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逐出師門
    展玉翅醒來之時,只覺自己躺在一張床上,房內昏暗,點着一盞油燈,他喃喃地道:“弟子已通過考驗,證明對武當一片忠心,弟子通過考驗……” 
    只聽青石道:“翅兒,你暈死過去,還不快起來謝謝青木師伯。” 
    展王翅聽見人聲,精神清醒了許多,腰一挺,本想坐起來,不料身子竟然彈起尺余高,而體內真氣洶湧澎湃,流竄不定,他失聲呼道:“師父,徒兒內力不受控制。” 
    青石瞼色劇變,瞪看青木,晨聲道:“師兄你……” 
    展天翅這才發現青木盤膝坐在地上調息,只聽他輕嘆一聲,道:“不錯,愚兄剛才趁機把內力灌輸給他。” 
    青石失聲道:“師兄,你一身系武當之安危,怎可這樣做?翅兒,快叩三個頭。須知學武之人,功力深厚,可將自身之內功嫁移給別人,但如此一來,他數十年苦修之成果要毀於一旦了,是故青石才會如此激動。 
    展玉翅一時之間尚未弄清楚來龍去脈,卻聽師父之言,跪在青木身前,哈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青木道:“翅兒,你趕快運功,將真氣納入丹田,才能全部收為己用,師弟,你協助他一下。” 
    青石道:“師兄,你這樣做;小弟責難苟同。” 
    青木又嘆了一口氣:“愚兄反正準備將餘生花在修心養性及發揚道義之上,這些內功留着何用?何況愚兄已留了十年八年內功,仍比一般人強多了,你不必擔心。” 
    青石見展工翅一副傻相,斥道:“還不快盤膝運功,把在體內各處流竄之真氣,導引入丹田?”展玉翅不敢違抗,乖乖運起功來,青石雙掌抵在他背後“靈台穴“上,緩緩輸入一股內力,助地抑止流竄之真氣,道引了入丹田。 
    過了頓飯工夫,兩人頭頂上都冒出白煙來;展主翅運轉了九個大周天後,難過之情才止,但覺精神體力充沛之極。青石收了掌,才把情況告訴展主翅,展主翅十分感動,忍不住又向青木叩了幾個頭:“師伯如此厚待弟子,弟子也不知如何報答。” 
    青木含笑道:這是我自願的,何須感激?日後你心中只要記住武當,愚伯便心滿意足了!記着,這幾天,你必須經過運功納氣,愚伯給你之四十年功力才會發揮作用。” 
    展玉翅失聲道:“弟子如今便有四十年功力?” 
    青石道:“那得看你能吸收多少了,很多人只能收到一半好處。師兄,還有甚麼指示? 
    ”“希望師弟勿以我為念,如今張三奇來犯,你還是早點下山去吧!” 
    青石含淚向青木行了一禮,道:“請師兄保重……小弟只能儘力而為,但求無愧於武當,無愧於師尊及師兄。翅兒,咱們走吧!”他拉看展玉球出房。 
    展玉翅一步一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走出丹房,方知此處是太和宮,下山時在大白天,武當景色,盡收眼帘,不過,展玉翅此時與上山之心情截然不同,天下美景看在眼內,亦覺得不外如是。 
    心裏只有一點奇怪,為何一天未進滴水,居然不餓不渴?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但對展玉翅來說,下山比上山輕鬆多了,青石同樣心情沉重,默默不發一言。 
    兩人到達紫霄官時,天剛入累,青石看人送齋菜進房,只見高橋正躺在地上休息,見到他倆才坐了起來,問道:“咦,怎地少了一個人?” 
    青石看也不看他一眼,沉聲道:“不必多問,翅兒快盤膝於地,待為師助你連功,請高施主在門外護法。”高橋應了一聲,大步出門,順手將房門拉上。 
    過了兩頓飯工夫,房門才被拉開,青石神情委頓地走出來,高聲呼道:“海平,過來! 
    ”俄頃,一個小道士匆匆跑來問道:“師父喚徒兒有何吩咐?”海風和海天回來了否?” 
    “還未回來,不過也應該很快到了吧!因為下午他還飛鴿傳書給師伯哩!。” 
    青石急道:“快把他倆的信,拿來給我看看。”海平尚在猶疑,青石不欲詳作解釋,只好長話短說,把青木願意留在山上的事,扼要地說了一下。 
    海平吃了一驚,失聲問道:“師父,師伯真的不下山了?” 
    青石長長嘆了一口氣:“你師伯為了武當,犧牲了自己了一切,雖然為師不贊成他的做法,但對他這種顧全大局、犧牲小我的精神,實在做服至五體投地。”他頓了一頓,又道:“平兒,此事咱們慢慢再討論,快把信拿來,也許有緊急的事。” 
    海平不敢多說,匆匆回去,把信拿過來,那封信是裝在一根小竹管內,青石小心翼翼將信抽了出來,只見上面寫着:“師父,張三奇已至老營,明天便會上山,請速準備。弟子海風、海天叩。” 
    青石吸了一口氣,道:“趕快通知各弟子小心戒備……平兒,先請你青竹師叔來一下,再派人帶這封信上山給你青雲師伯或凌虛師叔祖過目,請他們速作決定。” 
    海平急急離去,青石到鄰房運功調息?趙俗了三個小周天,青竹便進來了:“剩啃鄭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海平又說不清楚。” 
    青石將張三奇未死,上華山殺了梅花七劍及華山派掌門萬點梅說了:“目前他已至老營,明天便將至!這魔頭比以前更加兇狠,咱們須小心應付。” 
    青竹吃了一驚,道:“師兄,如今大師兄不在,請你敵鍾召集宮內弟子,立即行事,並置防守,以免魔頭施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法,漏夜上山突擊。 
    青石吸了一口氣,長身緩緩點頭:“師弟!咱們先商量一下。 
    “咚咚咚……”紫霄官敲起緊急召集之警鐘,那是每瀆敲九下,連敵三逅,第三遍“鐘聲”餘音未了,廣場上已站了許多武當派弟子!再過頓飯工夫,已黑壓壓地站了一大片。眾道人不知究竟,心頭忐忑。更有人懷疑要跟金頂的同門決鬥,心情更是複雜,是以廣場上人雖多,但卻鴉雀無聲青石走至石階上,高聲道:“貧道是宣一件好消息,武當派內部之紛爭,已告落……” 
    話未說畢,廣場上已吶起一片嗡嗡之議論?青竹急道:“諸弟子專心聽下去!” 
    “由於你們青木師伯以大局為重,犧牲小我,自願留在金頂,專心研究教義……?本派將由青雲執掌……”下面反應更大,青石沉擊說下去:“第十一位武當派掌門登基大典,待凌虛長老擇吉之後,便開始籌備。” 
    廣場上的弟子絕大部份都擁護青木當掌門,是故有人問道:“師伯,青雲是否有逼迫青木師伯?還是暗施陰謀詭計?” 
    青石喝道:“簡直胡說八道!武當派會出現這種人物么?由今日起,誰敢再說這種話,便是對掌教無禮!貧道再說一遍,這完全是青木自願的!了解他為人的都應知道,青木天性是如此。” 
    眾直人仍很難接受這個事責,青石十分理解,於是長嘆一聲,道:“貧道當時亦十分難過,但後來卻為青木師兄所感動了。貧道希望諸弟子理解他,從今以後更加熱愛武當,莫令青木失望,莫讓邪魔外道有機可乘,否則將教青木難以安寧。” 
    如此一說,廣場內又逐漸恢復寧靜。青石這才繼續說下去:“貧道還要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大魔頭“四不全”張三奇還未死。” 
    話音剛落,廣場內又像一鍋燒滾的開水般沸騰起來。青竹忙道:“大家靜一靜!” 
    青石吸了一口氣:“張三奇重出江湖,當然是為了報仇,華山尿被減,下一個目漂便是本派,據海風和海天傳之飛鴿傳書所示,魔頭已至老營附近,最遲明日下午便將到達。” 
    這一句話就像是塊石頭拋落在池水中,引起一陣陣漣漪!根據今晨青雲掌門的意思,從太子坡起,至紫霄官上,共分七至九道關卡,以攔截惡魔!第一道關由裕家弟子把守,第二道關由海平、海靜,率三十六名弟子負責,千萬不可單打獨鬥,也不要一擁而上,應以,天星劍陣應付之;第三關由……” 
    忽有人道:“師伯,這一關應該由弟子率領了。” 
    青石低頭一看,認得是海空,乃頷首道:“不必焦急,這本來就準備派你及海虛率領三十六名精銳弟子把守……” 
    青竹插腔道:“已經有任務者,立即下山,並派人火速通知金勝孫總管,着地領裕家弟子首先佈置攔截。”立時便有兩名道人應了一聲,轉身飛跑下山?青石續道:“第四關便由貧道率領,第五關由青竹師弟率領……” 
    青竹急道:“不,師兄,你我兩人對調一下。” 
    青石道:“命令既出,哪裏收得回來?除非掌門人方可改變!至於第六關則待掌門?山後再作決定。其他沒有任務,決非無事可干,須另組成幾個小隊,每隊十二人,在各處巡邏,通風報訊及馳援。剩下來的,通通守護紫霄官!貧道要說的話,已全部說畢,請青竹師弟補充。” 
    青竹把人手分配了一下,組了十二隊巡邏隊,又交代了一些細節,然後吩咐伙頭提早造飯,飯後便立即行動。 
    會後,青石又和青竹到靜室之內密談,至二更時分方返回自己丹房,只見展玉翅精神奕奕,見到乃師,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師父,那魔頭若能闖至第四關,便由徒兒打頭陣,由師父壓陣……” 
    青石不等地把話說畢,便斥道:“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哼,憑你那一點微末之技,也敢誇下海口!你還是老老實實給我呆在此處,不得離開半步?施主,你非武當弟子,更不能露面。”一頓又道:貧道便將翅兒交給你看管,出了事唯你是問。” 
    高橋唯唯諾諾。青石又道:“造好了舨,先吃飯,便開始休息。” 
    “師父,你趁此先指導徒兒幾招吧。” 
    青石沉吟道:“也罷,你失到院於中來。”展玉翅乃隨他出房。外面便是一個長而狹則院子,雖說狹窄,但只一個人練劍,綽綽有餘。展玉翅先把武當七星創法練了一遍,再請數乃師。 
    青石接過長劍,道:“你且看為師演習一遍。”他先抱創而立,及地一劍刺出,只見劍尖顫動,泛起點點寒星,緊接着長劍回收,創隨身走,身隨意動,意在劍光,火候也不知比展玉翅深多少倍。 
    以前展玉翅體會不到的一些妙處,許多地方,現在都豁然而通,暗暗稱奇:莫非一個人功力深厚了,人也聰明起來?”那倒不錯,功力深厚了,目光比前銳利,許多細微的變化都能看在眼中,但最重要的是他此刻學武之狂熱程度,大大超過以前。 
    那青石使至急處,就以星河轉動,只見劍影不見人身,便漫時,又如從洶湧之大海中,轉到山澗溪河中,潺潺而流,溫和有清。當真是動如脫免,靜如處於!突見青石挺立收創,直如狂風暴雨中,峻地雨過天晴,碧空如洗。 
    青石將創遞給徒弟:“七星創法易學雖精,它是練太極劍之基楚,這套劍法練不成,今生也休想學太極劍法了。功力深者,一抖別便能泛起七朵劍花,但如今,為師只能抖出五朵創花,比起上任掌門,實在距離甚大。是以你以後必須勤加練習,莫看輕這套劍法。” 
    “是,徒兒再演習一遍,請師父指教。”展玉翅重新再練了一遍,果然大有進步。 
    青石心中忖道:“此子當真是學武之奇材,難怪連師兄亦如此器重他。只要他吃苦勤練,他日成就必在我之上。” 
    想至此,突然下了決心,待展玉翅將八八六十四招七星別法演畢,又接過長劍,道:“為師今夜按你三招太極劍法……這三招乃其精華,有人稱之為“救命三招,亦有人稱為” 
    追魂三式“。以你如今之造詣,本未至練此三招之境地,因今時值非常,只好破例了。” 
    展玉翅喜不自勝,連聲謝謝。青石嚴來地道:“又由於你毫無太極創之基礎,使此三招固然困難,亦難盡體會之精義,是故!” 
    展玉翅接口道:“是故弟子將加十倍努力,請師父放心施教。” 
    “哼,不可油腔滑調。”青石先教其第一招:“太祖下山“,這一招看似平平無奇,但展玉翅看了十餘遍后,便發現絕不簡單,至於為何不簡單,又看不出所以然來。 
    第二招是“鐵牛耕地”,忽上忽下,倏左倏右,變化極大;第三招稱:“弟子拜祖“,這一招只有一式,雙掌握劍,上身向前俯,劍刃直指對面,勢如奔雷,銳不可當。 
    展玉翅記住那三招,已傳來四更梆子聲,青石勞心勞力,已有點疲累,反而展玉翅精神百倍,越練越有勁,此時亦方知第一招“太祖下山”,實是一招“陷阱。第二招是封鎖其退路。第三招,劍出如風,直刺對方心窩,絕不留情。 
    青石恐他太累,乃道:“翅兒,你先休息一下吧,明天再練,為師也要歇息了,說不定明天尚有一場惡鬥。” 
    展玉翅道:“師父先請休息,弟子再練一通才休息。”他哪裏肯休息,一直練至天蒙蒙亮,方基本上掌握好基本架式。 
    回到丹房,高橋已睡着,桌上放春兩碗飯,一碟素菜,展玉翅一天未曾吃半粒米!早已餓了,也不管飯萊已涼,端起來便吃!吃飯之後,他又盤膝於地,不斷運功調息,經過一夜勤練!體內沸騰之真氣,已較前馴服,再不用別人協助,便順利引導到丹田。 
    展玉極將真氣里走了七個大周天,只覺丹田內真氣充沛,人更是精神奕奕,他“醒“來之後,高橋正在梳洗,乃匆匆抹了一把臉,又提創到院子裏練習。 
    剛練了兩遍,只見青石寒着臉走過來,沉聲道:“翅兒,如今不許你再練此三招。” 
    展玉翅訝然問道:“師父!這是為甚麼?” 
    “因為此三招乃本門不輕易傳授之絕招,你白天在此練習,讓別人看見你偷偷練習,可要壞了規矩,白天只許你練七星劍法。“說畢便自離去。 
    展玉翅唯唯諾諾,改練七星劍法,心裏卻暗自嘀咕:“武當臭規矩怎地這般多!” 
    他把七星創法練了三、四通,恰好青竹經過看見,忍不住點頭問道:“師侄,入門已多久?” 
    展玉翅乃將實情告訴他,青竹又問:“你幾歲開始習內功?” 
    “蒙師亦是本派俗家弟子,侄兒在五歲時,他便開始教我習練本門之內功。” 
    青竹十分奇怪,心想你再聰明,化十餘年之功夫,亦不可能練成這般深厚之內功,正想再問,卻見海空滿頭大汗跑過來,道:“師父,青雲師伯他們已至,青石師伯請你立即去太祖庵。” 
    太祖庵就在青石、青竹住所後面,步行只需一盞茶工夫,據說以前太祖張三丰常去那裏修練,其弟子為了紀念他,在該處建了一座小小的道觀,供奉若他之塑像,放取名太祖庵。 
    青竹趕至時,只見房裏已坐了好幾個人,青雲居中,左面是凌虛,在首是青石,左下是青玉!他只好坐在青石旁邊。 
    青雲道:“張三奇那廝之情況,本座大致上已清楚,亦基本上同意青石之安排,但第四關改由青玉指揮,第六關則由青石主持,紫霄宮重地,由本座及師叔負責。記住一件事,魔頭武功若是太強,你們三個須抽身退回來,合咱們五人之力,對付一個張三奇,以保住本派之榮譽。唉,當年合四大掌門之力,方能湊效、今日咱們五個人也未必能取勝,但咱們武功雖不如人,卻須有與武當共存亡之精神,有了這個精神,自然能夠取勝。” 
    凌虛道:“掌門不必過謙,二十多年前,凌空師伯之武功還不如咱們在座的任何一個,更遑論青城及峨楣了。” 
    青石道:“師叔,這又未必,這魔頭若非有長足之進步,亦不敢出山挑戰昔日之仇家,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話剛說畢,外面傳來一個叫聲:“啟稟諸位師伯、師叔,山下有信鴿來!” 
    青雲沉住氣道:“把信通進來。”海虛拿着信進來,青雲接過竹管,便着地到外面等。 
    信是由金勝孫寫的,說已發現張三奇,即將到達太子坡,海風及海天留在太子坡將顧全力保衛武當聲譽云云。 
    青雲看后道:“海虛,通知金總管,說咱們已經知道,將有所安排,若形勢太惡劣須保留實力,退守第五關。” 
    青玉道:“第一關是俗冢弟子全力防守之地,魔頭要上山,可不容易,諒他預受阻段時間。” 
    青雲道:“青石,你偷偷到太子坡,暗中觀察那魔頭之底細,然後回報,無論如何不可現身,形勢不妙—代為兄下令,若金勝孫等後撤,以便最後集中精銳?魔頭決遙克勒健! 
    青石應了一系,向凌虛行了一禮,便匆匆出庵。 
    青石恐展玉翅年少氣盛,沉不住氣,先回丹房叮囑他,卻見展玉翅仍在院子裏練劍,當下再三叮囑,然後帶着海靜下太子技。 
    兩人快步而行,至太子坡已是靠午時分,他倆不走正門,由後山下山,尚未進宮,已隱隱聽見打鬥聲,海靜呼道:“師父!魔頭似乎已到,他們好像在前山惡鬥。” 
    “快!”青石拋下徒弟,提氣飄身,展開輕功,越牆而進,一路上未見有甚麼人,青石穿堂入室,直達山門,匿在門後向下偷窺,一眼望過去,使這位出家人也火冒三千丈,因為石級上躺着不少具屍體,下面山道上屍體更多,幾個武當俗家弟子,正在圍攻一位看來五十多歲,蓄着三緇短髯,身材挺拔,身穿藍來的漢子,其中一個他認得是太子坡總管金勝孫。 
    跟金勝孫一齊圍攻的一共有五個裕家弟子中之使校看,雖然以眾凌寡,但是形勢依然不妙,其中幾個已經受傷,只在苦苦支撐,旁邊還站看三十多個人,神態狠狠緊張,還有一些倚在石壁上、靠看樹榦的,冠情況都受了傷。 
    反觀那藍衣人,動作利落!靜如處子,動如脫免,拳打足踢!瀟洒之至,一看便知誰強誰弱。 
    青石很想藉此觀察一下張三奇之武功路數,但又知道,再拖下去,死傷更重,他考慮了一會,然後發出長嘯,那是事先約定好的撤退訊號。 
    金膨孫忍住心中怒火,急忙下令撤退。張三奇哈哈一笑,道:“請發嘯的牛鼻子出來,讓老子見識見識!” 
    青石猛吸*口氣,硬生生忍住!背後傳來腳步聲,青石知道海靜已到,連忙回頭向他做個噤擊的手勢。那張三奇呼了三遍不見人現身,冷笑一聲:“武當派的牛鼻子都是縮他做個噤擊的手勢。那張三*頭烏龜!還不如咱家弟子。” 
    言畢提氣,由山道上飛去。 
    青石這才現身,道:“金總管!快先料理傷者,海靜,你先到第三關那裏通知他們小心,麗頭已上山去了,記着,須抄小路。” 
    金勝孫喘了一口氣!吩咐高喬木照辦,青石又直:“金總管,掌門着咱們保存實力,與覽頭在紫好官前決鬥,咱們先上山,邊走邊談金勝孫道:“好,我也正要向師兄報告。”兩人抄小路上山,青石本來心急如焚,因見金勝孫惡鬥之後!匾力不濟,有些氣喘,流好稍放緩腳步,金勝孫邊走邊將張三奇上山尋畔之情況告之青石。 
    原來張三奇這日已時左右便到太子坡,他似乎有恃無恐,並不掩藏,大搖大擺而行,很快便被武當俗家弟子截住。張三奇一開始便要找總管校工,那些一年輕的武當弟子,哪裏咽得下氣,便動起手來,拳劍齊施。 
    不料張三奇不是好吃的葉子,三招兩式,便打倒好幾個對手,同時飛身向宮內奔去。守在宮外的弟子一擁而上,仍難抵禦,張三奇大笑而問:“武當是不是沒有能人?” 
    金勝孫聞報提劍奔下去,率領朱弟子將張三奇逼離石階,張三奇果然是個人物,不慍不火,不急不躁,並不爭一時之氣,而以殺傷為目的,是放武當弟子倒了一批又一批—也令金勝孫紅了雙眼,忘了掌門之命令,一心要與對方同歸而盡。 
    ”唉,幸虧師兄來得早,否則真是不堪設想。。金勝系又長長一嘆:“武當俗家弟子得此一劫,十數年調教心血,幾乎毀於一日了真是可恨可惱。” 
    青石問道:“那魔頭武功如何?” 
    “唉,若不是超凡入聖,咱們又怎竺敗塗地?” 
    “這個為兄自然能猜得到,我想知道其力際深淺。。金勝系年紀雖比青石大,但他是帶藝投師,入門較晚,是以青石反而是師兄:“那魔頭雖稱“四不全”!你便逐一…:分析一下。” 
    張三奇真名無人知道,自稱奇才、奇人、奇遇,世上難有人比肩,是故取名三奇,他自認內功、劍、拳、腿四絕仍有不足之處!是以自謙“四不孝。 
    金勝孫道:“好教師兄知道,這覽頭今番上山,竟自稱“四大皆全,就小弟觀之,並無過份之處。” 
    青石小心翼翼地問道:“比之凌虛師叔又如何,” 
    金勝孫毫不思索地道:“只有過之而無不及。”“超過有多少?,““不止兩籌,師兄認為師叔能否以一敵你我兩人再加上青雲掌門慶C青石想了一下,道:“恐怕很勉強。”? 
    咱們三人聯手亦非那魔頭之對手。” 
    青石再問:暑再加上青竹、青玉文如何?” 
    金勝孫經過考慮再三,答道:“若再加上青木師兄,也許還能敵住那覽頭。” 
    青石大吃一驚,蓋只有他方知道青木因把內力嫁移給展玉翅,對這種高手而言,已形同廢人!若金勝孫所料準確看,則今日武當派實是凶多吉少。 
    金勝孫見青石不言不語,反而安慰他:“師兄不必擔心,咱們武當派有弟子數千,我就不相信他能將咱們全部殲滅掉。” 
    “那也不知要再死多少弟子。” 
    “也許他經過八道關卡之苦戰,用力不足;咱們少幾名高手,也能收拾得了他!師兄不必過憂。” 
    青石長嘆道:“即使最終能夠板勝,恐怕武當經此一役,亦將一蹶不振!再不是武林之泰山北鬥了。” 
    金勝孫暗道:“武當武功能有人繼承下去便不錯了……“想到此,心頭一動,忍不住道:“師兄,小弟有一個建!!希望第三代弟子之表表者不要露臉,萬一敝脈有甚麼不測,他們還可以暗中授徒,使武當武技不至中斷。” 
    “師弟所慮有理,待為兄跟掌門師兄商量一下。” 
    說話間,忽聞有廝殺擊,兩人轉頭望去對面山肇,青石凄然道:“連天星陣亦沒法困住老魔頭,真是……這廝真是做足準備功夫才上山來啊!” 
    金勝孫道:第二關守不住啦,咱們亦來不及救駕,直趨第三關吧!” 
    展玉翅一掌拍在地上,只見地上受擊之那一塊青磚,全部碎裂了,而四周之青磚都現出裂縫,兩人互望一眼,又驚又喜。息,卻把賽上之經脈都脹痛,他還待試,高橋已喝道:“別亂試,有空再請教合師!將掌擊在地上看看。”高僑道:“你先提氣,將內力注於掌上,然後發力凌空擊出試試看。”展王周依言提氣!只覺真氣倏地而生,霍然充滿胸膜掌臂之間,用力一揮,無聲無收。”展玉翅亦是喜不自勝,高橋道:於知你如今功力有多深?” 
    展王翅道:“小侄自己也不清楚。”房,見高橋在房內打拳,亦是汗流浹背:“小少爺,你要不要再運功引氣歸丹田?” 
    “今番看來不必了,我練了半天功,體內毫無不適之感O” 
    高橋喜道:“那團要恭喜小少爺了,這說明青木道長輸給你之內功,你已全部吸展玉翅練了一個上午的七星劍法,出了一身汗,但精神充沛,身子舒暢,他返回丹高橋咋舌道:“好傢夥,看來你已有幾十年內功修為了,只是還不大憧得應用。” 
    展玉翅猛吸一口氣,道:霧展冢血海深仇,看來可以報了,這還得多謝青木師伯相助! 
    唉,他真是一位難得之有道之土,小臣也不知如何報答他。” 
    高橋道:“青木道長不同別人,少爺不必掛心,日後,你多為武當派做點事,便是報答他了。*展玉翅道:“可惜師父沒空—否則小侄可早點多學些絕技。”一頓又擔心地道:“不知他下山情況如何。” 
    “你放心,惡魔雖然厲害,但武當名展武林,也不是好欺侮的。此事之後,恐怕我亦不便久留,而小少爺卻最少要在此住上三、兩年,屆時咱們討個日期,高其再來接你二展玉翅急道:“你不留在此處,要去哪裏?說不定小煙,只須留在此一年半以便要下山。” 
    高橋道:“你千萬莫小靦武當派士武功,他們有不少絕技,多呆幾天對你絕對有好處。 
    ””待小侄報了仇再上山補學,也來得及。” 
    高橋嘆了一口氣,”你這種脾氣,教我如何放心,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簡直是既不知彼,也不知己,為何會說出這般話來,須知展家只剩下你一根苗,這一戰對於你來說,只許勝不許敗!假如你還是如此自高自大,我便立即下山,也不管這件事了。” 
    展玉翅身子一抖,緩緩垂下頭去,半晌才再問道:“小侄的確不知彼,但可否請數高叔叔?” 
    高橋又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是完全不知道,只憑猜測,是以方決定下山,暗中打探清楚,他日待你下山後,才有所佐,你明白了否?” 
    展玉翅聽了這席話!恍如配酬濯頂,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多謝高叔叔提點,小屋以後不敢亂來。” 
    高橋毫不客氣地道:“你不是亂來,只是不知天高地厚,年輕人這是難免的,只是你肩上所負之責任太重,我對你之期望,不免太高。你放心,只要你踏踏實責做人,我欠令尊太多,今後將全力助你報仇。” 
    多謝高叔叔。”展玉翅心中完全把高橋當作長輩,雙膝一曲,正待跪下,卻讓高橋硬生生地扯住:“高叔叔,小侄以前對你諸多不敬,你讓我……” 
    “以前你是少不更事,我還跟你計較嗎?”高橋一本正經地道:“男人膝下有千金,你這對腿可以跪師長,不可跪我!好啦,好好運功調息一下吧。” 
    高橋言畢也不管他,便盤了席地里起功來,他有滲事繫心,心灰意冷多年,武功亦荒廢豆多,自展冢慘變之後!方握起精神,誓要把失去的時間追回來,是故勤練苦練,大異往昔陳拍門聲驚醒,開門一看、卻是送齋飯的小道重。 
    展玉翅忍不住問道:“小師兄,可知家師下山之情況否?” 
    小道童道:“青石師父之情況!晚輩不大清楚,但剛才收到信鴿,知道魔頭已闖過兩兩人把飯吃乾淨,展玉翅飯後,輕搓其肚,道:有借人太多,有甚麼好東西吃,也未必輪到咱們。”高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展玉翅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 
    到下午,突見青石和金勝孫上山,展玉翅正在練劍,連忙住手,喜問道:“師父,那關。” 
    “如今他卡在第三關處?” 
    “不是,咱們竟然失去其蹤跡,也不知他葫蘆裏面寶甚麼葯。“小道量說罷便退了出去。展玉翅精神鬆弛,困意使上心頭!他和衣倒在地上便睡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方被魔頭伏誅啦?” 
    青石臉上沒半點笑容!冷冷地道:“你給我多練功,少開腔!”他拉着金勝孫的手,由旁邊拐進去:。為師若有機占,自然會去找你。”展玉翅看師父之神情便料到幾分:台來還未能收拾張三奇,但不知他如今問了幾甚麼人?大功有多高?*下午,青石推門而進,展王乃喜極而呼:“師父。”高橋這才睜開雙眼,長身行禮。在小小的房內不斷踱着步,反觀高橋,仍如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這剎那,展玉翅方猛然發覺,高橋不是個凡人,對他不由生出了好奇心:“他到底是玉翅見乃師瞼色凝重,不敢吭一聲。 
    回到房內,只見高橋正在連功,他自己則一刻也呆不下去,急得像熱鍋上之螞蟻,提下面守關的同門。 
    過了一陣,又見青石匆匆走出來,青石看到他,瞪了他一眼,揮手令他回丹房,展想至此!恨不得立即殺下去,跟張三奇較量一下,幸而他還不是那慶衝動的人,始終不敢輕舉妄動。他練武之處正好是太祖庵出入必經之處,俄頃,即見不少道人匆匆經過,走出石階俯覽,廣場上,許多道人在列隊聽訓,未幾,魚貫而出,也不知是否去支關,這張三奇之武功,比之羅賓鴻又如何?唔!看來姓張的必在其上,我若能與他周旋,諒能殺得了羅賓鴻。” 
    青石揮揮手:不必客氣,你們都坐下,貧道再不來,恐怕翅兒再也憋不住了,看高施主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之態,翅兒,你可要多多學習。”展玉翅羞澀地笑笑。青石亦盤膝坐下,道:“張三奇那魔頭,武功之高,出乎想像,貧道也只看了幾眼,尚未正式與其交過手。” 
    展工翅忍不住問道:“那師父又如何知道其武功深淺?” 
    高橋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令師是高人,只消看一眼!雖未摸到其武功路數,但功力如何,當能知個大概。” 
    青石績直:“貧道雖然未跟張三奇交過手,但全勝孫聯同數名俗家弟子圍攻,仍然…… 
    唉,若金總管判斷準確者,則武當派責無一人是其對手。” 
    高橋安慰他道:“但貴派人多,所謂雙學難敵四手,張三奇再置害,也不能得手。” 
    “問題是如此惡鬥,敝派死傷太大,而且……”青石吸了一口氣,又嘆息道:“據金勝孫估計,須集合敝派所有第二二代弟子與其周旋,方能抵禦,貧道對你倆說這些話,目的只有一個,希望你倆不可強出頭,而且一看勢色不對,便悄悄下山……” 
    他話還未說畢,展主翅已道:“師父,弟子決……” 
    青石亦不待他將話說畢,便截口道:“這是為師之命令,不可運抗。” 
    “但要弟子做這種事,實是比叫弟子自殺還撲過,我既是武當弟子,便理當生為武當人,死是武當鬼。” 
    青石瞼色稍霽:“你之心情,為師當能體諒,但假如武當派毀於一旦,這滅門之仇,由誰來報?武當派之武功,由誰來承韃下去?由誰來統領餘生之武當弟子,暗中與魔頭周旋? 
    —他頓了一頓,方續道:“是以為師要你活下去,既為武當,也為你展家。” 
    展玉翅身子一抖,久久不能言語,高橋輕咳一聲,問道:“道長,如今張三奇已過了幾關?” 
    青石道:“他闖過兩關之後,殺了我不少弟子,包括海平也已……咳…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魔頭闖了兩關之後,突然不見蹤影。” 
    “啊!海平師兄他……師父,也許魔頭知道武當之厲害,半途而退。” 
    “胡說!幼稚!他是為了節省體力,繞路上山,說不定已潛到紫霄宮附近,再出其不意,突然現身施殺手。” 
    這一說,展玉翅和高橋瞼色均是一變,若是如此,那的確太可怕了,而且亦說明這魔頭智勇雙全,不好對付。 
    青石道:“若貧道如今着你倆下山,又恐在半路上遇上魔頭,則後果更加不堪設想,是以還得堅忍至最後階段……” 
    話未說罷,房門忽被敲響,青石沉聲問道:“誰?” 
    外面傳來海靜之聲音:“師父,金總管有事求見!” 
    青石長身低聲道:氣你倆留在房內,翅兒,不可再出去練劍……我着海靜陪你們。”高橋知道他是要海靜看守他倆,青石走後,海靜果然便進來了,只見他瞼上滿是悲憤之展玉翅低聲問道:“海靜師兄,海平師兄呢?” 
    海靜咬牙道:“我一定要替師兄報仇!” 
    展王翅沉鑿道:“小弟跟師兄一般心情。”一頓又問“師兄,七星劍陣跟七星劍法有何不同?” 
    “七星劍陣是一種陣法,參考天上北斗七星之排列方位,演變而成,七個人互相緊密配合,抵禦強敵,由於首尾相顧,分工合作,是以能產生強大之威力。” 
    展玉翅頷首道:“七星劍法,據說祖師爺亦是由北斗七星之方位、變化而悟出來之一套釗法,假如七星創法配以七星劍陣,是否能產生更大之威力?” 
    “應該會……但為兄從未聽人提過,只是有個感覺,初學七星劍陣時,使用七星創法,比較容易配合。” 
    “天星劍陣與七星劍陣,又有何不同?” 
    “真正之天星劍陣是將七座七星劍陣融合起來,變化無窮,使陷於陣中的敵人,完全摸不着邊際,只有挨打之份兒。” 
    展玉翅脫口道:“張三奇那魔頭若能闖過天星劍陣,他功力不是……難以想像?” 
    海靜嘆了一口氣,道:“可惜敝派現有之弟子之中,無一人精曉天星釗陣陣法,凌虛師叔祖及青木師伯均只能演練五座七星釗陣,因此如今之天星劍陣,只用三十五個人,換而言之,不但未能完全發揮天星創陣之威力,而且有不少破綻,困不住絕頂高手。” 
    “原來如此。—展玉翅恍然大悟:“未知師兄練過七星劍陣及天星劍陣否?” 
    海靜雙煩微紅,赧然道:“為兄雖然習過,但學得不好,更加不精。” 
    展玉翅喜道:“如此好極了,不管如何,師兄總算習過,而小弟一無所知,尚盼師兄教導。” 
    海靜轉頭看了高橋一眼,見他雙眼緊閉,心中忖道:“師父要我看住他,但看師弟似脫韁野馬,要他一直呆在房中,十分困難,他既然求學心切,何不趁此指點他一下?”當下長身道:“師弟且稍候,待為兄去準備一下。” 
    海靜出房約頓飯工夫又回來,雙手捧着一個澡盆,裏面放了許多細沙,還有些小樹枝。 
    池首先把七根小樹枝,往盆里一插,布成一個七星陣,然後慢慢講解。 
    展玉翅自從滅門之後,心情大變,一敢以往弔兒郎當之習性,聚精會神地看着、聽着,只恐怕聽漏一句話,看漏一個步驟。 
    那七星劍陣變化繁複,但更重要的是相互聞的配合,海靜講了半天,然後把樹枝交給展玉翅,道:“師弟,你來試試。”他自己將一塊石頭放下,看展玉翅如何應付,忽然房門被砰砰地拍響•房內三人都吃了一驚,以為發現敵蹤,不料卻是伙頭送飯來,原來天色已經向晚,因時值非常,是以提早開飯。 
    展玉翅此時哪裏有心吃飯,隨便扒了幾口,便拋下碗箸道:“師兄,咱們繼續吧!” 
    高橋道:“少爺,你不吃飯,難道也不讓別人吃?何況這是一門精深博大之學問,一時片刻,能學到手么?何須急在一時。”展玉翅這才把那碗飯吃光。 
    海靜對展玉翅頗有好感,吃了飯便道:“好,師弟咱們繼續。乙兩人便在澡盆里展開“惡戰”,一攻一守,殺個不亦樂乎。 
    一連三遍,展玉翅都守不住,被海靜瓦解,他又羞又慚,急道:“師兄,再來,小弟不信守不住。” 
    海靜失笑道:“一對一還容易守,假如是七個人,七顆心就更不好辦了。因此一般要練上一年半載,才能基本掌握,要練天星陣,那就要更久了。”一頓又道:“咱們換一換,由你來攻試試。” 
    兩人互易,展玉翅之攻勢,一開始便被封死了,四周封得密密麻麻的,全無生機,他又連敗兩陣。海靜問道:“師弟,你從中看出點玄妙來么?陣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變化是無窮的,所謂易學難精,正可為此作註解。” 
    展玉翅深吸一口氣,又開始展開第三次進攻,這一次相持的時間較長了,但終究還是敗了:“師兄,你再試試進攻,小弟防守。”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響起鐘聲,鐘聲又亂又急,房內三個人同時長身而起,展玉翅道:“魔頭來了,咱們去看看。” 
    海靜忙道:“兩位不可逆師父之旨意,還是留在房內,待小道出去看看。”他出去不久又回來了,臉色十分沉重。 
    展玉翅急問:“師兄,情況如何?” 
    “為兄剛走到石階,便見到賽場上黑壓壓的全是人,連魔頭的險也未見到,便被海空師兄轟回來了。” 
    “師父他們都動手了么?” 
    海靜道:“還沒有,他們都站在石階上觀戰,那魔頭奸大的膽子,簡直不把咱們武當派放在眼內。” 
    展玉翅道:“師兄,咱們悄悄出去看看如何?” 
    “不行,武當規矩十分嚴厲。”海靜道:“師弟不是還要習七星劍陣么?咱們繼續,不要浪費光陰。”展玉翅費了很大的勁才坐得下去,可是他一顆心卻在廣場裏,哪裏還守得住。 
    海靜道:“師弟,你這不是在浪費光陰么?趕快專心學一學,說不定很快便能用得上。”這句話似有莫大之魔力似的,展玉翅果然摒除雜念,專心“防守”起來。如此互易攻守,可以從中吸收對方之優點,從而掌握到一些竅門,是以展玉翅進步極快。 
    這一仗,海靜頗費心血才取勝,他忍不住贊道:“師弟,你人很聰明,進步甚快啊!再來一局。” 
    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尖銳之慘叫聲,海靜瞼色一變,道:“這好像是海寧師弟的叫聲。”海寧也是青石所調教的,與海靜感情極好,是以他雖然力持鎮定,但終究未能專心,竟然被展玉翅封死。 
    展玉翅大喜長身道:“師兄,你輸了,小弟已不用再學了,咱們一起出去看看如何?” 
    海靜瞿然清醒,急道:“不可,剛才只是為兄不小心走錯一步而已,不算。” 
    展玉翅盯着海靜,道:“師兄,咱們再來一局,假如你又輸了,便讓小弟出去看看如何?此時外面正大亂,小弟出去看幾眼,有誰注意到?” 
    海靜心想:“你剛學會,只要我專心,怎會輸給你?”當下一口應允。兩人重新擺開陣勢,一攻一守,展開“廝殺”,這一次,因為關係重大,兩人都下得很慢。這當然有異真正之搏鬥——真正之生死搏鬥,豈容你思考?不過對掌握陣式變化,卻極是有效,連旁邊之高橋,亦看得津津有味。 
    外面不斷傳來慘叫聲,海靜認得那全是平日生活在一起之師兄弟,感情波動自然比展玉翅大,是以漸漸又讓展玉翅佔了上風:“師兄,大丈夫一言曰既出,駟馬難追,你可不能反悔。”•海靜見敗局已成,改口道:“師弟對防守一道,是基本上已掌握到些技巧,但對於破陣卻未有把握,須知己知彼,懂得進攻才懂得防守。” 
    展玉翅毅然道:“那咱們再試一試,假如你又輸了怎辦?”海靜沒奈何,只好道:“假如為兄再輸了,便出去小解,這期間房內之人自然管不到。”“好,就此一言為定。”展玉翅取石塊進攻,他人聰明,記憶力又好,早把海靜那幾套防守之法記在心胸,他思考了半天,才走出第一步,以後每移動一次,都經過再三考慮,把海靜下幾步如何利用陣式反困自己的步驟設想好。 
    慘叫聲一陣比一陣凄厲,也一陣比一陣響亮,就像是千百枝飛箭般,全射進海靜的心窩內去,他始終沒法專心一致防守。 
    忽然外面慘叫聲寂然,他心中暗道:“莫非師父他們出手了?”細數一下下場之人物:凌虛、青雲、青石、青竹,青玉和金勝孫,還差一個人,以前是青木,如今不知由誰代替? 
    縱觀派內務人之功力,青木之缺,遞上任何一個人,都使威力大減,不由暗暗耽心起來:“北帝爺爺,請你保佑……讓武當得以保住威名。” 
    心神恍惚之間,忽聞展玉翅道:“師兄,你再不專心,小弟便要脫出七星陣了。” 
    海靜瞿然一驚,低頭看着澡盆,果然石頭已轉至生門,再圍堵巳來不及了,他長嘆一聲,長身道:“為兄敗了,我先去小解,稍後咱們再來。” 
    海靜出去茅廁,又回房歇了一下,再到師父丹房,哪裏還有展玉翅之蹤影,不但如此,連高橋也不見了。他吃了一驚,轉身奔了出去。 
    ***展玉翅待海靜走後,也走了,高橋急道:“小少爺,你去看一下便速速回來,免生意外,亦不可辜負會師之期望。” 
    展玉翅含糊地應了一聲,推門而出,可是他去如黃鶴,使高橋擔心不已,忍不住也走出去了,他自知不是武當弟子,不能暴露,以免為青石帶來麻煩,是以行動十分小心,盡量依藉牆壁、欄杆和暗處作掩護。 
    他跑到紫霄宮大殿前之另一端,匿在暗處,探頭偷窺,只見廣場上火把如天上之星星,把四周都照亮,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當中空出一個空地來,七個人正在作生死搏鬥,兔起鶻落,令人眼花撩亂,一時也看不清究竟。 
    展玉翅在何處,高橋雙眼找不到,他素知這位小少爺之脾氣,不由暗暗擔心起來。 
    展玉翅去了何處?原來他早就有心混到人群中去,是故走出丹房之後,便竄進鄰房去。 
    此時,院子裏的人全都擁到廣場去了,一個人也沒有,他從容地套上人家之道袍,又把頭上之方巾取下,重新盤扎,再插上一枝竹簪,一副道人之打扮,若不是仔細看,根本分不出真偽。 
    他打扮好之後,便溜下廣場,盡量與第三代弟子混在一起,一則年紀相當,二則人多,不虞被人認出來。 
    武當派排的正是七星劍陣,此陣又名北斗陣,按照天上北斗七星之方位排列:凌虛占的是天樞星位,青雲占天璇,青玉占天璣,青竹占天權,青石占玉衡,海澄占開陽,金勝孫占瑤光。 
    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稱“斗魁”,又名“璇璣”,玉衡、開陽和瑤光則叫“斗柄”。原本青木占的是天璣位,青玉占開陽,因由海澄代替青木,因此作了調整。 
    整個陣式不動時,七個人佈置一個杓形之狀,天樞是首,亦是一切變化之樞紐,其他人因其變而變:瑤光是尾,首尾相顧,陣式變化時,更可起掩護天樞之作用。 
    廣場內八個人,斗得難分難解,展玉翅看得如痴如醉。畢竟真正之陣式變化,與在澡盆上擺設不可同日而語,使他增加了許多體會。 
    海澄之功力實不足與青木此,而青玉改了位置,亦不如往者之熟練,使威力大大打了折扣,玉衡星位之青石及瑤光位之金勝孫,常要分神照顧開陽位之海澄,時時呈現獃滯之情景。 
    不過,七星劍陣不愧是武當派鎮山寶之一,饒有其不足,而張三奇亦的確厲害,卻仍能罩住對方。 
    廣場內之觀眾甚多,但卻靜得落針可聞,只聽到兵刃揮舞帶起之風聲,及粗濁之呼吸聲。 
    撇開武當派之榮辱,這實是近年來,武林中難得一見的緊張精采之大戰。 
    展玉翅看了一陣,亦看出北斗劍陣不夠圓順之原因,心中暗自忖道:“假如由我代替海澄,接開陽星之位,那又會如何?”想至此,他腦筋轉個不停,雙眼停留在海澄身上之時間而較多。 
    武當派之劍法,講究輕捷,漫不經心,有如一位謙謙君子,但張三奇之釗法,則另有一功:詭異、狠孟、狠辣,就像是一位霸氣十足的帝王,實在相映成趣。 
    展玉翅下來已近半個時辰,場內仍未分勝負,展玉翅既要看陣式變化,又要看武當之釗法,更加留心張三奇之表演,當真是目不暇給,恨不得多生幾對眼睛。 
    火光下,展玉翅猛然發現海澄瞼上,汗跡斑斑,顯然乃因功力不足,不耐久戰,而張三奇雖以一敵七,但動作依然瀟洒利落,一副深不可測之模樣,不由暗暗擔心起來。 
    心一亂,便未能再專心揣摩七星劍陣之變化,只恨不得飛進陣中,揮劍與對方一決激戰中,只見張三奇突然怪嘯一聲?拔空而起,越過青石、青玉,直撲凌虛,勢急兇猛。這是他第一次進行如此猛烈之攻擊。 
    這一來,亦格外引起武當七子之重視,青石和青玉反應更快,立即斜飛,揮劍向凌空之張三奇刺去。 
    凌虛喝道:“你們兩個快退回原位!”話音未落,只見張三奇右足尖在左足面上用力一點,凌空換氣,便生生再拔高几尺,忽然身子像煮熟的小蝦屈起,再挺腰打了個沒頭筋斗,反落在青石後面。 
    展玉翅脫口呼道:“師父小心!” 
    此刻青石之氣已濁,亦開始下降,他亦知道不妙,反手一劍刺出,這有個名堂:“星移斗換”,乃七星劍法中之絕招。 
    可是,張三奇志不在此,足尖在地上一點,向海澄標射過去。 
    凌虛及青雲同時喝道:“首尾互易!”那是要“斗魁”變成“斗柄”,“斗柄”變成“斗魁”,可是海澄功力及火候到庇不足,見到張三奇來勢洶洶,已先脫陣而逃。 
    張三奇反應之快,匪夷所思,只見他如影隨形,追上海澄,隔空發出一記劈空掌!他早有預謀,是以這一掌用上六、七成真力,但見風聲呼呼,把地上之沙石全都刮上半天,海澄聞得風聲,急向旁閃避,便被餘風波及,身子如斷線風箏般,離地飛起,胸膜撞及廣場中之鋼香爐,跌倒地上,不能動彈。 
    凌虛急道:“快沉住氣,先將魔頭困住!” 
    張三奇哈哈笑道:“七星劍陣已玻,你們還有甚麼法寶?莫說六個人,就是六十個人,張某也不怕。” 
    展玉翅只聽得熱血沸騰,罵道:“惡魔,你太狂了!”他伸出長劍,跑了出去,旁邊的道人,料不到有此一着,競無人攔得住他。 
    展玉翅人未至,便道:“各位師長請即佈陣!” 
    蛋三奇冷笑道:“小子,你真要找死,老子樂得成全。”他反向展玉翅迎上去。 
    凌虛等人一時間亦認不出展玉翅來,只道是哪一位第三代的弟子。是以下令佈陣。展玉翅初生之犢不畏虎。鍺步站在開陽星泣上,青石恰在其旁邊,立即揮劍,接下張三奇,同時金勝孫亦從旁協助。 
    青雲等四人立時變陣,重新把張三奇困在陣中•張三奇怪呼一聲:“剛才那個不行,這人也同樣不成!” 
    青石低聲道:“翅兒,你太大瞻了……嗯,沉住氣。不可晚陣,須知牽一線而動全身。” 
    此時,展玉翅心頭反而有點忐忑,忙答道:“師父,弟子省得。”他劍法、火候、經驗及對七星劍陣之掌握,大大不如海澄,但勝在內力深厚,是以正面衝突,北海澄更能擔當重任。 
    但他的缺點亦十分明顯,對陣法不熟悉,大大影響了威力。凌虛這時候亦方認出來,心中詫異萬分:“這小子怎地內功突然深厚了這許多?”別說他,其他人同樣奇怪。 
    展玉翅補上海澄之缺,終於使局勢安定下來,展玉翅經過數十招之後,心頭更定,而且漸漸掌握了陣法之變化,是以越斗信心越足。 
    張三奇亦暗晤奇怪:“這小道人之功力,怎地如此深厚?武當派怎能調教出這等人材來?”再仔細看了展玉翅幾眼,又惋惜起來:“這小子筋骨資質之佳,平生僅見,可惜是武當弟子,否則老夫這一身武功,可就有了傳人了。”他對展玉翅心生好感,長創都指向別人。 
    凌虛和青雲心神暫定,心中暗道:“只要再拖下去,任你張三奇功力再深,也有疲乏之時,屆時,嘿嘿……”心念未了,張三奇劍法倏地加快。 
    他快,七星釗陣亦被逼加快變動,如此一來,展玉翅之缺點又再顯露出來,張三奇越斗越快,簡直是瞻之於東,忽焉於西,令人防不勝防。 
    凌虛不斷開聲提點,可是張三奇已掌握了七星劍陣之變化,攻勢越來越凌厲,殺得武當七子團團轉。 
    “七星劍陣不過爾爾,再過百招,老夫必能破之,到時,你們便休想活下去了!” 
    展玉翅少年脾性,忍不住道:“別吹牛皮了、免得大風吹閃了你的舌頭!” 
    “小道人,你何不還俗,改拜在老夫門下?” 
    展玉翅笑道:“魔頭,你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臉,我是堂堂的武當派弟子,豈有改投魔門之理?” 
    張三奮冷笑說:“武當派浪得虛名,你不見老夫一個人便可殺得他人翻馬仰,你只須跟老夫學三年武功,江湖雖然險惡,但是你卻可踏之如平地。” 
    “自古以來邪不能勝正,你武功再高,終究難逃一敗。” 
    張三奇仰天大笑,聲如裂帛,旁邊的武當弟子只聽得耳朵嗡嗡作響,紛紛抬臂掩住雙耳:“誰是正?誰是邪?何謂道?何謂魔?你小子懂個屁!” 
    展玉翅豪氣干雲地道:“我武當便是正,便是道;你便是邪,便是魔!惡魔!”這句話,引起廣場上一陣震耳的喝采聲,連青雲亦對他改變了看法。 
    張三奇怒極反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之小於,目前九大門派大而無當,全是些浪得虛名之輩,哼,老夫一人便踹平了華山派,睢說邪不能勝正?老夫今日便再表演給你看,若我能破此陣,你便做我徒弟如何?” 
    展玉翅不敢答他,咬牙道:“夜裏風大別吹閃了你的舌頭!” 
    張三奇長笑道:“你對老夫到底還是有信心,不錯不錯!老夫先表演給你看看,好教你口服心服。”他倏地凌空而起,卻不是直起直落,而是像陀螺般,轉個不停。 
    凌虛忙道:“先別妄動,靜觀其變。”話聲剛落,又聽張三奇一輕聲嘯,凌空折腰,突然平射而出。凌虛急又呼道:“不好,快追!”七個人急忙向張三奇之去處奔去。 
    可是那張三奇確是厲害,猛地一記“千斤墜”落地,飛進人群中,拳打腳踢,眨眼之間,連斃數名武當派弟子,看得武當派眾道人,睚皆欲裂,紛紛抽出兵器圍攻。 
    凌虛又怒又急,暴喝一聲:“你們都退開去,別在此處礙手礙腳!”道人們立退。 
    可是張三奇反應更快,如影隨形。混在人群中,不斷殺人,只聽他長笑一聲:“小道人,你看清楚了否?老夫不是破了陣么?” 
    展玉翅道:“你有種的便結結實實地跟咱們打一陣,利用別人破陣,算得甚麼英雄?” 
    “好,假如老夫再跟你們七個斗一陣,而正正式式破了陣,那又如何?” 
    展玉翅有點口吃地道:“那……就算你有本事。” 
    “好,街着你,老夫便再表演一場,給你開開眼界,教你知道,甚慶才叫高手。”張三奇倏地停手,喝道:“你們都給老夫滾開!” 
    道人們立即退開,武當七子又把張三奇困在七星劍陣內,青雲咬牙道:“師叔,發動陣勢吧,今日非殺他不能挽回咱們武當之聲譽。” 
    七個人突然跑動起來,圍着張三奇團團轉,張三奇嘴角噙笑,長劍垂在地上,意態輕鬆之極。 
    忽然武當七劍齊畢,張三奇也幾乎同一時間抬劍。他劍一抬,並非發動攻勢,而是先錯步閃開正面刺來之劍,人如穿花蝴蝶般,在劍林之中穿插進退,待那七把劍全部落空,他才刺出一劍•這是先發先至之另一着,劍尖直指青玉,青玉長劍那一招剛使畢,來不及換招招架,張三奇長劍已至。 
    旁邊之青雲、青石大吃一驚,連忙急刺對手,這是圍魏救趙,可是張三奇的確有過人之處,猛見他身子一矮,刺向青玉的那一劍倏地后刺,劍刃自他肘下向後刺出,正中青石大腿。 
    剎那間,但見張三奇長身而起,一個風車大轉身急攻青石,旁人大喝一聲,拚死撲上前,或攻或幫青石接招,如此一來,劍陣已亂,猛見張三奇雙腳一踢,在青玉及青雲之間,脫出劍陣,說時遲,那時快,他長創在這瞬間,又向後刺出。 
    這一劍,去勢極速,教人防不勝防,青玉剛覺眼前一花,緊接着,後背已一陣冰涼,那涼意直透心窩,猛地又覺劍刃離慢,似把其魂魄也抽走。 
    “師弟!” 
    “砰”的一聲,青玉已撲倒地上,張三奇趁對方劍陣瓦解,猛又一閃,風車大轉身,揮創過來,青雲喝道:“惡賊,先吃我一劍!” 
    張三奇劍一橫,將青雲之劍架住,右腿向後一掃,逼開金勝孫,左掌發力一吐,一股掌風猛地湧出,直奔迎面攻來之青竹。 
    青竹大吃一驚,他兩旁又被同門封住,沒奈何,倉促之間,只好舉掌相迎。兩掌尚未接實,但聞“噗”的一道輕響,青竹身子如彈丸般,向後急飛,接着跌在地上,久久爬不起來,看來掌勢絕對不輕。 
    這些動作寫來雖慢,但實則如白駒過隙,眨眼之間,張三奇在破陣之時,已斃了一個,傷了兩個。 
    七去其三,剩下來之四個還能應付得了?剎那間,青雲雙眼全紅了,嘶聲叫道:r咱們都跟這惡魔拚了吧!” 
    展玉翅卻高聲喝道:“停手!”他運足內勁而喝,聲如霹靂,連張三奇也停下手來,敷千隻眼睛全望着他。 
    張三奇淡淡地道:“小道人,你肯改變主意了慶?” 
    展玉翅踏前一步,道:“我若改變主意,你又如何?” 
    張三奇想了一下,道:“你若肯投入老夫門下,老夫今日便放過武當派。” 
    “嘿嘿,今日放過,明日又上山,還不是一樣?” 
    張三奇沉聲道:“老夫當眾發誓,三年內不踏進武當一步就是,你主意拿定了否?” 
    展玉翅哈哈笑道:“我師父是武當派有道之高人,你想當我師父,哪有這般簡單?” 
    “然則,你可先開出條件,咱們洽商洽商。” 
    展玉翅不由猶豫起來,暗自思忖道:“我若做其徒弟,豈非遺臭萬年?可是若不答應他,眼看今日武當難逃劫難,青木師伯若非為了我,今日武當又怎會敗……罷了罷了,只好磋碰運氣了。” 
    張三奇冷冷地道:“你到底考慮好了否?嘿嘿,若不答應,老夫今夜便血洗武當山!” 
    展玉翅轉頭望過去,只見師父羞慚地垂首,在整理大腿上之傷口,青雲及凌虛則退開,似沒看見般,他熱血沸騰,脫口道:“我有條件……”話說出口,又遲疑起來。 
    張三奇冷冶地道:“怎麼不說下去了?” 
    展玉翅猛吸一口氣:“要當人師父者,當然要有兩下於,要嘗我師父者,我對他之要求便更高了。” 
    張三奇冷笑道:“難道你認為老夫的武功,還不如你目前的牛鼻子師父?” 
    展玉翅挺胸道:“家師是名門正派的高手,你能與之相比么?人品既不如,單論武功,當然不能同日而語。” 
    張三奇愛材若渴,竭力忍住胸中之怒火,沉聲道:“你到底有甚麼條件,給老夫痛快開出來!” 
    “假如你在十招之內,勝得了我,我便考慮……” 
    他話未說畢,張三奇已經仰天大笑:“老夫還以為是甚麼苛刻條件,原來如此,真是易如反掌。” 
    “你且慢高興,我還未說畢卜十招之中,首五招你須讓我,不許還手,只准閃避,換言之,你只有五招之機會,假如得勝,我便立即拜你為師,但假如你輸了又怎樣?” 
    張三奇一字一頓地道:“此話當真?” 
    展玉翅猛吸一口氣,轉頭見師長們無人反對,便硬着頭皮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這些條件,老夫都答應了。”張三奇厲聲道:“牛鼻子們,你們都聽見了,屆時可不要說老夫搶了你們的徒弟。嘿嘿,其實送一個徒弟給老夫,你們有三年之安樂日子過,何樂而不為?哈哈哈……”聽真話而知其人,他早把展玉翅視作囊中物。 
    忽又聞他高聲道:“你們都退開!小道人,你俗名叫甚麼?”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少爺姓展,雙名玉翅!你聽清楚了,將來有事儘管找我,不可找武當派之麻煩。”逼幾句話,說得豪氣干雲,展玉翅同時抬步走上前。 
    張三奇大笑:“雖然不自量力,但老夫正喜歡有傲骨的後生小子。” 
    青石忍不住嘆道:“翅兒……” 
    展玉翅心頭一熱,奔了過去•澀聲道:“師父,你有甚麼指導?” 
    青石無奈地道:“翅兒,你怎會提出這種條件?你怎是他敵手?真是……” 
    青雲走前道:“你好自為之,不好弱了我武當派的名頭,速去速去,別婆婆媽媽的。” 
    青石想想也覺得無話可說,乃揮揮手道:“你小心……不要硬來,花點心思,出奇制勝……唉,此時此地,為師還能教你些甚麼?去吧,小心!” 
    適才是一時衝動,如今深覺自己肩負着武當派之生死榮辱,是以展玉翅每邁出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般。張三奇笑嘻嘻地道:“小牛鼻子,何須哭喪着瞼?這些老牛鼻子們有甚麼能耐指點你?嘿嘿,待你跟了老夫,便替你還俗,找幾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你便更感激老夫了。” 
    展玉翅煩悶之至,聞言街口道:“住口!不許你再胡言亂語。”武當派弟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生恐老魔頭翻瞼,一掌將展玉翅打死,則自身安全亦堪慮了。 
    不料老魔嘴角肌肉牽動一下,競然硬生生把怒火壓住,冶冷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牛鼻子,你準備好了沒有?你不動手,老夫可不客氣了。” 
    展玉翅冷笑道:“你大可以動手,少爺早料你不會守信諾。” 
    張三奇眉頭一掀,怒道:“今日老子便教你口服心服!但老夫耐性有限,天亮之前你若仍不動手,可就不客氣了,屆時,你準備替老牛鼻子收屍吧!” 
    展玉翅此刻心中只盤算如何利用前五招對方不能反攻之豆機,對付張三奇,嘴裏問道:“魔頭,假如前五招,我的長劍刺破你之衣袂,算不算輸?” 
    張三奇經過適才那一場,已將展玉翅之斤兩看清楚,是以傲然道:“當然算我輪。” 
    “奸,算你還有點高手之風度。”展玉翅再走前兩步,倏地一劍刺出,第一招使的赫然就是太極劍法中之三大絕招之一:“太租下山”。 
    這是一招陷阱,是故意露出破綻,而引對方出手的,可惜展玉翅一時忘記,張三奇前五招是不能出招的,只見他雙肩徽徽一晃,已脫出劍勢,哈哈笑道:“你竟然使這一招,簡直令人失望,老夫要破此招,最少有七種辦法!來吧,還有九招。” 
    旁邊的同門一齊發出一道嘆惜聲,展玉翅雙頰發熱,心中似揣了一塊炙熱的鐵片般的難受,是以第二招,久久都不敢刺出。 
    “小牛鼻子,你沒膽啦?別忘記天亮之前,你若使不了十招,仍算你輸。” 
    展玉翅仍然一動不動,就似是一尊石像般,偌大的一片廣場,千百個人,此刻靜得只聞風聲,道人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展玉翅腦海里轉了千百逼,把他所學過之招式全部過濾了一次,竟想不出有哪一招可以一舉而佔了上風。抬頭一望,張三奇仍然懶懶散散地站在那裏,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空門,但正因如此,教人不知從何處下手。 
    月兒已向東沉,冶月斜照在張三奇身上,勾畫出一道白光,這剎那,展玉翅才將他容貌看清楚,撇開為人不說,老實說,張三奇無論是五官、身材,均招人喜愛。一大把年紀了,看來仍然俊朗挺拔,威嚴霸氣之中,又略帶瀟洒,那是多少男子都想達到之境界。 
    張三奇沒有再催促展玉翅,他全不把武當派弟子放在眼內,回頭看看武當派諸老那一副焦慮、局促不安、緊張、羞慚之神態,簡直有雲泥之別。 
    展玉翅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嘆息未畢,他人已如離弦之矢般射了出去,揮劍直擊張三奇。•。 
    這一次,他根本沒有刻慧計算,而是隨手招來,隨張三奇身法之變而變,冤起鵠落,居然有板有限,即使是青石下場,諒亦只能如此。 
    張三奇忽道:“五招已過,小心了。”他再退,揮劍突進展玉翅劍網之中,劍尖競指向其心窩,在場之人,只有少數幾個人看得清他是如何出劍的,看不清的人,固然讚嘆不已,看得清楚的人,更是佩服、驚恐、震懾諸情交集。 
    展玉翅雙腳一錯,他在天人合一之下,雙腳居然在有意無意之中,按照七星劍陣的步法而行。身子一退,長劍已化攻為守,在自己前身布下一重劍網。 
    “第七招!”張三奇長釗一抖,“當”的一聲響,兩劍相觸,展玉翅只覺由對方劍上傳來一股難御之力量,若非他得了青木數十年修為,長劍早已脫手飛出。 
    饒得如此,他手臂亦不由自主地揚高,把胸腹全部露了出來。他心知要糟,雙腳用力一頓,向後倒退。與此同時,張三奇亦叫道:“第八招!”長劍急刺•幸虧展玉翅退得快,張三奇第八招仍然落空,可是他經驗何等老到,生恐展玉翅只閃不接,長臂抬步,立施第九招,將展玉翅盡罩在其劍網內。 
    這一招是張三奇得意之作,名喚:“天羅地網”,多少英雄好漢都逃不出這一招。 
    這一招威力之大,可想而知,張三奇亦怕控制得不好,誤傷了展玉翅,是以忙道:“展玉翅,你趕快認輸吧!” 
    這一招一起,展玉翅便知道自己絕無機會逃脫,是以對張三奇那句話,充耳不聞,輕嘆一聲,抬劍往自己脖子抹去。 
    他知道自己失敗之後的後果,不願眼看武當被血洗,更不願受辱、最好之解脫辦法,唯有求死一途。 
    可是張三奇哪肯讓他自殺,只聽他暴喝一聲:“小子,你作么!”滿天之劍影倏地斂去,他左手一擺,向晨玉翅之右手腕抓去。 
    這剎那間,展王翅腦海間倏地閃過一道靈光,突見他手臂一垂,手劍一緩,但聞“嗤” 
    的一聲響,張三奇半袖管已落地,他人同時向後退去。 
    張三奇就似被人點住麻穴般,左臂仍淬在半空中,瞼上之表情複雜至極點,說不出是悔恨、憤怒還是失望,展玉翅心中竟然翻上一絲歉意。 
    廣場內仍然沒有聲音,半晌方聽青雲間道:“金總管,這是第八招?” 
    “第九招•” 
    “地上那隻袖管是誰的?” 
    “是張三奇的。”金勝孫嘆息道:“只不知他是不是個重信諾的人?” 
    張三奇慢慢收起左臂,這剎那間,他似乎老了十年般,聲音也顯得有點變調:“你知道么?老夫平生只在九華山敗過一次,這是第二次……”展玉翅哪裏搭得上腔,張三奇又道:“我問你一句話,你得老實答覆老夫!聽清楚,要老實。” 
    展玉翅吸了一口氣,道:“你問!”奇怪,他的聲晉也有點走調。 
    張三奇雙眼倏地射出兩道凌厲的目光,似要看透展玉翅的心般:“這一招是你事前計算好的?” 
    展玉翅有點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聲道:“不是……我沒有那麼好的心思……剛才我的確想死,但看到了你的左臂,忽然靈光閃動,長劍便……對不起,你若……咳……這一招可以不算,還有一招,你可以重發。” 
    張三奇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聲充滿了無奈及蒼涼,頁久方道:“你確是個誠實的孩子!老夫一向之作風是對甚麼人,用甚麼方法!答應過你的話,老夫絕對不會收回來,你勝了!”他手腕一抖,那把百鍊精鋼的長劍,自中折斷,他隨手拋在地上,直至此刻,眾武當弟子方魂魄歸體,心中竊喜。 
    張三奇轉頭對武當派諸老道:“牛鼻子聽着,老夫三年內絕不踏足武當,即使在江湖上遇到貴派的弟子,亦將盡量忍耐,但三年後,一定再上山,屆時希望你們別讓老夫失望。” 
    青雲道:“武當派隨時恭侯大駑,有一點你須知道的,武當弟子人人均有輿武當派共存亡之心。” 
    張三奇“嗤”之以鼻,冷冶地道:“剛才你為何不代展玉翅下場?今夜若非展玉翅,嘿嘿……”回頭望了望展玉翅,連聲可惜。 
    展玉翅道:“晚輩資質極之普通,只要你改邪歸正,一定有許多人拜你為師。” 
    “放屁!天天都有人排隊要老夫收他為徒,老夫都不層一瞧!改邪歸正?簡直是放屁! 
    你以為老夫是可惜不能做你師父么?我是可惜你投身武當,浪費了你這塊美玉!展玉翅,你好自為之,說不定十年之後,與我在武林中爭一日短長的,便是你!”話音未落,張三奇已凌空拔起,腳尖在龜背亭上一點,換氣再射,眨眼便已越牆而去,人走之後,卻聞到其歌聲。 
    “寶釵兮,桃葉渡,煙柳暗南浦。怕上層樓,十日九風雨。斷腸片片飛紅,都無人管,更誰勸,啼聲住……”歌聲悲傷之至。 
    展玉翅心頭一動,忖道:“他縱橫天下無敵手,還有甚麼不如慧的事?” 
    耳畔忽聞青雲凌厲的聲晉:“將死者好好安葬,把受傷的弟子扶回去上藥,其他的,各守各位,快!” 
    展玉翅回頭,便見能走的武當諸老,邁着沉重的步伐,登上石階,展玉翅恨不得倚偎在師父身旁,但不知為何一股疏遠之感,倏地佈滿心間。 
    身旁突然多了許多人,有詢問展玉翅來歷的,有讚賞多謝他的,也有對他懷有妒忌的,不一而足,展玉翅突然覺得十分煩厭,乃高聲道:“諸位師兄弟,小弟實在疲累,咱們明天再聚如何?”也不待對方有無反應,他便排開眾人,向丹房走去。 
    進了房,只見高橋用十分奇特之目光看自己,而海靜則熱情地握着他的手:“今夜多虧師弟了。” 
    展玉翅道:“小弟也不知道做得對不對,師兄且莫謝我贊我。” 
    海靜一怔,道:“你為了武當一派之存亡,不顧個人之生死,若連這個也算錯,則世上還有哪幾樁是對的。” 
    展玉翅毫無勝利的歡樂,他似用盡氣力般,靠牆坐下,淡淡地道:“小弟只求無過,不求有功!師兄,小弟累死了……” 
    海靜忙道:r那師弟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愚兄再來看你。”他臨走時,還把油燈吹熄。 
    丹房內一片黑暗,高橋忽然道:“小少爺,你知道今夜自己十分幸運慶?” 
    “知道,若不是得幸運之神眷顧,十個我也早巳死清了。” 
    “正如你所說,這件事雖是一宗大功,但我一直暗中觀察青雲之動靜,他未必這樣想! 
    正是未知禍福。” 
    展玉翅嘆了一口氣:“高叔叔,古語有云,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為,有些事明知不好為而為之……這也算是一件!我是武當弟子,你說那時候,我還能龜縮慶?” 
    “為何別人能龜縮,你卻不能?” 
    展玉翅忽然提高了聲音:“因為別人是別人,我是我!若人人都怕死,武當派如何能被譽為武林泰山北斗?” 
    高橋嘆息道:“你別激動,我只是替你擔心!恐怕你日後在武當山之日子,並不好過,預先得有個準備。” 
    “少爺不信他們表面上敢對我怎樣。” 
    高橋突然用誠懇的語氣道:“小少爺,我求你一件事,日後不可居功,最好把今夜的事忘記,心中只記住一件事,你留在武當門是為了學藝。” 
    半晌,展玉翅間道:“高叔叔,如此會否顯得太自私?” 
    “為自己也好,為武當也好,首要條件是學好武功,否則一切都是零。乙高橋道累了,躺下睡一會兒吧,我也要休息,明後天就得下山……” 
    展玉翅下身往前滑,終於躺在地上,他身子確實有點累,但心情卻不能平復,腦海里至今尚是一片空白,理不出個頭緒來,耳際似乎尚聽到張三奇之聲音:“寶釵兮,桃葉渡,煙柳暗南……” 
    張三奇有甚麼愁?他有情人?情人已跟他分手?唔,大概是嫌他人格不好吧! 
    展玉翅也認定張三奇人格有問題,但對他的印象卻難以磨滅,忽然輕聲問道:“高叔叔,武當派之武功真的如此不堪一擊?還是師父他們學藝不到家?張三奇是哪門派的弟子? 
    —回答他的是一陣輕微的鼻鼾聲。展玉翅輕輕一嘆,極力不去想他,最後方迷迷糊欄睡著了。 
    ***當展玉翅醒來時,已是紅日滿崗,高橋盤膝在練功,他爬了起來,腦袋有點沉,歪歪斜斜地走出房去,只見宮內的人,來去匆匆,瞼上均有悲憤之色,殿裏傳來誦經聲,料在超度昨夜死去的弟子。 
    展玉翅抓住一位道人,問道:“師兄,請問家師在何處?小弟有事找他。” 
    這人看了他一眼,瞼上露出詫異之色,展玉翅這才發現自己頭上道裝,身上卻穿着俗家的衣衫,乃赧然道:“家師是青石這長。” 
    小道人道:“小弟今早見到青石師伯,換了傷葯之簽,便到太租庵去了。” 
    展玉翅謝了一聲,便向太租庵走去,剛踏上那道挾窄的石板,上面便有人道:“掌門有令讓,任何人不得上來。” 
    展玉翅說出來意,那道人道:“太租庵內正在召開緊急會議。第三代弟子不許內進,師弟有事也得等侯。” 
    展玉翅沒奈何,只得退了下去。因見來往之人都對自己投來讚賞及感激之目光,他渾身不自然,連忙回丹房。 
    高橋已散了功,抬頭問道:“找到令師否?”他見展玉翅搖頭,又道:“我準備見過令師,便向他告辭下山,日後一切便得靠你自己了。” 
    展玉翅吸了一口氣,道:“高叔叔,你也得自己保重!小侄自己亦不知道尚能在武當山呆多久,你最好明年之今日再上山來看我。” 
    “好,這個我可以答應你,萬一有變化,咱們以寥子柏家為聯絡點,不過你到合肥可得小心。” 
    說話間,海靜忽然提着竹籃進來,道:“先吃飯再說。”他邊說邊把竹籃里的飯菜取出來,擱在地上。 
    展玉翅急不及待地問道:“師兄,師父去何處?小弟有急事找他。” 
    “師父還在開會,師弟到底有甚麼急事?” 
    展玉翅也說不清楚,只好輕嘆一聲搖搖頭,吃起飯來,海靜邊吃邊把展玉翅昨夜之英雄行逕,大大稱讚了一番,展玉翅嘆息道:“那是逼上粱山的,換作別人,也會如此,不值一贊。” 
    海靜仍然興緻勃勃地問:“師弟,最後那一招自刎,你真的是在無慧中想到的?” 
    “當然,連你也以為小弟事先已計算好?小弟城府沒有那麼深,智慧、機心亦未臻至高境界,只能說是運氣。” 
    高橋也道:“少爺的確是走運,若非如此,他就算有十條命也死絕了,說起來,那魔頭之武功,實在可怕。” 
    海靜真有同惑:“看來未來三年,武當派必令封山苦練,兄弟們都要吃足苦頭,否則三年後如何抵禦,不過,以師弟之進展和聰明,三年後已完全可以補青木師伯之缺,那魔頭亦未必能佔到便宜。” 
    “不要想得太美,經此一役,魔頭回去必會苦思破解之策,說不定三年後,形勢更加惡劣。”展玉翅將碗往地上一放,輕聲問這:“師兄,請恕小弟問你一件事,派內老一輩的好手,是否已將敞派絕技,全學到手?” 
    海靜搖頭道:“沒有一個人學到精,否則怎會大敗?敝派武功博大精深,易學難精,上任掌門尚好,如今……真有一代不如一代之感。” 
    “真如師兄所言,那還有一絲希望。”展玉翅道:“若青雲掌門已學足,則敞派根本沒有希望。” 
    海靜道:“本派祖師爺張三丰,其一生所學,再加上後來加創的,絕大多數的人,窮其一生亦學不到幾成。” 
    展玉翅問道:“那張三奇跟祖師爺張三丰只差一個字,是否有甚麼含意?他藝出何門,為何武功這般厲害,今年有多大年紀?” 
    “為兄只知他年在花甲左右,對於他的出身和以前之經歷,誰也不知道,只知他出道三、四年便已名震天下,他當年被圍困在九華山,出道還不足六年哩!” 
    “哦?那說不定他還不到六十歲。”展玉翅再問:“此人到底干過甚麼壞事?” 
    海靜赧然道:“為兄亦不甚了了,只從師長處知道,他是個大惡魔,幹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天下人人均這樣說,不會冤枉他!嘿嘿,就看他這次上山,殺咱們百餘人,重傷兩百人,便知二一。” 
    海靜頓了一頓,忽然問道:“師弟之內功似乎深不見底,這是家傳的么?” 
    展玉翅正在不知如何作答,忽然外面有人問道:“展師弟在么?” 
    海靜連忙把門打開,卻是海空之師弟海虛,展玉翅問道:“師兄找小弟何事?” 
    “掌門人及青石師伯傳你到大殿,速去。”海虛看了房內的人一眼,道:“上諭只准他一人去。” 
    展玉翅有點忐忑,問道:“師兄可知是何事?” 
    海靜笑道:“師弟忒也心急,九成是要嘉獎你昨夜為本派消了一場劫難。” 
    當下層玉翅隨海虛出房,穿過院子,便到紫霄宮大殷門外。殿門關着,海虛高聲呼道:“啟稟掌門,展玉翅師弟帶到!” 
    裏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展玉翅推門進來。”展玉翅依言將門推開,跨過高高的門檻,只見神拾上供着太清、上清和玉清三君之神像,長明燈上火苗不斷地跳動着,這本是教人置身其中,亦感身心舒泰的地方,但不知為何,展玉翅卻覺得不安至極。 
    轉頭望去,旁邊蒲團坐着四個人:凌虛、青雲、青竹和青石。展玉翅見師父險色沉重,雙眼緊閉,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頭更一沉,怯生生地喚道:“師父,徒兒來到了……” 
    青雲道:“展玉翅,你過來,跪下。” 
    展玉翅心生反感,但仍不敢反抗,走前幾步跪下,只聽青雲間道:“展玉翅,你知罪否?” 
    “弟子不知何時犯罪,請掌門明示。” 
    青雲輕哼一聲:“第一,你在本門內,喬裝出家人,有違派規。第二,你未得師尊及掌門同慧,擅作主張。第三,未得許可,私下跟魔頭約定,膽大妄為。” 
    展玉翅不由有氣,道:“第一點,弟子雖因不知派規,但若說弟子犯規,弟子願服罪。 
    第二點,不知詳情,沒法分辯,掌門指弟子擅作甚麼主張?至於第三點,那是權宜之計,也是為了本門的好,而且當時弟子回頭望向師父,卻聽掌門今我速速下場應戰,不知掌門還記得否?” 
    “真是朽木不可雕!”青雲怒道:“時至今日居然還不認罪。” 
    此時,展玉翅心中不安之感已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憤怒,朗聲道:“掌門人要派罪給門下弟子,也得以理服人。我知道你的意思,因為我強出頭,俗家弟子鋒頭超過出家弟子,因為我事後夷然無損,而令徒卻受重傷,因此你心中有氣,非得拿我開刀不可,弟子所言是否說中掌門之心病?” 
    青石雙眼不睜,卻斥道:“翅兒,不可無禮,還不趕快告罪!” 
    “徒兒何罪之有,須知徒兒是武當派之弟子,不是魔門弟子,只有魔門弟子,方會不問青紅皂白,唯師之令是遵。” 
    “放肆!”青雲瞼上一陣青一陣白:“你未經同意便跳出來,加入七星劍陣,你憑甚麼這樣做?” 
    “第一,我憑一股對武當的崇敬。第二,我憑一股自信。第三,這也是對青木師伯的一點報答。”展玉翅心頭火起,干跪稱我,不自稱弟子:“掌門人當時不反對,等於默認,如今再來加罪,我不知有否犯武當派規,但絕對犯道德規範。” 
    青雲怒不可遏,一掌擊在地上:“逆子,你簡直目中無人,本座真恨不得一掌……” 
    二掌把我打死是不是?”展玉翅冷冷地道:“昨夜為何不敢對張三奇說這種話?為何我一挺身,你們便縮到一旁去,連頭也不敢轉過來看一眼?唉,武當派真是多災多難,三年彈指易過,為何不多花點精神創新武功?” 
    此時。凌虛方出聲:“武當即將封山,未來三年專心武技之研究,但你以此態變對待師長,也教人失望。” 
    “啟稟師叔祖,弟子一向是對甚麼人,說甚麼話,也最講理。” 
    青雲道:“青石師弟,這是你的徒弟,你自己處理吧,免得說我處事不公平。” 
    青石緩緩睜開雙眼,首先看了凌虛一眼,見他閉上雙眼,不由輕嘆一聲,慢慢長身走了過去。展玉翅忙道:“師父,徒兒聽你的。” 
    青石沉聲道:“你真是聽為師的話?”“只要出自師父之口,就算要弟子赴湯蹈火,徒兒亦不會哼一聲。”“你記住自己說過的話。”青石頓了頓,再清一清喉嚨,然後沉聲道:“展玉翅,你聽展玉翅一顆心不由提了起來,只聽乃師一字一頓地道:“自今開始,你已非武當派弟子。”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道道的霹靂,在展玉翅頭頂上炸響,比在金頂的雷火還猛烈,展玉翅不由驚呆了,半晌顫聲道:“師父,你說甚麼?” 
    青石瞼上木然無情地道:“你已非武當弟子,立即下山去,今後在外,不許以武當弟子自居。” 
    “師父,這是為甚麼?”展玉翅爬前兩步,扯住乃師的袍角,用力拉動:“師父,昨夜弟子縱有不是,但到底替武當立了功,就算無功,也替武當消弭了一場劫難!徒兒不求有功,只求將功贖罪。” 
    青雲冷冷地道:“若不念功,安得讓你如此放肆,又怎會讓你下山。” 
    他的話,展玉翅根本聽不進來,仍去哀求乃師:“請師父收回成命,徒兒願受其他刑罰。” 
    青石突然厲聲道:“住口,武當派令出如山,雷打不動!” 
    展玉翅從師三年,從未見過乃師神態如此嚴厲過,心頭如被巨木所撞,所有的動作,全部停頓,他的恨消了,氣亦消了,腦海里一片空白。 
    耳際又聞青石道:“你立即回房收拾衣服,帶高橋下山。” 
    展玉翅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默默地長身,行屍走肉般走了出去,殿裏卻傳來一道輕微的嘆息聲。 
    展玉翅推開丹房,高橋和海靜目光一及,都同時間道:“發生了甚麼事?” 
    展玉翅恨恨地道:;同叔叔,咱們走!以後再也不要踏進武當山一步。” 
    高橋吃了一驚:“你先別街動,且坐下來喝杯茶慢慢告訴我,到匠發生了甚麼事? 
    “還有甚麼好說,人家要咱們立即滾,你還好意思留下來么?” 
    高橋和海靜驚叫一聲:“誰要你滾?” 
    “青雲掌門,還有……還有師父。” 
    海靜叫道:“真是……不可能的,師父有甚麼道理要你走?” 
    “因為我昨夜的表現,令到出家弟子瞼上無光,因為他們下不了台,是以拿我來開刀,高叔叔,我已被逐出師門,咱們走吧!” 
    高橋乾咳一聲:“有沒有挽回的機會?” 
    “沒有!我早巳哀求過了。”展玉翅忽然嗚咽起來:“武嘗太令我傷心了,如今即使他們挽留我,我也不願留下來,早知當初,還不如敢投張三奇門下來得痛快。” 
    高橋抓起地上的包袱,道:“如此我也不贊成你留下來,但這句話可不能亂說。” 
    海靜手腳無措地道:“師弟且等等……待為兄去問師父。”他剛轉身跑出去,隨即又回來,手上多了一個小布包,道:“師弟,這是師父着我交給你的……還囑你得先打開來看看……” 
    展玉翅急忙把布包打開,人目是一封信,展玉翅尚存一絲希望,連忙展開之:r翅兒,有些事你目前還年輕,以後自然會明白。你下山之後,請先到青城及峨帽報個訊,免得他們遭毒手,珍重,自惜前程,青石字,即日。” 
    展玉翅連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順手把信撕個粉碎,用力往地上一擲,再看下面卻是一本小冊,上書太極劍譜,他又把之抓了起來,正要將之撕破,忽然改變主慧,把劍譜交給海靜:“給你!” 
    海靜忙道:“這是師父給你的,為兄不敢要。” 
    “你不敢要便交回給師……青石道長,我已非武當弟子,他這樣做要犯規的。”展玉翅抓起包袱便出房,高橋連忙跟着他。 
    展玉翅被逐出師門之消息尚未傳開,是以沿途見到武當派弟子,不是感激、羨慕,便是奇怪他為何在此時下山,展玉翅心情煩厭,不苟言笑,時間一久,也覺得難受,乃道:“高叔叔,咱們抄小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