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從容生死談笑間
連進只不過驚詫而已,連素姿卻現出猥瑣的神情,冷冷地一笑,用十分邪狎的聲音譏嘲地道:“看來我倒是表錯情了,真想不到這麼一個精壯的小夥子會是個假貨,梅相公,你們之間當真是主僕的關係嗎?”
梅華眉頭一皺,正想不出用什麼話解釋,孫冬卻忍不住衝過去,一把將連素姿攔腰擒住舉了起來叫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摔死你!”
連素姿潑性大發,厲聲叫道:“老娘自己瞎了眼,可是絕不會被你們堵上嘴,我非要叫醒大家,使大家知道你們的壞事……”
孫冬性發,雙手將她朝牆上擲去,可是連進卻飛快地搶過去,雙手接住連素姿的身體,救下了她。
梅華瞪了他一眼,他趕緊又把人放下,吶吶地道:“梅相公,請你饒了她吧……”
冷不防連素姿摔了他一個大嘴巴,怒聲道:“呸!死王八旦,誰要替我求情……”
梅華一看事情弄到這步田地,怕連素姿大叫驚動其他人,一面出手將其制住,一面說道:“王剛,你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口中在說話,目光在示意,叫他當機立斷,出手殺死連素姿,連進卻急得連汗都流下來了。
他心中恨着連素姿,可是依然余情未斷,實在不忍心殺死她,可是梅華不放鬆他,連素姿也不放鬆他。
梅華不過暗中示意,連素姿卻逼着問道:“你倒底是什麼人,我看你大有問題……”
連進在一急之下,反而爆進話來了,急聲道:“我是你丈夫的朋友,他叫連進,跟着一個姓花的女子對不對,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
連素姿呆了一呆道:“對是對的,不過我不相信他會告訴你這些活……”
連進忙道:“他知道我要到王屋山來入伙,才告訴我這些話,因為他還沒有忘記你,只是無法來看你……”
連素姿有點傷感地道:“難怪你一來就對我使眉做眼,原來你是受着我丈夫的託付來看我,那為什麼不早說呢?”
梅華微微露嘉許之色,顯然對連進的應付表示滿意。
連進的臉上放鬆了,嘆了一口氣道:“我一直沒有機會跟你單獨談話,因為你丈夫告訴我這件事必須謹慎,不能讓別人知道……”
連素姿慰然一笑道:“所以你才偷偷摸摸地跟在我後面,還跟我打了一架,原來是替賊漢子吃醋,賊漢子的醋勁兒真大,居然傳染給你了,怎麼樣?賊漢子還好吧,他既然想我,自己為什麼不來看我,王屋山並未禁止他來呀!”
連進神色一暗道:“他自然有不能能說的苦衷……”
連素姿笑起來道:“什麼苦衷?分明是他氣量太窄,對我從前的事還放在心裏,其實我倒希望他來看看我過的什麼日子……”
連進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問道:“費長房不要你了?”
連素姿幽怨中含着憤怒道:“他早就把我一腳踢開了,當年他是不耐寂寞,才找我殺殺飢荒,把他妻子氣跑了之後,他為了表示歉疚,不再找我了,使我不三不四的守了二十年活寡,以致於到了這一把年紀,還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說著眼淚也滴了下來,她所說見不得人的事,自然是偷人入孫冬的房間而言,梅華倒是十分同情。
可是連進又生起氣來,冷冷一笑道:“活該!你是自作自受,你當年獻身費長房,固然是出於婆母之命,可是你自己也自甘下賤,你分明是看上費長房,比我……我的朋友長得英俊漂亮,才作出那種寡廉鮮恥的事……”
連素姿輕嘆一聲道:“我沒有話說了,反正我是個犧牲者,婆婆利用我獲取神仙宮的權勢,她達到目的了,費長房發泄人慾,他也達到目的了,只有我,什麼都沒有得到,得到的只是一片空虛與難耐的寂寞……”
連進冷笑一聲道:“這是你見異思遷,不安於室的報應……”
連素姿臉色又是一變,發狠地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如此說我……”
連進怒道:“我是替我的朋友罵你,當時的事猶可恕,因為你年紀輕,容易受誘惑,今天這種行為卻實在不可恕……”
連素姿冷笑道:“不可恕怎麼樣,難道你還替賊漢子管教我不成,他要有種的話,當年就該找費長房去拚命!”
連進被說得低下頭來,半晌才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要求他,費長房究竟是主人……”
連素姿冷笑道:“為什麼不能?他是花小姐的從人,費長房不過是他主人的丈夫而已,他犯不着表現愚忠,再說費長房跟我有了苟且之事,他應該殺了費長房才表現自己對花小姐的忠心,可是他什麼都不敢做,只會像一頭喪家之犬似的夾了尾巴溜走……”
梅華立刻擺手道:“好了!好了!連大娘,你不覺得聲音太大了嗎?要是吵醒了別人,那可是找你自己的麻煩!”
連素姿反而忍不住了,大聲叫道:“吵醒了也好,反正我也豁開了,費長房早已不把我當人看待,我活着也沒有多大意思!”
連進十分痛苦地道:“你難道不為你的女兒着想嗎?你這種樣子叫她們以後如何做人,還有你的丈夫,他始終還是念着你的……”
連素姿的聲音小了下來,神情猶自憤憤不平,低聲道:“別提賊漢子,早十年我還盼他回頭,現在他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懶得看他一眼……”
連進怒聲道:“你這是什麼話?”
連素姿冷冷一笑道:“跟費長房睡過覺之後,我才發現當年那段婚姻根本談不上什麼興趣,早十年賊漢要是回來,他的年紀還輕,我學到那些房中術可以教教他,現在他也老得像是塊樹根,就是回來了也滿足不了我的需要……”
連進氣得渾身發抖,連素姿摸摸髻上亂髮道:“你既是賊漢子的朋友,我就托你轉告他一聲,叫他不必再想我了,我要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好好地享受一於今后的歲月,女人的青春很短,我最多還能拖個七八年,過了五十歲,才是真正地完了……”
連進怒不可遏,厲聲大喝道:“淫婦!我真沒想到你真不要臉到如此程度……”
梅華卻一擺手道:“王剛!事不關己,你多管什麼閑事?出去!”
連進訥訥地道:“梅……相公,這……”
梅華一瞪眼道:“你照連大娘的話回復你的朋友,而且你不妨說得嚴重一點,就說連大娘已經死了,叫他死了這條心吧!”
連素姿冷笑道:“對了!叫他永遠別再見我!”
連進想開口,梅華沉聲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假如你是她的丈夫,還想要這麼一個妻子嗎?不如當她死了,心中還好過些!”
連進低下頭,一言不發地出去了,連素姿也想跟着走,梅華卻叫住她,目中流露出一絲火花道:“連大娘!你等一下,我對你的處境十分同情,對你的心情尤其了解,我們可以好好地談一下……”
連素姿大感意外,詫然道:“梅相公!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嗎?”
梅華輕輕一笑道:“不足開玩笑,是真心地想安慰你一下,長夜寂寂,空閨獨守,那滋味的確是很難受的……”
***
第二天早晨,兩具屍體橫放在屋中,費長房等人得到消息跑去一看,原來是連進和連素姿。費長房不解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有人在搞鬼吧?”一旁的風姥姥眼睛盯着梅華說。
梅華略作訝異地道:“風姥姥對我作何看法?”
費長房輕聲道:“她認為子媳暴斃與老弟大有關係!”
梅華不動聲色道:“神君自己呢?”
費長房略現慚色道:“因為事情出在尊仆房中,我起初也有點懷疑,現在見到老弟如此表示,我只有感到慚愧……”
說著與梅華同行向隔屋來,風姥姥站在門口,手持鋼杖,腦色鐵青,對梅華怒目相向,厲聲道:“你來幹什麼?”
費長房連忙道:“風娘!你不可對梅老弟無禮,他對於這件事不但一無所知,而且還要來幫助我們弄個水落石出!”
風姥姥冷笑一聲道:“這是出之你的請求還是他自動要求的?”
梅華連忙道:“這是我自動要求的!因為我覺得他們的死法太離奇!”
風姥姥怔了一怔,不過卻將拐杖收了起來,放他們進入屋中,床上並陳着一雙裸屍,死態卻十分安祥!
梅華略作了一下眉頭,仍是走過去,伸手在屍體上按了一陣,又檢查了他們的眼睛、口舌等處,然後道:“屍體冷而未僵,斃命不會超出兩個時辰!”
風姥姥聲道:“我又不是叫你填屍格,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
梅華皺着眉頭道:“姥姥!假如你用這種態度,我就不說出結果了!”
風姥姥怒笑道:“你根本就說不出結果,而且你也不敢說出來!”
梅華一笑道:“不錯!假如我說他們是死於謀殺,姥姥一定以為是我施的手腳,因此我想還是說他們是自然死亡算了!”
風姥姥冷笑地對費長房道:“如何!我判斷得不錯吧!”
費長房卻轉向梅華道:“梅老弟!你儘管說出實話來好了……”
梅華斬金截鐵地道:“謀殺!”
風姥姥一震,似乎不大相信,費長房卻笑了道:“梅老弟!真是謀殺?”
梅華沉着地道:“不錯!雖然這個判斷會引起風姥姥的懷疑,把我自己也陷入不利的境況中,可是我依然要這麼說!”
費長房連忙將屋門關好,誠懇地道:“梅老弟!你錯了!假如你說他們是自然死亡,風娘才會懷疑到你頭上,這一來你倒是沒有嫌疑了……”
風姥姥也轉向對朝她拜了一下道:“梅相公!老身傷於子媳之慘亡,自不免心中多疑,以至於對相公多所失禮,尚請相公寬恕……”
梅華怔怔地道:“這是怎麼回事?”
費長房低聲道:“我與風娘都頗解醫理,看出這兩個人的死因的確十分自然,可是他們又絕對不會無端暴斃……”
梅華微慍道:“所以你們才懷疑到我!”
費長房微笑道:“因為老弟的神通太廣大了,只有你才能把謀殺做到天衣無縫的程度,不過老弟指明是謀殺,自然……”
梅華笑了一下道:“幸虧我沒自作聰明,否則倒是含冤莫白了!”
費長房怔然道:“這是怎麼說呢?”
梅華笑道:“我以為說出謀殺后,自己一定脫不了關係,因為這種謀殺的手段,很少有人能看出來,我假如說得更詳細一點,你們更會想到我的頭上,若非親自下手,誰也無法將內情剖析得明白!”
費長房與風姥姥的神色都為之一變,結果還是費長成長嘆一聲,拱手對梅華作了一揖道:“我們的思想比不上梅老弟縝密,想的也不如梅老弟這麼多,不過經此一來,梅老弟更沒有嫌疑了……”
風姥姥迫不急待地道:“梅相公!我們絕對相信你,現在請你告訴我,她們是怎麼死的?被什麼方法殺死的?用誰下的手?”
梅華笑笑道:“姥姥的最後一個問題,我只能回答一半……”
費長房笑笑道:“風娘問得太急了,假如梅老弟知道是誰下的手,他一定帶我們去抓兇手了,何必還費這麼大的周折!”
風姥姥立刻致歉道:“老身的確是太糊塗了,不過梅相公說回答一半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相公看出一點端倪了嗎?”
梅華笑笑道:“線索是有的,不過沒有用,這兩人的死因各不相同,我只知道令郎死在何人之手,豈不是一半嗎?”
風姥姥急道:“是誰?我們去找他……”
梅華笑笑道:“不用找!兇手就在眼前,令郎之死是令媳下的手!”
二人俱是一驚,風姥姥表示不信道:“素姿會殺死阿進!這……”
費長房搖搖手道:“風娘!不要打岔,還是讓梅老弟說吧!”
梅華笑了一下道:“令郎之死,的確是因為連大娘的原故,不過我敢擔保令媳自己並不知情,也不是她存心如此……”
二人都很着急,梅華也不再賣關子了,正容道:“連大娘是服一種叫做春錦棠的毒物,這種毒物,對她本身並無致命之害,卻害死了令郎……”
風姥姥瞪着眼睛道:“我不懂!”
梅華笑道:“這是很偏僻的藥物,姥姥自然不明白,春錦堂是一種毒花,功可促發女子的春情,然必須與荼靡子配合使用,否則毒生得女子陰液之功變本加厲,與男子交合后,使男子一泄無遺,精枯而死……”
風姥姥怔了半天才道:“我兒子就是這麼死的?”
梅華點頭道:“不錯!從令郎的死征看來,目光散淡,四肢疲軟,而臉上呈興奮之色,一定是這個原因!”
風姥姥想了一下道:“那毒姿是怎麼處的呢?”
梅華沉吟片刻才道:“這個我感到有點不便啟齒……”
費長房連忙道:“沒關係!你儘管說好了?”
梅華想了一下才道:“連大娘正當虎狼之年,卻因為久疏房事,受到春錦堂的刺激,后又不得荼靡子為之略抑,而且她濫用九陰促陽的素女放縱心法,逼使毒火肆虐,煉枯元陰而死,這是我根據徵候的判斷,卻不敢說十分正確!”
風姥姥朝費長房望了一眼道:“梅相公對於歧黃本草之術如此精擅,怎麼還得不出一個正確的診斷呢?看來相公似乎還有所保留吧?”
梅華點點頭道:“不錯!因為九陰促陽的素女心法屬於邪門外道,那是一種損人利己的採補方法,連大娘怎會懂得……”
費長房立刻擺手道:“梅老弟不必說下去了,你的判斷絕對正確……”
風姥姥含憤地瞪了他一眼,費長房臉色一紅道:“風娘!這事請你不能全怪我!……”
風姥姥不禁默然,良久才道:“梅相公!你說這是謀殺又依何根據呢?”
梅華道:“根據在於連大娘所服的春錦棠毒花,尋常人不知道它的用法,會用的人一定知道須與荼靡子同服!”
風姥姥神色一動道:“這麼說來是有人故意下毒手了?”
梅華點頭道:“不錯!這個人手段高明,一舉而殺兩人,不露行跡,在下若非熟讀醫書,也無法看出這種謀殺的手段!”
費長房與風姥姥對視一眼,良久無語!
梅華又道:“這人對醫道本草之學很精,而且還熟知內情,才能使出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否則他就是利用春錦堂,也只能害死令郎一人而已,假如連大娘不用採補挹注之法,也不會害死自己的!”
風姥姥想了一下忽然道:“莫非是……”
費長房忙搖手道:“不可能!採補之道,只限於童身壯男,連進那麼大的歲數了,又是她的丈夫,她怎會用那種勞而無功的手段!”
梅華也點頭道:“是啊!假如這種辦法是用來對付我那個跟隨,或許還有效,用來對付連大叔,簡直是損人不利己……”
風姥姥忽地冷冷一笑道:“這件事發生在那個傻大個兒的房間裏,豈不是有點奇怪嗎?神君!你對這件事作何看法?”
費長房怔了一怔道:“我簡直莫明其妙,有什麼看法呢?”
風姥姥冷笑道:“我倒有個看法,這件事沒有別人,一定是她,她報復的手段也太辣了,居然下這種毒手!”
費長房雙手連搖道:“不可能!連進是她最忠心的人,為什麼把他也牽進去呀!再說她再報復,根本不必用這種方法呀!”
風姥姥將拐杖朝地下一插,叫道:“你不用為她辯解了,我很明白,她對素姿恨到了極點,所以才用這種方法,原意是把素姿與那個傻小子一起治死了,好叫素姿死後還出一次大丑,想不到鬼使神差進兒恰在這個時候闖了來,做了替死鬼……”
費長房呆住了,急聲道:“風娘!你這完全是揣測之詞……”
風姥姥厲聲叫道:“我知道自己的存心也不良,才落到這種報應,可是素姿與連進兒死得太冤枉了,我一定要替他們報仇!”
說著拔起拐杖,像旋風一般地卷了出去,費長房想伸手攔住她,風姥姥一杖橫掃,將他逼開了叫道:“神君!我知道自己不對,可是這些年來,我弄得夫叛子離,報應也夠了,辦完這件事,我決心自絕以謝你……”
費長房攔不住她,見她瘋狂似的走了,連忙叫道:“梅老弟!你幫幫忙,幫我制住這老婆子……”
梅華故作一怔道:“姥姥要去找誰?”
費長房急得直搓手道:“辛如沐!”
梅華真正地吃驚了,因為辛如沐正是花燕來易容變裝的那個書生,看來他們竟已識破了她的本相,不過她仍是裝出不解道:“辛如沐!他有什麼關係呢?”
費長房一嘆道:“辛如沐是個女的,她是我的妻子花燕來,為了一件事跟我生了誤會,離家出走,這次她雖然易容前來,我與風娘都看出來了,為了連素姿與連進之死,風娘認為一定是她下的手!”
梅華一驚道:“這太令人難以相信了,風度翩翩的辛如沐是個女人,而且還是神君的夫人,這真是從何說起?”
費長房一嘆道:“燕來的化裝術的確高明,可是她的行動卻引起了我們的疑心,因為她對此地的情況太熟悉了,而且她易容為辛如沐,分明是此心已如木的意思,我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採取這種手段來報復呢?”
梅華指着屍體道:“神君以為這兩人是尊夫人所殺的?”
費長房黯然道:“我想別人不會有這個動機,其實燕來會這麼做也不算過份,當初我們的確很對不起她……”
梅華也急了道:“神君別再說廢話了,我們還是趕快追上風姥姥去!”
費長房如夢初醒道:“不錯!不過梅老弟還得多幫幫忙,風娘的武功近來猛進突飛,我也不一定能是她的對手,燕來的劍術也許比我高明一點,可是她不明白風娘的底細,動起手來,也許會吃她的虧……”
梅華神色一動道:“神君是叫我幫忙對付風姥姥!”
費長房一嘆道:“是的!我對燕來負疚自責,只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原諒我……而且風娘也太跋扈了,我受夠了她的氣……”
梅華不敢怠慢,急急地與費長房衝出屋去,追到花燕來的房中,卻不見人影,又趕到花園裏。
卻見風姥姥披頭散髮,戟指着化名辛如沐的花燕來厲聲叫罵,花燕來與散花仙子二人卻踞石對弈,恍如未聞!
風姥姥衝下去,舉杖對準花燕來砸去,二人電閃似地躲開,那一塊青石棋盤卻被擊得粉碎!
花燕來神定氣閑地道:“姥姥!你這是做什麼?”
風姥姥厲聲罵道:“花燕來,毒婦!你做的好事……”
梅華趕過去,目色連連示意道:“辛兄!原來你是費神君的夫人,你裝得可真像,可是神君與風姥姥早就看出來了,你還是現出廬山真貌吧!”
花燕來與散花仙子都是一怔,梅華卻對散花仙子道:
“謝奇兄!這是人家的私事,你最好不要管。”
散花仙子化名謝奇,聞言知意,果然走過一邊。
花燕來卻抖去頭上方巾,抹下臉上易容葯沉聲道:“風娘!我讓你們也讓夠了,你還不肯放鬆我……”
梅華不待她多說,即用目一眨道:“花夫人!今天的事不是用言語解得了的,你還是快點拔出武器,作一個準備吧!”
花燕來錚然撤出長劍,起手作勢,風姥姥此刻反而平靜了下來,厲目瞪向費長房,大聲喝道:“神君!素姿之死,你也該負一部份責任,現在你自已說好了,你準備作什麼表示……”
費長房怔然不知所云,梅華卻淡淡一笑道:“姥姥!神君已經略約對我說了一些你們的事,他自己未便出手,但是請我來幫你的忙!”
風姥姥立刻感激地道:“謝謝你!梅相公,只要你幫我殺了這個毒婦,我代表死去的兒子媳婦向你磕頭,叫他們來生變成牛馬來報答你……”
花燕來微怔道:“什麼?連進與素姿都死了?”
風姥姥厲聲叫道:“不錯!你該得意了吧!你報復素姿還情有可原,進兒一輩子耿耿地對你,連我這個老娘都不要了,你怎麼也忍心對他下那樣的毒手!”
花燕來怒聲道:“我簡直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梅華微微一笑道:“花夫人,你也許不會明白,可是連大娘夫婦並死在床上是事實,你不必再說了,在手底下見真章吧!”
花燕來也被梅華弄糊塗了,然而梅華用眼色不住地催促她趕快動手,因此她毫不猶豫地一劍刺過來!
因為梅華站在最前面,這一劍自然是對她刺來的,梅華一閃身躲過了,對風姥姥叫道:“姥姥!我赤手空拳,如何幫得了你的忙!”
風姥姥想一下,突然將龍頭拐杖旋開,由中間抽出一枝長劍交在她手中道:“梅相公!你用這枝劍好了!”
梅華接過劍來揮了一下道:“好劍,想不到姥姥的拐杖中還藏着這枝長劍!”
風姥姥神色轉厲道:“老身這拐中藏劍,原作為必要時護身救命之用,今天為了兒媳慘死,老身也不想再活了……”
梅華突然一笑道:“你不想活乾脆死了算了!”
說著一振手腕,劍光萬道,直向風姥姥罩將過去!
由於梅華的動作太快了,風姥姥做夢也沒有想到梅華會對她出手的,心神震驚之下,劍光已照眼而來!
可是這老婆子在武功上仍有獨到之處,在千鈞一髮的危急之際,居然縮頸斜拐,反朝劍光中撞去!
首先是卡嚓一響,她手中的精鋼龍拐杖被鋒利的劍刃一削而斷,流波所及,還削下她一綹簫簫的白髮!
可是她的雙手卻棄杖化拐為抓,左手輕托梅華的肘部,使她的劍無法撤回去,右手一閃,已把劍奪了過來!
接着底下飛起一腳,掃在梅華的脛骨上,使梅華的身子蹌向外跌去,梅華一挺身,剛要站起來。
風姥姥的動作疾逾閃電,劍光突出如毒蛇探信,逼在梅華的咽喉上,費長房與花燕來都為之一驚。
兩人不約而同的地想撲上搶救,卻被梅華用眼色止住了,那二人都是造詣極深的劍手,果然也止步不前!
因為他們知道不管動作多快,都無法將梅華從風姥姥的劍下搶救出來,甚至於還加速促成她殺死梅華!
風姥姥的手略見顫抖,劍勢卻一點都不偏移,對準梅華的咽喉,僅留寸許的距離,怒聲叫道:“梅相公!老身以為你是好人……”
梅華神色仍是十分鎮定,微微一笑道:“姥姥!我是可憐你這一把歲數,又愛惜你這一身驚奇的劍術,所以才好心想救你一命!……”
風姥姥一怔道:“你想救我的命?”
梅華笑笑道:“不錯!你想想我剛才用來攻你那一招劍法是什麼路數?從哪兒流傳山去的?它的威力究竟如何?”
風姥姥想了一下,忽然失聲叫道:“那是‘指天入地’,是天魔九大式之一!”
梅華點頭道:“你既然明白了,便知道我絕無加害你之心!”
風姥姥怒叫道:“放屁!那是滅魔九大式中最具威力的一招殺手!”
梅華道:“是的!可是你並沒有被我殺死!”
費長房卻十分驚異地道:“梅兄!這是本門的獨家劍法,你從何處學來的?”
花燕來十分着急,以為梅華的身份要被拆穿了,正想用什麼方法幫她擋過這一關,誰知道梅華卻從容一笑道:“自然是從貴山學得的!”
費長房與風姥姥神色都為之一動,梅華又道:“我之所以與雲中四子結怨,起因於一個名叫娃狄娜的苗人少女,這招劍法也是她教給我的!”
風姥姥點點頭道:“不錯!她是從本山逃出去的叛徒。”
梅華笑道:“她被雲中四子所困,剛好為我遇上,一時路見不平,將她解救了出來,同時重創雲中四子,那苗女感恩圖報,將她所會的幾招劍訣都教給我,同時還告訴我說這幾招劍法除了幾個人之外,敢雲天下無敵!”
費長房忍不住問道:“是哪幾個人?”
梅華道:“一個是神君,一個是尊夫人,另一個是風姥姥!”
風姥姥不信道:“她怎麼會知道那些事?”
梅華笑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她是這樣告訴我的,我對於她的話並不十分相信,所以才到此地試驗一下。”
費長房與風姥姥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作聲。
梅華又笑道:“我來到此地后,一直沒有機會,剛好神君叫我來……”
風姥姥又叫道:“神君叫你來幫助我的!”
梅華一笑道:“姥姥,你想得實在太天真了,神君與花夫人是夫婦,雖因小故分離,怎會叫我去幫忙對付她的?”
風姥姥神色大變叫道:“這麼說來,神君就是叫你來幫忙殺我的了?”
梅華含笑道:“疏不間親,姥姥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風姥姥目中射出狠毒的厲光,大聲叫道:“費長房!你好!我為了你弄得家破人亡、夫離子散,結果卻換得你如此對待,我真是瞎了眼睛……”
梅華從容起立道:“姥姥!現在你該明白我對你並無不利之心了吧?”
風姥姥叫道:“胡說!你發劍時手下毫不容情,若非我經過許多年的苦心研究,想出這一招的破法……”
梅華笑笑道:“我就是知道這一劍對姥姥並無多大效用,所以才使出來,同時也給姥姥一個退身的機會……”
風姥姥怒叫道:“什麼退身的機會?”
梅華笑笑道:“現在就是姥姥退身的機會,神君既然與花夫人同心一志,姥姥一個人絕非所敵,現在不走,還待何時?”
風姥姥果然神色激動,費長房乘此機會對花燕來道:“燕來!我過去很對不起你,完全受了這老妖婦的擺弄,你若是肯原諒我,我們就聯起來殺死她……”
梅華一笑道:“姥姥!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吧!”
風姥姥神容恢厲,怒聲大叫道:“來!你們一齊上好了,我不是怕你們……”
但是花燕來淡淡地道:“費長房!你想錯心思了,對於當年之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你跟風姥姥為了想得到我的劍法,不惜用一切的手段來加害我,可是我依然活得很好,受報應的是你們自己!我對你們一無所恨,更不會跟你一起出手對付風娘!”
費長房大感意外的道:“那你到此地來是為了什麼呢?”
花燕來冷冷地道:“我只是來看看你們的報應……”
費長房十分沮喪,風姥姥卻厲聲叫道:“放屁!毒婦!你用那種手段對付素姿猶自可說,我兒子一直跟着你,你居然也對他下了毒手……”
花燕來神色一整道:“你說些什麼我全不知道,連進與素姿是怎麼死的我也不清楚,你不必對我吵,更不必對我發橫……”
風姥姥還要叫,梅華卻道:“姥姥!也許令郎與令媳之死的確與花夫人無關!”
風姥姥慨道:“那麼是誰殺死他們的?”
梅華想了一下道:“我對你們過去的事不太清楚,只是從你們的談話中約略知一點大概,假如你們能說得詳細一點……”
費長房卻連忙擺手道:“過去的事不值得一提!”
風姥姥卻叫起來道:“為什麼不說,我偏要說出來,費長房是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他姦汙了我的兒媳婦……”
費長房大是難堪,連忙也叫道:“風娘,這都是你自己一手所促成的,你為了想奪取燕來的劍法,才布下那等毒謀使我墜入陷阱……”
風姥姥大叫道:“放屁!是你自己摸到素姿房中去!”
費長房也叫道:“那是你授意素姿誘惑我的!”
花燕來道:“哼!一群衣冠禽獸!”
費長房急得頓腳道:“燕來!你是永遠不肯原諒我的了,我承認對不起你,可是你也有責任,我們是夫婦,你卻不許我親近……”
花燕來冷笑道:“我還把持着劍法,不肯傳給你是不是?可惜你太缺乏耐心,我那些劍法,若修之不慎,便會墜入魔道,我是故意利用那段時間來考驗你,折磨你,假如你能忍上一段時間,你也用不着頂着一個假神仙的幌子了……天魔正法亦是成仙之道,你不但誤了自已也誤了我……”
費長房一怔道:“燕來!我怎麼會誤了你呢?”
花燕來輕輕一嘆道:“那些功夫是夫婦兩個人合修的,世上所謂神仙眷屬,合藉雙修,俱由此道而得,我所事非人,尚復可言……”
費長房垂頭不語,臉上一片懊喪之色。
花燕來又對風姥姥道:“風娘!你是我的奶娘,對這些事只是一知半解,可是你卻不明就裏,以為我對你靳而不與,才用出那種手段來對付我,結果你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害了我,也害了自己,我倒是十分同情你……”
風姥姥也低頭不響了,梅華對他們的事早已在費冰口中聽聞得十分詳細了,此刻卻裝做不解地道:“姥姥!你說的夫離子散又是怎麼回事呢?”
風姥姥不肯回答,花燕來卻知道梅華問此必有用意,乃輕嘆一聲,指着風姥姥與費長房道:“風娘的丈夫與兒子對我都十分忠心,獲悉他們兩人的作為後,憤而割斷親情,追隨我離開了王屋山……”
梅華喔了一聲道:“這就是解釋了!”
風姥姥連忙問道:“什麼解釋?”
梅華一笑道:“關於令郎與令媳之死,我想到是怎麼回事了!”
幾個人的眼光都盯在她身上,梅華嘆了一口氣道:“他們是自殺的!”
風姥姥叫道:“自殺!你剛才不是說謀殺嗎?”
梅華道:“那是我不明就裏,才作那等判斷,照現在的情形看來,令媳之死,自然是令郎所為,而令郎卻是自殺的!”
風姥姥又叫道:“你說說清楚!”
梅華嘆息道:“令媳晚節不堅,可能是對我那個跟人生了異念,恰好為令郎所知,憤於令媳之不貞才出此下策!”
風姥姥叫道:“那我兒子並沒有自殺的理由呀!”
梅華笑道:“令郎追隨花夫人來此,見到令媳的情形,想到是自己的妻子誤卻主人的仙業,內疚於心,唯求一死以報!”
風姥姥慘然道:“當年主其事的是我,他應該知道的呀……”
梅華道:“令郎即是知道,也不能對自己的母親怎麼樣,而因此益增罪孽深重之感,一死之外而尚有何策?”
風姥姥終於垂下了頭,花燕來輕嘆一聲道:“我看夠你們的醜劇了,實在沒興趣留下去……”
費長房急了道:“燕來!你要走?”
花燕來怒道:“不走還幹嗎?”
梅華卻笑着過去道:“花夫人!往事不計,夫妻總是夫妻,王屋山日內將有大敵來犯,無論如何你要留下來幫個忙!”
花燕來從梅華的眼色中得到了暗示,果然立定腳步道:“我不走也行!可是有個條件……”
費長房連忙道:“只要你不走,任何條件我都接受!”
花燕來沉下臉道:“我的條件就是要你們離我遠一點,少讓我看見……”
費長房一愕,梅華卻道:“既是如此!神君與姥姥就暫到別處去一下吧……”
風姥姥怒叫道:“我永遠離開此地,再也不會回來了……”
說完朝外奔去,費長房獃獃地不作表示,梅華卻拖着他緊追出去,費長房還戀戀不捨地望着花燕來。
梅華低聲道:“神君!尊夫人已經答應留下來,可以慢慢想辦法使她回心轉意,倒是那風姥姥必須把她追回來!”
費長房恨聲道:“這老虔婆害得我好苦,還追她回來幹嗎?”
梅華低聲道:“話不是這樣說,風姥姥對神君銜恨至深,必感報之而後快,因此絕不能放她離開本山!”
費長房昂然道:“怕什麼?諒她也不敢怎麼樣?”
梅華輕嘆道:“她一個固不足俱,可是她投到五台山那邊就糟了,韓祺若是知道于飛雙腳不能行動的消息……”
費長房果然一驚道:“她會投到那邊去嗎?”
梅華道:“她自己力不足與神君相抗,自然會走上這條路!”
費長房神色大變道:“那倒真放她不得,可是……”
梅華連忙道:“神君有何為難之處?”
費長房遲疑片刻才訕然道:“梅老弟!不瞞你說,這老虔婆的劍術武功與我不相上下,一定要弄她回來,倒不是容易的事!……”
梅華笑笑道:“只要追上她,並不一定要她回來,我們主要目的是使她不投向韓祺那邊去……”
費長房皺眉道:“要想制服她,我實在沒有多大把握,本來可以叫于飛出馬,可是老弟又把他弄成了癱瘓!”
梅華笑道:“對付一個風姥姥,似乎還不須要動用到于飛,神君只要能跟她鬥上三四十回合,我就有辦法……”
費長房笑道:“三十回合當然沒問題,別說是我,老弟自己也……”
梅華連連搖頭道:“我不行!神君看見了,我連一招都擋不過!”
費長房似乎頗感詫異地道:“老弟的武功似乎並不至此,何以今天……”
梅華一笑道:“在下的武功的確只有這點能耐,可是取勝克敵,並不一定全靠武功,好了!我們不要耽誤時間了!”
費長房笑道:“那倒不必太急,再等上一個時辰,我們也可以趕得上,除非她不走這條路,那我們也不必耽心了。”
梅華不解道:“神君此言何意?”
費長房道:“假如風娘是要趕到五台山去,我另有一條捷徑,保證可以走在她前面,否則我們就不會那樣緊張!”
梅華笑笑道:“神君安知她不會走那條捷徑呢?”
費長房搖頭道:“不可能,這條通道僅有我一個人知曉?”
梅華笑笑道:“神君太過自信了!凌月峰下的那個小山洞,我早就走過了一次,算不得神君一人獨知的秘密……”
費長房神色大變,梅華又笑笑道:“而且這條路就是風姥姥指示給我的,她在王屋山的歲月比神君還久,這些事怎麼瞞得過她?”
費長房大為緊張地道:“那我們真是該快點去了!”
梅華笑了一笑道:“假如她走的那條路,我們趕去也太遲了,假如她不走那條路,我們盡有餘裕,因此我要回房去拿點東西……”
費長房急道:“老弟!你真是的,催我快點是你,磨時間也是你!”
梅華道:“這是急不來的,不帶着那樣東西,我們追上她也是白費,因此在武功上我幫不了忙,一定要借重那樣東西才能對付她……”
費長房連忙道:“那老弟快走吧!我先到秘逕入口處等着……”
梅華點點頭,費長房急急地走了,梅華一直等他走遠了,才轉頭對旁邊山崗後面輕聲道:“姥姥!這是我第二次放你一條生路!……”
山崗後人影一閃,冒出風姥姥半個身子訝然道:“梅相公!你怎麼知道老身躲在此地的?”
梅華笑笑道:“我不但知道你躲在此地,更知道你打着什麼主意?”
風姥姥現身出來,跳下山崗道:“老身打的什麼主意?”
梅華微笑道:“你心中對費長房恨之切骨,想隱身在此,暴起而施暗器刺殺他,對不對?你的主意固然不錯,可是性子太急了一點,下次若是有這個打算時,千萬別探頭探腦出來張望,幸虧是被我發現了……”
風姥姥微微一嘆道:“梅相公真是厲害!老身隱身在崗后時,的確是懷着那個存心,那時費長房背着我,要想殺死他太容易了……”
梅華微笑道:“那姥姥為什麼不下手呢?”
風姥姥一笑道:“我忽然變了主意,費長房固然該死,卻有一個人比他更該死,因此我斟酌輕重,不得不暫時容忍下來……”
梅華笑着道:“姥姥所說的那個人大概是我吧!”
風姥姥神色一變,繼而咬牙切齒地道:“飛天魔女,你真聰明……”
她一口叫破梅華的行藏,梅華居然不動生色,臉上始終帶着莫測高深的笑意,倒是使得風姥姥不敢輕動……
兩個人默然僵持良久,梅華才笑着道:“你怎麼把我認出來的?”
風姥姥厲聲道:“那一點都不稀奇,你到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進兒到底是我的兒子,他把什麼都告訴我了……”
梅華一笑道:“所以他死得一點都不冤枉……”
風姥姥怔了怔,接着厲聲叫了起來道:“是你!……是你這妖婦下的毒手……”
梅華笑笑道:“自然是我了,否則憑你這種惡婆生出來的兒子,還會為了愧負主恩而自殺?你真把自己想得太美了!”
風姥姥叫道:“胡說!我兒子對小姐的確是忠心耿耿的,所以你說他是自殺我才相信了,誰知道是你下的毒手,你……”
梅華眼光輕輕一轉道:“我若是不下手除了他,說不定花夫人還會中了你們母子倆的暗算!你們搗的什麼鬼自己肚裏有數!……”
風姥姥臉色更變叫道:“我們母子分離二十年……”
梅華冷笑道:“所以你才是天下最陰險的女人,一顆陰謀的種子,你居然能在二十年前將它預埋下去……”
風姥姥臉色鐵青地道:“你說什麼?”
梅華淡淡地笑道:“我是說二十年前,你的寶貝兒子離開你而去追隨花夫人時,他並不是為了表示忠心……”
風姥姥大聲叫道:“那他是為了什麼?”
梅華一笑道:“也許是為了花夫人的劍訣,也許是為了想得到天魔正法的秘錄,不過他實在太笨,二十年仍是一無所獲!”
風姥姥目中邪異之色更濃,但也流露出一絲佩意,咧開血紅的嘴唇,發出一陣嘿嘿的怪笑道:“梅華!你真不錯,居然連這種事也知道了,不過你知道的太遲了一點,沒有時機去告訴第二人了!”
梅華仍是靜靜地道:“你又想殺我了是嗎?”
風姥姥點頭道:“不錯!我必須替連兒報仇,否則我倒真希望你活下去。我知道你來的目的是要破壞王屋山的一切,打擊費長房,我自己也有這個意思,能假你的手完成實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所以我以前不揭穿你,可是你不該殺進兒……”
梅華見她已舉起那柄利劍,似乎準備發動了,可是梅華的態度依然十分平靜,絲毫不見慌急之態。
這種冷漠激怒了風姥姥,她厲聲叫道:“你以為我殺不死你嗎?”
梅華搖搖頭道:“不!以你的劍術造詣,再加上這一柄利劍,我就是勉強抵抗,也擋不過兩三招,所以我不想多費事……”
風姥姥得意的笑道:“這算你聰明!本來我想叫你多受點罪,把你割成一塊塊凌遲而死,現在我決心給你一個痛快!”
梅華忽然一笑道:“姥姥!在你動手殺我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風姥姥不耐煩地道:“你馬上就要死了,還問什麼問題?”
梅華笑着道:“不!我這個人一生自負聰明,甚至於連此刻要死在你手中也是意料之中,因此我不想帶着一個不能解的問題到九泉下去。只要你答覆我這個問題后,我立刻引頸就戮,不要你費一點力。”
風姥姥停住手道:“什麼問題?”
梅華道:“還是那個老問題,你的兒子既然懷有異心,追隨花夫人二十年,為什麼一點收穫都沒有呢?”
風姥姥厲聲道:“這畜生自不量力,居然偷偷地愛上了小姐,所以放棄了許多可以得手的機會,白白地虛擲了二十年……”
梅華一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總算明白了。不過我相信你不會就此罷手的,你最近是否又教了他什麼新的方法?”
風姥姥叫道:“不錯!他一念成痴,我教了他一個人武兩得的好方法,可是你殺死了他,使我多年的心血落空……”
梅華點點頭道:“難怪你要這麼恨我了,現在你可以出手殺我了!”
風姥姥再度舉劍,梅華含笑負手而立,風姥姥略見猶豫,但最後還是伸手長劍,刺向梅華的前胸處,劍光閃處,血光一冒,梅華只不過退了兩步,身上一無所傷,倒是想殺死她的風姥姥身前異處倒在一邊!
在屍體的一邊,並立着花燕來與易名謝奇的散花仙子,二人都默然而立,不置一詞!
梅華對屍體看了一眼,然後笑笑道:“花伯母!我真以為你想叫我死在這老惡婆的劍下呢?怎想到你到最後關頭才肯出手……”
花燕來歸劍入鞘,輕輕一嘆道:“梅姑娘!我錯怪你了,看見你對付連素姿的手段,我以為你是個極端狠毒的人……”
梅華一笑道:“我想您真正的原因還是為了冰妹吧!你怕她將來會吃我的虧,所以才不肯救我,幸虧你沒有這樣做……”
花燕來臉上一紅道:“冰兒是個很痴心的女孩子,她偏偏又跟你同時愛上了林琪,她不會再變心了,你自然也不肯放手……”
梅華道:“不錯!冰妹不會再愛別的男子了,我也不會,除此以外,還有好幾個女子,她們愛林琪之心都不會改變……”
花燕來仍是紅着臉道:“可是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你的對手,為了冰兒,即使我有那種存心,也是人情之常……”
梅華笑道:“在伯母心中為兒女打算是天經地義,我絕不會認為你自私,可是我衷心勸告你一句,別再犯同樣的錯誤!”
花燕來一怔道:“我犯什麼錯誤?”
梅華笑道:“在冰妹心中,林琪只佔着次要的地位……”
花燕來不信道:“那麼誰佔着第一位,總不是我這個老娘吧?”
梅華含笑道:“您或許占第三位,最主要的是我!”
花燕來雙眼一翻道:“你?”
梅華正容合頭道:“不錯!在冰妹與娃狄娜心中,我的地位比林琪還重要,她們可以為了我放棄林琪……她們這樣對我,我怎麼會負她們呢?所以我勸您不要犯錯!假如我不幸身死,她們都會憤不獨生,愛之適以害之,您要慎重而行。”
花燕來怔住了,半晌不出聲,梅華笑笑道:“這些話您現在也許不信,等您見了冰妹之後,自然會明白的,您怪我對連進手段太毒,可是您剛才都聽見了!”
花燕來的臉又紅了,怒聲道:“我都聽見了,沒想到那狗奴才如此可惡……”
梅華踢踢屍身道:“最可怕的是這老婆子,她一手造成萬般罪孽,你剛才真不應該讓她死得那麼痛快……”
花燕來黯然一嘆道:“費長房終非可共偕老之人,我當年是被他的外貌和才情欺騙了,算起來還應該感謝風娘……”
梅華微微一笑道:“您這樣說我倒是多事了!”
花燕來連忙道:“那倒不是!這老妖婦死有餘辜,若不因為她對我哺乳之恩,我早就出手殺死她了!”
梅華笑笑道:“假如我不是逗她說出那番毒謀,您還不會動手吧!”
花燕來怔了一怔,散花仙子卻詫然道:“你知道我們埋伏在一側嗎?”
梅華點點頭道:“不錯!我是被萬象新所用靈藥喂着長大的,耳目的感覺比常人靈敏得多,二十丈周圍,一隻螞蟻的走動我都可以聽見,二位的輕身功夫固然卓絕,要想瞞過我還是不容易……”
散花仙子微笑道:“假如花夫人不出手,你是否另有自救之道?”
梅華搖頭道:“假如二位沒有來,我當然另外採取自衛的方法,迫不得已,我最多飛身一走了之,可是二位來了……”
散花仙子連忙道:“你是拿得准我們會出手?”
梅華笑笑道:“花伯母之所以對我不滿,主要是為了連進之死,她若是知道了我殺死連進完全是為了她,豈會坐視我陷危……”
花燕來一嘆道:“人也真是難講,連進父子追隨我二十年……”
梅華一笑道:“真正對您忠心的只有一個連老頭子,聽林琪說他為了您而自殺了,我非常替您惋惜……”
花燕來想起林琪轉注功力的往事,臉更紅了,道:“梅姑娘!你怎麼知道連進的事的?”
梅華笑道:“我初次知道連進追隨着林琪出現在華山時,就覺得此人心胸奸險,當時我就勸林琪離開他……”
花燕來道:“那時你就知道他們母子暗中勾結嗎?”
梅華搖頭道:“不!連進離開林琪后,曾為費長房所執,可是他又安然脫身了,費長房自然不會放他的……”
花燕來搶着道:“他告訴我說是他的女兒偷偷將他放走的!”
梅華笑道:“那只有您才相信!我在王屋山呆過一陣,知道那兩個女孩子被風姥姥教育得六親不認……”
花燕來道:“那也不能證明連進與風姥姥有所勾結呀。”
梅華道:“我粗知相人之術,知道像他那樣奸險的人,絕不會對您那樣忠心的。可是他一切的表現又是那麼好,使我懷疑他必然另有圖謀。他從費長房那兒安然脫身後,我才確定他與風姥姥之間必有勾結……”
花燕來長嘆道:“梅姑娘!我真該感謝你,假如不是您發現了他的陰謀,我真不知會上什麼圈套,更不知會遭遇到什麼!”
散花仙子想想道:“你的確出手太快了,不然也可以問問那老太婆究竟出什麼主意來對付你,梅姑娘是否預料得到呢?”
梅華一笑道:“連進是怎麼死的?花伯母想想就明白了!”
花燕來臉如紅霞恨聲道:“這兩個奴才真該死……”
一言未畢,地下忽然由斜里擲過兩顆人頭,鮮血淋漓,可見是剛才割下來的,口目未閉,宛然是兩個少女!
三人俱都一驚,接着一個聲音大笑道:“不但那兩個奴才該死,凡是姓連的都死,這兩個小奴才已經由我出手處置了!夫人滿意嗎?”
聽來赫赫是費長房的聲音,而那兩顆人頭也確然是連進的兩個女兒連瑣與連荒,面容慘怖,已無生時動人之態!
梅華看着心中暗驚,花燕來卻怒道:“你怎麼這樣狠毒!”
費長房笑笑道:“夫人!你殺死了風娘,這兩個小丫頭怎肯干休,明裡不敢報仇,暗中傷人卻防不勝防……”
梅華立刻陪笑道:“對!斬草除根方是上策!神君免除了無限後患!”
一面說著一面對花燕來使眼色,叫她暫時隱忍!
花燕來這才悻悻地道:“你我夫婦之情早斷,你不能再叫我夫人!”
費長房一笑道:“可是我們夫歸名份未除,我自然叫得!”
花燕來怒容滿面地道:“你再這樣不要臉,我馬上就走!”
費長房笑笑道:“夫人!你答應留下幫忙的,要走也等五台山韓祺他們來過了之後再走,否則你此行豈非太無價值!”
花燕來聽他話中有話,梅華也是一愕,連忙道:“神君不是到秘徑那兒等我的嗎?”
費長房笑笑道:“我到了那兒,發現秘道已有人走過,起初以為是風娘從那兒走的,心想追也無益,乃回來告訴一聲……”
梅華一怔道:“風姥姥被殺死在這兒,並沒有進道去。”
費長房一笑道:“那秘道不是有人出去,而是有人進來!”
梅華一驚道:“有人從那兒進來?是誰?”
費長房笑道:“是韓祺領着他的全部人馬……”
梅華神色一驚道:“是他們?怎麼來得這麼快?又怎麼會從秘道進來的?”
費長房搖搖頭道:“這個我可不知道。反正他們已經來了,而且我在秘道口碰到他們的,我暫時把他們安頓在那裏……”
梅華眼珠一轉道:“好在我們已有安排,照原定計劃接待他們好了!”
費長房笑笑道:“這件事我全然沒有主意,一切全仗老弟安排,以老弟之意,該什麼地方接待他們呢?”
梅華道:“現在籌算不及,只好借用那凌波水閣了,神君在湖中原設的機關,剛好可以用作于飛現身之用……”
費長房大笑點頭道:“很好!我現在就帶他們上水閣去,老弟則趕快通知于飛一聲,叫他也作個準備……”
梅華見他要走,連忙道:“本來預定是由董雙成與連瑣替于飛扶輦的,現在少了一個人,該找那一個來補缺呢?”
費長房笑着道:“這些小事老弟自可作主,隨便吩咐一聲好了!”
梅華笑笑道:“既是如此,請神君叫雙成與翩翩來一趟!我把如何推輦的事交代她們一聲,然後還有許多其他的小事也得趕快着手準備……”
費長房含笑道:“是!不過於飛那兒還得老弟親自去一趟!他歸化秘笈中後幾段的功夫不知練得怎麼樣了?”
梅華微微一笑道:“于飛那兒我是不去的!”
費長房微微一怔道:“老弟不去怎麼行呢?”
梅華笑着說:“神君為什麼非要我去呢?”
費長房停了一停才道:“我不過是為了慎重起見,老弟既然主謀其事,自然一切由老弟安排,可是等一下雙方會面時,老弟可……”
梅華笑道:“殺傷雲中四子是我,我當然會去作個交代。”
費長房大笑道:“只要老弟肯出面,我相信一切都不會成問題的!”
說著一徑走了,梅華卻神色莊重的輕嘆道:“我費煞苦心的一番安排,被風姥姥這一鬧,弄得全盤皆糟。韓祺等人來得蹊蹺,費長房的態度尤其可疑……”
花燕來一怔道:“莫非費長房已經識破了你的行藏?”
梅華皺着眉頭道:“那還用說!不過我相信識破我行藏的人,不是費長房而是于飛,所以費長房叫我去找他……”
花燕來道:“于飛根本不認識你……”
梅華輕嘆道:“于飛自然不認識我,可是一定由別人認出了我的身份告訴了他,他把我誆了去,大概是想先制住我!”
花燕來驚道:“那怎麼辦?要不你現在就逃走吧?”
梅華笑着搖頭道:“不需要,我用計謀騙他們,現在他們又想用計謀騙我,好!將計就計。現在還要有很多話要向他們交代,二位先走一步吧!回頭在水閣上見!”
散花仙子拽着花燕來走了,而董雙成與翩翩已來到臨近,梅華含笑將頭上方巾除下,掬起草上的露水抹臉!
那兩個女孩子來到她身前一躬齊聲道:“梅相公!神君叫婢子前來聽后吩咐!”
梅華含笑挺直腰身,臉上易容葯已被露水洗去,現出本來面目,那兩個人大吃一驚!
尤其是董雙成,失聲叫了出來道:“梅相公!您……”
梅華笑笑道:“輕風一夜報春訊,催得嶺上梅似錦。你不會想到梅上春就是我飛天魔女!”
董雙成訥訥地道:“是……是的!真想不到……”
(缺文)
雲初生卻是萬分不耐,驀而一拍桌子叫道:“費神君!你們那個姓梅的怎麼還不來呢?”
費長房微微一笑道:“雲兄不必着急,他去請於老了,少時當一併前來!”
雲初生怒道:“於老頭的架子也太大了,我們固然不敢勞動他的大駕,可是家師與他是多年老友,他也應該早些出來接待!”
韓祺忽然將眼一瞪喝道:“初生!我都沒開口,你怎麼可以放肆!”
雲初生不樂地道:“師父!弟子……”
韓祺淡淡地道:“我沒教你幾天武功,你的師父是赤龍子……”
雲初生一呆道:“師父!您怎麼這樣說呢?一技之授,終身為師,何況弟子們對您從無失敬之處,您……”
韓祺輕輕一揖手道:“難為你還懂得這個道理!”
雲初生更是莫名其妙地道:“師父,弟子一向將您敬如師保……”
韓祺輕輕一嘆道:“我知道!剛才我不是說你!”
雲初生愕然道:“那您是說誰呢?”
韓祺目光朝外一掠道:“我是說外面一個忘恩負義的小畜生!”
雲初生的眼睛也向他所看的方向望了一望道:“師父可是說林琪?”
韓祺冷笑點頭:“不錯!我知道他就在臨近,可是他躲着不出來,我看他要躲到幾時,更要看他等一下如何前來見我……”
此言一出,每個人都為之一驚,紛紛把目光朝外望去,可是水閣外只有一片霧水,雲氣蒸騰,就是不見人影!
座中人沒有一個不認識林琪的,聽說他來了,每人立刻浮起不同的心情,有的興奮,有的期盼,有的憎恨。
可是林琪始終不現影子,使得那些人信而非信!
又過了片刻,韓祺也有點不耐煩了,道:“於老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準不準備來見我?”
費長房也因為于飛久久不至感到焦灼,連忙道:“韓老駕臨的消息,在下早已着人通知於老,不知他為了什麼現在還沒有來!綠姬!你去催催他……”
更名綠姬的夏妮應了一聲,起身走向迴廊,可是她沒有走多遠,隨即折了回來,臉上現出一片詫容!
費長房連忙問道:“是不是來了?”
夏綠姬嗯了一聲道:“是有人來了,不過不是於老……”
費長房也為之一怔道:“不是於老?那還有誰會來?”
夏綠姬咬咬嘴唇道:“好像是侯行夫他們……”
費長房微怒道:“這狗賊居然還敢回來……”
夏綠姬沒有答話,因為那批人已經走到回橋入口處,雙方的人都為之一怔,發怔的原因是這批人太出乎意外了!
毒手書生侯行夫當頭,後面跟着不老神仙東方一立與長春仙慕容婉,魚躍,謝重明等十三友中諸人。
這些人隨着侯行夫逃出王屋山,去而復返,自然不會引起大家的注目,可是中間的兩個人卻頗為特殊。
一個是三十六散人中易名為申老實的通天魔神哈元生,他原是世外三魔之一,已為梅華散去功力了,不知他因何又出現於人世,而且還趕來此地,至於另外一人,五雲幫中都認識他,王屋山中認識他的只有孫冬一人見過。
另一個是與雲中四子同探太行山萬象新舊識、為孫冬擊敗,拔去一把鬍子的醫中聖手的白雲深!
在他們兩人身後,則是三十六散人中隨萬象新與哈元生等同時離去的那一批敗類,為數亦在十數人之多!
這批人走上水閣后,哈元生排眾而出,首先對韓祺點點頭,然後又朝費長房傲然一笑道:“世外三魔的地位是一樣,你邀請韓老怪前來赴會,怎麼把老夫給忘了,是不是認為老夫不堪插一足?”
費長房愕然無以回答,倒是韓祺一笑道:“哈老怪,聽說你被一個女娃子整慘了……”
哈元生傲然一笑道:“那一次的確把我整苦了,但是我們三個人歷經大難而不死,豈會那樣輕易倒下去……”
說完又對費長房厲聲叫道:“三十六散人的位子在哪裏?”
費長房這才知道此人就是通天魔哈元生,對他在黃山始信峰上失風的事卻一無所知,因此一恭身道:“原來你是哈老前輩,今日之會,並非三老論勝之舉,因此並未想到哈老前輩會蒞臨……”
哈元生冷笑一聲道:“用不着他們同意,我說今天就是今天!”
韓祺起身微笑道:“哈老怪!我並不反對提前解決,可是十三友及五雲幫人俱在,你那三十六散人卻已七零八落……”
哈元生一笑道:“在我們三家的人馬中,恐怕還是我這一幫最整齊,等我把三十六散人召齊,你們兩邊就所剩無幾了……”
說完又對散花仙子與谷中明等人叫道:“你們可以除去偽裝,到我這邊來了!”
韓祺與費長房都是一怔,散花仙子已叫道:“你憑什麼說這種話?”
哈元生微笑手指身後諸人道:“這些都是三十六散人的份子,他們公推我為三十六散人之首,所以我命令你們歸還原制……”
散花仙子怒道:“放屁!你不配!”
她以為哈元生一定會惱羞成怒,所以已作了動手的準備,谷中明那邊是一樣,誰知哈元生只淡淡一笑道:“你們不承認我是會主?”“谷中明也道:“自然不承認!”
哈元生一笑道:“不承認就算了,好在我這會主已得大多數人的同意,你們想推翻也不行,現在我又問你們是要回來還是要退出?”
谷中明叫道:“自然是退出,我們怎會與你這魔頭為伍!”
哈元生立刻道:“好!我准你們退出,不過三十六散人之缺不可懸,侯行夫!我現在批准你們五人人會!”
侯行夫恭身道:“謝謝會主!”
哈元生又對費長房道:“我們的位置在哪裏?”
費長房遲疑片刻才道:“哈老來得太匆促,在下尚未備席!”
哈元生搖搖頭道:“你們做主人的太差勁,既然沒有準備,我們只好自己動手了,南圃,薛治兒你們兩人去排位子!”
那兩人應聲而去,走向正東而立,分列左右,這水閣是面向正西,南北兩面是五雲幫與十三友。
雖然兩邊的人多,虛設的位置也不少,那二人站定之後,突然四手齊揚向後一抬,但聞風聲微起!
南北兩面的空桌椅彷彿有人在暗中搬運一般,紛紛自動浮起,排成長長的一列,整齊異常,而且連桌上的瓜果等物也沒有晃動,大家自然識得這是虛空攝物的內功手法,可是他們表現的功力太深厚了,因此都噤然一聲不出!
散花仙子微微一怔,對身旁的花燕來低聲道:“這兩傢伙的武功怎麼突然精深起來了?”
花燕來自然無以回答,因為她對南圃與薛治兒所知本來不深,而且她對哈元生前來更感到不解!
梅華散去他的功力后,說過他絕對無法恢復,可是他今天精神奕奕之狀,不但功力已復,而且更見深厚!
南圃恭身道:“請會主入席!”
哈元生瞥了他一眼道:“老大的席位未安,如何入席!”
南圃看了一眼才見韓祺的座椅鋪着一塊黃緞,另一邊為于飛所留的空椅也鋪着類似的黃緞!
想來這一定是表示特殊身份之用,乃用手一招,于飛空椅上的黃緞已凌空而起,直向他身前飛去。
散花仙子不信他的功力會精深如此,存心試探一下,也用手向後一招,發出內家勁力道:
“這是給於老準備的!”
黃緞飛了一半,為散花仙子的勁力所牽制,不能再向前行,可是散花仙子也無法把它召回來!
看來南圃與她的功力竟在伯仲之間,雙方相持不下,黃緞浮在空中,好像固定了一般!
全閣的人都十分緊張,目注他們暗比內力,一方黃緞事小,卻繫着二人的勝負高低之機!
相持片刻之後,散花仙子暗自心驚了,因為她發現對方的內力源源不絕,有增無減,自己竟有不敵之狀!
三十六散人中,她自信無人能出其右者,現在要是輸給南圃,這個人就丟得大了,可是功力不斷又非常明顯!
花燕來看出她尷尬的情狀,也想替她解圍,以免她當場出醜,乃暗中運集功力,朝前拍出一掌道:“一塊黃緞有什麼爭頭,給他們算了!”
散花仙子被花燕來的功力一催,更加支持不了,黃緞一直向南圃的手中飛去,不禁臉色一變。
方想怪花燕來太使自己難堪!雖然這也是解圍之法,可是這邊爭奪於先,禮讓於後,未免太丟人了!
南圃接緞在手,微微一笑道:“總算你們聰明,明知爭不過,倒不如落得大方……”
話沒有說完,他的臉色也變了,因為那黃緞在手中忽然化為一陣濃煙,冒出了絲絲火花,焦臭觸鼻。
同時他放手太慢,掌心灼得火熱,連忙丟在地下,卻已弄得狼狽異常,同時四周也響起一陣鬨笑。
笑聲中自然也夾着一些讚歎,花燕來的功力非凡,她居然能將內力運用到隔空灼物的境界。
只有哈元生這邊的人笑不出來,而且十分難堪!
哈元生不動聲色,走到正中自行坐下道:“於老能坐光椅子,老夫自然也能坐!”
他身後的人魚貫入座,韓祺在座笑道:“老哈!你對於自行解嘲的工夫,修養又深了一層!”
哈元元生指着他笑道:“韓老怪!五十步笑百步,你的臉皮也夠厚了……”
韓祺先是一怔,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繼而臉色一變,發覺他的手指伸得很怪異。
因為他手指的方向,不是指自己的人而指向他座椅的地方,想着又感到臀下一熱,隱有青煙冒起。
連忙跳了起來,但見座椅上那塊黃緞亦已比為灰燼。
這一手更驚人了,韓祺名列三魔之一,被人家用暗勁燒毀了臀下坐墊而不覺,豈非丟人更大!
哈元生微微一笑道:“韓老怪,世外三魔一體同仁,我與於老怪都坐着光板椅子,你一個人何必例外呢!坐下!坐下……”
韓祺悖然大怒,正想發作,他旁邊的謝長風輕輕地碰了他一下,目中連作暗示,輕輕道:“韓老爭意氣不在此刻,還是坐下來吧!”
韓祺居然聽他的話,連忙坐了下來。
哈元生卻不肯放鬆,繼續調佩道:“韓老怪!幸虧你坐下得快,不然你屁股上那個大洞可見不得人,我是一時不小心,燙着哪裏沒有?”
大家這才知道韓祺何以會忍氣吞聲,原來哈元生暗使捉狹,連他的褲子也燒破了,大庭廣眾之下要是真讓大家看見了,豈不是出一場大丑,可是哈元生嘴上不饒人,竟然還替他叫了出來,這個丑也出得不小。
於是眾人的眼光又集中在他身上,看他如何扳回這個面子,誰知韓祺一動也不動,淡淡地道:“哈老怪!我看你還是過去那樣,沒覺得怎麼樣!”
眾人對他的函養倒是頗為欽服,覺得他在這個場合下還能忍耐得住,實在很不容易!
哈元生卻更捉狹地道:“韓老怪!我看你還是去換條褲子好,等一下你總不免要起來走動,後面那付尊容殊為不雅!尤其是庭上還有不少小姐夫人,你怎麼好意患見她們呢?”
韓祺輕輕一笑道:“老友對我的關顧之情,我十分感激,尤其是你埋跡多年,居然學得一手好縫補,我不得不讓大家看看……”
說著站起來,將背轉給大家看了一遍,只見他古銅色的外施與玄青長褲果然有一個大洞。
不過那大洞已用一塊青綢補了起來,不見外線穿連的痕迹,彷彿是織就一般,平整異常。
眾人不禁又發出一聲讚歎,世外三魔之名果非虛傳,補衣無縫已足驚人,他卻是在不知不覺間默運玄功定成的。
哈元生的臉色卻更為奇特,伸手將旁邊馬上飛的外衣脫了下來,披在自己的身上,目中充滿了憤色!
眾人尚不明就裏,韓祺卻笑着道:“哈老怪不但替我縫補破衣,而且還剪破他自已的褲子,這種友情,真使我感動得涕淚俱下……”
大家聽了又朝哈元生看去,只見他身上披着一件青布外袍,底下卻穿着青綢的褲子,與那補釘的質料一般無二!
不用說這兩塊補釘都是從他褲子上取來的,兩人相距數丈,也沒見韓祺如何,這簡直匪夷所思!
韓祺一笑歸座,哈元生已憤然起立,他所取的是馬上飛的黑緞外衣,已將自已褲子兩邊破洞補好!
一樣的天衣無縫,一樣的色澤分明,可是在一場互較玄功與心智上,他已輸了一着,因此他怒聲叫道:“韓老怪!你少神氣!出來我們斗一場!”
韓祺微笑道:“辱人反辱己,我只是以牙還牙,你又何必那麼小氣呢?我們少不得要比劃一下,不過現在尚非其時……”
哈元生怒叫道:“不行!我非要現在干一場……”
他剛推座起立,水閣外忽然響起一陣音響,絲竹並作金玉俱全,十分悅耳,眾人都愕然起立。
費長房一笑道:“於老來了。”
順着樂聲的地方,水閣外煙波漂渺的湖面上出現一輛雲車,聽水天魔于飛羽扇綸巾,端坐車中!
車兩旁是兩個妙齡絕色女郎,錦衣盛妝,艷麗如仙,各扶着一邊的車把,踏波如夷,款款而近!
聽水天魔于飛的樣子真像是一個得道的神仙,氣度十分從容,一直到欄杆附近還沒有起身!
這些人中,只有費長房知道他的雙腿無法行動,為了怕他在人前露出破綻,連忙迎到欄前低聲道:“於老!哈元生也來了!”
于飛卻滿不在乎地一笑道:“來得好,我們三個老不死的有好幾年沒見面了,正好藉著這個機會碰碰頭,也免得以後麻煩!”
費長房原是通知他一聲,可是卻看他毫不當一回事,倒是對他有點莫測高深!
可是處在這種場合下,他不能多說什麼,只得朝他輦車旁的兩個女子一示眼色,用手一指道:“於老的席位設在那邊!”
他的意思是要她們想法子把雲車抬到那兒去,可是于飛卻微微一笑,手指着那把紫檀木座椅道:“長房,你對我老人家太不恭敬,怎麼連墊子都不準備,難道你不覺得我最怕坐硬椅子嗎?”
費長房還沒有答話,靈魔韓祺已笑着道:“於老怪,你少搭架子吧,本來今天沒哈老怪的份,他死不要臉地湊了來,偏又窮得穿上一條破褲子,為了給朋友充個面子,我把兩付座墊都借給他補褲子了,我看你也將就點吧!”
于飛哈哈一笑道:“我沒想到哈老怪會混得這麼沒出息,早知如此,我就替他帶一套行頭來,也免得丟世外三魔的人……”
哈元生憤然起立道:“韓老怪,於老怪,你們別口頭上得意,等一下我就給你們一個好看的,那時候你們才知道姓哈的厲害!”
于飛仍是微微笑道:“哈老怪!人窮火氣大,我倒是不忍心再說你什麼,不過今天這種場合,你穿着破褲子,實在不像話,翩翩!”
翩翩在旁恭聲道:“老神仙有何指示?”
于飛笑笑道:“把你的褲子借給哈老怪穿一下!”
翩翩一恭身答道:“是!”
說完飄身飛到水閣中央,當著眾人的面,褪下身上的長褲。
這個行動的確大出眾人意外,費長房雖然不滿意,可是事出於飛的指示,他也不敢說什麼!
翩翩裸着下身,持着那條紅色綢褲送到哈元生前面道:“哈老先生,事起匆促,未及準備,請您多原諒,好在這條褲子是今日才穿上去的,保證不臟……”
哈元生怒不可抑,厲目一瞪,正待發作,于飛已笑道:
“哈老怪,你一輩子都沒穿過這麼香艷的褲子吧!曾經佳人垂青,君子當以情承,還不趕快接過去!”
這次他說話的時候,已經離開了輦車,端坐在為他設置的座椅上,眾人俱都一怔,不知他何時離車登席的!
好在世外三魔功力超凡,韓祺與哈元生一番隔空鬥法已經給大家一個深刻的印象,因此大家並不覺得太奇怪!
只有費長房心中瞭然,知道于飛是利用翩翩脫衣吸了諸人的注意,悄悄登座,用以掩蔽他雙腿的不便!
這個方法當真妙到絕頂,大概只有梅華那種刁鑽古的人才想得出來,想到梅華,他又怔住了!
不久之前,于飛才給他一個通知,告訴他梅上春就是梅華的化身,兩人預謀先擒服那個妖女的!
現在看來梅華並未受制,不然何以會給他出這麼一個妙絕的主意呢?可是費長房無暇多想這個問題。
因為翩翩與哈元生之間的情勢已到了一觸即發的狀態,她還是手持着那條紅色綢褲站在哈元生前面。
對哈元生來說,這是個天大的侮辱,雖然她是受着于飛的指令而行,可是哈元生惱羞成怒,勢必拿她來泄憤!
誰知哈元生臉色一變,居然不動聲色,伸手接過綢褲,而且還迅速地穿了起來,他的動作極快。
但是有幾個明眼的人,已經看見哈元生在穿褲子的時候,下身不着一物,連他在馬上飛那兒搶來的褲子也短去了一截,只剩下腰上的一半了!
能夠在暗無聲息之間,毀去哈元生身上的衣服,只兩個人具有此神通,一個是韓祺,一個是于飛。
韓祺的臉上也現着一片愕色,則此一定是于飛弄的手腳了,費長房倒是一定,他知道于飛的功力至少不在那二人之下,則今日之會,十三友雖不定能穩居榜首,也不會落在最後了!
翩翩等哈元生穿上褲子后,飛速退到于飛身邊,董雙成早已另為她準備好一套衣衫交給她穿好。
于飛笑笑又向韓祺道:“韓老!你是否看着眼紅了?”
眾人俱覺空氣微微一震,韓祺身前桌上的果盤凌空跳起尺許,又自動落了下來,然後是韓祺微微一笑道:“老朋友了,留點面子不行嗎?”
于飛一笑道:“我對於故人不能厚此薄彼,既然你不領情,我倒不好意思勉強,可是你千萬不能怪我偏心!”
韓祺淡淡地道:“於老怪,幾年不見,你居然把隔空粉物的功力練得如此精純,我若不是因為哈老怪的事先生警覺……”
于飛笑笑道:“你的金鋼不動功夫也不錯呀!”
二人相視一笑,大家知道他們剛才也換了一手,只因為韓祺有了提防,于飛才沒有得手!
否則他恐怕也得像哈元生一樣出乖露醜了!
從三魔先後現身,已經互相考較過實力了,算起來是哈元生連落了兩次下風,因此他的臉上十分難看。
可是他緊閉着嘴,一聲也不發,韓祺不禁輕嘆道:“哈老怪,你不必難過,聽說你不久前被一個姓梅的女娃娃整得功夫全失,這麼快就恢復了過來已經不容易了!”
哈元生冷笑一聲道:“你不要得意,我雖然吃過這一點小虧,但是我相信並不比你他差到哪裏去,否則我就不會來趕熱鬧了!”
韓祺微愕道:“不錯!我們都是百歲出頭的人了,算起來是隔世的情誼,我們並不希望你一個人向隅……”
哈元生冷冷一笑道:“你們說得好聽,心裏卻巴不得我被人殺了……”
于飛一翻眼道:“這是什麼話,難道你對老朋友都不信任了嗎?”
哈元生看他一眼道:“老於!你算是夠朋友的,可是韓祺老怪就不敢說了,我你跟他交朋友,只有吃虧的份兒……”
韓祺立刻道:“哈老怪!你講這種話可實在沒有良心,我哪一點地方對不起你們?幾十年來,我一直在照顧你們……”
哈元生怒道:“六十年前我們對大悲老禿驢一戰,要不是你暗中使弄狡猾,不肯使出全力,我們怎麼敗在他手下!”
韓祺微微一笑道:“人家功力比我們高,我就是使出全力,也不一定能勝過人家,可是我若使出全力,勢將與你們一樣……”
哈元生不等他說完又叫道:“所以你一人受損最輕,讓我們去當傻瓜……”
于飛笑笑道:“哈老怪!這倒不能怪他,若不是他還留一部份功力,將我們救走,我們也活不到今天!”
韓祺笑道:“這才是知心話!你以為我是故意留下實力,好高出你們?假如我真有那份存心,應該利用那天的機會除掉你們,豈不是更為有利,何苦還要替你們療傷,幫助你們復原?”
哈元生冷笑道:“那時你並不知大悲禿驢與我們一樣受創深重,你救我們,還不是為要我們幫你同御那禿驢……”
韓祺冷冷笑笑道:“你一定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沒辦法,好在老於還不像你那樣糊塗,只要他明白就夠了!”
于飛笑笑道:“老韓,你也不必故意討好我,我心裏比誰都明白,其實你們又何嘗不明白?大家還是少說兩句算了!”
哈元生叫道:“我就不明白!”
于飛沉聲道:“你一定要我說出來就沒有意思了,在場的人都是我們的後生小輩,何苦讓他們笑話……”
韓祺笑笑道:“對了!那天又豈只是我一個人留存了功力,否則你們又怎能恢復得過來,只是我比你們多留了一成而已!”
于飛陰沉地道:“不錯!我們三人雖然結盟在一起,其實都只為了顧忌大悲而已,假如沒有了那層顧忌,我們誰也不會放過誰!”
韓祺鼓掌道:“痛快!痛快!埋在我們心裏百餘年的話,被你一下子點明了,我覺得從來沒有這樣痛快過……”
于飛笑笑道:“忍耐了六十年,大悲那老禿驢始終沒有出見過,看來那層顧慮是不存在了,我們三個老傢伙也該作個了結了!”
哈元生一言不發,韓祺卻笑道:“那不忙吧,至少不必在今天解決!”
于飛一笑道:“我是無所謂,只怕老哈等不及!”
哈元生立刻道:“不錯!你們的十三友與五雲幫都轟轟烈烈,只有我那三十六散人弄得一敗塗地,不接受那場賭約!”
韓祺一笑道:“老哈!你弄錯了,若以賭約而言,只怕還是你最成功,嚴格地說起來,我們都是失敗者!”
哈元生一怔道:“那麼是誰勝了!”
韓祺道:“就是那個廢去你的功力的女孩子!以心計而論,我們實在比她差得太多,你別看我們雙方人多!……”
于飛笑道:“算起來,我只網到一個費長房,老韓那兒也只有一個雲初生可用,其餘都是那姓梅的遣去卧底的……”
哈元生怔住了,就在這個時候,水閣的甬道上飄然走來一個盛裝麗人,正是風華絕代的梅華!
她手中提了一個布包,婀娜地走進水閣,散花仙子等人身不由主的擁了過去,韓祺那邊的谷中明自然也過來了。
剎那之間,由鼎足三分的局勢變成四面壁堡!
韓祺這邊只有一個雲初生,以及謝長風,雷長尊,童天月等人,以武功而言,這些人等於沒有用。
于飛這邊除了費長房之處,還有李芳菲,夏妮依然留着沒有動,可是她與方天俠父女一樣,留下並不表示立場。
倒是哈元生這邊相當熱鬧,除了三十六散人中那一批外,十三友中侯行夫一幫人也可以湊湊數。
也就是他這邊的人,沒有一個與梅華有連絡的!
雲初生與費長房頓有孤立之感,倒是韓祺與于飛卻毫不在乎,于飛還輕鬆地向哈元生一笑道:“老哈,現在你總該得意了吧!”
哈元生想了一下,似乎不信地道:“你們早知道這些人的底細了!”
于飛略有慚色道:“這一點我不如老韓聰明,我起初還蒙在鼓裏,着他樣子是早就知道,而且我這邊的人還是他點破的!”
哈元生轉向韓祺道:“你明知這些人靠不住,還留下他們!”
韓祺笑笑道:“不錯!”
哈元生不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韓祺微笑道:“我們賭約中所網羅的高手並不一定要活人!”
哈元生一怔道:“你準備用他們的人頭來抵數!”
韓祺笑道:“不錯!而且我不先殺死他們,就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多搜集幾個,天下的好手差不多全集中在這兒了。”
于飛也得意地大笑道:“獵物已入圍中,就看我們的手段如何!……”
梅華很冷靜地道:“對於你們的賭賽我也很感興趣,我想參加一份!”
哈元生不屑地道:“這是我們世外三魔的賭約,你算什麼?”
梅華傲然一笑道:“我被稱為飛天魔女,自然也可以為一魔!”
韓祺一笑道:“梅姑娘,老夫對你的才華十分佩服,也歡迎你參加我們的魔道之賭,可是你目前已經掌握着優勢。”
梅華笑笑道:“以擁集的高手而論,我是比你們多,因此為了公平起見,我想撇開活人不算,單以獵得的人頭而計勝負如何?”
于飛立刻道:“老夫贊成這個方法,而且目前任何一方都還沒有成績,大家正好從頭開始,正是十分公平……”
梅華道:“你們以前可曾商定辦法與賭賽的細則!”
韓祺笑笑道:“這個沒有,梅姑娘才華過人,由你去決定細則好了!”
梅華想想道:“這樣吧!我們現在分為四邊,每邊想辦法獵取其他三方的人頭,而且還來個苦中苦的規定!”
于飛連忙問道:“什麼叫做苦中苦?”
梅華笑道:“先得者為勝,勝利的一方立刻退去,而且他那一邊的人也不接受對方挑戰,由負方互相殺伐……”
哈元生立刻道:“那樣子不行,豈不是人少的方面佔便宜,他們可供殺的人太少,剩下的自是高手,殺人家的機會多……”
他看出自己這邊的人實力最弱,挨殺的成分較多,因此立刻提出異議,梅華立刻笑笑道:“我這邊人最多,我不怕吃虧,你還怕什麼?”
哈元生還待反對,梅華又道:“而且這個辦法是我最吃虧,以武功而論,自然是你們三個老魔頭最高,殺到最後只剩你們三人爭雄……”
哈元生一想這倒是不錯,遂也不反對了,他身邊的人則開始表現得不安,有幾個甚至已開始作遁逃的準備!
梅華立刻道:“我還有一點補充,就是每一邊的人都可以盡量保護自己的人不受殺戮,這比才能使自己身邊的人不起異心!”
世外三魔幾乎是同聲道:“贊成!”
他們自恃功力,認為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自己的人不受傷害,連侯行夫等人也都放下了心!
世外三魔各據一方,自然以梅華這邊挨殺的成份最大,可是這些人對梅華深具信心,居然沒有一個表示反對!
他們知道梅華提出這個對自己最不利的辦法,一定有她的用意,至少不會拿這邊的人白白送死!
世外三魔自然也有同樣的想法,可是他們相信自己的武功,也不在乎她會玩出什麼花樣!
梅華笑笑道:“你們都同意,大家開始了!”
哈元生唯恐被人家搶了充,立刻出來道:“老夫先從你們這邊發個利市……”
梅華一笑道:“你還沒有資格!”
哈元生瞪着眼道:“為什麼?”
梅華笑道:“第一,你們不夠資格首先挑戰,第二,按照規定,我這一邊還沒有到應戰的時候,因此請你先回去等一下……”
哈元生瞪大了眼睛,梅華含笑解開手中的布包。
包中是四顆血淋淋的人頭,雲初生一見之下,怪吼了一聲,飛身搶了出來。梅華從容地笑道:“你認清楚了,這是你們五雲幫的人,你們已經損失四個人頭,因此你有首先挑戰的權利,但是不得找我……”
雲初生見到他四個兄弟的首級,早已氣昏了頭,哪裏還顧得許多,衝上前來,劈手就是一掌!
梅華閃身一避,她身旁的孫冬卻挺身上前代接了一掌,反將雲初生震退了兩步,梅華立刻叫道:“阿冬!現在我們不能出手,因為我們是勝方,一定要等他們握有數目超過我們時,我們才能挑戰……”
散花仙子笑着將孫冬拉了回來,世外三魔則都是為之一怔,沒想到梅華會耍出這一手絕招!
于飛長嘆了一聲道:“梅華,老夫對你真是沒話說!你改名易容上王屋山,將此地鬧得一團糟,將費長房唯一的助手風姥姥也除去了,還叫我上了一個大當。我以為只是我一人差勁,誰知現在你把我們三個老傢伙都耍了……”
梅華笑笑道:“於老說得太客氣了,只可惜你發覺我太早,否則我們還能繼續合作下去,我保你可以穩勝過另兩撥人……”
哈元生連忙叫道:“老於,你別聽她的蠱惑……”
于飛微笑一下道:“老實說我真想聯合起來整整你們,可是我的勝算太小,不敢這麼做,因為她到了最後也不會放過我的!”
哈元生道:“只要我們三個老不死的在場,總不怕她到那兒去!”
雲初生瞪着那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又想上去拚命,梅華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在乎地道:“雲初生,你不要神氣,白雲深在那兒,你不妨問問他你那四個寶貝弟弟是怎麼死的!”
雲初生怒叫道:“還不是死在你的狡謀之下……”
梅華微微一笑道:“闖江湖不能光靠狡謀,不過我也懶得跟你多說,反正你現在不夠資格找我麻煩,還是趁早另找對象吧!”
雲初生還是不服氣,韓祺卻叫道:“初生,只怪我們太大意了,才上了她的當,可是我今天保證你能夠替你的兄弟報仇,現在先忍一下……”
雲初生這才不敢違拗,轉頭道:“韓老作此保證,我就放心了,現在我該怎麼辦?”
韓祺一笑道:“你自己看着辦吧,哪一方有便宜可占就找哪一方!”
雲初生朝費長房看了一下,除了李芳菲與夏綠姬之外,便只有翩翩與董雙成兩個傳女!
對費長房他沒有把握,對另外四個女子又不夠英雄,何況于飛也不會叫他輕易得手,因此他只有把目標轉過!
哈元生這邊人數較多,得手的希望也較大,因此他立刻拿定了主意,哈元生也知道他的意思,立刻鼓起眼叫道:“小子!你敢在老夫這邊打主意!”
雲初生略退了一步,韓祺卻笑道:“哈老怪!只要你不出頭,我也不管事,因此我希望你聰明一點,別一開始就拿我們的老骨頭硬拼!”
哈元生剛要講話,侯行夫卻輕拉了他一下,在他的耳旁低語片刻,哈元生連連點頭,然後道:“好吧!行夫,由你去調度好了!”
候行夫陰險地一笑,指着不老神仙與長春仙子道:“東方兄,賢夫婦聯手接他一陣!”
東方一立與慕容婉臉色都為之一變。
侯行夫低聲笑道:“飛天魔女能殺他們四人,此一豎子何足為俱,假如韓祺想出手,哈老也不會坐視,你們還怕什麼?”
東方一立怔了一怔才道:“侯兄!你以歸化秘笈扣住了哈老,他自然會保護你的安全,可是你拿我們去抵帳,似乎太不夠朋友了!”
侯行夫只是笑笑,哈元生已一拍桌子道:“叫你們去就去,難道你們對老夫的信任不夠,老韓如出手,老夫定不坐視,你們總不見得連這個傢伙也怕!”
東方一立與慕容婉見哈元生擺出話來了,自然個敢違抗,只好把眼睛望向魚躍、謝重明!
十三友中,除了侯行夫以外,只有這兩人是他們的舊交,侯行夫已不可為憑,他們只好向這兩人求援了。
魚躍沉思片刻道:“謝兄!我們也下去吧!十三友一向是動作一致的,現在雄霸天下的夢是做不成了,當年組織盟時的道義還在……”
說著望了侯行夫一眼,侯行夫裝作沒看見。
他只得嘆息了一聲道:“技不如人,夫復何言,我們只求生死同命吧!”
謝重明也有同感,點點頭道:“對!只有我們四個結成氣,或許還能在這個夾縫裏闖出一第生路,依靠別人是不行的!”
東方一立見他們兩人也參加了,心頭比較安定,抽出背後的長劍,朝雲初生傲然一笑道:“今日之會不比尋常較技切磋,你不妨也找兩個幫手!”
雲初生面對着四個聞名的凶人,心中略存怯意,可是他知道自己這邊的人大概不會出來幫他的!
鐵劍無敵謝長風,丐幫掌門濁世神龍童天月,鼓王雷天尊等這些人武功並不出奇,可是他們是簫聖柳無非的好友。
柳無非表明真正的身份后,他們的架子也大起來了,處處都以前輩自居,而韓祺居然也加以支持。
因此這些人他根本請不動,咬咬牙齒道:“老朽是一個人!”
冷坐一旁的方天俠突然起立道:“雲世無!老朽來助你一臂之力!”
雲初生不覺一怔,對這個老傢伙他始終不明底細,因為他是謝長風的親戚,大家都頗為禮遇!
可是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個傢伙能幫多大的忙,然而人家一片好意,他雖不便拒絕,卻也不願拖他下水!
於是笑笑道:“方先生高義,小子心領,可是這四人都有名的……”
方天俠朗然道:“不為他們是有名的凶人,老朽還懶得插手呢!”
聽他說得那麼有把握,雲初生倒是不能再說什麼了。
遂一點頭道:“多謝方先生,先生要多小心!”
方天俠抽出他的紫郢劍,劍身暗赤,從外表也看不出有何特異之處,是以大家也沒有十分注意。
只有梅華心中微動,也只有她聽林琪說過這支劍的出處與奇珍之處,尤在那柄軟金短劍之上!
東方一立早就準備好了,見對方也有兩人應戰,倒是不太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對魚躍道:“魚兄!你負責對付這個老兒,愚夫婦與謝兄對付那姓雲的小子,你快點把他解決了,再來幫助我們!”
他重點仍是放在雲初生這邊,其餘三人也是一樣想法,所以都沒有異議,雲初生取出一柄玉骨摺扇,凝神以待!
魚躍笑笑道:“兄弟不用武器!”空手就朝方天俠抓去,方天俠微微一哼,也不用劍峰,只是倒過劍托,向他的手背上擊去!
魚躍是勢在必得,然而輕敵太甚,以為可以手到擒來,只用了五成功力,殊不知方天俠大智若拙。
他的手還沒有抓上對方,手背上挨了一下重擊,奇痛澈心,連忙退了回來,捧着痛手直跳!
方天俠冷笑道:“老夫若不看你是空手進招,這一下就要你的命!”
謝重明看出事態嚴重,連忙抖開腰間軟鞭上前道:“魚兄!咱們倆掉掉手!”
魚躍精擅鐵沙掌功,那一雙手不避刀劍,所以才那樣大意,結果一出手就吃了大虧,被人擊傷手背!
這老兒的武功暫且不論,他一劍托能使魚躍傷手,至少那柄劍不是凡物,所以他想用自己的軟鞭來對付!
用軟兵器的人必擅於內功,而且所用的兵器也一定十分柔軟,專門克制寶刀寶劍,這一調換自是十分妥當!
雲初生見方天俠出手得利,對他的信心大增,深恐對方又分出人去夾功方天俠,因為他對方天俠的武功仍不清楚。
所以一展玉骨摺扇,首先搶攻負傷的魚躍!
東方一立與慕容婉自然不能讓魚躍一人對抗強敵,二人一擺長劍,忙也迎鬥上去,劍扇交觸,叮然有聲!
兩個人的力量集中在一起,仍是比對方差了一籌,雲初生端立不動,他與慕容婉卻震退了一步!
魚躍只得不顧手背的疼痛,幫着去迎斗雲初生,他仍是仗着一雙空手,拚命去搶雲初生的摺扇!
雲初生原有一柄天絲錦面的玉扇,卻在五台山為梅華削毀了,現在這一柄仍是以堅玉為骨,效力卻差多了!
因此他不僅無法削斷東方一立與慕容婉的精鋼長劍,對魚躍的鐵沙掌也心存顧忌,不敢被他抓中。
雖然他並不怕被魚躍奪去摺扇,可是萬一被對方抓住了扇身牽制了招式,勢難應付另兩柄長劍。
所以他只好仗着精妙的招式,不斷地搶攻,每一招都佔盡先機,一招無法得手立刻自動換招!
好在他的變化多,招招相連,貫通一氣,雖然以一敵三,仍是遊刃有餘,把三人逼得走馬燈似的團團直轉!
謝重明對方天俠比較輕鬆,他老是想用軟鞭去纏住對方的劍,可是方天俠十分狡猾,老是避重就輕。
六個人分做兩下,交手約十數合,仍是未見勝負!
東方一立等三人在雲初生精妙的扇招逼迫下顯得吃力,因為他們無法測知這人的招式變化。
情形很明顯,假如謝重明也能參加就好了,他的軟鞭長,進攻的範圍廣,至少可以牽制住對方的扇招變化!
則其他人就有機會偷隙進招了,因此他們都期望於謝重明能快點把方天俠解決,來助一臂之力!
謝重明也看出這個關鍵,因此鞭出如風,既對劍,也對人,無論哪一方面得手,他都可以抽身出來了!
然而方天俠死纏不放,鞭指着劍時,他把劍撒開了,對着人時,他能避則避,不能避就用劍身接觸鞭尖!
換句話說,他絕不讓對方的鞭身接觸劍身,到了二十回合過後,東方一立三人局勢更危,連自保都難了。
這雲初生也了解到自己的弱點,暗幸方天俠的幫助大了,若不是他牽制住了一個人,自己早就被殺死了!
他也看出方天俠的幫助只能到此為止,自己一定要儘快地消滅一兩個敵人,否則時間一久,方天俠必然無幸,而自己也將陷入不利之境,為自救救人計,他也必須從速解決一二人……
最急的是謝重明,他知道自己是勝負生死之鍵,假如那三人有一個被殺了,自己就是殺了方天俠也難免一死!
因此他恨魚躍剛才太大意,若不是他被方天俠敲壞了一隻手,此刻雙手並用,等於多了一人,何須自己去幫忙呢?
由恨魚躍,轉而更恨方天俠,若不是這老兒多事,自己等四人早已解決了雲初生,何須如此苦鬥呢!
因此他一咬牙,賣了個險招,長鞭急進,纏向方天快的劍上,身於跟着搶進去,伸指徑點對方胸前重穴!
方天俠好似不備及此,長劍剛脫開軟鞭,連忙又撤回來去削他的手腕,謝重明冷冷一笑道:“老傢伙!這下你可上當了!”
手腕急縮,使長劍劈了個空,軟鞭已像蛇一般地卷了上來,在劍身上繞了兩三圈,使勁朝後一抖。
他試出方天俠的臂力不強,這一下定然可以奪過對方的長劍,進一步就可以解決這個老頭子了!
雲初生看出情勢緊迫,厲叱一聲,拼着挨魚躍一抓,飄身斜掠,摺扇擊向謝重明,即使不能殺死他,也得逼他放棄奪劍之舉。
東方一立謝重明好容易才得了手,怎肯放棄這個大好機會,長劍急出,封住他的去路!
慕容婉更是惡毒,她的劍竟然刺向了方天俠,心想雲初生即使能保住方天俠的劍,也救不了他的命!
這幾個人幾乎是同時發作,中間只有絲毫之差,謝重明奪劍最先,雲初生髮動稍遲,東方一立是跟着而上的。
叮然一聲,是東方一立的長劍剛好夠上位置,磕開了雲初生的拆扇,使謝重明的動作不受影響!
接着是血光一冒,與一聲慘呼。
那是慕容婉沖向方天俠后一劍急搠的結果,只是中劍而死的卻是她自己,劍光掠過她的腰部,整個砍成兩截!
謝重明手中只剩下尺許長的鞭尾,鞭頭的則斷成三四截落在地上,而慘劇並不僅至於此!
魚躍一把抓上雲初生的后肩,雲初生急痛之下,回手一扇擊中他的腦袋,將他的頭顱削掉半邊!
而他的手中卻抓住了雲初生的一塊血肉!
方天俠莊重地一舉手中紫郢劍道:“老夫這柄劍乃前古奇兵,豈懼你的軟鞭纏奪,老夫本不願殺人,只是那婆娘的手段太毒辣了……”
謝重明做夢也想不到那柄劍如此鋒利,不但削斷了自己的軟鞭,更將突襲的慕容婉腰斬而死!
東方一立憤急交加,厲聲大喝道:“老匹夫,你敢殺死我的渾家……”
長劍一落,直向方天俠劈下,方天俠輕輕一閃避開,雲初生則手起扇落,將東方一立擊得平飛出去!
砰地一響,倒在水閣的木板上,口中鮮血直噴!
謝重明目睹頃刻之間,自己這邊已經死了三人,心知自己萬難倖免,舉起手中斷鞭,向自己頭上揮去!
雲初生的動作比他更快,摺扇先架住他的軟鞭,然後落了下來,硬生生劈下了的頭顱!
方天俠將眼一瞪喝道:“小子!你怎麼這樣狠!他已經自栽了,你居然連個全屍都不容他留下!老夫真不該出來幫你……”
雲初生的肩頭被魚躍抓去一塊肉,血水向下直流,可是他彷彿忘記了疼痛,獰笑着回答道:“方先生!我們是為了獵頭而戰,要是讓他自殺了,這一顆頭顱便不能列到我們的帳上,豈不是太受損失……”
說完先將謝重明的頭拾了起來,又到魚躍的屍體前面,將他的半邊頭顱砍下來,找到另半邊合上!
然後走到東方一立身前,他還在那兒抽搐,雲初生毫無表情地切下了他的頭顱,最後走向慕容婉。
方天俠連忙喝道:“慢來,這個人是老夫殺死的,不許你割她的頭!”
雲初生呆了一呆,隨即笑笑道:“方先生!我們是一邊的,這顆頭顱屬誰都是一樣!”
方天俠搖搖頭道:“老夫並不跟你們一邊!”
雲初生一怔道:“那你是哪一邊的?”
方天俠壯容道:“老夫哪一邊都不是!”
雲初生更為發怔道:“那方先生當初為什麼要出來幫我?”
方天俠哼了一聲道:“老夫之所以出來,僅只為了這幾個凶人皆有可殺之道,並不是給你們這殘酷的獵頭之會湊熱鬧!”
雲初生怔然不知所以,韓祺卻淡笑一聲道:“初生!人各有志,方先生不願參加是他的自由,好在我們並不在乎區區一頭之數,你回來吧!”
雲初生一聲不響,朝方天俠手中的紫郢劍望了一眼,目中射出貪婪的光采,而哈元生與于飛也都十分注意!
韓祺出聲怒喝道:“初生!你還不回來!”
雲初生無可奈何,捧着三顆首級歸座。
方天俠也想回去,于飛用手一推費長房,費長房會意飛身而出,另一邊的哈元生也跟着出來!
兩人幾乎同時叫道:“等一下!”
方天俠朝二人看了一眼道:“你們想幹什麼?”
哈元生首先道:“老夫想留下你的腦袋!”
費長房卻道:“在下只想借尊劍一用!”
哈元生立刻鼓起怒目叫道:“混帳,老夫這邊已損失了四人,照規定說是負方,應該有挑戰的權力,你憑什麼也想來插一腳?”
費長房笑笑道:“哈老!你弄錯了,假如按照規定,方先生已是勝方,你不能向他挑戰,也無權向他挑戰!”
哈元生被駁住了,頓得一頓大叫道:“那你憑什麼出來呢?”
費長房笑笑道:“我只向方先生借劍,並不想要他的人頭!”
哈元生叫道:“那還不是一樣,他肯把劍借給你嗎?”
費長房道:“善借不行,自然就得強借……”
梅華立刻起立道:“別忘了規矩,方先生此刻屬於勝利一方,不管你利用何種藉口,都不得向他挑戰……”
費長房冷笑道:“你別忘了!方先生剛才已經宣佈過他不屬於任何一方,因此這些規矩對他並無任何作用……”
哈元生大笑道:“對!這個理由太充分了,既然如此,老夫就先偏了!”
說著伸手就朝方天俠抓去,方天俠連忙揮劍外封,可是這老魔頭的功力何等深厚,他竟然無視於劍刃的鋒利。
伸手一握,即已抓住劍身,而費長房也不怠慢,一把搶在劍柄上,連方天俠的手都握在一起!
哈元生怒聲道:“放開手!你們居然敢違抗老夫……”
費長房冷冷地道:“還是請哈老鬆手吧!雖然哈老神功無敵,不畏劍刃,可是我用力一抽,恐怕哈老也受不了吧?”
他倒不是虛言恫嚇,以他的功力而言,只要用力抽回劍身,再加上神劍的鋒芒,哈元生的確不易對付!
因此哈元生倒是不敢硬奪,怒聲道:“老夫若是將內力用到劍身上傳過來,你們兩人都將震斷心脈而死,你們不要逼得老夫……”
費長房冷笑道:“哈老不妨試試看,於老正巴不得哈老如此!”
哈元生怔然四顧,只見於飛臉含冷笑,一掌平舉,遙遙對準他的后心,作着待發的姿勢!
世外三魔實力相等,假如哈元生用力對付前面二人,絕難當得住于飛背後一擊,因此他怒聲道:“老於!你敢……!”
于飛微微一笑道:“這柄劍落在別家手裏倒沒有多大作用,落在你的手裏,對我可是威脅太大了,所以我打算……”
哈元生一笑道:“所以你想得漁翁之利……”
于飛笑笑道:“所以我志在必得,而且比你聰明,自已不出於,目前你處在劣勢中,我勸你還是放手的好!”
哈元生怔了一怔才叫道:“我絕不放手,你要是下得了手,我就認了!”
于飛臉色一沉道:“假如我出手了,你可別怨我!”
哈元生看他瞼上的神色,倒是不敢輕動。
侯行夫在位上叫道:“哈老!你還是回來吧!千萬別上了人家的當,這柄劍沒什麼了不起,這柄劍真的那麼厲害,韓老早就動腦筋得去了,哪裏還會留給你們……”
哈元生一聽大為有理,方天俠在五台山很久了,如若這柄紫郢劍真能能構成對他們的威脅,他豈肯放棄不取!
可是在他準備放手時,韓祺卻叫道:“老哈!你可千萬放不得手,我到今天才知道這柄劍的威力,否則我絕不會讓它白白閑置……”
哈元生急了道:“那你就該幫我的忙,替我看住老於……”
韓祺搖搖頭道:“我若是替你擋住老於,劍就落到你手裏去了!”
哈元生連忙道:“我保證不用來對付你!”
韓祺一笑道:“我怎麼信得過你的保證,而且我也希望老於能出手打你,我就可以趁機會上前取劍!……”
說完又用手鼓敲腦袋道:“該死!該死!我怎麼把這種辦法說出來了?”
于飛道:“老韓,別演戲了,你就是不說我也會有所準備的,這麼多年,咱們三個人誰還不知道誰?”
韓祺也笑笑道:“佩服!佩服!可是如此一來,這個局面如何了法?”
梅華忽而笑笑道:“要不要我來替你們想個辦法?”
韓祺點點頭道:“行!由你想個折衷的辦法,使大家誰也不吃虧……”
梅華笑道:“可是誰也不佔便宜,我的意思是勸你們都放手,劍本來是方先生的,還是讓他帶走,這樣你們就不會爭了!”
哈元生道:“我同意這個辦法……”
于飛卻道:“我不同意,若是我們三人都放開了手,這柄劍很可能就被你得去了,那我們的威脅更大!”
梅華笑道:“就算我得到這柄劍,能奈何你們嗎?”
哈元生也想起來了道:“你也許不行,可是落到那個姓林的小子手中就不同了,他在黃山上居然能接下我十成功力的一指……”
梅華雙手一攤道:“你們這樣疑神疑鬼,我也沒有法了!”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誰都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世外三魔略自深思,水閣中靜得像沒有人一樣……
韓祺最後才輕嘆一聲道:“看來我們只有接受海姑娘的辦法了,除此之外,別無良策,而我們又不能一直僵持下去……”
韓祺的話不錯,事情總須解決,而那似乎是解決最好之途,可是哈元生卻不放心地道:“我答應放手,但是你必須保證不把劍送給別人!”
這句話是對方天俠說的,然而方天俠卻斷然拒絕:“我自己無力殺死你們,只有這柄劍能令你們稍存畏懼,我豈能放棄,只要誰能利用這柄劍,我就給他!”
哈元生那番話原隨口說說,並沒有想他真能提出任何保證,不想方天俠是個死硬派,居然不認這本帳!
這一來倒使得他下不了台,怒聲大叫道:“那你就別想活着離開!”
方天俠厲目回瞪着他,毫無懼色。
梅華鄙夷地一笑,向著哈元生道:“世外三魔名震天下,看來都是靈魔與聽水天魔闖出來的字號,像你種膿包怎配享有那等盛名!”
哈元生被她罵得滿臉通紅,連于飛也不好意思的道:“老哈!你就少丟人吧,我就不相信這柄破劍,真能把我們怎麼樣,除非是落在我們手上還有點用……”
哈元生就着機會放開了手,目注費長房道:“你不放手?”
費長房見韓祺與哈元生都盯着他,知道縱有于飛支持,也難擋得兩大魔頭一擊,只得悻悻地鬆開手!
梅華連忙道:“方先生,既然您這柄劍已經成為眾矢之的,您還是趕快離開吧,您留在這兒,紛爭永無停歇之時!”
方天俠本來想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去的,可是那兒離韓祺太近,哈元生與于飛都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因此他略一沉吟,才舉頭向他的女兒招呼道:“小如!我們走吧!”
方心如還有點不願意,梅華知道她留下為著林琪,乃朝她笑了一下,移身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道:“方家妹妹!你快與令尊離開吧,你們的家是回不得了,我希望你們盡量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方心如神色微動,終於點點頭,與方天俠一起走了。
韓祺微微一笑道:“梅姑娘!你的心真細!”
梅華淡然笑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他的那柄劍既然觸動了你們的貪念,若不找地方躲起來,終難逃過你們的毒手……”
韓祺一笑道:“其實你這個想法是多餘的,我們三人今日一定會分出勝負明白,最多只有一人能離開這兒!”
梅華微笑道:“一個人也得加以防備一番!”
于飛笑道:“這柄劍只有在我們三人間才能產生威脅作用,假如只剩下一個人,他也不必怕那柄劍了!”
梅華笑道:“不然!就算你們只剩下一個人,那柄劍仍然有牽制的作用,只要那柄劍不落入你們手中,我仍然有辦法利用那柄劍制着這個人不敢胡作非為……”
于飛冷笑道:“老夫不信……”
哈元生卻神色一變道:“老於!我們又上她的當了,她的話的確不是虛言恫嚇,那柄劍對我們的確是大有威脅……”
于飛冷笑道:“那除非是姓林的小子得到……
哈元生搖頭道:“不一定是林琪,另一個人頗堪憂慮,就是站在她身旁的那個傻大個兒,她好像是老禿驢傳人……”
說時用手指着孫冬,眾人的眼光也都盯在孫冬身上。
哈元生又道:“這傻大個是個女的,據白雲深說雲中四子都是傷在她一人手中,我本來想告訴你們的,不知怎麼忘了。”
于飛神色一變道:“老哈!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會忘了?”
韓祺的神色也變了,連忙問道:“梅姑娘,這話可當真?”
“我也不清楚,因為冬姑並不知道那個教她武功的老和尚是誰,更不知是否大悲法師。”
韓祺一怔道:“她就是冬姑?”
孫冬排眾而出道:“不錯!老傢伙,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韓祺連連搖頭道:“真叫人難以相信,你怎麼這麼漂亮了!”
孫冬咧開大嘴笑道:“你也認為我漂亮,那我的苦沒有白吃……”
梅華笑笑道:“那個老和尚把她浸沸玉泉與萬載冬青泡了一個月,才使她洗毛伐髓,改丑為美……”
韓祺一笑道:“那些事都可以不管,首先我們必須弄清楚那老僧是否是大悲那老禿驢,假如是他的話,我們……”
梅華一笑道:“你們三人就不必分高低了!”
于飛點頭道:“不錯,老韓,你出手試她一下!”
韓祺點頭走至水閣中央叫道:“冬姑!你出來!”
孫冬跳了出去道:“幹什麼,你是不是想打架,我可不跟你打,因為你教過我幾天功,我不忍心叫你受傷,還是換個人吧!”
韓祺一言不發,舉拿對她的肩頭一按,孫冬的身子恍了一恍,咧着嘴大叫起來,同時回了他一拳!
韓祺用手封住了她的拳勢,雖然退後了一步,臉上卻微有喜色,朝哈元生與于飛笑道:“我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聽見一個老和尚,就嚇成這個樣子,白鬧一場大笑話!”
于飛略略放心道:“你怎麼證明那老和尚不是大悲?”
韓祺微笑道:“這個丫頭是塊渾金璞玉,真要經過大悲的訓練,成就一定比他還高,冬姑,你說是嗎?”
孫冬怔怔道:“不錯!老禿子就打不過我!”
韓祺又笑道:“我打得過你嗎?”
孫冬連忙道:“我不行!你一掌按得我全身骨頭都象散了一樣!”
韓祺大笑道:“我只用了八成功力,假如我用足了勁,可以把你壓成一團肉漿,你的這個師父還不夠高明!”
孫冬點點頭道:“還是你行,以後你教我功夫好嗎?”
韓祺笑道:“好!以後你跟着我,我一定把你訓練成天下最厲害的高手,那時就沒有人能強過你了!”
孫冬高興地笑道:“真的嗎?那你現在就教我好不好?”
韓祺搖頭道:“我沒有空,為什麼你要這麼著急呢?”
孫冬手指着侯行夫道:“這個老猴子是個大壞人,他害死我爹,又打得我好苦,我學武功就是為了要找他報仇……”
韓祺道:“這倒簡單!我現在就替你報仇如何?”
孫冬笑着道:“行!你打死他,我就叫你做師父!”
于飛連忙道:“要是我代你報了仇呢?”
孫冬道:“那我就拜你為師!你們誰想收我做徒弟,就得替我報仇,我恨透了這個老猴子,非殺死他才甘心!”
韓祺與于飛都舉掌對向侯行夫,哈元生怫然變色道:“你們想怎麼樣?”
韓祺微笑道:“這個女孩子是一塊人間瑰寶,誰得到她,誰就可以掌握天下,我們自然要爭取一下,佳才難得……”
哈元生見孫冬居然抗受韓祺八成功力的一掌,心知此言非虛,不禁臉色一變,他身後的白雲深輕碰了他一下。
侯行夫已經看見了,連忙叫道:“老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哈元生的動作更快,手掌輕翻,按在他的胸前。
侯行夫全身發著冷戰,顫聲道:“哈老!你若是殺死了我,就得不到歸化秘笈了!”
哈元生冷笑一聲道:“白雲深早已知道你把秘笈吞在肚裏……”
侯行夫急叫道:“他騙人……”
白雲深笑笑道:“毒手書生,你別忘記了我是學醫的,當你向我討取治腹痛的葯時,我替你一把脈就知道你病根何在,你是中了銅毒於胃塞之症,以你這種身體,得了那種病豈非太離奇了,除非你的胃裏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侯行夫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厲聲叫道:“姓白的!我做鬼都不會饒你……”
白雲深連忙叫道:“哈老!快出手,謹防他行功自毀……”
哈元生在侯行夫的胸前一捏笑道:“老夫還能讓他如此聰明……”
侯行夫全身發抖,身子卻軟得像一條蛇似的朝地下滑去,哈元生他一把提了起來,笑向孫冬道:“老夫代你制裁他了,你怎麼說!”
孫冬連忙道:“你讓我親手殺死他!”
哈元生提起侯行夫,擲在她的腳前道:“好!可是你得投歸老夫門下!”
孫冬提起大腳,對準侯行夫的胸前踹了下去,她的力氣何等巨大,直將侯行夫的胸前蹬出一個大洞口!
哈元生連忙走出去,提起屍體一陣翻弄,好像是在裏面找什麼東西,孫冬微笑着對他道:“你可是找一個銅套子……”
哈元生急道:“不錯!你把它踩碎了?”
孫冬笑道:“沒有!我怕扎壞了腳底,所以留了一點勁,現在正粘在我的鞋底上,你找那東西幹什麼?”
哈元生大急道:“快交給我,那裏面藏着歸化秘發……”
孫冬嘻嘻笑地道:“假如是歸化秘笈,我可不能交給你,因為它原來是我爹的東西,被老猴子搶去了,我現在正好收回!”
哈元生怒道:“你拿去一點用處都沒有!你也看不懂!”
孫冬似是不信道:“真的沒用?”
哈元生道:“自然是沒有用,那上面的記載十分深奧……”
孫冬道:“既然沒有用,我就不要了!”
說完從腳下面取出一個黃銅套子,約有手指大小,于飛見狀連忙虛空用手一招,想要奪過去。
哈元生怎肯讓他得手,一面發掌抵住他的吸力,一面伸手奪去了銅套,于飛臉色大變,正待繼續出掌。
孫冬卻笑着道:“一個空套子有什麼好搶的!”
于飛聞言止住掌力道:“你怎麼知道這是空套子?”
孫冬笑笑道:“我自然曉得,因為我把裏面的東西用內力燒掉了,不相信叫他打開看看,裏面只有一團黑灰!”
哈元生連忙將鋼套折斷,果然裏面倒出許多紙灰,不禁臉色大變,于飛去卻幸災樂禍地笑道:
“這也好!大家都撈不着……”
哈元生厲吼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呢?”
孫冬一笑道:“為什麼不行,是你自己說那東西對我沒有用……”
哈元生叫道:“對你沒有用,對我卻大有用處,我學會上面的記載,才可以轉教給你,把你造成天下無敵的高手!”
孫冬故作一怔道:“你怎麼不早說呢?”
哈元生叫道:“難道你自己想不到?”
孫冬搖頭道:“我這個人腦筋很笨,不會轉圈子,你跟我說話一定要交代得明明白白才行,這可怪不得我……”
韓祺笑了一笑才道:“這只是你太大意了,她若是能想得那麼多,便不是一塊渾金璞玉了,秘笈雖毀,好在人還是你的……”
孫冬卻搖搖頭道:“不行!我不能管他叫師父……”
哈元生鼓起怒目道:“你居然敢耍賴……”
孫冬也瞪着眼道:“我怎麼耍賴?我說過誰替我殺死老猴子,我就管誰叫師父,可是老猴子是我自己殺死的……”
哈元生怒道:“是老夫把他交給你的!”
孫冬笑道:“那我該謝謝你,可是你交給我的,他還沒有死,是我自己殺死他的,因此我不必叫你師父了,對不對?”
哈元生氣得渾身發抖,韓祺卻大笑歸座道:“對!對極了!老哈,你自負聰明一世,卻栽在一個傻丫頭的手裏,真是八十老娘倒崩孩兒……”
哈元生慢慢從憤怒中靜下來,陰沉沉地道:“好賤婢!你居然耍弄起老夫來了,這可是你自討苦吃,老夫若是讓你得了便宜,就枉活這把年紀了……”
孫冬滿不在乎地一笑道:“是啊!聽說你已經一百多歲了,實在活得太長了!”
哈元生驟然一指,點向她的胸前,他的動作何等快迅速,孫冬怎麼躲得了,可是她受指之後,也不過退了幾步!
哈元生卻瞼色一變,厲聲叫道:“老韓!你出來!”
韓祺在座上淡淡地道:“什麼事?”
哈元生雙目直視叫道:“你剛才當真只用了八成功力嗎?”
韓祺笑笑道:“不錯!難道你不相信?”
哈元生怒聲叫道:“我自然不信,因為她居然能承受我十成功力的一指!”
韓祺仍是笑道:“那恐怕是你太差勁了……”
哈元生陰沉沉地道:“老於!你試她一下!”
于飛在座上斜拍了一掌,勁力傳出,孫冬跌跌撞撞地退出十幾步,才一屁股坐在地下,咧着嘴叫道:“老傢伙!你居然敢打我……”
孫冬叫着跳起來要衝過去找他拚命,梅華卻沉聲叫道:“冬姑!回來!”
孫冬咧着嘴,氣沖沖地回去,韓祺的臉上微異。
于飛卻淡淡一笑道:“老哈,恐怕是你太差勁了,我只用了七成功力……”
韓祺這才哼了一聲,移身坐下,哈元生卻大叫道:“我不相信你們會比我高出這麼多!”
于飛冷冷地道:“等你相信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帶着人走吧,今天這場比賽不會有你的便宜了!”
哈元生仍是不服氣叫道:“不行!今天我一定會比出個結果!”
于飛一笑道:“那也好!現在你是輸家,按照規定該由你挑戰,可是你挑戰的對象只有我這一方,你看着辦吧!”
哈元生頓了一頓,回頭朝他那邊的人看了一眼,只有白雲深與三十六散人中一些殘餘!
這些人都不足與費長房抗衡,看來只有他自己出手了!
因此他將身子一挺道:“我自己出戰,隨便你們這邊如何應會!”
于飛笑笑道:
“這不是輸贏的問題,反正我們要打一場的!”
于飛右手一按座椅飛身而出,直立在中心傲然道:“很好!我們這兩支孤軍是該拼出個結果,才夠資格向另外兩邊挑戰,你先站開些,我叫人清清場子!”
費長房見他能夠站起來,不禁大為詫異,連梅華臉上也倏地變色,于飛仍是從容地笑道:“你們想不到的事情還多着呢!長房,先把屍體搬開,我好與老哈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費長房將信將疑地出來,雙目猶自望着他的腿,于飛故意起動了兩步,表示他的雙腿可以活動自如!
梅華瞼色大變,拖住孫冬低聲耳語,費長房卻十分興奮,親自出場,提起地上的屍體,一具一具擲向欄外池中!
那些屍體遇水即沉,片刻之後,浮上一些碎骨,皮肉都為水中的毒素蝕溶而去,不知情的人都觸目驚心!
只有于飛笑道:“哈老怪!你看好,這些水是沾不得的,等一下你要逃走的時候,可千萬別選這一條路!”
哈元生昂然道:“我除非是最後一個勝利者,否則絕不存生離之心!”
于飛一笑道:“妙極了,我們竟是一樣的心思,既然我們都不打算逃走,那條通路也不必留着,我們來個破釜沉舟,以定必死之心!”
說完長袖一揮,勁力傳出,那道向水閣的曲折回橋突然中斷飛散,將滿閣的人都孤立在惡水的圈繞中!
于飛一擊斷橋,仍是不肯休止,長袖再揮時,勁力又出去,但見木屑飛舞,那座橋立刻化為碎片。
於是這座水閣變成孤立了,閣中人莫不大驚失色,只有梅華與費長房等有限幾人神色如常。
韓祺那邊是最緊張的,尤其是鐵劍無敵謝長風與濁世神龍童天月對於此間情形尤為陌生。
他們是老江湖了,閱歷頗深,知道于飛此舉是要把他們困在水閣上,對望一眼后,心意已經溝通!
謝長風首先叫道:“趁着腳力還可以夠得上,大家趕快搶浮木借力,跳到岸上去,免得為人暗計所算……”
說著兩人飛身穿出欄杆,直向水上浮去,斷橋震碎之後,滿池飄着浮木,二人各找了一樣較大的浮木點足。
韓祺叫道:“你們快回來!”
謝長風站在一塊浮木上道:“韓老!我與童兄先上岸去,再想法子接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