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關雲宓處離開後,令狐存曦回到客棧後一個人坐着沉思了許久,一直到天色有些微暗後,才由客棧中走出,在街道上看似胡亂的四處走着。
他是在找鳳璇舞,但其實也下算找,因為他知道她會去哪裏,一直知道的。
四年了,她愛吃什麼、愛看什麼、喜歡往哪裏鑽、會躲在哪兒,他有哪點不清楚了?就連自己在她心中佔有什麼樣的份量,他都明白,因為,那是他花了四年時間,一點一滴地將自己印到她心頭上去的。
這四年來,他極盡所能、卻又不露痕迹地關心、寵溺着她,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將他放在心問,讓她不由自主地常常望着他發傻,讓她悄悄地將他曾經送給她的發繩都藏在衣裳內層里,讓她不自覺地依賴他、信任他、離不開他……
一直以為可以將她永遠留在身旁,留到一切事情都結束後,親自帶着她回鳳府,向她求親。但現在的情勢卻不容他這樣做了,因為他身邊已開始出現危機,所以他必須趕緊送走她,送她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就算不舍……
淡淡的嘆了一口氣,令狐存曦繞過幾個巷子,然後看着鳳璇舞一個人坐在他曾帶她來的廟旁台階上發獃。
「鳳五。」他慢慢地走到她身前冷冷喚道。
早看到他了,但鳳璇舞卻在他叫她時,站起身來往前走,就當沒看到他一樣。因為她心裏早憋了一肚子氣,氣他這麼晚才來找她,氣他這麼冷淡的語氣,更氣他居然都不安慰她一下,還一副想再罵她一頓、再找人來欺負她的模樣。
「你非要等我下令么?」望着鳳璇舞倔強的背影,令狐存曦讓自己的語氣更冰冷。
終於停住了腳步,但鳳璇舞卻依然沒有轉身,只是逕自站在原地,然後聽著背後的人走上前來,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回去!」
「我不回去!」鳳璇舞甩掉了令狐存曦的手臂,「我才沒那麼傻、那麼不識相,現在回去打擾你們談情說愛!」
「你發什麼脾氣、要什麼性子?」令狐存曦繞到鳳璇舞身前,「都多大了,還跟個娃子一樣!」
「我就是娃子,怎麼樣!?」一聽到他提到「娃子」兩宇,鳳璇舞更是火冒三丈,一轉身又向前走,而這回,令狐存曦竟然沒有拉住她,讓她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
再多哄她兩句會死嗎?再多安撫她兩句會要掉他的命嗎?好歹也在他身邊賣命了四年,換來的就是這樣的下場?撞倒了陌生人他還會連連道歉,可見人羞辱她,他竟然一點脾氣也沒有,反倒認為她是個好使性子的娃子!
就這麼又氣又恨的一直往前走,直到自己身旁突然出現一個人後,鳳璇舞的氣才稍微有些平緩,但她依然惡狠狠地說道:「走開!」
「這位公子……您能否暫且留步,聽我幾句話?」
「你是誰?誰讓你來管閑事了?」鳳璇舞一抬眼,發現來人竟不是令狐存曦,她怒氣更甚的望向身前這個約莫三十多歲、溫文爾雅的白衣男子,以及他身後的那群奴僕。
「請問公子是長安鳳府的鳳五么?」白衣男子極其客氣的問著,但奇怪的是,他眼中競有着一抹興奮與期待,「我適才聽得你身後的公子如此喚你。」
「是又怎麼?不是又怎麼?」鳳璇舞沒好氣的說道。
「我是靳華生!」白衣男子的話聲開始顫抖,「你還記得我么?十年前,我曾經去過長安鳳府一回……」
「靳華生?」鳳璇舞皺起眉想了想,既而瞪大了眼,臉上露出個又驚又喜的笑容,「華生表哥!是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還要問你,你怎麼在這兒呢!」靳華生激動的捉著鳳璇舞的手,「大姨、二姨、三姨她們可好?」
「我……好久沒見到她們了……」鳳璇舞臉色一黯,默默說道。
「怎麼回事?」靳華生皺起了眉,「她們怎麼會放心你一個人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因為你的鳳五表弟已當了我四年的貼身侍衛。」一直在一旁凝望着一切的令狐存曦終於定上前來淡淡說道。
「閣下是……」聞言,靳華生詫異地轉過頭去打量著令狐存曦。因為如果他沒有記錯,鳳五一出生官銜便是四品,能讓御前四品帶刀去當貼身侍衛的,起碼也得是一、二品級的重要官員吧?怎會是這樣一個看來像個江湖術士、還滿臉大鬍子的落拓男子?
「對他那麼客氣幹嘛,一個九品芝麻官!」聽到令狐存曦居然還有臉說話,正在氣頭上的鳳璇舞更沒好氣的說道。
「九品……」一聽到九品,靳華生又是一愣,但他依然溫和地笑着,「對我們這種升斗小民來說,無論幾品都是貴客,請恕在下冒昧,不知令狐大人現在是否有空,如有空,能否到舍下一敘?」
「能到錢塘首富靳華生的府上作客……」令狐存曦眼光一閃,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我求之不得!」
鳳璇舞怎麼也沒想到,令狐存曦到靳府一敘後,競將她撇下。近一個月了,都沒有派人來找過她。
那天,她一點也不知道靳華生與令狐存曦究竟說了什麼,只知道他酒足飯飽後,競連問候都沒問候她一句,拍拍屁股就定了。
難道她就真的這麼招他煩嗎?再怎麼說現在她依然是他的侍衛啊,他怎麼能這麼一聲不響的就丟下她?況且,就算將來哪一天,她真的下再是他的侍衛了,也還能算是個朋友吧?
還是,他當真與那個叫關雲宓的女人有什麼關係,不想讓她在那裏攪局?坐在花園裏的庭閣中,鳳璇舞獃獃的望着池面想着。
她不否認在這裏的生活是極為愜意的,她可以自由自在地穿着女裝四處亂胞,因為靳母在臨死前將鳳府的秘密告訴了兒子,要他無論如何也下能忘了鳳家的恩德。也因此,靳家所有人全認為,靳家之所以能有今天這樣的生活,全是拜鳳璇舞所賜,所以家中所有人都對她格外地關懷,還有保護。
其實她應該開心的,因為靳家對她無微不至的照料,還有表哥拍胸脯對她保證她一定可以很快回到長安,就更別提她終於不必再天天提心弔膽,怕被人發現自己秘密的這些事。
但是,她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無論她怎麼說服自己,就是高興不起來。而且,不知為何,她腦中整天盤旋著令狐存曦的臉孔,笑着的、沒表情的、不在乎的、開懷的……
「璇舞妹子!」就在鳳璇舞低頭冥思時,一個聲音在她身旁柔柔的響起。
「嫂子!」鳳璇舞強裝出一個笑臉,然後看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不開心嗎?」任雨潔仔細凝望着鳳璇舞眉頭問的微皺,輕輕問道。
「怎麼會……」鳳璇舞連忙笑道,「在這裏就跟在長安一樣,我很開心的。」
「想家了吧……」輕拍著鳳璇舞的手,任雨潔嘆了一口氣,「也是,都四年沒回了,能不想么。妹子放心,你大哥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嫂子,我能問你一件事么——」靜默了半晌後,鳳璇舞突然抬起頭來吞吞吐吐的說道。
「當然能啊,我們還客氣什麼。」任雨潔輕輕一笑。
「大哥不在時,你想他么——」鳳璇舞低垂下頭,很困難的將這句話說出。
「這——」沒想到鳳璇舞問的竟是這個,任雨潔臉一紅,但還是據實以告:「我會想他……」
「想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種感覺……」任雨潔望着鳳璇舞低垂而嫣紅的臉龐,心中一動!「他在家時,我喜歡賴在他身旁,不管他是寵我、氣我、還是逗我,我都開心!雖然有時我也會生他的氣,但每當他出外做生意時,我總希望能化成他的隨身物,一直緊緊跟在他身邊,永遠不分離……」
「是么……」鳳璇舞喃喃自語著。想一個人時,就會希望化成他的隨身物,水遠跟在他的身邊么……「那——你想表哥是因為他疼你、關心你、一直在你身旁,所以你才想他的么?」
「我想他是因為我喜歡他,無論他疼我不、關心我不,我都喜歡他,所以我才會想他。」任雨潔溫柔的說著,然後望着鳳璇舞開始發起呆來,半晌後,才又開口問道:「妹子,你見的世面多,嫂子能問你些事嗎?」
「當然可以啊!」鳳璇舞抬起頭來望着任雨潔,輕輕地點了點頭。
「通常這些朝中大人們出門遠行時,都怎麼住、怎麼定、怎麼坐,怎麼吃?我想知道你表哥平常跟他們出門時受不受累。」
「怎麼住、怎麼走、怎麼辦公事、怎麼吃?」鳳璇舞愣了一愣,「我不知道別人,不過我們若要住宿,就找客棧單間,若單問只有一個,那令狐存曦就去跟別人擠;出門時就搭馬車,如果雇不到馬車,那就一人一匹馬:若連馬都找不着,我們就賴著等有馬再走;辦公事的話……反正我只是侍衛,辦公事的事我從來不管;吃的話,跟在家裏吃的差不多啊,有魚、有肉、有大米飯、有點心!」
「這樣啊……」任雨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萬一路上沒有客棧呢?露宿嗎?還是睡破廟?」
「露宿?」鳳璇舞想了想,「我還沒遇過,因為我回回都有客棧住。若沒客棧住,也會有普通人家願意收留我們一晚。不過……令狐存曦以前好像有睡過破廟,我聽他提過,他還說,以前混得糟糕的時候,連破廟都找不着,只能隨便撿個地方就躺下了。不過嫂子,你放心,表哥絕下會像他那樣差勁的。」
「那是——」任雨潔哭笑不得的說著,但她心底卻驀地清明了,雖然大品官員差旅在外,是會受到各地官府的照料,但縱使如此,也無人能保證在窮鄉僻壤時還能有屋兒住、有好東西吃。
而那令狐存曦只不過是九品,還天天被東貶西謫的,誰人都看不起他,他怎能讓鳳璇舞過上這樣的日子?若非有心……
「你四季的衣裳呢?」
「令狐存曦會找裁縫來做。」
「量身不量?」
「不量,他隨口說個尺碼,裁縫就照做了,一做還做一大堆,好多沒穿幾次就丟在路上了,他那人可浪費了。」
「衣裳合身么?」
「還行啊!」鳳璇舞隨口回答著,「不過嫂子,表哥在外頭不會缺衣裳吧?」
「是不缺……」
「璇舞姐姐、璇舞姐姐!那個芝麻宮找上門來了!」正當任雨潔還想開口時,靳華生的妹妹靳依依突然提着裙擺喘著氣跑了過來,「正在花廊上跟大哥談事兒呢!」
「他來幹嘛?」乍聽此話,鳳璇舞心中又驚又喜,但不一會兒,眼神又黯了下來,「表哥理他做什麼?」
「是不用理他,反正華生哥哥會打發他的,一個天天被貶的破九品芝麻官,誰會看在眼裏啊!」靳依依點點頭。
「其實——他也不是——」不知為何,聽人這麼數落令狐存曦,鳳璇舞心裏居然有點不是滋味,「我看看去!」
慌慌張張的拉起裙擺,鳳璇舞壓根兒不管後頭靳依依的呼喚,逕自一個人躲到假山後,然後俏俏地盯着花廊上的兩個人影。
但在見到令狐存曦的眼光突然往她的方向一掃後,她連忙躲入假山,不敢再探頭,直到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又探出頭去;但花廊上,卻再也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人呢?她驀地一愣。
「璇舞妹子?哪去了?」就在此時,靳華生手裏拎着個包袱,開始在花園裏四處叫嚷着,「出來吧,沒事了,他走了!」
「華生表哥!」鳳璇舞由假山走出,然後裝成若無其事般的迎向靳華生,「他來做什麼?」
「沒說。」靳華生聳聳肩,「就讓我把這個包袱交給你。」
「給我?」鳳璇舞納悶的接過包袱,「他真的什麼也沒說?」
「是啊!」靳華生點點頭,「這包袱我本來還不想收的,可他非讓我交給你,我只好答應了。」
「非讓你交給我……」鳳璇舞皺起眉喃喃說著,然後道了一聲謝後,立即拿起包袱就往自己房內走去,一等閉上了門,便急急忙忙的把包袱打開。
就見這包袱里,有幾件她隨身使用的物品,以及她每到各地便買了要送給三位娘親的小飾物,而在其中,有一個不屬於她的小黑布包。
瞪着小黑布包半晌後,鳳璇舞緩緩將它拿起,然後輕輕的打開——
一副玲瓏、精緻的小耳墜無聲的躺在黑布上,耳墜上的珍珠在燭光下散發著圓潤的光芒,而這,正是她在市集裏看得入迷、順口胡扯說要送給自己妹子的那副。
只是如今,這副耳墜原先懸著掛勾的部份,換成了兩個小磁石。
拿起了耳墜,拉開磁石,鳳璇舞站在銅鏡前,輕輕的將耳墜掛在自己耳上,看着那兩顆圓潤的珍珠,輕輕的在她頰旁晃動……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鳳璇舞迷濛着眼眸想着。
難道……突地,鳳璇舞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裏一沉,什麼事也顧不得的拔腿狂奔起來,就見她的身影在靳府大宅中橫衝直撞,最後繞過花園,向靳華生的房間跑去,「表哥!表哥!」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靳華生一聽到那焦急的聲音,立即由門內走出,「先別著急,有表哥在!」
「表哥,他剃鬍子了么?」一把捉住靳華生的衣襟,鳳璇舞急喘問道:「他剃鬍子了么?」
「誰剃鬍子了?」靳華生聽得一頭霧水,半晌後才明白鳳璇舞問的是誰,「哦,你問的是他啊,是剃了,我還剛想說,真沒想到,他長得還挺人模人樣的!」
他要走了!竟說也不說一聲就要走了!他不要她這個侍衛了!
眼前一面漆黑,鳳璇舞的身子搖搖欲墜。
「璇舞!璇舞!」扶住鳳璇舞搖搖晃晃的身子,靳華生臉色一變,「快來人啊!誰快去喚一下袁大夫,璇舞妹子不大對勁!」
「他要走了……」鳳璇舞喃喃自語著,然後突一轉身,掙扎著由靳華生懷裏跑離後,便拚命地往自己的房裏奔去,最後,「碰」一聲將房門緊緊鎖住。
「璇舞,你別嚇表哥啊!」一見這反常的情形,靳華生立即叫來了家中的所有女眷,一起趕到鳳璇舞門前不斷地敲著門。
「璇舞妹子,你別嚇表嫂啊!」
「璇舞姐姐開開門啊!」
不論外頭的人怎麼叫,鳳璇舞就是不開門。不知究竟發生什麼事的靳家一行人,只好一個個在外頭焦急的團團轉,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華生,你快撞進去啊,萬一璇舞妹子發生什麼事,怎麼得了啊!」任雨潔眼中含着淚,不斷捶著靳華生的背。
「唉啊,對!我怎麼忘了!」一經提醒,靳華生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然後退了幾步,準備用力往門上撞去。
但還沒等他撞去,門卻自動開了,就見一身黑衣勁裝打扮的鳳璇舞靜靜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璇舞,你這是……」望着鳳璇舞一身男裝,還有臉上的胎痕及傷疤,靳華生愣愣的站在原地,「你這是……」
「我要走了,表哥。」鳳璇舞望向所有人,眼中有着淡淡的堅決,「我是他的侍衛,不管他是幾品,我都得保護他。」
「他說了什麼了?璇舞你放心,無論他說什麼你都不必回去……」一聽到這話,靳華生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我已經找好一個兄弟,讓他給皇上上個摺子,馬上就能遞上去。你只要再等幾天,一切都會沒事的。」
「謝謝你,表哥,還有大家,我在這裏真的很快樂……」鳳璇舞低下頭去,「可是我必須保護他,他一個人,什麼武功也不會,萬一別人欺負他……」
望着鳳璇舞的模樣,靳華生本還想說話,但尚未開口,卻有人扯着他的衣袖,他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妻子競眼中含淚,聲音啞啞的在他身旁低語:「讓璇舞走吧,你這二楞子,難道你都沒想過么?四年了,他們究竟是誰在保護誰?令狐存曦當真是個傻子么?這麼四年的朝夕相處,會什麼都沒有發現么……」
聽了妻子的話,靳華生愣了一愣,然後抬頭望着鳳璇舞眼中的焦急與失落,心中這才恍然大悟,「來人,備馬!最快的馬!」
由日出追到了日落,由日落追到了天明,三天了,鳳璇舞像瘋子似的到處找尋著令狐存曦的身影。每到一處客棧,她便進去問:每到一處破廟,她就進去找:可是,他竟就像平空在人世間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他究竟被貶到哪裏去了?天下這麼大,她上哪去找?除了皇上,還有誰會知道他被貶到了哪裏?
而他……怎麼可以這麼做?!怎麼可以連她一面都不見就走?難道在他心中,她真的那麼微不足道?他可以為了找關雲宓,一宿不睡,卻不願當面與她告別,就算她當了他四年的侍衛……
心中一酸,鳳璇舞突然勒住了馬,停下了自己尋找的腳步,因為她不想再找了。畢竟就算找著又如何?如果人家根本不當她是一回事,她這樣死皮賴臉、一廂情願,算什麼?究竟算什麼……
在樹林裏隨意亂走着,鳳璇舞腦子裏一片空白,就任著馬兒四處亂走,直到日落、天黑,直到聽到一陣火光在遠處閃爍著,她才回過神來,拍拍馬身,讓馬停下,然後一個人靜靜地向前走去。
「找著令狐存曦了嗎?」還未走近,鳳璇舞便聽到這話,而她一時分不清這是敵是友,因此只能悄悄地找了一個能聽到對話的隱蔽之處,伏下身去。
「還沒,但他人應該還在錢塘縣,只要我們再努力找找,逮着他絕不是難事!」
「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因為八爺已經不耐煩了。有傳言說,令狐存曦早就找著箴言所提的那個人了,那是名女子,而不知為何,他一直不肯獻上。」
「所以要快,我們一定要快,並且從他口中問出那名女子的下落後,直接把他給宰了,絕不能讓其他王爺們及皇上知道這個秘密!」
什麼箴言?什麼女子?
聽到這些話,鳳璇舞愣了愣,但無論他們談論的是什麼,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們想傷害他!
一想到這裏,鳳璇舞再也沉不住氣了,因為她是他的侍衛,不管他想不想見她,她都一定要保護他!
但就在她慌亂地起身時,一不小心竟踩進了一個水窪里,而引起了一陣極細微的聲響。
「誰?」樹林中的人一聽到聲音,立即拿起兵器跳了起來。
一見被發現了,鳳璇舞立刻拔腿就跑,可怪的是,她的輕功並不算太差,但那些人卻也不弱,竟一直緊緊跟在她身後,怎麼甩也甩不去。
「站住!要不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不客氣就不客氣,誰理你們啊!
鳳璇舞在心中冷哼一聲,但腳步一點也不敢慢,直到聽到身後傳來暗器聲,她才拔出腰中軟劍來保護自己。但這舉動畢竟影響了她奔跑的速度,不一會兒,她已被四個人團團圍住。
「你究竟是誰?你聽得了多少?」為首的男人狠狠地瞪着鳳璇舞。
「你管得着么?」鳳璇舞冷哼一聲說道。
「七哥,他好像是令狐存曦的侍衛,」突然,四人中的一個認出了鳳璇舞的身分,「那個一出生就被封為御前四品帶刀的長安鳳五……」
「長安鳳五?」為首的男人冷笑道,「我管他鳳六、鳳七,幾品帶刀,聽到我們話的就得死!」
當那個「死」字落下,鳳璇舞就看到那四人竟一起撲上前來,她心中一凜,手中的長劍開始飛舞,以一敵四,在這樹林間與這群人展開爭鬥。
她打不過這幫人!沒過幾招,鳳璇舞就明白這個事實,因為她雖自小習武,卻怎麼也比不過這幫江湖人天天刀里來、劍里去的,就更別提她還是個女於。
但,打不過也得打!否則若讓他們去找令狐存曦,他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在刀光劍影之中,鳳璇舞緊咬住牙,死命支撐著。
然而,就在鳳璇舞苦苦抵擋這四名男子的攻擊時,突然,不知由哪裏又冒出一名男子,竟趁她不注意時,舉起刀便往她背部砍下!
感覺到背上傳來的那陣劇痛,鳳璇舞低呼一聲,動作霎時遲緩了下來,而就在此時,更多的利器一起刺到她身上,讓她蹲下身去,再也站下起來!
「說!令狐存曦在哪裏?」五把兵器一起架在鳳璇舞的脖子上。
「我……不……知……道……」鳳璇舞一身是血的冷笑着,「你們……殺了我……我也下……知道……」
「脾氣還挺硬!」為首的男子哼了一聲,「我倒要看看在我們刀下,你還能不知道到何時!」
「七哥,她、她……是女的!」就在此時,一個站在鳳璇舞身後的男人看了她的背之後,突然叫了起來。
「女的?」為首的男子聞言後一聲低斥:「胡扯!御前四品帶刀怎麼會是女的!」
「七哥,真的啊!你自己來看看!」
揮手要眾人讓開,為首的男子狐疑地走到鳳璇舞背後,就著月光,看着她裸露的背及纖細的腰身,愣了一下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真想不到……」
知道再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鳳璇舞趁著男人大笑時,由懷中掏出一個小圓彈往地下一丟,霎時間,四周飄起了一陣濃濃的煙霧,伸手不見五指。咬緊牙,撐起傷痕纍纍的身子,往一個沒有人的方向竄去,死命的向前飛奔,再不管身後的一切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