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李玉麟陪着蘭珠回到了外館。

坐都沒往下坐,蘭珠就道:“咱們什麼時候出去找?”

李玉麟道:“格格,事情既然演變成這樣,接下來就是我的事了。”

蘭珠道:“接下來就是你的事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玉麟道:“格格皇族親貴,在外頭到處跑,很不方便“照你這麼說,皇族親貴就別出京城了?”

“那倒也不是,而是往後去,我要動用江湖之力四處搜尋,以格格的身份,不好老跟江湖人接觸。”

“你不是江湖人?別忘了,我也算得上半個江湖人。”

“格格”

蘭珠顯得有點忍不住氣了,一抬手道:“你什麼都別說了,不管你上哪兒,我就跟到哪兒,別想甩開我。”

要想甩開她,那是容易得很,但是李玉麟不忍心那麼做,也怕到時侯她到處跑着去找他,那就完全跟他的心意背道而馳了,如今,他不得不用點心眼兒了,道:“看來格格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蘭珠道:“我誤會你什麼意思了?”

李玉麟道:“我絲毫沒有甩開格格的意思,我還是要請格格幫忙”

蘭珠道:“你讓我別跟你去,還請我幫你什麼忙?”

李玉麟道:“現在德瑾格格母子帶着我妹妹離開了那座冢,沒有確切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是不是?”

“是啊!”

“事實證明,他們跟大內有關係,也就是說,這件事是出自大內的指使,那麼以格格看,是否有可能是大內搶先了一步弄走了他們,或者是他們躲在大內別處的秘密機關里?”

蘭珠想了一下,道:“當然有可能。

李玉麟道:“那麼,既是有這個可能,在這方面打聽他們,以格格跟我來說,誰較為合適?”

“那當然我比你合適。”

“這就是了。”李玉麟道:“那麼我請格格留下來在這方面打聽,我在外頭打聽,有什麼不對?”

蘭珠既歉疚又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柔聲道:“那你剛才跟我說清楚啊,誰叫你不說清楚嘛!”

“格格,現在我已經說清楚了!”

“我知道,可是這麼一來,什麼時候才能再見着你?”

如今,感到歉疚與不安的是李玉麟了,他強笑一下道:“救人如救火,沒有人比我更急想把這件事趕快做個了結。”

“那”蘭珠微低下了頭,道:“萬一在這方面打聽出什麼來,我要怎麼跟你聯絡呢?”

李玉麟道:“格格不必跟我聯絡,我會隨時讓人留意城裏。”

“你讓誰留意城裏?”

“窮家幫京城分舵。”

蘭珠“呃!”了一聲。

李玉麟道:“那麼,格格,我走了!”

“現在就走?”

“我剛不說了么?救人如救火,現在不走,還等什麼?”

蘭珠沉默了一下:“好吧!你走吧!”

李玉麟沒敢再說什麼,他走了!

蘭珠送出了外館,就這裏別離,格格她一雙美目里竟然泛起了淚光,李玉麟-陣感動,也有一陣歉疚。

口口口

李玉麟離了外館,直奔城外的“窮家幫”分舵。

衛威一聽說李玉麟來了,帶着石清、宋泰等迎了出來。

進了分舵,落了座,石清、宋泰忙不迭地動問別後,畢竟是年輕人,誰不急着想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李玉麟在找尋乃妹上的進展。

李玉麟笑笑道:“別急着聽我說故事,我今兒個上分舵來,是有件要緊的事兒要請分舵主幫忙。”

衛威忙道:“衛威怎麼敢當您這幫忙二字,能為您效勞,是整個分舵的榮寵,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李玉麟道:“請分舵主傳書知會各分舵,替我留意各地,往後這些日子裏,要是哪兒有牲畜無故失蹤,或是發生牲畜無故失血死亡的情事,馬上知會貴分舵。”

這番話聽愣了衛威跟石清等。

衛威忙道:“李少爺,您這是”

李玉麟道:“這就扯上我要談別後了。”

接着,他從陪裴君海離開分舵說起,一直說到今天跟蘭珠格格上“福王府”再次拜見玉倫老郡主。

靜靜聽畢,衛威等個個瞪大了兩眼,宋泰頭一個叫道:“有這種事,德瑾格格當年根本就沒死”

石清道:“敢情西山一帶什麼鬧鬼,全都是老郡主這個沒死的女兒”

衛威在意的卻是另-件事,他詫聲說道:“‘九幽真經’,從沒聽說過有這麼一門武學。”

李玉麟道:“我倒是聽老人家提過,只是據說這門武學太以陰柔,當初能習練的不多,慢慢的也就失傳了,已經失傳近百年了,沒想到這部‘九幽真經’,卻落在了德瑾格格母子手裏。”

衛威道:“李少爺,‘九幽真經’上面所載的武學,真那麼厲害么,連李家絕學都不是對手?”

李玉麟道:“‘九幽真經’失傳百年,李家人生得晚,沒能碰上過,老人家提起‘九幽真經’的時候,只說過它太以陰柔,適宜習練的人不多,也沒跟李家家學做過比較,所以我不敢說李家絕學,是不是堪與匹敵。不過老郡主深知李家武學,她既然對我提出警告,想見得‘九幽真經’上所載武學的確不能等閑視之。”

衛威道:“那您恕我直說一句,既是這樣,就算您能找到他們,也不見得能從他們手裏救回李姑娘啊!”

李玉麟道:“話是不錯,可是舍妹總得要救,再一說,世上並沒有真正天下無敵的武學,每一種武學都有它可擊之懈。也就是說,再厲害的武學,也必有另一種克制它的武學,何況,某一門武學再厲害,也要看習練它的人修為如何。”

衛威呆了一呆道:“這倒是,但願這‘九幽真經’也有另一門武學能夠剋制”

只聽石清道:“李少爺,保不定這習練‘九幽真經’的人,每隔一段時日要飲用鮮直,就是它的可擊之懈。”

李玉麟兩眼奇光一閃,點頭道:“可能,很可能,多謝兄弟提醒。”

宋泰悚然點頭,道:“對,李少爺,這所謂隔一段時日就得飲用鮮血,必是用以維持他九幽武學的功力。要是能斷絕他的鮮血來路,那九幽武學功力,是不是就會大打折扣,或者是完全消失”

李玉麟道:“不能說沒這個可能,由此可見‘九幽真經’是一部左道旁門的武學,既屬旁門左道,就必有能剋制它的武學正宗。”

衛威道:“不管怎麼樣,總得先找到他們再說,宋泰,你去傳書各地分舵,要他們立即留意轄區內的動靜。”

李玉麟忙道:“兄弟帶上一句,如有發現,不可打草驚蛇,不動聲色予以監視,一定要等我趕到……

宋泰答應一聲,飛步跑了出去。

衛威一抱拳道:“多謝李少爺為‘窮家幫’各地分舵着想。”

畢竟衛威是個老江湖,經驗、歷練兩夠,他聽得出來李玉麟的用意。

李玉麟道:“分舵主也別這麼說,煩勞貴幫幫這個忙,我已經感到不安,絕不能再讓貴幫蒙受任何損失。”

衛威道:“李少爺的好意,‘窮家幫’感激,但是李少爺您也太見外了,您也是‘窮家幫’的一位長老。”

話雖這麼說,當李玉麟剛才交代宋泰的時候,衛威並沒有出言阻攔,所以李玉麟如今聽了這句話后,也沒再說什麼。

當然,衛威也只是明白,以“窮家幫”各地分舵之力,硬拼“九幽真經”武功,營救李姑娘,是無謂的犧牲。

打草驚蛇更會壞事,並不是真怕“窮家幫”的弟子有什麼死傷。

“窮家幫”向以忠義著稱,為忠、為義,“窮家幫”向無反顧,能戰至最後一人,流盡最後一滴血。

沉默了一下之後,李玉麟移轉了話題,道:“裴老回總舵去了么?”

衛威道:“回去了,在見過莫堂主的第二天就回去了。”

李玉麟道:“裴老此行可有什麼收穫?”

衛威道:“九成九是大內的主使,他們所以要把分舵逼到城外來,主要還是為斷絕分舵的耳目,也顯然是怕劫接李姑娘的事消息外泄。”

李玉麟道:“分舵主可知道,總舵方面打算怎麼辦?”

衛威道:“裴老臨走交待,不許分舵採取任何行動,等他日到總舵稟明一切之後,看總舵怎麼定奪,再做道理。”

李玉麟道:“如果可能,我請分舵主再傳書總舵,就說是我請貴幫暫作隱忍,不要採取任何行動。”

衛威道:“李少爺的意思是”

李玉麟道:“事由李家人起,自該由李家人代貴幫索還這筆血債。”

衛威雙眉微揚。道:“李少爺,恕衛威直說一句,這您就見外了,您是本幫一位長老,跟本幫還分什麼彼此?”

李玉麟正色道:“分舵主,這不是客氣的事,也不是客氣的時候,李家一家三代不過幾十口,天下之大,哪裏都能容身。而‘窮家幫’分支遍天下,弟子多得不可勝數,要想化明為暗,不但是不容易,簡直就是不可能。”

李玉麟這話說得很含蓄,也就是說,大內並未把“窮家幫”放在眼裏,一旦明白的跟“窮家幫”為敵,隨便扣上一個罪名,調動天下兵馬,派出內廷好手,明剿暗襲,“窮家幫”

絕敵不過。

一旦到了敵不過的時候,以那麼龐大的組織,那麼眾多的弟子,躲都沒地方好躲。

衛威何許人,焉有聽不出來的道理,他明知道李玉麟說的是實情,可又不便馬上答應,只有遲疑着道:“這”

李玉麟道:“分舵主要是有難處,李玉麟願意借貴分舵的飛鴿”

衛威道:“不,衛威怎麼敢,您是本幫一位長老,既有吩咐,衛威理當敬遵,這就讓石清去交代傳書,石清”

石清恭應一聲,施禮急去。

李玉麟道:“分舵主,不是我不讓‘窮家幫’要這筆債,而是時機不對,輕舉妄動徒作無謂犧牲。那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否則李家以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自居,又曾代掌日月令旗,怎麼會歷經三代蟄居遼東而毫無動靜。”

衛威肅容欠了欠身,忙恭聲應道:“是,‘窮家幫’上下,不會不明白李少爺的一番苦心。”

李玉麟道:“那麼這件事就讓李家人來應付,以李家的情形,區區幾十口人,進可以攻,退可以自保。這件事後,雖不敢說能起多大功效,至少可以給允禎一個打擊,也未嘗不是讓普天下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撫掌稱快的事。”

衛威再度肅容欠身恭應:“是!”

李玉麟站了起來,道:“我該告辭了。”

衛威忙跟着站起,道:“李少爺住在什麼地方,一旦有了消息,怎麼稟報您?”

李玉麟遲疑了一下,道:“目下我居無定所,貴分舵不必找我,我每天會到貴分舵來一道,聽消息。”

衛威道:“要是這樣的話,李少爺到分舵來的時候,不一定能及時聽到消息,何如請李少爺在分舵暫住,這樣只一有消息傳到,李少爺馬上就能趕往。”

李玉麟又遲疑了一下:“只怕太打擾了”

“您怎麼這麼說。”衛威道:“不要說您是本幫一位長老,就算不是,分舵也不多您這一位,就是怕這要飯的花子窩太以委屈,您住不慣。”

李玉麟道:“分舵主把李玉麟當成什麼人,弟兄們住得慣,我就住得慣。”

衛威道:“那就請您在分舵暫住幾天,飲生血必害活物,這是驚世駭俗的事,絕瞞不過本幫各地分舵,我想用不了多久時間,一定會有消息傳來,我這就讓他們去給您收拾住處去。”

他就要叫人。

李玉麟抬手一攔,道:“分舵主,不急,我還要趕到西山去一趟,如果沒有意外事故,兩個時辰內,我一定會趕回分舵來。”

衛威道:“他們已經離開那座巨冢了,您還上西山幹什麼?”

李玉麟道:“我想進巨冢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您知道秘道的出入口么?”

“老郡主沒有說,我也沒有問,不過,既然知道有秘道在,怎麼樣也要把那出入口找出來。”

“要不要派兩個人跟您一塊兒去?”

“不用了,人多容易招人耳目,再說我是希望貴幫中人除了提供我消息之外,不要參與任何行動。”

“是。”

李玉麟沒再多說,他走了。

衛威送出了分舵。

口口口

李玉麟的身法是何等高絕,何等之快,不過盞茶工夫,他已經到了西山那座巨冢坐落的山坳里。

山坳里空蕩、寂靜,只有那座巨冢坐落着。

他先到巨冢之前,凝目細看,伸手遍摸。

但,沒能找到那秘道出入口的所在。

他繞着巨冢轉,一邊轉,一邊也不停的仔細看,到處摸,等他到了巨冢后,他突然停了步。

因為他發現冢後半腰處,有一小塊青苔剝落的痕迹,不細看,絕看不出。

只有凝目細看才看得出。

而且,還看得出痕迹猶新。

痕迹猶新?

老郡主昨天夜裏才來過?

是不是意味着秘道入口就在這兒?

李玉麟凝目再仔細的看去,他又發現,那一小塊青苔剝落處的上下,同在一條整齊的石頭縫上。

可能,那秘道的出入口就在這兒了。

不然那青苔剝落處上下,怎會同在一條石頭縫上?

他伸雙手按摸巨冢方圓五尺範圍之內,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五尺方圓,不過那麼大範圍,轉眼間摸遍了,毫無動靜。

沒能找到開啟秘道出入口的暗鈕所在。

那開啟秘道出入口的暗鈕,究竟在哪兒呢?李玉麟皺了眉,凝目再細看,從上到下,從左到右……。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處。

那個地方,高低在他膝蓋下,繞巨冢一圈窄窄的石塊雕花,有一塊窄窄的石塊,上面雕的是個人像。

石色跟別的石頭略有不同,而且,那個人像還略有磨損的痕迹。

石色略有不同,應該是在於分辨。

人像略有磨損痕迹,應該是經常被人觸摸。

李玉麟試着抬腳去點那塊石塊上的浮雕人像。

腳點處,面前四尺高、五尺寬的一塊,突然內陷,現出了一個門戶來,一道石階,直通往下。

是了,終於找到秘道的出入口了。

李玉麟忍不住心頭一陣猛跳。

秘道門戶設置的地方選的好,在巨冢后,對的是山坳里的山壁,背着山坳口,就算是大白天開關,有巨冢擋着,山坳外的人也看不見。

李玉麟凝神聽,巨冢里沒有一點聲息,凝目看,石階下不遠處有光亮上騰,那應該不是火把就是燈光。

他彎腰低頭行了進去。

順着石階往下,剛走下五級,身後一暗,門戶又自合上。

他並不擔心,現在他知道,冢內的開關,就在這五級以內的石階之上。

往下走,果然,通道兩旁石壁上,隔不遠就掛着一盞“長明燈”,走完百級石階,已深入冢下。

平坦的地面,一塊塊光滑的大石鋪成。

往前走,通道成弧形。

約莫百步,身旁緩開一扇石門,石門裏,柔和的燈光外泄。

李玉麟往裏看,石門后,是一個圓形的石室,不怎麼大、平頂,石壁跟平頂都顯得平滑光亮。

平頂正中央,是一盞小巧玲瓏的琉璃燈,燈光往平頂及石壁映射,不但更亮,面且光怪陸離。

燈的正下方,是一頂紗帳,一座銀架支掛着,紗帳一層層,每層顏色不同,經燈光一照,五光十色,隱約透明。

紗帳里,可以看出放置着一張八寶軟榻,銀架錦墊,華貴異常。

他驚嘆這座巨冢地下設計之匠心,也驚嘆這座巨冢地下設置之豪華,對那張八寶軟榻,卻沒太注意。

只因為,他並不知道,在這張八寶軟榻之上,他急於找尋,急於營救的妹妹,曾經昏睡了多少日夜。

當然,在這間石室里,他沒能發現什麼。

雖然,他覺得在這麼大一座巨冢之下,絕不該只有這麼一間石室,可是由於他根本不能肯定是不是還另有石室。也不知道另外的石室在什麼地方,所以他也無從發現那通往另一間石室的秘密門戶。

甚至,根本沒有找尋那另一間石室的念頭。

他所以到巨冢來的目的,只是為了證實德瑾母子跟他妹妹,是不是確實已經離開了這座巨冢。

如果老郡主的話屬實.那麼他要看看,是不是能在這巨冢之下,找到德瑾母子去處的任何線索。

如今,可以證實,德瑾母子確實已離開了這座巨冢。

至於德瑾母子帶着他的妹妹究竟上哪兒去了,則沒留下任何線索,他不禁感到有點失望。

失望歸失望,卻也無可奈何。

向著石室里投下最後一瞥,正打算要走。

突然,-個話聲響了起來。

話聲帶着嗡嗡的回聲,很清晰,而且很近,生似就在身邊。

只聽那話聲道:“啟稟總教習,後下等奉命來見。”

是個男子話聲。

聽話聲,人在中年。

總教習?

誰是總數習,教什麼的總教習?

奉命來見?又是奉誰之命?

既是奉命來見,又帶兩字啟稟,顯然,來人還在冢外,還沒看見要見的總教習、既是如此,冢中何以聽得見話聲?

而且那麼清晰?那麼近?

既然有人來見在冢里的這位總教習,那麼這位總教習是不是還在冢里,或者是說這座巨冢里還有人在?

他腦中閃電盤旋,很快的得到了一個答案,那就是,不管是教什麼的總教習,這所謂總教習,必是德瑾母子兩人中的一個。

奉誰之命而來,可以暫時不去管他,只要能擒住來人,那麼來人是奉誰之命,就不難知道了。

來人雖在冢外,冢內可以清晰的聽見話聲,那是因為這座冢的設計匠心獨具,太以巧妙。

至於冢里是不是還有人在?

只消轉眼工夫,馬上也就能知道。

他心念及此,只聽那中年話聲又自響起:“啟稟總教習,屬下等奉命來見。”

又-次的啟稟,那表示頭一次的啟稟沒有得到反應,也表示冢里並沒有別人在。

也就是說,來人,還有派來人來見的人,還不知道德瑾他們母子已經離開了這座巨冢他去。

有了這項所得,李玉麟他不再等待,立即閃身往外撲。

燈光照耀下,路徑看得清楚,加以他身法如電,很快的便到了那扇秘密門戶前,腳一踏上控制秘密門戶開關的石階,那扇秘密門戶立即內陷開啟。

天光瀉進,門戶外沒見人。

顯然,來人在冢前,而不是到了冢后。

也就是說,來人並不知道那扇秘密門戶的所在。

李玉麟他當即穿出巨冢,掠到冢前。

果然,巨冢前有人,還不是一個,是兩個黑衣人。

李玉麟何許人,一眼便看出,這兩個黑衣人臉上都帶了人皮面具。

李玉麟看見了兩個黑衣人,當然,兩個黑衣人也看見了他。

雖然有人皮面具遮着,看不見兩個人的臉色表情,但想見得兩個人一看見李玉麟,必然俱是一怔。

然後,左邊一名冷然發了話:“你是什麼人?”

聽話聲,跟剛在冢里聽見的話聲一樣,顯然他就是剛才發話啟稟的那個人。

李玉麟道:“你們又是什麼人?”

兩個黑衣人沒答話,很快的互望一眼,然後,居然一聲不響的突然雙雙出了手,疾襲李玉麟。

兩個人動作相當快,一閃便到眼前,然後一左一右,四隻蒼白的手掌已然罩住了李玉麟的周身大穴。

李玉麟早防着了,他不閃不躲,雙掌一翻,凝足了內力,硬迎上去。

這是硬碰硬的打法。

只一對掌,修為之深淺強弱立判,是絲毫無法勉強,絲毫無法投機取巧的。

只聽砰然一聲大震,李玉麟屹立如山,身軀紋風未動,但是兩個黑衣人,卻已身軀晃動,腳下踉蹌,雙雙退出好幾步。

合兩個人的內力,猶不是李玉麟的對手,顯然,兩個黑衣人的功力修為,差李玉麟太遠了。

李玉麟並不怕兩個黑衣人逃出手去,他沒有乘勝追擊。

這給了兩個黑衣人機會,只見他兩個四目之中奇光暴閃,只聽他兩個嘴裏發出一聲怪嘯,不約而同,抬手探腰,兩手一抖,銀光疾閃,兩蓬黑忽忽之物,電射奔來,分別罩向李玉麟。

早在兩個黑衣人各自探腰之際,李玉麟就料到這兩個人要發出暗器了,及至入目兩蓬黑忽忽之物閃電奔來,當頭罩下,只當是淬毒鐵砂一類暗器,他身軀一閃,早就偏過身避了開去。

他以為他躲開了,豈料竟大謬不然。

他這裏剛站穩,那兩蓬黑忽忽之物竟如影附形,立即轉變方向跟了過來,仍然不離他的頭頂。

他知道了,那不是淬毒鐵砂-類的暗器,而是一種可以隨心所欲控制的東西。

他心頭一震,匆忙間凝力揚掌,疾拍過去。

只聽砰然兩聲,那兩蓬黑忽忽之物被他的掌力震得激蕩飛開。

震開是震開了,只是那不過是一轉眼工夫的事。

一轉眼工夫之後,那兩蓬黑忽忽之物各在空中盤旋一匝,又自快如流星,分左右閃電奔來,罩的仍是他的頭頂。

也就在這一轉眼工夫之間,李玉麟看出來了,那兩蓬黑忽忽之物,是兩個各有盆大的黑色革囊,囊口圓張,口下底上,從囊口到兩個黑衣人手裏,各有一條極細銀線連着。

果然不錯,這是一種能控制自如的暗器,只是這是什麼暗器,卻是前所未見,李玉麟胸蘊極廣,卻也沒聽說過。

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暗器,究竟是效用如何,也全不知道,以掌力震開既然沒有用,暫時只好躲避了。

是故,李玉麟一連躲閃了幾次,而就在這一連幾次的躲閃之中,他有兩種發現,一是他發現兩個黑衣人訓練有素,或前後、或左右,配合得很好,兩個人用這種猶不知名的暗器,也有他們的獨到之處。

兩根銀線,兩具革囊,在他們手上竟然像活物-樣,不管是盤旋,不管是飛襲,都能得心應手,極具準頭,始終如影隨形的跟着他,一是這兩具革囊,不管怎麼躲,也始終不離他的頭頂,似乎隨時都能罩下來。

他明白了,既是訓練有素,那就是有人教,所謂教習,教的恐怕就是這個,這東西,攻取的只是人的頭部,只要頭能躲開,想必它就發揮不了什麼效用。

不過李玉麟也明白,以這兩個黑衣人使用這種東西的獨到手法,頭能躲得開的人,只怕是不會太多。

心念及此,那兩具革囊又自奔電般襲到頭頂,這回他既不掌震,也不躲閃,任憑兩具革囊飛到頭頂,如飛罩下。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間,他雙掌並出,翻腕疾抓,正讓過兩具革囊,抓住了兩根銀絲,銀絲入握,他沉腕猛扯。

兩個黑衣人一見銀絲被抓,不由大驚。

念頭還沒有來得及轉,便被李玉麟那沉腕-扯之勢帶得立足不穩,跌跌撞撞直奔了過來。

李玉麟跨步迎前,再度雙掌並出,十指並張,只一扣,便分別扣住了兩個黑衣人的喉嚨上。

兩個黑衣人身子一挺,眼圓睜、口半張,不能動,也不敢動了。

李玉麟冷冷一笑,道:“現在可以讓你們知道我是誰了,李玉麟,遼東李家的李玉麟,聽說過嗎?”

兩個黑衣人恐怕是聽說過,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身軀猛地一震,似乎打算掙扎。

也只是打算而已,兩個人只動了一下就沒動了。

本來嘛!喉嚨扣在人手裏,還能掙?

只聽李玉麟又道:“你們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現在,該你們告訴我,你們是什麼人了吧?”

說完話,右掌微松。

當然,他這是讓右邊那黑衣人說話。

他也感覺得出,右邊那黑衣人的兩腮跟喉嚨似乎動了一下。

但動是動了,卻不是說話,因為緊接着,他覺出右邊黑衣人身子一陣猛顫,說話哪用得着這樣。

以他的經驗歷練,他知道是怎麼回事,心頭震動之餘,他右掌鬆了右邊黑衣人的喉嚨,疾快上翻,一下扯下了右邊黑衣人的覆面物。

的確是個中年人,頗為英武的一個中年人。

而,也不過這麼轉眼工夫之間,這中年黑衣人的一張臉因痛苦而扭曲,臉色紫黑,嘴角也滲出了色呈紫黑的血。

再一轉跟工夫,砰然聲中,這黑衣人倒下了地,兩腳微一踢彈,不動了。

他知道,這黑衣人不是性子剛烈,而是不敢說出身份,不敢泄密。

是誰能控制他們這麼嚴?

是誰能讓他們怕成這個樣兒?

李玉麟驚恐之餘,心裏更疑,他是非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回手又扯下左邊黑衣人的覆面物,又是個頗為英武的中年人。

他知道,剛才那名黑衣人不是嚼舌自絕,而是咬碎了早藏在口內的劇毒吞了下去,不然不會臉色紫黑,連血都變了顏色。

所以,如今,他先閉了這名黑衣人幾處穴道,然後左掌飛快上移,捏開了黑衣人的牙關,右手兩指探進去,扣出了豆般大小一個小蠟丸,這才道:“剛才是我一時疏忽,如今你就剩嚼舌自絕一條路可走,不過話說在前頭,除非你自信能快過我的手,否則最好不要輕易嘗試。”

隨即,他托上了黑衣人的牙關,接着又說道;“要是不信我的手快,你盡可以再試試看。”

那黑衣人目光狠毒的看了李玉麟一眼,下巴微動。

他這裏下巴剛動,那裏李玉麟的一隻右掌已扣上了他兩腮,微一捏,他的牙關就合不上了。

只聽李玉麟冷然道:“怎麼樣?只這一次,再有下次,我就要讓你嘗嘗我李家獨門手法,截脈搜魂的滋味。我也勸你最好不要輕易嘗試,我可以告訴你,那滋味比死都難受,現在,我要問你話了,只你有一句說一句,我保證讓你毫髮無損的離開這兒”

一頓,接問道:“答我第一問,你們是什麼人?”

黑衣人閉上了眼,沒說話。

李玉麟道:“在我面前最好不要來這一套,我既然有問你話的打算,就有逼你說的辦法,至於怎麼說,那還在你的抉擇。”

黑衣人仍然閉着眼,沒說話。

李玉麟雙眉倏揚,右手落在了黑衣人左肩之上。

只聽黑衣人道:“官家人。”

李玉麟道:“官家人太多了,你們在哪個衙門吃糧拿俸?”

黑衣人遲疑了一下道:“禁軍。”

李玉麟微一搖頭道:“不像,禁軍里沒有你們這種人,你們這種人也不像是禁軍里的人。”

黑衣人道:“難道禁軍里的人,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李玉麟道:“至少禁軍里的人用不着蒙面。”

黑衣人道:“誰又規定禁軍里的人不許蒙面?只要不願讓人家看見臉,誰都可以蒙面的。”

李玉麟玲冷一笑道:“說得好,那麼禁軍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黑衣人道:“禁軍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可是我們這次蒙面,自然有我們的道理。”

李玉麟一點頭道:“那好,我問你,誰是你們的總教習,你們的總教習難道住在這座巨冢里?”

黑衣人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顯然,他是不敢再說了。

李玉麟又道:“據我所知,這座巨冢,是福王府玉倫老郡主的愛女,德瑾格格的陵寢,德瑾格格跟她的兒子德俊琪就住在這座巨冢里,你們的那位總數習,就是德俊琪吧!”

黑衣人猛一驚,臉色倏變,沒說話。

李玉麟道:“如果德俊琪是你們的總教習,那你們就該是大內的人了,而不是禁軍的人。”

黑衣人神情猛震,為之大驚,兩腮也為之一動。

李玉麟說著話,一雙銳利目光卻隨時注意着黑衣人臉上神情的變化。

如今見他兩腮一動,就知道他承受不了震驚,打算嚼舌自絕,當即探掌如電,一把扣住了他的兩腮。

黑衣人牙關用不上力,動不了了。

李玉麟冷冷一笑道:“我說過,除非你自信能快過我的手,否則最好不要輕易的嘗試——”

黑衣人面如死灰,垂下了目光。

李玉麟道;“我知道的已經不少了,不打算多問,也不打算多為難你,現在,你只告訴我,你們是大內哪個秘密機關的,奉命來找德俊琪幹什麼,你就可以走。”

話落,他鬆了右掌。

只聽黑衣人道:“我們是大內秘密訓練的‘直滴子’”

李玉麟道:“血滴子?”

黑衣人微點頭,似乎要接著說下去。

但,接下來的,卻是兩腮的肌肉猛一緊。

李玉麟知道要糟,閃電探掌,又扣上了黑衣人的牙關,但卻遲了一丁點兒。

就這麼一丁點兒,一履鮮直已從黑衣人被捏開的嘴裏湧出,緊接着,他身軀顫抖,兩眼連往上翻。

李玉麟明白,來不及了,救不了了。

寧願死,不願活,寧願想盡辦法,找機會嚼舌自絕,而不願活着回去,對這種控制之嚴密、殘酷,李玉麟忍不住有一份驚。

費了半天事,到頭來不過得到“血滴子”三個字,仍然斷了眼前這條線索,李玉麟也有一份怒。

驚怒之餘,他手上不免微一甩,只這麼一甩,那黑衣人已一個跟頭翻出去摔在地上,一動也沒再動,顯然已氣絕了。

眼看黑衣人摔出去之後就沒動,李玉麟心裏不免有些不忍,人死一了百了,何必再拿一具屍體出氣?

他吁了口氣,胸中的怒氣減低了不少。

他看看地上的屍體,彎腰探手,從地上拾起一具帶銀線的革囊,凝目細看,心頭不由為之一震。

那具革囊極其柔軟細緻,其形如帽,卻比帽子大了一些,罩在一個人的腦袋上,綽綽有餘。

在那銀絲穿口的囊口裏沿,卻藏着一圈其薄如紙,大小形狀似柳葉的利刃,以李玉麟淵博的胸蘊,一看就知道,那些利刃全是上好的緬鋼打造的。

現在,他明白了為什麼兩個黑衣人手控銀線。

原來是使革囊飛舞,專罩人的腦袋。

這革囊只一罩上人的腦袋,手裏的銀線一扯,囊口一收一緊,藏在里沿的那圈利刃,就會把人的腦袋齊頸割下來,落入革囊里。

這種東西設計精妙,而且殘忍,也是世間首見。

李玉麟正看得心驚

只聽一個聲音呼喚傳了過來:“李少爺!”

他一震定神,忙抬眼望去。

只見山坳外如飛奔來一個人,他看得出來,那是“窮家幫”“北京分舵”的弟子名叫宋秦。

就這一轉眼間,宋泰已到了近前,入目眼前的情景,不由一怔呆住。

李玉麟道:“兩個大內秘密鷹犬,奉命來見冢中人,可巧被我碰上,脫不了身,都自絕了。”

一頓,又道:“兄弟來找我什麼事?快說吧!”

宋泰倏然定過了神,恭聲答應,卻又忍不住看了地上兩個黑衣人一眼,這才微躬身軀,道:“分舵主讓我趕來找您,給您送信兒。昌平縣方面來了聯絡,說他們那一帶有牲畜無故死亡事情,而且,死亡的牲畜都沒了血。”

李玉麟一陣激動,道:“‘昌平’縣?”

“是的。”

“什麼時候來的聯絡?”

宋泰道:“約莫半個時辰以前。”

“可知道發現牲畜死亡又是在什麼時候?”

“今兒個一早,推測牲畜死亡的時候是在昨天夜裏。”

“‘昌平’一帶分舵,分舵主是哪一位?分舵設置在什麼地方?”

“‘昌平’一帶的分舵設置在縣裏,分舵主姓趙,單名一個震字。”

李玉麟道:“謝謝兄弟跑這一趟,請回吧!一路小心,別讓人發現‘窮家幫’的人來過西山,我這就趕到‘昌平’去。”

顯然他是怕這個黑衣人的死,牽扯上“窮家幫”。

宋泰當然明白,可是他沒多說,道:“分舵主交代,要是您馬上趕往‘昌平’,就讓我跟您一塊兒去。”

“怎麼說?分舵主讓兄弟跟我一塊兒去?”

“分舵主說,李少爺您人生地不熟,找起分舵來會多耽誤,讓我跟您去,給您帶路。”

這倒也是。

李玉麟遲疑了一下,點了頭:“好吧!”

口口口

“昌平縣”在“北京城”稍北。

從西山往昌平去,很近。

以李玉麟跟宋泰的腳程,不過頓飯工夫就趕到了,這還是李玉麟怕把宋泰丟遠了,要不然他早就到了。

一到“昌平”,宋寨帶路,兩個人直入縣城。

好在宋泰已換了打扮,改了裝束,不是“窮家幫”那身穿着了,跟李玉麟走在一塊兒,不會招人目光。

兩個人從南城進城,一進城,宋泰就帶着李玉麟直奔西城城隍廟。

這座城隍廟,論規模不算小,可是由於年久失修,早已絕了香火,外觀斷壁危垣,殘落不堪。

或許就因為這座城隍廟久絕香火,殘落不堪,所以這一帶也少人跡,顯得相當落破荒涼。

大太陽底下,廟門口只有幾個花於或坐或靠,懶洋洋的曬太陽。

宋泰帶着李玉麟來到,幾個花子連眼皮也投有抬一下,象是吃飽了、喝足了,沖人伸手都懶。

只聽宋泰揚聲道:“千古稱忠義,窮神吃八方。”

只這一句,幾個要飯花子立即抬眼站了起來。

宋泰又道:“京城分舵弟子宋泰,求見趙分舵主,煩請通報。”

居中一位中年花子凝目望李玉麟道:“這位是”

宋泰道:“遼東李家的李少爺,也就是本幫的長老。”

此言一出,幾個花子立即跪下了地。

李玉麟忙抬手,還沒來得及說話,幾個花子已經站了起來,那名中年花子肅容躬身擺手:

“恭請長老蒞臨‘昌平’分舵。”

李玉麟知道,宋泰亮出了他的長老身份,以這個身份就是進“窮家幫”總舵也不必通報,何況是一個分舵?

他這裏一聲:“不敢!”邁步就要前行。

城隍廟裏,搶步出來了三個人,一前二后,前頭一個是個四十來歲的白凈花子,後頭兩個則是兩個健壯的中年花子。

宋泰上前一步,躬下身去:“京城分舵弟廠宋泰,見過分舵主。”

白凈花子微一抬手,轉望李玉麟,肅容恭聲道:“弟子‘昌平’分舵趙震,恭迎長老蒞臨。”

話落,他邁前一步,就要行下跪大禮。

李玉麟伸雙手架住了他,道:“趙分舵主少禮,我的來意趙分舵主應該知道,還是告訴我貴分舵弟兄監視的地點吧!”

白凈花子趙震隨即躬身擺手:“請長老裏頭坐,容弟子稟報。”

李玉麟道:“分舵主,救人如救火,我一刻也不願意耽誤。”

“是!”趙震立即恭聲道:“稟長老,分舵弟子監視的地點,就在城北‘天壽山’麓!”

李玉麟呆了一呆道:“天壽山簏?那不是十三陵的所在么?”

趙震道:“回長老,正是在十三陵-帶。”

李玉麟沉吟一下道:“十三陵應該是他們藏身的好地方,趙分舵主,我跟宋兄弟這就趕到‘十三陵’去。”

趙震道:“弟子給長老帶路。”

李玉麟道:“‘十三陵’一帶,可還有貴分舵的弟兄在?”

趙震道:“有好幾個,弟子命他們日夜監視,但有任何異動,立即回報。”

李玉麟道:“那就不用分舵主再親自跑一趟了,這件事我不希望貴幫中人參與,等我趕到十三陵之後,我會讓貴分舵弟兄帶同宋兄弟一起撤回來。”

趙震道:“長老”

李玉麟道:“好意心領,分舵主不必再多說什麼了,貴幫替我找到他們的藏身處,已經為李家做的很多了。”

趙震道:“既是長老這麼交代,弟子不敢再多說,只是長老所說他們的藏身處”

李玉麟這才想起,從京城分舵發出來的傳書,只是讓各地分舵留意有無各類牲畜被害吸血,並沒有讓各地分舵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當即道:“詳細情形,等宋兄弟回來以後,讓他稟知分舵主吧!我們這就趕到‘十三陵’去,告辭。”

他微一抱拳,帶着宋泰走了。

趙震忙不迭地躬身答禮。

明代歷朝皇帝陵寢,共十三,俗稱“十三陵”。

十三陵在“昌平縣”天壽山麓,為中國歷代帝王陵規模最大者,北負居庸關,回峰環抱,氣象森嚴,離“北京城”約百餘里,在南口東廿余里,通常游“居庸關”,多順路游十三陵。

此處山間果木成林,尤以所產“磨盤柿子”最為肥美。

李玉麟跟宋泰,從西門出“昌平縣”城,折往北,只不過盞茶工夫,便已抵達了“十三陵”之“五牌坊”。

這當兒,“十三陵”沒什麼人跡。

一眼望過去,寂靜而空蕩。

但,在那五牌坊下,卻有一個要飯花子坐着打盹兒。

不用說,準是“昌平”分舵的弟子。

宋泰一句“千古稱忠義、窮神吃八方”就聯絡上了,那花子一聽說來了遼東的李少爺,“窮家幫”的長老,忙不迭地要行大禮。

李玉麟攔住了他,道:“我跟這位京城分舵的宋兄弟,剛從‘昌平’分舵來,聽趙分舵主說,弟兄們監視的就是這一帶?”

那名花子忙道:“是的,就在這一帶發現了幾具被害的牲畜屍體。”

李玉麟道:“都是被吸幹了血?”

那名花子道:“是的。”

李五麟道:“那些被害的牲畜屍體,大概都在哪一帶?”

那名花子抬手往裏一指,道:“在‘筆架山’‘長陵’一帶。”

李玉麟道:“那邊可有弟兄監視?”

那名花子道:“那邊派有兩名弟兄日夜監視。”

李玉麟道:“截至目前為止,可有什麼動靜?”

那名花子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動靜。”

李玉麟道:“我跟宋兄弟這就過去看看。”

那名花子道:“弟子給長老帶路。”

李玉麟沒有阻攔,因為只等這名花子帶路,見到那兩名“昌平”分舵弟子之後,就要讓他們跟宋泰一起回分舵去。帶這麼一段路,也不會礙什麼事。

“筆架山”是“天壽山”的中峰。

明成祖的長陵,就坐落在這兒。

景陵在東北,仁宗的獻陵,在東峰之下,永陵之西北,英宗裕陵在石門山慶陵之西北,憲宗茂陵在聚寶山,也就是長陵之西北。

孝宗泰陵在史家山,茂陵之西北。

武宗康陵在金陵山,泰陵之西北。

世宗永陵在十八道嶺德陵之西。

穆宗昭陵在大裕山定陵之南。

神宗定陵在小裕山,即康陵之南。

光宗慶陵在西峰之右,獻陵之西北。

嘉宗德陵在雙鎮山,即最東部。

懷宗恩陵在錦屏山,昭陵之南。

有清一代,對明陵優以禮遇,屢加修護,故損毀較少。

十三陵中最有特色者為長陵,也就是明成祖永樂帝之陵,明太祖之陵在南京,稱孝陵,二代惠帝,也就是建文帝的葬處不明,一般推測死於湖北的武當山。

成祖雄才大略,其長陵也是十三陵中最古老而宏偉者。

經陵門,再經陵恩門而至陵恩殿,殿寬達二百二十尺九寸,殿中大抱柱,直徑三尺六寸,高達五丈余,共柱三十二支。

皆為數千年以上樹齡之大楠木所制,推測系緬甸、雲南一帶所產,以其時之人力物力,運送之艱辛,不難想像。

其殿基之巨石,每方六尺七寸,其重量每方達千萬斤,工程之艱巨、耗資之浩繁,也令人為之咋舌。

至殿後,入小門,有大理石所造之石桌,逾小橋至寶城,建築甚為高大,彎道左右可以攀登,城上中央有“大明成祖文皇帝”之陵石碑,城后圓丘即成祖墓穴,周圍檜柏蒼蒼,青山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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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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