面對着一個武功絕高,而且很狡猾、陰險的對手了。
翩翩不知下落,暫時不去管她,目前他必須首先要把雙雙救下來。
他不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他知道這正是對方要他做的事,而他又不能不做,照雙雙的情形看來,她被制的是很重要的穴道,所以才能把人定住不動。
這種制穴的手法是截斷了經脈的運行,如果不立即解救的話,重則死亡,輕則殘廢,現在雙雙被制不知道有多久了,但一個人能耐這種制穴手法的時間,最多只有一刻工夫!
南宮俊知道自己再無考慮的餘地了,很快地走到雙雙的身邊,但見她雪白的皮膚已經發紫,那已經到了極危險的關頭。
再也不能耽誤了,他抱起了雙雙,趕忙回到屋裏,先把人放平在床上。
雙雙還是一手高舉的姿態,南宮俊在她身上仔細地看了一遍,心中更為吃驚,普通被這種手法制住經穴的人,被制處都會凸起一塊,雙雙身上卻看不出有凸起的地方,這證明她是被一種暗器所傷,所用的手法跟自己的無形勁氣是同一路子。
外表上既無痕迹,他只好用手試了,於是他用手指輕叩她身上的每一處穴道,微微地輸入一絲勁道,察探反應,終於察出了被制的是命門會陰之處,心中又多了一層憤慨,這下手的人太過於卑劣了,如果對方是個男子的話,尤為該殺。
因為這二處穴道是在人的下身,命門在後腰股上之處,會陰則在糞門與陰戶之間,對一個少女點這兩處穴道,其下流可知。
他沒有別的選擇,只得把內勁提足,雙手一叩命門,一叩會陰,灌人內力,以三陽真火,陣陣注入,沖開了被閉截的穴脈。
等到內勁能夠通過,穴道是沖開了,雙雙高舉的手也鬆弛了下來,人只輕輕地動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那是她被制的時間已經很久,氣血還無法很快地及時行開,而且下手的人,用的是一種陰寒之功,使血液凝結,必須還要把陰毒化除,才能使她恢復正常。
南宮俊只得把內力繼續不斷地輸入進去,先是整個代她催送血脈運動,慢慢地等她本身有了知覺后,幫助她運動,一直等她的身體恢復了溫熱。
南宮俊正想把手抽開,忽地心中一動,因為他感覺到雙雙的身體裏面,情況不太正常,血脈流得很急速,體溫也增加得很快,而且她的身子在作着一種不安的扭動。
最明顯的是她的乳房,突然變得很堅挺,嫩紅的乳頭也像兩顆紫葡萄般鼓了起來。
這是一種思春的情懷,而且是在受到內欲極度衝擊的情況下才致如此的。
雙雙雖然發育得很好,但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平時情懷未開,還是懵懵懂懂的,更是在被人制住之後乍醒,照理不該如此,而她何以會有這種現象呢?
南宮俊的思緒很快地轉了一下,放開了抵穴的手,把雙雙扶着坐了起來,她已有了呼吸,從口中噴出一股濃濃香氣,南宮俊聞到那股香氣后,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下手的人用心尤為卑劣,在制住了她的穴道之後,居然還餵了她一顆藥性極強的媚葯。
幸好她的神智尚未完全清醒,行動的能力也沒有恢復,藥力已經行開了,否則在這種事形下,會把她激成個瘋人。
儘管心中充滿了憤怒,但南宮俊的行動卻很冷靜,想了一下,他起身放下了帳子,然後自己也鑽進了帳子。
不一回,帳中傳出了一陣陣咿唔之聲,聽到極其銷魂,而且帳子也在瑟瑟地抖動,慢慢地,呻吟聲更大了,抖得也更形激烈,房門處輕輕閃進一個穿黑衣的人。
這個黑衣人是一個三十來歲左右的男子,長得還算俊秀,只是眉目之間,充滿了一股邪意。
他輕手輕腳地進來后,手上還托着個昏迷不省人事的翩翩,充滿了邪惡的笑意,朝帳子看了一眼,他還是保持着相當的戒意的,在床前十幾步的地方,他就停了下來,側耳靜聽床上帳中發出的呻吟聲,顯然他在這方面是相當地在行的。
那膩人的呻吟聲正好也達到了高潮,顯然是女子在情慾到達十分頂點時,那種情不自禁的喘息與忍不住脫口而出的嬌呼。就是如此,他也不敢託大,還使力地用鼻子吸了兩下,嗅嗅在空氣中由帳隙透出來的那種氣味……
終於,他十分滿意了。把翩翩托舉得高一點,走前幾步。
他的姿勢依然很謹慎,假如這時帳中的人突出攻擊的話,他手中的翩翩就將是最好的遮掩,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這才顯得很放心地貿然直人。
帳中的人似乎正在最緊要的關頭,根本沒有理會到外面來了人,這當然是因為黑衣人腳步輕到幾乎完全沒有聲息。
把翩翩也放在一張椅子上后,黑衣人迅速地後退,一掠身就到了門口,身形快到了極點,一直到他自認為極頂安全的位置上,他才笑了一聲道:“南宮少俠,嬌花嫩蕊,不宜暴摧,在下知道公子意猶未盡,故而把另一個也送來了。”
帳中喘息依舊,遽抖驟停,南宮俊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是誰?”
黑衣人笑笑道:“好朋友!而且細數淵源,跟公子還可以算得一家人,因此公子不必置疑,在下並無敵意。”
南宮俊冷笑一聲道:“制住了雙雙的穴脈,又在她口中喂下媚葯的是你?”
黑衣人笑道:“是的,這完全是片好意,惟恐公子旅途寂寞,而且又過於拘謹,白白的辜負了這一雙麗姝,所以小可才略盡綿薄,玉成好事而已,公子在探幽尋勝之際,應該知道桃源勝地,漁人猶是初渡,在下可沒撈半點油水!”
南宮俊冷冷地哼了一聲!
黑衣人又道:“少俠不必如此耿耿於懷,敝教主此舉對少俠絕無惡意,只是以此向少俠示友好攀結之心而已。”
“你們是什麼教?”
“天人教!敝教主天人合一,以求一生至葯之意,無拘無束,舉凡人與生而來,六情七欲,都可以得到盡情的發泄,再無憾缺。”
南宮俊冷哼一聲道:“荒唐,真到了那個時候,無君無父,無常無倫,人與禽獸不分,那還成什麼世界!”
黑衣人道:“公子對敝教的教理還不十分了解,敝教所開放的是一些為禮教束縛的天性,至於倫常綱紀,則鳥反哺,羊跪乳,禽獸無知而能於天性中行之,人為萬物之靈,自然能維繫得更為緊密……”
“貴教主是誰?”
“是一位大智大慧的先覺,所以才創下這人生的至理,公子如果對本教消除了敵意,敝教主自會以盛儀歡迎公子前去相見。”
南宮俊的聲音從帳中傳出道:“對不起,我沒那種興趣,而且我覺得貴教的教義,也不足以成為正統大器……”
“這可不然,凡是入了本教的弟子,無不死心塌地,全意膺服……”
“那是因為你們的人還少,沒有正式對外公開行事,只要你們把這種邪說異行推開來,立刻就會受到所有的正道之士反對,群起而攻之,立刻瓦解冰消……”
黑衣人笑笑道:“本教現在已有弟子數百人,個個都有一身絕佳的武功。”
南宮俊道:“哦!這麼說,你們的力量很強大了。”
“雖不是很強大,但至少也不遜於任何一個門派了,但是如得公子之贊助,以南宮世家的力量為我之助,本教並可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南宮俊冷冷笑道:“你們倒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南宮世家領袖武林,地位已經很崇高了,我為什麼要來幫助你們,貴教主高不過教主,我是南宮世家的少主,我如加盟貴教,又能有什麼名分?”
黑衣人笑道:“教主擬以總護法一職屈就,這是本教教主以下最高的職位了。”
“對別人是如此,對我南宮俊則是越混越回頭了。”
黑衣人道:“少主,表面上看來是如此,事實上卻又不然,六十年風水輪流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下的江湖,已非昨昔,南宮世家的聲勢本已大不如前了。”
“可是我們在武林中的地位並未稍減,江南第一家,誰也不能否認!”
“那也只是短時間的事,少主當已知道,刻下江湖興起不少的新幫派,實力之強,遠出一般舊有的老大門戶……”
“你說的是橫江一窩蜂……”
“那只是其中的一個,像紅粉金剛也是一個,再加上敝教,至少就有三個,據我所知,至少還有一兩個。”
“哦!是哪些呢?”
“此刻言之過早,但是若說對江湖情勢的了解,誰也不會比本教更清楚,這些新幫派一一成立后,對南宮世家可不會再尊重如前了,少主如果要保有家聲,就必須及早做個準備的。”
南宮俊冷笑道:“無此必要,我相信南宮世家足可控制大局,絕不讓任何一個門戶出來破壞武林的平靜及道義規範,你們這些牛鬼蛇神是怎麼一個來路,我也清楚得很,成不了氣候的!”
“少主當真知道嗎?”
“當然知道,你們都是當年東佛無心之錯留下的一批禍胎,蟄伏多年,終於要出來做怪了,可是東佛已經留下了制伏之策。”
“少主,你以為東佛製得了嗎?”
“當然製得了,他留下的禍根,他自己明白,針對你們的弱點,各留了制伏你們的方法,而且這方法就握在我手中。”
“就憑少主一個人?”
“也不是靠我一個人,東佛找上我,因為我是南宮世家的繼承人,我還有南宮世家的實力為後盾。”
“少主,你想得太美了,老鬼如果真有這種能耐,他早就自己收拾了,何至於要拖上十幾年,等你來收拾;當年他就自知有心無力,所以要留下一點,無非是自我解嘲而已,實際上,他的如意算盤根本打不通。他的心意,大家也知道,這十幾年來,大家不急於求發展,就是為了閉門深修,苦練技藝,以求抵制老鬼,今天就算是東佛重生,自己出來,也沒法料理哪一個了,更別說是你這麼一個後生。少主,武功雖有捷徑,但還是以火候為主。”
南宮俊一聲冷笑,道:“閣下少說廢話了,我不會答應的,歸告令教主,他若是安分守己,不去傷害別人,我可以不去管他,如果他有一點違背武林常道的行為,我要替東佛清理門戶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少主,東佛在世人心中是萬家生佛,可是我們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果你知道,就不必問了,如果你不知道,我也不必告訴你,現在在下再重申一次敝教主的誠意。”
南宮俊沉聲叱道:“我根本不考慮你們那些旁門左道的,倒是我給貴教主的警告,你別忘了帶回去。”
“南宮俊!你會後悔的。”
“你們那些鬼魅伎倆,可別在我面前施展,東佛既然托我清理門戶,自然會告訴我清清楚楚。”
“南宮少主,你摟着個女孩子在逍遙,難道就是正統俠義行為嗎?”
南宮俊怒道:“你還敢說,你在她體內下了劇烈的媚葯,又點了她的三陰淫經,如果我不及時替她消除媚毒,她就會為內火煎熬成瘋。”
黑衣人哈哈笑道:“少主,你懂得真不少,看來東佛遺留給你的玩意兒不在少數,只是少主,憑着你知道這些還不夠應付的。”
南宮俊不回答。
黑衣人又笑道:“至少你該想想,我們費盡心力,為你安排了這些,當真是替你解旅途寂寞。像這樣一對絕色的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本少爺自己不會享用,要給你送上來嗎?”
南宮俊仍然沒有回答。
黑衣人又笑道:“老實告訴你,南宮俊,你的性命已掌握在我們的手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才聽見南宮俊道:“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如果沒有妥切的安排,我怎會貿然現身,直人屋中。”
“那你們是怎麼取我性命呢?”
“毒!這是最簡捷了當的方法。”
“毒,東佛十大絕藝中,有一篇是施毒的,有一篇是防止中毒解毒的,搜集了天下七百二十種重毒藥以及毒性辨別,解毒之法,你們對我下毒還有用嗎?”
黑衣人笑道:“南宮俊,這種毒是下在你想不到的地方,而且更是你想不到的方法。”
“哦!你倒是說說看!”
黑衣人頓了頓才道:“下在那個女孩子的身上。”
“那只是媚葯而已,而且只對女孩子有效。”
“那是給她服下的,另外還有一種小藥丸,可以化於牝珠之內,等你銷魂之際,才會染到你身上。”
“好陰毒的手段!”
黑衣人哈哈笑道:“那要看你南宮少主而定了,如果你堅持不肯加盟本教,那對你是有點陰損,因為這種毒是無法可解的,只能用辦法去壓制它不發,另外倒是有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把中毒的部位割除了就行了,但是,少主,你們南宮世家一脈單傳,如果一割的話,可就要從此絕種了。”
南宮俊怒聲道:“你們這種行為之卑劣,該萬死而不赦!”
黑衣人笑道:“這種毒雖然捉狹了一點,卻是無傷大雅,何況只要你少主點點頭,我們立刻就可以奉上解藥!”
“你不是說無葯可解嗎?”
“但是有物可緩,三天一劑,壓住毒性保證一切如常,而且更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少主成了敝教的總護法,敝教自然是奉承惟恐不周,絕不會讓少主受絲毫損害的。”
南宮俊沒有回答。
黑衣人笑道:“少主可能一時還想不開,沒關係,時效還有四個時辰,在下明晨再來好了,假如少主堅持不允,也可以善自利用今宵,因為,這是少主此生之中,最具丈夫氣概的一夜了。”
說著轉身後退,但是腳未離開門檻,他就愕然站住了。
兩個眼睛瞪得像鴿蛋,幾乎無法相信他見到的事實,因為他的背後居然就站着南宮俊。
衣衫整齊,神定氣閑,臉上帶着一種揶揄的笑意,手中一柄摺扇,直指着他背心上的靈台大穴。
黑衣人只差沒驚呼出聲,呆了好久,才警覺過來,一雙手本能地向腰間伸去,那兒纏着一條纏帶,連把帶扣,卻是一枚軟劍,使用時很方便,握把一按拴鈕,劍身就會彈出來;但是他在離開時,根本沒想到會有人阻路,所以手沒握住把柄,這會兒才想到要去拔腰劍。
但是南宮俊卻微笑地把摺扇向前一伸,道:“你的出劍能快過我嗎?我的勁道一吐,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黑衣人當然知道,這是致命的穴道,只要被點上,輕則脊骨折斷,從此無法再跟人動手,武功全失,一輩子駝着背,直不起腰成了殘廢,重則立刻嘔血而死。
所以他不敢動了,他知道南宮俊的功力非凡,還隔着半尺許,他已經感到靈台穴上壓着一根鐵棍似的,那是內勁逼迫而致的,南宮俊能夠運勁如此,足見高明,自己的生死,只在他呼吸之間。
怔了一怔后,他垂下雙手道:“好,南宮少主不愧高明,我認了!你要怎麼樣呢?”
南宮俊笑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不會要你怎麼樣的,只是想問你幾句話。”
黑衣人道:“少主,這你不如動手殺了我,該告訴你的話,我全一字不漏地說了,你現在問任何話,都是我不能說的,因此我絕對不會回答。”
“這個我知道,你是受命而來,很可能還有人在監視你,你只要說了半句泄密的話,恐怕立將有殺身之禍。”
“少主說得不錯!”
“不過你若是能相信我,在我眼前,還沒有人能動得了你。”
“少主,這句話你就錯了,我天人教下的弟子出來行事,絕對無須另外派人接應,因為本教弟子每個人都對教主忠心耿耿,既不會泄密,也不會背叛……”
“這個我可以相信,但是說無須另派人接應,那就很難說了,難道你們從不失手,一定能把事情辦成嗎?”
“事前就把要做的事計劃好,派出適當的人選,依計行事,萬無一失。”
“這麼說,每件事都能順利辦成了?”
“是的,每一個回去交差的人都是很圓滿的,所以本教才有一統武林的把握。”
“那麼你這一次又怎麼說呢?”
“這一次我的使命是兩方面的,一方面是邀少主加盟本教,這是好的一方面,如若不成的話,就從壞的另一方面着手,那就是……”
“就是除掉我?”
“那倒不是,買賣不成仁義在,本教極需南宮世家為助,要是殺死了少主,萬難取得南宮世家的諒解,而且還會把南宮世家擠得去跟別人合作來對付本教,敝教主乃一代人傑,無比英明,怎麼會做出這種倒持太阿,授人以柄的事呢?”
南宮俊卻一怔道:“一代人傑,無比英明,這麼說貴教主是個男的?”
黑衣人笑了起來,道:“當然是男的,少主怎麼會想到敝主是女子呢?女人怎會有敝教主這般的雄心萬丈與魄力呢!”
南宮俊搖頭道:“這個倒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我想你們以天人為教名,以縱慾為誘人的手段,那是女人乾的事。”
黑衣人大笑道:“少主這可大錯特錯了,本教十大弟子,沒一個是女的,一統天下,稱尊武林,這是男兒之志,怎會有女人的分,女弟子雖有不少,但她們只是受驅策的奴隸與工具……”
這倒的確是南宮俊意料之外的,但是他也不願深究,只是淡淡地道:“你邀我加盟這件任務失敗了,又當如何回報?”
黑衣人道:“沒有失敗,因為少主已中了敝人所布的毒,只要稍加思慮,仍然會接受敝教的邀請,除非少主願意南宮世家從此斷絕香火。”
南宮俊沉聲道:“朋友!南宮世家數代以來,無一人能得老死家中,大部分的子弟,都是未及壯而死於義,又何曾為此而改過一點行事的準則,這一點可威脅不到我。”
黑衣人變色道:“也許你多想想就會改變主意了。”
“不必想,我現在答覆你,絕無可能,還是那句話,你去告訴貴教主,叫他安分一點,否則我就要為東佛清理門戶了。”
“少主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這兩個女娃兒想想,她們的身上還中了敝教的媚情散毒,如果不加以解除……”
南宮俊笑道:“就為這個,我才要把你留下,貴教找上我可以,卻不該波及這兩個女孩子,因此你把解藥留下來!”
“解藥?這種媚葯何須解藥,少主自己就是最好的解藥。”
南宮俊沉聲道:“我不跟你開玩笑,把解藥拿出來。”
“本教的媚情散效用奇佳,只要用過一劑,幾乎終生都有效,但是每天只要好合一次,就可消除,等十二個時辰之後,才會再度鼓動欲潮,本教將女子視同奴役而不怕她們叛離背心,就是這種媚葯之功,怎麼會配解藥呢?”
南宮俊神色一寒,在他身上連續地拍出四掌,黑衣人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
南宮俊冷冷地道:“閣下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功夫,斗刻之後,你如果熬得住冷焰煉骨之苦,就撐着好了,否則就老老實實地說話,我沒精神跟你廢話。”
黑衣人額際冷汗直流,才開口叫得一聲少主。
南宮俊道:“半刻工夫,眨眼即過,當我種下的陰寒發作后,想解也解不了的,你就得硬熬四個時辰的煉骨之慘,即使四個時辰后,寒毒消去,你還能保得命在,日子也將很悲慘了,你的人會縮小一半,全身骨節收緊,動一下就痛楚無比,那可是生不如死……”
黑衣人幾乎連身都站不直了:“少主,你這樣對我有什麼用呢?縱然我交出解藥,也只能解得了這一個,至於已經好合的那一個,媚葯與身體血液合為一體,再也無法解得了。”
“就是一個也好,快拿出來!”
黑衣人掏出了一個小瓶,傾出一顆綠色的丸子,南宮俊將摺扇一點一撥,瓷瓶脫手飛出,到了南宮俊手中。
黑衣人道:“一人一丸足矣,多了沒用。”
南宮俊把瓶子往懷中一塞,道:“怎麼用法我知道,你不必多嘴,現在你可以滾了!”
黑衣人哀懇道:“少主!你還沒有解掉我身上的陰毒!”
南宮俊笑笑道:“我才懶得去煉那種歹毒的功夫呢,我只閉了你的少陽經,使勁跑上一陣,出一身大汗就會好的。”
黑衣人叫道:“原來你騙人的!”
南宮俊道:“也不算是騙你,我給你下的禁制手法雖不若陰寒煉骨之毒,但是閉久了一樣也能讓你殘廢。”
黑衣人一言不發,拔腿就跑,但是才跑出十來丈,就是一聲慘呼,撲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