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劉知遠笑笑道:“各位都是明白人,用不着兄弟多說了。瑞忠所犯的罪行足夠抄家殺頭的,只不過他是王爺,是皇帝的親戚,他若是來個死不認帳,或是把事情都推到你們頭上,拿你們來頂缸,他最多認個督下不嚴的失察之罪,也不過是免了查緝營這份差事,你們可真完了!”
一個漢子叫了起來,道:“那有這麼容易!要苦大家一起苦,要砍頭也得是他第一個!”
這漢子叫梁尚春,李七剛才就是冒了他的名字。
劉知遠看了他一眼,道:“剛才這三個刺客一聽見梁兄的名字就立刻下狠手,可見梁兄是瑞忠指定必殺的對象,也可知梁兄的身份很重要!”
梁尚春道:“我的身份倒沒什麼重要,只不過我經手的幾件事,揭發出來對瑞忠很不利就是了。”
劉知遠哦了一聲道:“他是一個親王,梁兄的身份再重要,斗得過他嗎?”
梁尚春苦笑一聲道:“平時我是鬥不過他的,否則我早就升官發財了,不必再待在查緝營當個小隊長了。但是現在他要殺我,我也能狠狠地踹他一腳!”
善仁也夾在人群中,這時上前道:“梁尚春,我家王爺要斗的是瑞忠,可不是你們查緝營,只要你肯合作,我可以給你寫包票,包你在查緝營當差……”
梁尚春沉思片刻才道:“繼續當差倒不必了。這個圈子我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換了個主兒,一定會換批心腹的。我就是留在營里也沒啥好混的,我只求能脫出官司,讓我留條命回家吃老米飯去!”
“這個絕對沒問題。我可以拍胸膛答應你,在禮王爺面前,兄弟還說得上話,只要你真能給禮王爺出上力……”
梁尚春道:“我要說的話很重要,也不方便給太多人聽見,最好有個安靜的地方!”
劉知遠道:“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跟善仁兩個人帶了梁尚春到一邊隱密的地方去談秘密了。岳小虎他們不敢睡,徹夜警戒,怕瑞忠會再派人來實施偷襲暗殺。
宛平知縣劉仁嚇白了臉,但也沒辦法,跟着前前後後轉來轉去,講起來他是一衙之主,但他卻是最可憐的人,也是最不能作主的人,連龍虎商行的那一批老百姓都可以將他支來支去!
宛平縣的三班衙役們更不必說了,平時他們嚇唬老百姓挺神氣,可是現在,不僅乖得像個孫子,而且還得提心弔膽,隨時得提防着掉腦袋!
到了天亮的時候,大伙兒才吐口氣,想去休息的時候,麻煩卻偏偏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縣衙外戛然而止,然後一批精壯的漢子,為數約十五、六個,直往縣衙大堂上衝去。
值班的捕頭一看就知道麻煩大了,來的正是忠親王瑞忠,京師的頭號閻王。
一夜防着他會派人來暗襲,那知道天亮時他會自己帶人闖了來!無可奈何,他只有硬着頭皮上前屈膝道:“王爺吉祥!小的余安給王爺請安。”
瑞忠今年才四十歲,高個子、黑臉膛,據說他內外兩門功夫都很了得,但究竟高到什麼程度卻沒人知道。他當貝子時還常跟人打架、比武,二十年前,老王爺薨了,他襲了王爵,就不跟人動手。十年前他領了查緝營,權限更大就更沒人敢惹他了!
瑞忠只擺擺手道:“叫宛平縣來!”
就這麼一直來到大堂上,往主位上一坐。
劉仁在裏面得了消息,嚇得直發抖,幸好善仁跟劉知遠問完了梁尚春出來,劉仁如逢大赦,連忙上前一拱手道:“二位,忠親王自己來了,下官該怎麼辦?”
善仁笑眯眯地道:“聖上沒下旨革他的爵位前,他仍是現任王爺,而且主管查緝營,講公事,卑職可扭不過他!”
劉知遠略一沉思道:“瑞忠一定知道事態嚴重,暗殺不成,只有現身明吃了。縣太爺的顧慮不錯,他目前職務未除,的確吃得了宛平縣,恐怕只有你老哥出去擋一擋,抬出禮王爺來跟他對擋一下!”
善仁道:“擋他是沒問題,就怕他來硬的!他帶了十幾個人,都是他手下的硬把子,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劉知遠一笑道:“要是動硬的,老兄儘管放心!我的兩個侄女兒、兩個把兄弟,還有幾個小夥子,全有降龍伏虎手段,你們儘管去好了。拖得一陣是一陣,我這就去找王爺去,有了梁尚春的那份口供,王爺是可以十成十的扳倒瑞忠了。”
他從後門急急地走了。這邊的善仁陪了劉仁到了大堂上,岳小虎他們則都留在班房裏,與大堂只有一牆之隔,隨時都可以趕過去支援。
善仁等出去后,朝瑞忠打了個恭道:“王爺吉祥!小的善仁給您請安!”
瑞忠見了他臉色一變道:“善仁,你怎麼在這兒?”
善仁起立道:“敝上禮王爺抓到了一批匪徒,交在宛平縣寄押,命小的在這兒照料一下!”
瑞忠冷笑道:“你家王爺管的事太多了,他掌的是宗人府,只管宗親犯法處分的事,捉歹徒該是查緝營的事!”
善仁道:“這批歹徒卻都是查緝營的人,當場人贓俱獲,王爺問了口供,認為案情重大,帶了口供入宮去了,故而命小的在此看守犯人。”
瑞忠的臉上變了顏色,道:“本爵昨天不在家,到西山打獵去了。回來后聽說了這件事,本爵不相信查緝營的人敢犯法,所以特地來看看!”
善仁道:“這個請王爺放心!我家王爺不會輕率結案的。他老人家此番入宮向聖上請示后,一定會秉承上諭從公處理,給王爺一個明白的交代的!”
瑞忠扳着臉冷笑道:“本爵卻不以為如此,被扣的都是我的部下,我這個做主管的豈能不聞不問,所以我要來把人帶走,自己先了解清楚,若是他們確實有罪,我會把他們交出來的!”
“犯罪的是王爺手下,王爺在情理上該避之嫌,不會把他們交出來的!”
瑞忠怒道:“什麼?我的人我不能管?善仁,你別忘了你是什麼身份,敢對我說這種話!”
“小的現在是代表我家王爺說這種話!”
“禮親王也不夠資格說這種話!”
“這個小的不清楚,但我家王爺交代得很清楚,要小的在這兒守着,不準任何人與犯人接觸,尤其是王爺!”
“什麼?禮親王居然敢不準本爵接觸自己的部屬?”
“是的!我家王爺是如此交代的。他說王爺在這件案子裏牽涉很重,很可能連爵位都保不住了。所以再三交代,絕不能讓王爺跟犯人接觸!”
瑞忠氣白了臉,高聲冷笑道:“禮親王居然敢先定本爵的罪?他憑什麼?”
“我家王爺掌的是宗人府,專管皇親國戚,王爺既是皇親,我家王爺就管得着!”
“哼!他管的是宗親,可不是我的查緝營,本爵倒不相信他真有這麼大的權力。本爵與他的職權分划,自有聖上作主公斷,現在本爵要把人帶走!宛平縣,叫人把所有的一干人犯帶來交給本爵!”
劉仁滿頭冷汗,打了一躬道:“王爺請原諒!卑職無以應命,因為禮王爺一再交代……”
“禮王爺的話算話,本爵的話就不算話了嗎?宛平縣,你再說一個不字,看本爵敢不敢砍你的腦袋!”
劉仁知道自己必須要選擇一方作為依歸了,他搜過查緝營的庫房,也看過那些人的口供,知道瑞忠的垮台只是彈指間事,否則瑞忠也不會降尊紆貴,親自到縣衙來要人了。因此他居然也一挺腰道:“王爺!卑職這官兒雖小,卻責在地方。查緝營的人犯了案,人贓俱獲,為卑職緝拿在案,除了等候聖諭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提放!”
瑞忠的臉一下子氣得雪白,沉聲道:“好極了!本爵倒是失敬了,沒想到你劉仁劉大人有這麼硬的脊樑,案子辦到查緝營頭上來了,你再說一遍不放人看看!”
劉仁硬着頭皮道:“卑職這個頂子是皇上恩賜,這個七品知縣是卑職憑着本事,一堂堂考下來的,可不是王爺賞的,總不能由着王爺擺佈,說放人就放人!”
瑞忠一拍桌子厲聲喝道:“大膽!放肆!”
劉仁也壯起膽子道:“王爺請弄清楚,這是縣衙的大堂,王爺不該坐在那個位子上,這是卑職的位子!”
一衙的大堂只有一個主位,尤其是在開堂理事時,那怕是再大的官在場,也只有在一旁設的客位上坐。現在瑞忠佔了正中的主位,劉仁倒是有權叫他移開的。
瑞忠根本就是存心前來鬧事的,自然也不會再把官場規矩看在眼中,他只是想有一個鬧事的借口而已!
因此他一翻眼道:“本爵親來審案,這個位子上用不着你了。來人哪!”
縣班的衙役自然不會答應,可是瑞忠帶來的那批漢子卻轟然地應了一聲。瑞忠道:“本爵要借宛平縣的大堂審理查緝營的案子,你們去將一干被告帶來!”
有六名漢子答應了向後而去,金鉤李三向劉倩倩低語了幾句,立刻與李七、楚小月、虎妞兒等四個人向後去了。
岳小虎知道他們到大牢去對付那六個人,倒是很放心。因為大牢那邊已經換了妙手空空門的弟子在守值,由門主妙手書生蕭全親自坐鎮,再加上剛才去支援的四個人,足堪應付了。
劉倩倩卻一拉岳小虎和虎娃道:“你們跟我出去纏住瑞忠一陣子,等我叔叔回來好對付他!”
岳小虎道:“恐怕等不到大叔回來就會動手了!我看瑞忠是豁出去,存心來鬧事的!”
劉倩倩道:“動手就動手,我叔叔說過了,等他先鬧公堂,我們就有理由出手了。不過出了手就要狠,不能漏掉一個,不能留下活口!”
“為什麼!”
“因為兩邊都是親王,他們或許會因利害衝突而相持不下。但大家畢竟是親戚一家人,如果有一方低頭認了錯,皇帝也不肯太認真辦的,我們這些當老百姓的就要倒霉了。所以我們必須把事態鬧大,多殺幾個人!”
“這些人只是瑞忠的家將而已,殺了他們有用嗎?”
“這是在京師,人命就是人命,十幾條人命,誰也掩不下去,何況他們都是旗人!”
“旗人又怎麼樣?”
劉倩倩發覺自己太激動了,滲入了民族情緒,為了日月會的事,她還沒有跟岳小虎說清楚,只提了一個開頭,但岳小虎跟葉小龍居然都沒多大興趣!
他們的年紀雖小,但是接觸過不少的人,尤其是不少年紀大的人,他們在前明飽嘗了朝政腐敗民不聊生之苦,對朱明的朝代沒什麼好感。
雖然這些老百姓並不喜歡滿州人,但至少分得出好壞,滿州的皇帝比明朝的皇帝好得多。
岳小虎和葉小龍也深受了這個影響。
葉小龍終於知道自己就是葉重光,是日月會的少主。
她卻並不高興,她雖然明白了自己的師父和許多叔叔們何以對自己如此客氣,她第一個表示就是自己不接受這個少主的頭銜,而且也拒絕加入日月會!
劉瞎子愕然地問她為什麼?她只說,她會反清,因為她是漢人,但她不會復明,因為他們愧對天下人。
她還反問劉瞎子他們,為什麼不去聽一聽老百姓的訴苦聲?為什麼不問一問廣大的人民對朱家天下有幾分好感。
問到岳小虎,他的回答更絕:“我不懂什麼民族大義!我反清,因為他們是金人的後代,我的老祖宗岳飛爺爺是抗金名將。但岳爺爺是宋朝的人,反而被宋朝的皇帝害死了。我聽人說過前明的情形,崇禎皇帝也害死了一個大忠臣袁崇煥,跟岳爺爺被害的情形完全一樣。對這樣的一個朝代,我不會去恢復的!”
虎妞兒跟陸小聰沒有話說,他們只是承繼着先人的遺囑,而從事復明的大業,並不是本身具有了多堅定的意志。倒是岳小虎和葉小龍的話在他們心裏引發了共鳴,因為他們也是出身自民間,耳聞目睹,都是對朱明不滿意的。
虎娃是根本沒意見,她也只聽岳小虎一個人的,岳小虎往東,她就往東,岳小虎要殺人,她就操刀。
現在劉倩倩口中又冒出了對滿州人的仇意,被岳小虎一問,她知道此時不能操之過急的,於是一笑道:“旗人不怎麼樣,但旗人的身份總是比較漢人高。十幾個人死了,事情就掩不下去了,公開來一追究,這些人是為了追隨瑞忠,鬧公堂而被殺的,瑞忠就垮!”
“為什麼我們非整垮瑞忠不可呢?”
劉倩倩嘆了口氣:“因為他要抓小龍和陸小聰,為了保護這兩個人,必須要把他整垮下來!”
岳小虎懂了,也認為滿意了。他究竟是個大孩子,也許有點俠氣,有一股義氣,但到底明白的事不多。
換了葉小龍,也許會追究更深一層的用意,但岳小虎卻只有切身的利害關係。
三個人連袂進了公堂,瑞忠的臉色又變了一變,厲聲地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劉倩倩道:“草民劉倩倩,這位兄弟是岳小虎,我們都是龍虎商行的股東。”
“你們怎麼擅闖公堂?”
“王爺!聽說您要問案,我們都是原告,您手下查緝營的人劫擄了我們的夥伴,搶了我們的財貨!”
“胡說!本爵的人怎會做這種事?”
劉倩倩道:“做了沒有王爺心中明白!反正這種事要講究證據的,反正我們在宛平縣把王爺告下來了!”
“你們居然敢控告本爵?”
“王爺是主犯跟窩主,我們告到宛平縣,劉大人因為王爺是宗親,不便處理。所以轉告到宗人府禮王爺處,經禮王爺親自查勘的結果,已經人贓俱獲,他帶着一些證據入宮去了!”
她的口齒清晰,言詞簡明而犀利,一下子就把瑞忠說僵了,只有一拍桌子喝道:“大膽刁民,一派胡言,來人哪!給本爵拿下來!”
旁邊的人喝了一聲,正要動手,劉倩倩道:“這是縣衙大堂,只有劉大人才有權下令拿人,也只有縣衙的差役捕快才有權拿人。王爺既非其主,司役者亦非其人……”
“這麼說你想拒捕?”
“王爺說的是笑話!你既沒資格拿人,草民就無所謂拒捕。倒是你帶了人,強佔公堂,犯了藐視法紀之罪……”
瑞忠哈哈大笑道:“本爵犯的罪多了,這藐視法紀只是小小的一條,木爵犯了又如何,誰能治本爵的罪!”
“別人也許不敢,但是皇上敢!禮親王已經帶着你犯罪的證據,入宮請示去了。等聖旨一到,人人都可以治你的罪,你神氣也沒多久了!”
瑞忠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他急着要知道的是禮親王掌握了什麼證據,所以才親自來一趟問問清楚!現在看情形,對方竟不賣他的帳,彷彿認為他垮定了似的,這也使他更認清了事態的嚴重!
於是他用手一指道:“這刁婦一介平民,出言冒犯本爵就犯了大不敬罪……”
劉倩倩也抗然道:“我是原告,你是被告,大家一樣身份在此聽審,你可別搭什麼王爺的臭架子,最多在底下為你設個坐位算是優待,你坐在主審的大位上,先就觸犯了法紀……”
瑞忠用手一指道:“拿下!如敢反抗,殺無赦!”
一個漢子立刻拔出腰刀,上來對準劉倩倩摟頭就砍,雖然瑞忠的命令是拿下,但是劉倩倩是江湖聞名的女劍客,此刻又佩劍在身,想得到她不會束手就捕的,所以這漢子只執行“殺無赦”的指令了。
刀及臨頭,劉倩倩才掣劍在手架開,跟着另一手飛快地拔出腰間的另一支短劍,寒光一掠,刃鋒從喉間劃過。
那漢子沒想到劉倩倩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殺着,這些王府的護衛平時驕傲自大,從沒想到有人敢殺他們,因此,他們也很少地作自保的準備。這漢子只感到喉間一涼,一股鮮血迸射,他張開了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然後身子就倒了下去!
瑞忠一驚變色,他倒不是為了劉倩倩的武功高。
劉倩倩知名江湖,他早已知道,而且他手下的護衛中也不乏好手,打起來未必會輸給對方?
問題在於劉倩倩出手就殺人,而且殺的是他王府的護衛,這說明了對方已經不在乎他忠王府的勢力,蓄意要對付他了。
瑞忠知道自己這次惹了個大麻煩,但仍然是有恃無恐,認為最多革掉差使,落頓申斥而已!再嚴重一點是革掉這王爵,但自己的勢力仍在!
現在劉倩倩公然殺了人,他才知道不能硬來了。
因此冷笑一聲道:“劉仁!你看見了,這個女的在公堂上殺了本爵的一名手下,你負責緝拿兇手,跑了唯你是問,大家走!”
他招呼了手下人,決心先離開了再說。
但是劉倩倩卻不能放他走,沉聲道:“瑞忠,你不能走!別忘了你是被告,你要走也得等過了堂,證明你無罪才能走!”
瑞忠回頭向劉仁冷冷地問道:“貴縣是否打算現在就過堂?”
劉仁在劉倩倩的目光示意下,硬起頭皮道:“龍虎商行的確具狀告下了王爺,王爺既然來了,談談也好!”
瑞忠道:“很好!你發出了拘提的公文沒有?”
“這個倒沒有,卑職對王爺也不敢拘提!一定要有所請示的話,卑職自會到府拜訪。不過現在王爺親自來了,卑職想弄清楚一下也好!”
瑞忠道:“不必了!木爵告訴你一聲,不管人家告我什麼,都不是你這小小的宛平縣所能審理的!你若是曉事的,就把本爵的人放出來,否則就有你瞧的!”
他回頭一揮手,又要召眾離去,門口又出現了兩個人,卻是白馬李七爺和金鉤李三爺。
白馬李七手中提了個血淋淋的包袱,擋住了瑞忠道:“王爺請慢走一步,先看一下,這些人是不是貴屬?”
他抖開包袱,往地下一倒,滾出了六顆人頭,赫然就是剛才被遣往後面提取人犯的六名護衛!
瑞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剛才劉倩倩殺了一名護衛,還可以說是自衛之下反擊。
可是這六名護衛被殺,就證明對方是決心跟自己幹上了,光棍不吃眼前虧,目前以退身為要了。
因此他沉聲道:“不錯!這是本爵府中的護衛。”
李七道:“他們真是王府的護衛!我還以為他們是冒充的呢?王爺!他們若是你的護衛,事情就嚴重了。因為他們要衝入大牢劫獄,所以我才把他們殺了!”
瑞忠道:“胡說!他們是奉本爵之命去提取犯人的。”
李七道:“他們起先是這麼說,可是我不相信!因為提取人犯是本衙公人的事,怎麼會動用到王府護衛呢?而且也沒縣太爺的公文手令,僅憑几個人的口頭說詞,就要提走七、八名要犯,我自然不答應。他們居然逞強硬闖,我就當他們是劫獄,帶人當場予以格殺了。”
瑞忠這次居然沉住氣,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姓李名七,這是小人的兄長李三!小人兄弟二人都是本縣新補的獄丁,這是劉大人的手令!”
他取出了一張紙亮了一亮,瑞忠也不接過來展閱了,他知道這張委派手令絕不會假,只是冷笑道:“劉仁!白馬李七和金鉤李三都是江湖上響叮噹的角色,貴縣好大的面子,居然能聘到這兩位大名鼎鼎的獄丁!”
劉仁道:“昨夜有三名歹徒劫獄,殺傷了四名獄卒。大牢中關了這麼多的重犯,卑職實在無力看管,乃懇得兩位李英雄委屈幫忙,他們管完了這件事就離職不幹了。”
瑞忠冷笑道:“你們是存心要對付本爵了?”
李七道:“小人但知職責所在,不敢懈怠。這六名暴徒持械劫獄傷人,小的只得予以格殺!”
瑞忠冷笑道:“人都死了,自然隨你們編排去。反正本爵親口交代他們去提人犯,劉仁!
你聽見了沒有?”
劉仁道:“卑職聽見了!”
“你聽見就好!反正他們不是劫獄的暴徒。現在他們被你的手下殺死了,本爵將唯你是問!”
劉仁幹了多年知縣,公事爛熟,倒是不會被他唬倒,連忙道:“這個可問不到卑職!因為卑職並未同意提取人犯,他們倚勢逞強,違法行事,行為如同劫獄無異,被殺了也是活該!”
瑞忠倒吸了一口冷氣,知道自己又挨了一悶棍,這六名護衛被殺,的確是活該!而且還只能當作劫獄處理,連提取犯人的話都不能出口,因為在道理上,自己是沒有權利提取人犯的。
先前只是想仗着王府和查緝營的勢力硬壓一下,那知道反而着了人家的道兒,挨了一悶棍!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來這一趟極為不智,一切都在人家的算計中,竟設好圈套,等自己往裏鑽。
目前最重要的事莫過於離開這兒,必要時先躲起來,瞧瞧情況再說,反正只要自己不陷進去,一切都還有救。
因此他只是冷笑一聲道:“本爵來到此地,一共折了七名人手,而且是七條人命,宛平縣,你準備着打官司吧!”
說完埋頭疾出,大家再也無法攔阻了。因為他的王爵未革,仍是親王的身份,明知他有罪,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瑞忠的運氣實在壞到極點,他才衝到門口,就被一隊人馬攔了。當頭一個老者騎在馬上,正是禮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