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又失手了?”

白致弘覷着因連連失利而顯得心慌、局促的白天辰。“為什麼最近趙氏的底價與我們的價碼這麼接近?”

這件事太令人不解。他們的死對頭趙氏與他們競標的底價向來相去甚遠,何以這一個禮拜來竟都以些微差距拔得頭籌。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站在這裏挨你罵了,”白天辰努努嘴。“堂弟,你有沒有發覺你最近脾氣很暴躁?”

白致弘投給他一記殺人視線。“現在在談公事。”

“不假借這個機會,恐怕永遠也沒機會了。”白天辰訕笑。“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怎麼老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連咱們兄弟的感情也疏遠了。”

白致弘心煩不已。“現在是討論事情的時候,不是批鬥我的時候。”表情嚴酷得嚇人。

“好吧、好吧!”白天辰無奈地攤攤手說。“既然你不肯打開心門,讓我為你分憂解勞,那就放你自生自滅了,堂哥我也算仁至義盡了。”

“難不成你因私忘公,透露了商業機密,奉送了大把大把的鈔票?”白致弘一時氣急,胡言亂語了起來。

“你真的變了耶!”白天辰促狹地說,對他的指控絲毫不以為意。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白天辰當場掐指算來。“好像是百越工程失標那天哦,那次打擊不會太重了吧?”白天辰絮絮叨叨地亂扯一通。

“閉嘴!”白致弘嚴峻的眸中有兩簇火光。“再不閉嘴就給我滾出去!”

白天辰不敢再耍寶,乖乖地閉嘴,敏銳的心思卻沒有因此而停止,暗忖:正面提問不行,他多得是旁敲側擊的伎倆。

“你給我去查這件事,看看是他們請來了靈媒占卜,還是我們的機密泄漏出去……”

“不可能吧!”白天辰一臉嚴肅地說。“我們的電腦系統有重重鎖碼,除了操作者和董事級的主管,別人根本進不去,再說,我們那個訂做的資料庫,十多年來也沒出過狀況……”

白致弘靜靜地聽着,表情愈來愈沉,愈來愈沉,臉上的線條愈來愈硬,愈來愈硬……

白天辰滔滔不絕地繼續說:“你可能出賣自己的公司嗎?不可能嘛,我當然也不可能,既然我們兩人都不可能,那麼,惟一可能的是……”白天辰小心地注意白致弘的反應,因為接下來這個名字將會令白致弘惱怒莫名,他可不想在老虎嘴上拔毛,徒增傷亡。

“說。”白致弘語氣平靜,表情卻陰晴不定。

“只是猜測,她不是惟一的嫌疑者。”白天辰嗅到不平常的氣息,連忙避重就輕。“卓紋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卓紋……”白天辰覺得自己被他嚇得神智不清、語無倫次了。

“閉嘴!”白致弘赫然站起來,指着辦公室的門。“滾出去!”

白天辰從未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連忙二話不說的“落跑”,以免受到怒火波及。

白致弘跌坐在椅子上,覺得自己心力交瘁,近乎崩潰。

這一切都太亂了!

他無心去改變自己,更無意讓自己發火,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以為只要自己不去看到她、聽到她,就不會想起她,誰知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怨、一言一行,都如影隨形的隨着他的思緒運轉而出現,迫得他只能更努力、更費心神的去壓抑,硬生生地把自己逼到瀕臨崩潰的境界。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那只是一場試驗、一項交易而已;他不是惟一擁有她的,他也並不打算把她放在心上,可他的心……

為什麼總為她騷動不已?

理論上來說,卓紋這些日子以來,應該過得既愜意又快樂。

其實不然。

卓紋覺得自己的日子,愈過愈差勁了。

這一陣子,電腦老是出錯,有些程式一直“秀逗”;秀逗的不只是電腦,連她夜間兼差的領班也常發神經似的找她麻煩;找她麻煩的不只是人,連周公也不正常了,總是讓她噩夢連連,睡也睡不安寧。

她頭痛、臉色發青、精神虛弱……

惟一可堪告慰的是:“飆情大少”如她所願的沒有再糾纏她,這使她的日子不至於太過水深火熱。

說來荒謬,她居然為了逃避他,而將自己最寶貴的貞操主動獻給了他;這樣值得嗎?她一直不斷地反問自己。

也罷,只要能逃離白致弘那危險男人的注視,她並不後悔做了這件事。

可是理論上來說,她對他的不再出現,該開心大笑、慶祝一番,但實際上,她卻陷入了一股莫名其妙、難以割捨的情愫中。

不管是坐着、站着、清醒還是沉睡,他的身影總是無孔不入的掠奪她的心緒,直到她招架不住的投降、繼而失神、出錯。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是百般地想跳離他嗎?怎地如此難以自持地想着他?

就像此刻,她的手指在鍵盤上跳動,心卻早已穿越時空,回到她與他袒裎相見的那一天……是的,她由他的眸中見到他要她的訊息,可他要的只是她的身體,並非她的人、她的心!不是嗎?

她無力反駁,也無力抗議,只是任這無意識的思緒在腦海中翻飛;直到內線電話將她拉回現實。

“卓紋,總裁要你馬上去見他。”是天辰董事的聲音。

真是稀罕了,天辰董事竟親自打電話給她。

“有什麼事嗎?”她詢問道。

“當然是天大的事,你的工作出問題啦!你的工程競標預算結果有泄漏機密的嫌疑,趁總裁還沒有將你定罪之前,趕快上去解釋清楚,遲了恐怕飯碗不保,快去吧!”說完,二話不說地掛斷電話。

什麼?!泄漏機密?她泄漏給誰呀?卓紋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這個從天而降的罪名上,腦中迅速的醞釀著被誣告的憤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當然要去為自己洗刷罪名,她這麼努力的工作,費盡心思想保住這份差事,可不是為了落個泄漏商業機密的罪名。

卓紋來勢洶洶地直闖白致弘的辦公室。

她雙手負胸,採取防備姿態,目光卻充滿攻擊性、灼灼地注視着眼前之人。

“叫你滾出去,你還進來找死!”

白致弘聽到開門聲,以為白天辰又不識相地找他玩那些窮追不捨的爛把戲,陷在掌中的頭抬也不抬,兇狠的口氣直要人喪膽。

卓紋被吼得亂了方寸,身形瑟縮了一下,驚魂甫定,她立即還以顏色。

“要我滾出去,丟份革職書給我就好了,何必要我上來?”雖然卓紋平常總顯得精神不濟,但,一碰到攸關自身權益的事,立即精神百倍。“你以為身為老闆就可以不講道理、濫用職權?好!你要我滾,我就偏不!除非你給我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則,你休想稱心如意。”

她怒氣上升,雙眼更是死盯住他。

白致弘不敢置信地從手掌中抬起頭來,看見他朝思暮想卻無法打開心防去觸碰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眼中滿是驚愕。

然而,此刻他才知道,這些日子來的掙扎、煎熬全是多餘,他是這麼強烈的渴望她,渴望參與她的生命,也渴望她走入他的生命……

多麼可笑,他一直在逃避、壓抑的,竟然是這真實而深切的感覺。

他不確定地走向她,臉上陰霾漸失,緊皺的眉心慢慢舒緩,如獲至寶似的緩緩走向她。

然而,那個堅定得足以致命的聲音又在他心中響起:不管她對你的影響力如何,在你心中的地位如何,她終究只是個送往迎來的歡場女子。

如遭一記悶雷,他的心又被逼回了現實。臉上線條慢慢僵硬,眼神變得又冰又冷。

而他卻渾然不覺自己正帶着這可怕的氣勢,一步步的逼向卓紋。

“站……站住!”卓紋被他的神情嚇得不知所措。“不要再過來!”她只是想澄清自己的清白,不想被殺呀!

“你總是對男人說這句話嗎?”他邪邪一笑,心中極為鄙視她的另一個兼差身份。

“不要靠近我!”她說出這話時已經太遲,她已然被困在牆與他的雙臂間。

“你那天不是這樣說的。”他霸道地把唇湊近她的唇畔,心中渴望再嘗她的滋味,但他那高高在上的尊嚴卻不允許。“相不相信我出的價碼比別人高?如果你再採取主動的話。”

他難以自抑的以紈?子弟的調情語調來給與她無情的羞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從中得到什麼,或者在期待什麼,只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中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猶如自虐般的痛楚。

“啪!”一個巴掌陡地落在白致弘的臉上。

“請你停止你的出言不遜,並且保持談論公事應有的距離!”卓紋硬生生地把心痛的淚水逼回眼眶。“談論你的公事有你的距離,我的公事有我的距離,希望你分清楚。”

“那麼,我約你的時間,在你的地方。”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麼做有何意義,或許是想以比較安全的方式再見她。

“嗯?”她哪有什麼地方可讓他約?

“二十號,下午三點,‘夢希絲’。”他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得很清楚。

“什麼?”那是……那是卓蓮約自己去接她的時間地點啊。

“被先約走了?”他陰晴不定的訕笑。“推掉!三點以後的約都推掉,我包下你了。”

看來只好依他了。“好。”答應這種強迫性的邀約沒必要堅守誠信原則,就讓卓蓮那刁鑽、桃花命的丫頭去與他較量好了,看是他的霸道厲害,還是她的桃花命略勝一籌。

總之,她是打定主意不去了。

白致弘對她爽快的答應有些失望,他以為她至少會矜持一下。

他究竟在期待什麼?她是歡場女子,這是不變的事實啊。可是那天真實的接觸令他不禁又懷疑起她的身份。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談這件事?”卓紋挑挑眉想把這一場混事導正。

白致弘靜靜地觀察着她,不想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懷疑她身份的因子令他想更靠近她、細究她,而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發誓他一定要弄清楚。

“你想談什麼事?”他出其不意地輕啄她的唇畔,像個頑皮的小孩般惡作劇。

卓紋如觸電般怔了一下,心神恍惚之際,陷入了他留在唇畔的溫柔觸感中。

“說啊!”他又輕啄她一下,催促她說。

而卓紋皺緊眉心,極力集中她的注意力與思考能力,卻發現自己是白費力氣。

白致弘霸氣十足地把唇覆上她微啟的紅唇,試探性地品嘗她的味道,舌尖挑逗地勾勒着她乾澀的唇,直到她呻吟出聲,他更大膽放肆地掠奪她口中的甜蜜,她羞怯、笨拙的動作更引發他男性的氣概,一種前所未有的駕馭感湧上心頭,他……極力剋制住自己原始的慾望,此時此刻絕不是最佳時機。

許久,他放開她,倏地轉過身,想理清自己的感受,卻發現只有更困惑。

“我弄不懂你。”他不是羞澀的小夥子,但卻發現自己在她面前竟規矩得不像樣。

卓紋驚喘着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又迷失在他的激情中,忘了偽裝起自己。

“這樣是不是成功的吸引了你呢?”她下意識地撫摸着腫脹的紅唇,嘴硬地反問他。

白致弘聞言怒火上升,不懂她為何要如此貶低自己,可她那不經意的動作,卻又悄悄地引爆他滿腔的熱情。

“你快走吧!”他粗嗄地低吼了一聲。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他不想強迫她、傷害她。

原來……他是不願傷害她的。

待卓紋的腳步聲匆匆遠去后,他癱跌入皮椅中,為心中那蠢動的熱浪煎熬不已,他何苦要忍受這一切,他只是……只是……只是想念她、渴望擁有她而已。

她為什麼會是歡場女子?

卓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顯得精神恍惚,連沈菁從電腦里取走了磁片也渾然不覺。

她明白自己的失魂落魄,是白致弘所引起的。

他溫柔、纏綿的吻勾走了她的魂魄,奪走了她的知覺,讓她捉不住自己的心緒,找不到原本的自己。

他的霸氣、冷酷、任性、可惡……在不知不覺中竟都變成了吸引她的特質,天呀!難不成她有被虐待狂?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她已陷入了情沼而不自知?這念頭刷地掠過她腦海,令她精神為之一振。

此時,辦公室門被大剌剌地推了開來,冶艷的阮大倩不懷好意地負手站在她面前。

“別告訴我,你沒做什麼好事。”阮大倩一臉鄙夷神態。“蒙‘飆情大少’寵幸的滋味如何?”“飆情大少”那美麗的秘書自從上次被卓紋“命令”后,便與阮大倩連成一線,打算適時地給與卓紋這狐狸精一個迎頭痛擊。

有了美麗秘書的相助,對阮大倩來說,簡直如虎添翼,此後,白致弘的行止完全在阮大倩的掌控中,她要製造偶遇、巧合的機會,多如牛毛,她暗忖:如果再結合媒體的力量,她要飛上枝頭變鳳凰,易如反掌折技。

可是,近來“飆情大少”足不出戶,猶如歸隱山林的處士,害她多如牛毛的機會全消失無蹤。

就在她陷入困境之時,白致弘的秘書打電話到她的辦公室,告知卓紋蒙主子寵幸之事。

“這戲碼不是早已過時了嗎?”卓紋對阮大倩的再三糾纏不無厭惡。“我早說過幾百次了,有本事自己去泡他,別來煩我。”

“對,比起你來,我的本事的確差多了。”阮大倩嘲諷道。“我真不明白你怎麼還有臉在這裏工作,現在大夥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還想以‘白氏企業員工’這個頭銜掩飾身份嗎?還是想捏造清純的假象?”

阮大倩的心這會兒已被嫉妒全然蒙蔽,完全忘了卓紋的“身份”,全是她一手捏造出來的。卓紋原本散渙的眼神逐漸凝聚,疲累的眼光瞬間變得莫測高深。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阮大倩替她捏造“風塵女子”的身份,不是想單純讓她難堪,而是想利用這種稱號來牽制她;或像現在,逼她走人。

哈!這下子有“八卦女”阮大倩的散播,想必流言早已滿天翻飛……

卓紋緊抿的唇角略微揚起,暗忖:阮大倩想三言兩語就逼走她?太天真了吧!她卓紋哪是如此平凡的好女人呢!

“想不到你對我這麼關心。”卓紋冷冷地瞅着她。“我的去留,似乎輪不到你來費心。”

她從沒想過要離職,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順手的差事,她幹麼要換,更何況她已有三年的資歷。

阮大倩沒有料到她會回擊,倉促之間竟被嚇得臉色青白交替,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半晌,待阮大倩回過神來,她快速在心中轉了幾個念頭,暗忖:卓紋為何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莫非白致弘給了她什麼承諾?

在事態未明之前,她決定不再輕舉妄動,於是她換了一個口吻,訕笑地說:“哎呀!我是關心你啦!都這麼久的同事了,感情好比姊妹,你要是走了,我會難過的。”阮大倩軟言軟語地說。“我們剛才一定有什麼誤會,才會刀口相向,你一定會原諒我的莽撞,對不對?你知道我最容易衝動,最……”阮大倩深諳心理戰,預備先鬆緩敵人的戒備,再一舉攻她個措手不及。

“好了好了。”卓紋揮揮手,打斷她的絮絮叨念。“沒事快出去,別再來煩我。”

阮大倩乘機走人,臉上浮上一抹奸險的笑,心忖:卓紋這麼容易解嚴,她要達到目的想必容易得多。

嘿嘿!卓紋,這就是你先招惹我的惡果。

白致弘從來沒這麼準時過。

離三點還有十分鐘,白致弘便推開“夢希絲”的玻璃門,並找到約定的位置。

他今天全副休閑裝扮,意大利手工米黃色毛衣配上進口淡褐色呢絨長褲,使他看起來儒雅可親,而他刻意戴了墨鏡,這可以給自己省去太多旁人的側目和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有些麻煩似乎長了眼睛……

阮大倩大剌剌地在白致弘對面坐下,為了這一刻,她悉心打扮了一上午、失眠了一整夜。

昨天下午臨下班前,她的眼線——白致弘的秘書氣喘吁吁地專程跑來告訴她:白致弘約了卓紋。

於是,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因此,她現在出現在這裏;奧黛麗赫本頭配上那張稍嫌瘦削的臉,再配合今年最流行的叛逆彩妝:銀灰色的眼影、腮紅、亮綠色的口紅……

這已經夠另類了,她居然還搭配了一身披披掛掛的乞丐裝,噢不,也許她稱這為吉普賽風格。

白致弘瞪着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怪異女郎,覺得莫名其妙。

“嗨!我是替卓紋來赴約的。”阮大倩擺出自詡最具嫵媚風情的一面。“我們見過面的,您記得嗎?”

白致弘緊盯着她一會兒,繼而為難地把目光移開,這種畫面,只消看三秒,他都覺得虐待了自己的眼睛。

“在白氏大樓,你的辦公室呀,或許,我該來一個完整的自我介紹。”阮大倩試着想勾起他的記憶。“我姓阮,名大倩,今年二十六歲,目前的職業是白氏企業的資訊部組長,資歷五年……”

“夠了。”白致弘厲聲阻止她再往下說,他當然知道她是誰,只是不想與她有任何牽扯,這女人令他覺得煩躁。“為什麼她‘總是’不請自來?”他痛恨她這一點。

阮大倩嬌笑一聲。“我來陪您難道不好嗎?”妖嬈的媚態,不住地賣弄風騷,頻送秋波。

白致弘睨她一眼,隨即將臉轉開。

阮大倩花痴般的得意嬌笑,心中為自己已布好的局興奮不已。

她部署了一切,記者們兩分鐘之內就會蜂擁而來,而今天的晚報將會以“白致弘的未婚妻首度曝光”刊登頭條,上面還會有她刻意亮出來的鑽石婚戒……

而現在,該是她與他展現親密關係的時刻了。

她款擺細腰地把步伐移到白致弘的面前,不動聲色的把豐臀放到白致弘的大腿上,把頭偎進了他寬大的胸懷,臉上的神情洋溢着幸福、陶醉的模樣。

白致弘根本搞不清楚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有什麼意圖,一時之間,還無法做出回應,便聽見她嗲聲地說:“我好喜歡你送的婚戒哦,這麼大又這麼漂亮,相信你一定是真心愛我的。”阮大倩眼角餘光瞄到餐廳外停下的採訪車,開始端上她的戲碼。

“婚戒?愛你?”白致弘全身雞皮疙瘩掉一地。“小姐,你是不是在做夢?”

“唔!怎麼這樣說嘛!難道你忘了我倆六年的濃情蜜意?”她邊說,邊想着門外那些記者怎麼還不進來?“來!親一個,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說著,一張塗滿口紅的唇就要往他的臉上貼去。

在白致弘閃躲之際,“夢希絲”的大門被粗魯的撞開,還沒看清發生什麼事,白致弘就被一個陌生女孩拉着跑了,只留下一臉挫敗氣惱的阮大倩,隨後又有一群人從她身旁擠過,差點把她擠扁。

被拉着跑的白致弘在穿出“夢希絲”的另一扇門后,終於發問:“你到底是誰?”

而在同時,那女郎也問:“你的車在哪裏?”

迫於身後那群追逐者鍥而不捨的情勢,白致弘只好先與她上車。

“先去陽明山。”卓蓮快速地發號施令。

算她眼尖,匆匆一眼便認出了這個氣質不凡的男人就是卓紋在她的傳呼中心裏所說的,她一定一眼就可認出來,歡迎她海削一頓的男人。更遑論他正坐在她再三強調的那個位子上。

她當然不認識這個卓紋賣關子的男人,所以,此刻她正猛對他瞧。

哇!真是個出色的男人,是上帝最偏心的傑作。

卓蓮此刻才發現卓紋派來的“專任司機”不俗,那張俊美得連女人都自慚形穢的臉不說,那健美碩長的體格,不知蓄了多少連男人都要嫉妒的威儀氣勢與能量,這麼完美的男人,哪個女人捨得放手?也難怪剛才那個“四不像、只能辨識為女人”的人會纏着他不放。

這人如果來當我的姊夫,肯定羨煞整個縣市。卓蓮想着,有發現瑰寶的興奮。

“喂!你有沒有女朋友?”卓蓮問。

“我?”他第一次被簡稱“喂”。“你說呢?這個問題很難有答案,倒不如說說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不知是不是等卓紋等得走火入魔了,他覺得眼前這女孩的長相與卓紋頗為相似。

“剛才?”卓蓮側着頭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說那群人?我不知道啊!我只不過才搭了半個小時的火車而已,怎知會有那麼多人看上我、纏着要和我做朋友。”

“是嗎?”聽起來像神話,他不以為這女孩有如此魔力。“那你為什麼不在他們之中挑一個,偏挑上我?”

“你?”卓蓮覺得詭異,但還是回答道:“因為我知道你是專程來接我的。”

又是一個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嗎?怎麼他的聲名無遠弗屆,連初出社會的小女孩也知道他?白致弘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喂!你跟我姊是什麼關係?她怎麼請得動你專程來接我?還是你欠了她什麼?”卓蓮好奇的是眼前這超級大帥哥是不是卓紋的男朋友。

“你姊?”白致弘聽出了蹊蹺。“你姊是誰?”

“我姊是誰?你是不是被剛剛那女人迷昏頭了?竟然連我姊都會忘記,看我告不告你的狀。”卓蓮有捉人小辮子的得意。“我還是先自我介紹好了,我叫卓蓮,卓紋惟一的妹妹。”

“卓蓮?卓紋的妹妹?她說我專程來接你?”白致弘咬牙切齒地重複她的話,握住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彷彿忍耐着一股即將爆發的火氣。

“難道不是嗎?她歡迎我海削你一頓,霸着你大玩特玩幾天呢!”卓蓮直言不諱。“所以嘍!我們先去陽明山,再去關渡,然後去白沙灣、八仙樂園……”

“我沒有答應要陪你去哪裏。”他的口氣有壓抑着脾氣的冰冷,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是回去找卓紋算賬。

“卓紋說你會好好照顧我、陪我去玩的。”卓蓮嘟起嘴,不依地咕噥道。

不知為什麼,一聽說是卓紋交代的,他那盛怒的脾氣平息了大半,而且還升起了要不負所托的使命感。

“你知不知道,她是送羊入虎口。”他佯裝恐嚇道。

“你是老虎嗎?卓紋倒沒說。”卓蓮聳聳肩,沒有絲毫害怕情緒。

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相信她,還是相信我?”

“自從她被拐了兩百多萬后,只有她不相信我的份。”她把這件事當作笑話來講,順口提出。

“被拐?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他急急地問,關心之情油然而生。

於是卓蓮像說天大的笑話般,邊哈哈大笑邊把這件害慘了卓紋的事,交代個一清二楚。

這麼慘的事讓卓蓮說得這麼愉快,白致弘差點就想把她當場捏死。他懷疑眼前這個小妮子到底明不明白她把卓紋害成什麼樣子?

“於是,她就選擇了下海當應召女郎?”這是他惟一的答案。

“下海?”卓蓮怔了一下,心裏快速轉了好幾個念頭,狡儈地反問:“哦!你是她的客戶嗎?很高興認識你。”她大方地伸出手,很認真的與他握手。

卓蓮一邊與白致弘握手,一邊想道:卓紋在玩什麼花樣?莫非她想“獵取”眼前這男人?哈哈!真有眼光,她千萬不能壞了卓紋的好事。不過,她最關心的事:遊戲玩到哪兒了?她現在加入來不來得及?

心裏一面揣測卓紋的心思,一面覺得納悶,她與這男人獨處一車,早已超過半個小時,為什麼他絲毫不受她“桃花命”的影響,沒有主動與她攀談的跡象?還要她先做自我介紹?莫非他早已心有所屬,而且強烈到不受任何人影響?對象是卓紋嗎?

哈哈!看來她的“愛情偵探社”,可以在台北開張嘍!這會兒,先弄清他是何方人物吧!

“我都做過自我介紹了,你呢?”卓蓮單刀直入。

白致弘蒼涼一笑。對卓紋現今的遭遇相當同情,而且霎時間對她的怒火全被滿腔想保護她的念頭所替代。

“我叫白致弘。”他簡明扼要,正為卓紋的苦難哀悼着。

“咦!白致弘?你就是富有得令人覬覦的白致弘?”卓蓮睜大雙眼,大叫。“太好了,既然你那麼有錢,當然就不怕我吃喝玩樂了對不對?那我就手下不留情嘍。”卓蓮的腦筋機靈得嚇人,尤其在可以白吃、白喝、白玩時,更顯聰慧。

白致弘沒有半點心緒搭理她,卻被卓蓮全視為默許。

於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旅程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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