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雙傑來投色變談燕尾
一小伏魔絕技出飛虎
就在“白眉果老”孫公太返回八義山莊之後的第四個傍晚時分,這時,“快笛韓湘”秦雪嶺,自得天下奇蟲人面蜘蛛吸毒之後,身體立見康復,又服了“聖手醫隱”陸天霖精心配製的一種養神補氣的丹藥,精神就完全復原,此時已不再躺卧床上,和眾人一同談笑了。
忽然庄漢急急進來稟報,說“豫南雙傑”特來拜望莊主。
“病鍾離”嚴百川以地主身份,陪同“白眉果老”、“聖手醫隱”陸天霖以及白氏二賢,出庄相迎。
過了約頓飯工夫,才引進來兩個大漢,一個年紀較長,約在四十二三歲,另一個只有三十以上,兩人身軀健壯,臉瞠紫紫,都是一式虎背熊腰,一望便知是久在江湖走動之人。
進得屋內,自有嚴百川為之一一引見。
坐定之後,陸天霖與方雲飛二人與“豫南雙傑”交誼甚深,所以“金翅大鵬”方雲飛開口問道:“二位遠在信陽,何以千里迢迢來到洞庭,不知邱三波那老怪物,如何向二位纏擾……”
“鐵臂金剛”陳炎山見問,突睜雙眼,重重地哼了一聲,道:“這裏諸位有的是武林前輩高人,有的是我兄弟的好朋友,所以我兄弟直說了。”
“獨臂丐王”董天臣,道:“既來了,全不是外人,陳老弟有話自當直言無妨。”
“鐵臂金剛”陳炎山,道:“武林有武林的規矩,江湖有江湖的道義,誰知‘陸地神魔’邱三波,竟然違背江湖的道義,硬是尋仇上門……”
“聖手醫隱”陸天霖聽得心裏一震,道:“難道這邱三波為了二位賢弟當年救人之事,竟然尋到信陽去了嗎?”
“飛刀鎮三山”江成嘆了口氣,道:“我兄弟信陽一點基業,已被毀於一旦,所幸孫老前輩,與另一位青年俠士,及時趕到,房產雖毀,人口都僥倖未罹劫難。”
“聖手醫隱”陸天霖也久知這“陸地神魔”邱三波是個心胸奇狹的怪物,誰與他結下樑子,只要他一有機會,必然以最狠毒的手段來報復,是以聽他一說,心中不免越惦念起松竹坪來。當下接口問道:“但不知這怪物是如何向二位老弟尋鬧的?”
“江南醉儒”搖頭晃腦的沉吟了片刻,道:“這許多事,實在使人無法料到,那邱三波與我碰過面之後,就跟‘仙霞七劍’的元貞子走了,後來被莫幽香救下,就依附在九陰教下,聽說莫幽香向外推展之前,那摩天嶺天元宮便是這廝一手所毀,卻不知他怎的又轉到信陽去了,這事真的耐人尋味了………”
“飛刀鎮三山”江成,道:“此事在下兄弟亦不知情,也沒想到事隔很久,那老怪物依然還會再來………”
“金翅大鵬”方雲飛,急於要聽下文,忙不迭的追問道:“他倒底是如何來的呢?”
“飛刀鎮三山”江成,道:“這事說來話長!”
原來這“飛刀鎮三山”江成,與“鐵臂金剛”陳炎山,乃是同門兄弟,情感相投,二人可說是焦孟不離,所以被江湖中稱為“豫南雙傑”。
這“飛刀鎮三山”江成,原是信陽大家,後來雖然家道中落,但還稱得上是中等人家,因為感於二人情逾手足,所以就要“鐵臂金剛”陳炎山搬到一起來住,好者陳炎山家中人口甚少,只有一位老母,既然師兄這等說,而且二人感情也真的賽似同胞兄弟,所以當即搬了過來。
那“飛刀鎮三山”江成,年齡較長,已經娶妻成家,並已育一子一女。
“鐵臂金剛”陳炎山,卻還沒有成家。
這一天,夜色甚好,天上一片碧藍,滿天寒星。
江成與陳炎山祭過月之後,正陪着妻子劉氏,帶著兒女,和陳炎山在院裏吃着秋?,喝着香茗,在那裏享受秋夜風光。
那男孩子今年才四歲出頭,剛剛懂一點事,所以依在陳炎山懷裏,聽陳炎山在說故事。
江成也正和妻子在閑話家常。
時過二更,下弦月正破雲而出,那個依在陳炎山懷裏的孩子,這時已略有-意,他手裏拿着鮮紅的嫩菱,還在慢慢的啃吃,突然間,他身子大大的抖顫了一下,一聲驚叫,往陳炎山懷中直躲。
“飛刀鎮三山”江成與“鐵臂金剛”陳炎山,同時驚覺,轉頭一望,只見住宅後進的百葉長窗上,竄吐出一個熊熊的火舌,映得那一排百葉窗一片通紅。
這二人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經驗何等富豐,一見這火勢來得十分奇突,就知事不尋常。
“飛刀鎮三山”,不由的一怔,但他乃是久經風險之人,立時就恢復了平靜,一手挾着妻子,一面招呼陳炎山道:“二弟,快把你侄兒護送到這邊屋內來。”他人已當先向左側房內躍去。
這乃是一處下房,他二人將人安置好了之後,急奔而出,江成道:“二弟,愚兄去取傢伙,你速去那邊照應老娘,然後再在此地見面………”
二人分向兩邊躍去。
這時火勢漸大,室內傭人正朝外跑,有的男佣還待取水撲救,陳炎山怕敵人在暗中傷人,急道:“不要救了,你們趕快躲到下房去………”人卻向內宅縱去。
所幸火尚在後進,所以他迅速地奔進屋內,背起母親立即又躍了出來,護送到那間下房裏,又安慰了幾句,返身帶上了門,重又躍回原處。
他在一假山石一站,朝四下一打量,這時因火勢漸大,遠近的家犬已驚得汪汪唁吠起來,火光中人影掠躍,“飛刀鎮三山”江成已迅如離弦的流矢,躍返原處。
他手一伸,已將陳炎山的兵器打龍棒交了過去,他自己在瞬息之間,也已將仗以成名江湖的十二把飛刀配備妥當,雙手各持一把帶有金環的單刀,與陳炎山打了個手勢,返身站在庭院中央,高聲喝道:“在下江成在此,但不知得罪了那位朋友,夤夜前來縱火,既然枉駕來到,何不現身相見………”他說時,轉眼四顧,卻不聞有一聲回應。
等了片刻,又高聲說道:“我們兄弟,在武林中雖然籍籍無名,但自信對人素來光明磊落,從來沒有鬼鬼祟祟的朋友,方才在下已經打過招呼,朋友為什麼還不亮相,這未免太瞧不起我們愚兄弟了。”
“鐵臂金剛”陳炎山看來人依有不出聲相應,也高聲道:“相好的,你既然有膽量來后宅放火,難道還不敢出來見我兄弟一面嗎?看起來,朋友你們也太不夠江湖道義了,要是你再不現身相見,我可再不把你當朋友看待了,如若我出言相罵,可不要怨我瞧不起你………”
陳炎山話尚未畢,屋角后陡然一聲冷冷怪笑,隨即一個冷漠的聲音,說道:“笑話,笑話,老夫既然來了,還有什麼不能見面的嗎?老夫是在想該用什麼方法來對付你們,好教你們心服口服,不要怨恨老夫我出手狠毒!”說罷又是一陣怪笑。
江成、陳炎山二人忙向那刺耳的笑聲所在望去,只見月光與火光交映之下,走出來一個全身黑衫的人影,但因為來人是背向火光,所以面目依舊一片陰暗,不過卻看出來人是個瘦骨嶙峋,亂髮垂披之人。
那人朝前走了幾步,木然佇立,身子微微一轉,冷冷說道:“哼,哼,‘豫南雙傑’,難道連老夫也忘記了嗎?”說話態度與聲音,俱是狂傲異常。
就在來人微微轉身之際,二人早已看出來人是誰,雖然心中不由一震,但是二人俱在鼎盛之年,膽氣沛壯,況且既然人家找上門來,自然是兵來將擋,當下揚聲答道:“我道是誰?原來竟是邱前輩………”
來人冷冷接口道:“不敢,不敢。”
“飛刀鎮三山”上前兩步,責問道:“邱前輩乃是武林道上成名人物,我兄弟武林後進末學,不知邱前輩何以甘冒武林道義,夤夜縱火,是何居心?”
“陸地神魔”邱三波,冷笑道:“這事還要問嗎?你們自己做的事難道還不知道……”
“飛刀鎮三山”江成朗然答道:“我們自信所作之事,沒有得罪於你,更自信沒有任何一件事,做的有違江湖道義,要勞武林前輩成名的人物前來問罪。”
邱三波怪哼一聲,道:“江成,你不要嘴強,我問你當年我到松竹坪之時,你們難道沒有見到老夫嗎?”
“鐵臂金剛”陳炎山見他一派老氣橫秋的驕狂之氣,心中已甚是不滿,不由也冷哼一聲,道:“見到過你,又待怎樣?”
“陸地神魔”把冷峻的眼光,往陳炎山瞧了瞧道:“你如若記得老夫在松竹坪之事就好了,況且老夫的為人,你們想必也略有所聞,凡是老夫之事,旁人是一概不準伸手過問,如果是硬要多管閑事,那老夫就必然要殺得他雞犬不留,那才得雪老夫之恨………”
“飛刀鎮三山”江成在旁問道:“邱前輩今夜前來,難道我兄弟插手問過你的事嗎?”
邱三波三角眼一翻,道:“你們救了唐一民的女兒,還想抵賴不成?”
“鐵臂金剛”陳炎山道:“我們在荒山野谷之中,救人於垂危,我問你,見死不救豈是我等所忍為?我們救人還救錯了嗎?”
邱三波皮笑肉不笑的道:“不錯,救人於危一點不錯。”他頓了頓,又冷然的道:“但是,這個人你們卻救錯了!”
江成道:“怎麼救錯了呢?”
“陸地神魔”邱三波那瘦長的頸項一搖,道:“老夫手底下的亡魂,豈是你們救得的嗎?”
“鐵臂金剛”陳炎山,見他一昧橫蠻,心中早有怒意,但此時還是儘力忍耐住,道:
“你說我們不該救你手下的亡魂,但那時她呻吟荒野,別人怎知她的底細,你既沒有本領使人立斃當場,她既逃了出來,你卻又怨人相救於她,實在是叫人不服。”
邱三波被問的楞了楞,木然了半晌,才道:“如若不是因為你們是出自無心,老夫對你們怎會如此客氣………”停了停又接道:“老夫對人,素來不擇手段,要依對付別人來說,從來是斬盡殺絕,但念在你們不知者不罪,老夫才破例一次,對你們這等寬厚,但是你們既然頂着俠義道之名,伸手多管閑事,必然是自負不凡,所以今天老夫雖免了你們全家一死,對你們二人卻是饒恕不得。”
“飛刀鎮三山”江成因年事較陳炎山為長,所以較為忍得住,同時,他也知道事既臨頭,急也無益,是以心裏反而平靜了許多,緩緩說道:“多謝盛情,但不知你要如何來對付愚兄弟,還請速道其詳,也好讓我們知道。”
邱三波倒眉一軒,道:“你且莫急,你就是不問,老夫也是要說的。”
江成泰然的道:“好,那就請說吧!”
“陸地神魔”邱三波道:“老夫有兩條路,任你們選擇一條。”
“豫南雙傑”冷冷地聽着,也未答話。
邱三波對二人望了一眼,冷漠的道:“第一條,是你們二人對老夫親口認錯,並各自斷去一手,以抵償多事之咎。”他說來輕描淡寫,似是一點也不勉強,說得自然已極。
“鐵臂金剛”陳炎山忍不住問道:“那第二條路呢?”
邱三波冷笑了笑,道:“如果你們不答應第一條辦法,那就是沒有把老夫看在眼裏,也就是自信你們能勝得老夫,那咱們就不妨在武藝上分個高下………”
“飛刀鎮三山”江成接道:“愚兄弟不敢說看不起邱前輩,不過這第二條路卻不失武林規矩,所謂‘優勝劣敗’,乃是自然的道理,我們兄弟雖然學藝不精,有點不自量力,但是栽在四怪之首的邱前輩手下,對我兄弟來說,並不算丟臉之事,邱前輩,咱們兄弟願意試試這第二條路。”
邱三波陰森森的點點頭,鼻孔里冷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想的倒也周到,不過我的話可要說明,老夫雖然說過,破例饒過你們全家的一死,但是,如果你們要跟老夫動手相搏,哼!那事情又另當別論了。”
“鐵臂金剛”陳炎山這時已是怒火內燒,不由邁步向前,暴喝一聲,手指邱三波道:
“老怪物,你就不用貓哭老鼠假慈悲了,如若我兄弟落敗了,那自然是殺剮凌遲,一切聽便於你了………”
“陸地神魔”邱三波倒三角眼一翻,一聲怪嘯,口中說道:“好!這可是你們自找死路,可怨不得老夫了………”說話聲中,猛見他右手一抬,蛇頭杖已在胸前劃了一圈杖影,道:“無知小輩,你們準備接招吧!”蛇頭杖一招“推波助浪”已橫向二人擊到。
“飛刀鎮三山”江成,一擺金環雙刀,身子向旁一側,避過杖風。
“鐵臂金剛”陳炎山,有心試試老怪物的力量,是以待江成避開之後,他卻不閃不讓,打龍棒一掄,一招“中流砥柱”硬向蛇頭杖迎去。
要知“鐵臂金剛”陳炎山,他在江湖成名,就全憑他的膂力過人,單在他這“鐵臂金剛”四字上看,也就知道,他的那打龍棒,乃是純精鋼,又摻以柔青鋼打成,份量沉重,這時他又是有心試試邱三波的力量,是以這一招“中流砥柱”用了八成的力量。
邱三波蛇頭杖和打龍樁一接,只覺得腳下彷佛落了空一般,人不由自主的斜移了兩步,才又穩住馬步,他實在沒有想到,眼前敵人能有這等深厚的功力。
其實,這是他過於輕敵之故,同時陳炎山正在壯年,力量自是強猛。
邱三波乃是久經大敵之人,馬步一穩,立時掄杖搶攻,以求控制先機,但聽怪杖嘯風,一招“刀劈華山”,朝陳炎山頭頂蓋下。
陳炎山在與他接觸了一招之後,已知老怪物不是易與之輩,自然也不敢大意,身子往左斜閃半步,打龍棒一招“撥雲見日”輕輕接過杖頭,再向左一撥,便將蛇頭杖卸開。
邱三波順着杖勢,暗中運功,把“楊家槍法”化用過來,一招“霸王鞭山”猝然向江成切去。
江成金環刀“嘩啦啦”一響,身子驟矮,已躲開杖鋒,直欺而上,雙刀左上右下,迅快遞到。
“陸地神魔”也不敢怠慢,蛇頭杖疾收,同時倏的又急掄而出,一招“怒打山門”向陳炎山當胸擊到。
陳炎山心中暗笑道:“好呀!你也使出咱們少林的羅漢棍來了。”當下打龍棒疾翻,使出少林絕技,棒演“一葦橫江”只聽轟然一聲,蛇頭杖已被震斜開去。
那邊江成見陳炎山一招建功,立即縱身從側面合攻而上。
他二人同進同出,人稱“豫南雙傑”,由於長時的相處,在動手過招之時,很自然的心神相系,如若二人聯手,更有一種合擊的奇招。這乃是二人的感應,並不是師門相授之學。
他二人三件兵器,一個以巧取近,一個以沉猛攻遠,三人斗在一起,另有一種動人心魄之處。
三人一陣急打猛攻,真正是殺得風急雲緊,毫無喘息的時機,邱三波與江成二人都是暗器名家,但卻無法抽出時間來施放暗器。
又鬥了五七十個回合,邱三波愈斗心胸愈是狠毒,三角眼暴睜,吼叫一聲,蛇頭杖一招“日月映輝”,瞬間格開二人三件兵刃,人趁勢倒躍三尺,立即隨手摸出五根燕尾追魂毒針,悄悄藏在掌心。
這時那一進內宅,已經焚毀,但餘火未息,仍然是一片黑煙氤氳。
“陸地神魔”邱三波,二次揮杖上前,心中已-定主意,俟機施放毒針,所以快攻五杖之後,露了一個破綻,人微微向側一傾,因他裝得十分自然,二人一時大意,沒有疑心有詐,雙雙一長身,就要往前追撲之際,猛然間,瀰漫的濃煙之中,一聲斷喝:“二位不可魯莽,小心他的燕尾毒針……”
就在這一聲急喊之中,邱三波已抬手放出了四支燕尾針,這七毒燕尾針在江湖上是聞名喪膽的歹毒暗器,但是在施放之時既無嘯風之聲,也無其他異樣,只淡淡的几絲微弱的青紫光芒,毫無什麼驚人之處。
“豫南雙傑”一時大意,竟沒有想到他在假呈敗象中,放出四支七毒燕尾針,這時猛聽得有人一喊,立時驚覺,身子一挫一長,凌空拔起五尺多高。
那邱三波也被這一聲呼叫,嚇得一驚,是以手中也不覺一慢,在這兩種原因之下,“豫南雙傑”才避開了他的七毒燕尾針的偷襲。
邱三波四針失效,心中對發話之人,恨的咬牙切齒,一擺手中蛇頭杖,逼開“豫南雙傑”,趕向發話之處迎去,口中說道:“那位高人,愛管我邱三波的閑事?”
那濃濃的黑煙中,緩緩的現出一團黑影,嘻嘻一笑道:“好說!好說!不是我喜愛管尊駕你的閑事,只是怕你那七毒燕尾針射到別人身上,那可不是鬧着玩的,所以情急之下,我提醒那兩位朋友一下,這也免得你多作一件惡事,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你怎麼反說這是閑事呢……”
邱三波生平性情最冷,從來不愛說話,是以來人這幾句話冷諷熱嘲,只激得他怒火中燒,忍不住叫道:“朋友,你住口,老夫豈是你取笑之人,你既然知道我老夫是誰,你就上來,也讓老夫看看你是否長有三頭六臂,竟敢管老夫閑事!”
那黑影笑道:“既是碰上了,少不得總是要見上一面的。”說著,大步而出。
待那黑影來到近前之時,抱拳一拱,道:“邱兄,小老兒有禮了,你我老也老了,為何還要動這大的火氣,小老兒適才喊了一聲,老兄又何苦動了真怒呢?”
“陸地神魔”邱三波,在那來人現身之後,已認出來人是誰,當下接道:“孫兄,我邱某人與你八義山莊,從無過節,今天你貿然插手管在下的閑事,這就是孫兄你的不是了……”
“豫南雙傑”將故事說到這裏,“獨臂丐王”董天臣轉頭對“白眉果老”問道:“你這老兒,往泰山求借人面蜘蛛,事如火急,怎的有興緻跑到信陽去了呢?”
“白眉果老”孫公太對他翻了翻白眼,道:“你這老化子,一天到晚口裏嚷着四海為家,我問你,難道我路走錯了嗎?”
“獨臂丐王”董天臣默然了片刻,然後道:“不錯,不錯,路是走的不錯,但是你怎麼就知道‘陸地神魔’邱三波會到信陽找這二位老弟去呢?”
“白眉果老”孫公太笑道:“我也不知道,只不過事有湊巧罷了。”說到此處,轉臉望了傅玉琪一眼,道:“這事可還是因他而起呢!”
“聖手醫隱”奇道:“怎麼會是因琪兒而起呢?”
“白眉果老”道:“我那日離開洞庭之時,他曾再三跟我說,說是他有個妹子在紅葉谷習藝,托我便中看看她,所以我到了紅葉谷,承唐一民的情,一反過去那種冷怪的態度,對我商借人面蜘蛛之事,一口答應,我見他為人有了改變,這才趁他高興,提出慧兒之事……”
傅玉琪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問道:“孫老前輩,但不知你是否看到舍妹?”
“白眉果老”搖着那肥肥的腦袋,道:“沒有,沒有,老夫可沒有看到,據那唐一民說你妹妹因聽唐一民告訴她說你們曾遠走巫山等事,所以心中甚是挂念,是以她早些日子請求唐一民准她下山,返回松竹坪探望陸兄去了……”
傅玉琪急道:“啊呀,我陸伯父已離開了松竹坪,那裏沒有留下什麼人,她回去豈不是又撲空了嗎?”
陸天霖也接道:“那‘東嶽散人’唐一民,雖為人冷酷寡情,但慧兒如若能親受他傳授,也是極為難能之事,現在她學藝不久,何以竟又急着回家呢……”
“白眉果老”攔着道:“陸兄,你如今切不可小視了慧兒,那唐一民也曾對我說,他也知道傅家血仇之事,她一人下山,他也甚是不放心。但是那慧兒卻是跟這位小兄弟一般,天生奇才,手下的工夫已不在唐一民之下,所以唐一民才放心任她一人下山……”
“白眉果老”說到此處,那邊“無影神偷”許一奎,突然“呔”了一聲,道:“你們這家常話,可有得完,還是沒得完,咱們可不耐煩聽了!快,你還是快說……”
孫公太的話被他這一打斷,回頭瞥着“無影神偷”,道:“我是說到那裏了?你倒是提我一提罷……”
“無影神偷”許一奎笑道:“你可真的老糊塗啦!方才說到‘陸地神魔’邱三波施放七毒燕尾針,想暗傷‘豫南雙傑’,但被一個人暗中發現,現身示警,那個人原來就是你這老糊塗,所以大夥問你怎麼會轉到信陽去?……”
“白眉果老”孫公太一拍圓圓的腦袋,道:“好了,好了……我因為聽唐一民說慧兒到松竹坪,所以心裏一算,時間還多的很,不妨順道轉一轉,好者由泰山紅葉谷回洞庭,走曲辟,到兗州,經魚台,轉單縣,由這條路走河南返湖南豈不也是一樣嗎?所以我就決定這般走一趟,我到了信陽之後天色已黑,原打算第二天再去看‘豫南雙傑’二位兄弟的,那知晚上我去照應我那牲口上料,卻發現夜空有火光,這才追下去,沒想到卻碰到了邱三波這老怪物……”
貞兒問道:“孫老前輩既然現身與他相見,但不知以後又是如何了?”
“白眉果老”望着她笑了笑,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那“陸地神魔”邱三波對“白眉果老”說:“我與你八義山莊,從無過節,今天你貿然插手管在下的閑事,這就是孫兄你的不是了……”
“白眉果老”孫公太微微一笑道:“方才你們所說之話,老朽完全聽到了,這時你忽然出爾反爾,不過是老羞老怒而已,現在既然雙方不太傷和氣,依老朽之見,不如就此罷手,俗語說得好,忍耐為福,但不知邱兄以為如何?”
邱三波冷哼了一聲,蛇頭杖在地上一頓,道:“孫老二,你對我邱某人說的話,難道是頂着你們八義山莊的名號嗎?”
“白眉果老”謙道:“不敢,不敢,這完全是老朽為著雙方着想……”
邱三波一翻三角眼道:“哼,你也不必客套,我也早已知道,你們這幫打着俠義道德的招牌,從沒有把我放在眼下……”頓了頓,又冷哼一聲,重重的道:“孫公太,我實對你說了吧!你不用說沒有仗八義山莊來唬人,縱然是你們八義全算上,難道我邱某還怕了你們不成,現在咱們把話說明,你若是知趣,識時務的趕快走你的路,我邱某人的事,可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如若不聽我這句忠告,那就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哼哼,那就說不得了,那可不能怨我邱某人不認識人,我只好把你當仇敵相待了……”說罷一陣狂傲的激笑。
“豫南雙傑”,雙雙上前對“白眉果老”抱拳一禮道:“孫老前輩,俠情可感,但此事還請孫老前輩不必拖入混水,這事情,我兄弟已認命,但是老前輩這番厚情,我兄弟永銘五內,只要今日不死,定當親趨八義山莊叩謝就是……”
“白眉果老”孫公太捋髯仰首呵呵一陣大笑,道:“兩位老弟也太看不起我孫某人了,你認為我孫老二是怕人的嗎?就憑他那七毒燕尾針,就准能把我們八義山莊嚇跑嗎?今日之事,不遇上,那是沒話可說,既給我孫老二遇上了,那麼我孫某人雖然年邁無能,但這份江湖道義還有,說不得總要弄得水落石出,明辨是非來。”轉頭對邱三波,道:“邱三波,咱們八義山莊不過是浪得虛名,你大可不必心存什麼顧忌,今天,你怎麼樣,你也不必客氣,連老朽一併算上好了……”
“陸地神魔”邱三波嘿嘿冷笑,像幽靈一般的向前悠悠踱了兩步,道:“孫老二,這話可是你說的,你這叫壽星老兒吃砒霜,是活膩了,只可怨不得我……”話尚未畢,一欺身,蛇頭杖一擺,已踏步上前,杖頭一點,直向“白眉果老”孫公太“將台穴”點到。
“白眉果老”腳一滑,正待翻手抽取兵刃,那一旁“豫南雙傑”,已齊喝一聲,道:
“孫老前輩請讓一步,對付這種不講江湖道義的東西,我們愚兄弟或能擔待得下來,萬一我們兄弟接不下來,再煩老前輩出手吧……”二人口中說話,人已雙雙躍到。
“飛刀鎮三山”江成金環刀“嗆啷啷”暴喝,直削邱三波左肩。
“鐵臂金剛”陳炎山打龍棒挾着強猛的勁風,呼呼由右側攻到。
“陸地神魔”一杖已出,這時左右受敵,而且來勢凌厲,自是不敢大意,蛇頭杖一變,演出“楊家槍”的槍法,一招“昂首擺尾”,分向左右攻到的刀棒架去。
“飛刀鎮三山”心知邱三波手中蛇頭杖比自己手中的兵器來得沉重,這時見他揮杖向自己刀上迎架而來,忙的一撤刀勢,身子疾矮。
邱三波用出“楊家槍”槍法上一招“昂首擺尾”,正是一招兩式,一式硬向江成迎擊,另一式雖向陳炎山架去,但他自知臂力沒法與年輕力猛的陳炎山相比,所以這一式卻是個虛勢。
陳炎山不知他用法的詭譎,只道他真的向自己兵器上迎來,是以力注雙臂,招式不變,嚴陣以待。
那知邱三波一招明式逼開“飛刀鎮三山”江成之後,迅即收招,撤回右邊的杖勢,人卻向江成那方逼去。
江成方才撤招避敵,及見邱三波長避二弟陳炎山沉猛的棒勢,膽氣大振,雙刀一緊,一招“鸞翱鳳翔”,舞起兩堆精芒逼人的刀幕,反向“陸地神魔”逼去。
“鐵臂金剛”陳炎山原以為邱三波會向自己迎架,是以運力相迎,那知敵人原是虛招,這時見師兄江成及時反逼,立時雙腕一抖,打龍棒呼呼風響,勢可撼山的一招“直搗黃龍”
猛向中盤點到。
要知“飛刀鎮三山”江成與“鐵臂金剛”陳炎山二人,一師相傳,藝成之後,二人又同在外行道,出手過招,心意早已相通,此呼彼應,聯手的功能,發揮到巧妙的地步。
二人這一左一右,以“鸞翱鳳翔”與“直搗黃龍”嚴密而凌厲的招法分別攻到,要換了差一點的人物,定必受創當場,可是“陸地神魔”邱三波乃四怪之首,身歷的陣仗,已不知多少次,經驗富豐,雖遇險招相逼,依然一絲不亂,且能在急中生出急智。
只聽他輕嘯一聲,蛇頭杖一縮,往地上一點,雙臂一注力,人已借那枝豎立地面的蛇頭杖之力,凌空倒豎杖上,讓開“豫南雙傑”的合襲。
“白眉果老”孫公太靜站一旁觀看,一見邱三波能從容化去“豫南雙傑”的力招,不由得在心裏叫了一聲:“好,邱三波果然名不虛傳,真的不含糊……”
那邊邱三波避開攻擊之勢,連喘息都不喘息,人在半空,身形一變,拔杖飄落,人尚未落實地,猛抽身揮杖,一招“狂飆千里”,勁風籠罩六尺方圓之內,排山倒海的橫掃而至。
“飛刀鎮三山”江成因兵刃上克制的關係,自不便與他硬拚,見他來勢過於兇猛,倏的一收雙刀,提吸一口真氣,雙足點軟,倒躍出去六尺多遠。
邱三波杖勢如潮,洶湧翻至,直向陳炎山擊去。
那陳炎山年青好勝,心裏暗暗忖道:“我這條打龍棒,乃精鋼柔銅打成,在力道上,也不見得就輸給你,我倒要跟你碰碰看。”
他這意念,只是在心中和腦際一閃,心念既定,雙手執棒,身形猛向下一坐,以“大騎馬”的身式穩定下盤,打龍棒一招“獨柱擎天”,峙如山嶽,就在他-勢方定之際,只見黑光一掠,蛇頭杖已至。
但聽一聲沉濁的悶震之聲,人影閃動,已各自分開出四尺多遠。
邱三波原是雙手杖,一接觸之後,只覺心頭一泛,血氣上涌,喉頭髮甜,口內發乾,就想吐,但他乃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忙的緊閉雙眼,納氣歸原,才把持住,但雙手卻是一陣燒麻,幾乎要脫手棄杖,就在這一瞬間,心一橫,放開痛疼欲裂的左手,只讓右手持杖,退出八尺,心中不由大感驚駭,心想:我以多年的內力,擊出這一杖,那知竟吃了這等大虧,看來這“豫南雙傑”倒真不是浪博虛名,泛泛之輩可比了。他想到此處,不由微張雙眼,向“鐵臂金剛”陳炎山看去。
原來陳炎山棒杖一接之下,也覺着身如雷殛,自己全力施為的“大騎馬”式,依然站立不穩,這時他尚不知邱三波的反應如何,只知他杖勢如狂飆一般襲來,令人呼吸窒息,自己下盤一失去重心,自然不敢停留在敵人的杖風圈內,立時就地打了兩個滾,翻出去五六尺開外。
待他立定之後,才覺得胸口悶窒,雙手無力,幾乎連使用多年的打龍棒也無力把持一般,連忙松卸去雙臂上的勁道,手支着打龍棒,靜站那裏,暗中調運真氣。
邱三波與陳炎山二人互一交接,各自都吃了點小虧,但二人一個以內功見長,一個仗天生膂力與年輕體健,是以略略調息,就恢復了正常。
“鐵臂金剛”陳炎山用目光掃瞥了邱三波一眼,見他神色依然,心中不由得豪氣大發,心想:“我年紀比你輕,總不能跟你對了一招之後,我竟然畏縮不前,難道還要你先動手不成?”
他想到此處,一眼又看到“白眉果老”孫公太站在一側,心中又不禁想道:“人家為了咱們之事,竟肯與邱三波翻臉相對,如若我們自己反而畏縮,豈不辜負了人家一片厚情?”
心中這般一想,立時熱血沸騰,再也按捺不住,暗中試一運氣,覺得毫無異樣,立即向前邁進兩步,哈哈一笑,道:“邱三波,想不到你這大年紀,還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佩服佩服,來來來,讓我再領教你兩招試試。”
“陸地神魔”邱三波,這時也調息過來,一聽“鐵臂金剛”叫陣,當下也一頓蛇頭杖,低吼一聲,道:“好,既是不怕死,你們就上吧!”
陳炎山也未待他話完,手挺打龍棒,喝了聲:“看招!”打龍棒已迎面擊到。
待這邊一發動,那邊靜站一旁的“飛刀鎮三山”江成,也一擺手中雙刀,縱躍而上。
“陸地神魔”邱三波,已與“豫南雙傑”鬥了半晌,覺得這兩個人的聯手合擊,配合得嚴密凌厲,進退有度,實不是易與之輩,來時的輕敵之心,頓時消除。
二度動手,出招便更小心謹慎。
眨眼間,又過了七八個照面,邱三波依然絲毫未能佔得上風,心裏不由着急道:這兩個人尚且-不下來,萬一孫公太這老兒再出手助拳,到了那時,正所謂好漢難敵雙拳,到那時他們三個人聯手合攻,自己那可栽定了。
他乃陰冷刁奸之人,此時他實在怕“白眉果老”不顧什麼虛面子,竟然上前助陣,那就要糟,他心生一計,反而冷冷一笑,道:“怎麼?孫老二為何站在那裏?為何不三人一齊上呢?………”
他這一激,“白眉果老”和“豫南雙傑”都聽得十分清楚,三人同時一陣冷笑。
“白眉果老”冷冷說道:“邱三波,你也太過看高你自己了,對你,難道還要我們三個人嗎?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公公道道,老夫我絕不上場就是………”
“陸地神魔”聽了“白眉果老”之言,心中登時減去一半戒心,他深知這些人,一向是一諾千金,絕無反悔的,只要他答應不出手,自己對他也就大可不必提防他從側面攻上,是以心中暗暗一笑,再也不擔心“白眉果老”,蛇頭杖立見輕靈。
三人又鬥了一百多合,這時天色漸亮,東方天際,已呈魚肚白色。
那被焚的正房,這時也早成灰燼,瓦礫堆上,只冒着淡淡的白煙了。
“陸地神魔”鬥了一陣,心中似是孤疑不定,時常故意賣弄一二敗象,退出圈外,向四下探視。
他連番故露破綻,在“豫南雙傑”二人看來,只道他又是欲施故技,想放七毒燕尾針,所以聽任他躍進躍出,也不追趕。
但是,“陸地神魔”卻原來是另有作用,原來他此番遠來信陽,並不是他一個人,另外還帶了兩個九陰教的三流人物前來相助,適才放火,就是他二人所為,本來是要他二人放火之後,就靜伏暗處,看邱三波的進退行事的,如若邱三波與“陸地神魔”一見高下之時,便趁機傷他家人僕婦,此事自己與“豫南雙傑”,雖然還未分高下,但是時已天亮,為何竟不見二人絲毫動靜,所以使他有些狐疑不定,不時躍出圈外相窺。
動手過招之時,心中絕不能旁鶩他顧,只要一分心神,無形便失去先機,是以邱三波力斗二人,絲毫未佔得便宜,眼見天色漸明,心中更是焦急。
鬥了一會,急得利令智昏,心中打了個算盤,暗暗想道:“這場冤既是結定了,那就君子不如小人,反正人家的人多,自己能為再大,總是人勢孤單,與其得不到便宜走,反不如心狠一狠來得合算………”
他心中愈想,愈覺有理,當下緊逼兩杖,就在那轉身揮杖之際,手上早就-了十二隻燕尾毒針。
猛然揮杖,迅即杖交左手,身子凌空拔起,右手點擺,十二支七毒燕尾針,已分三個方向,分向“白眉果老”及“豫南雙傑”射去。
他這一手,實在出乎三人意料之外,誰也想不到他會出此下策,這猝然之變,更是不勝提防,同時他的針細如毛,發時毫無聲響,眼看三點精芒疾射而出。
“飛刀鎮三山”江成所立之處,與“白眉果老”正是斜側方向,由於光亮的原故,他卻先見一篷精芒射向“白眉果老”,再看“白眉果老”,仍似未發覺一般,他心裏暗叫一聲:
“不好!”這時竟什麼也沒有顧慮,隨手取出三柄柳葉飛刀,一揚手,但噓噓嘯空之聲,首尾銜接的飛了出去,斜向襲射“白眉果老”的七毒燕尾針迎砸而去。
要知“飛刀鎮三山”江成,這一手飛刀,乃是他賴以成名的絕技,百發百中,萬無一失,不過他乃俠義中人,平時絕少使用暗器,此時,因感於“白眉果老”義伸援手,而且時間緊迫,不容許他呼喝示警,這才擲出三柄葉刀,以破襲向“白眉果老”的毒針。
其實“白眉果老”,也是成名的人物,何嘗沒有看到,就是江成不發刀破他毒針,也是避讓得過。
就在江成擲出飛刀的一剎那之間,他才覺着眼前青紫精光點點,知道邱三波乃是同時出手,而且毒針來勢迅捷,自己被發刀救人的時間一耽誤,這時再想閃避似已來不及,心中不由一凜。
“鐵臂金剛”陳炎山與江成二人立身之處,相距不過三尺光景,因一味注意師兄發刀之事,待他發現有毒針襲到之時,也覺着閃躲不易了。
此時二人,真是險象環生,立時有中針斃命的危險,“白眉果老”因相距較遠,縱然想出手相救,也是遠水難救近火,無能為力。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緊要關頭,突然一聲清嘯,頭頂風響,二人只覺頭上一寒,接着一條人影已落在身側。
二人知是來人救了自己,但人家腳落實地,乃是背向自己,無法看清來人面目,但卻見來人穿着一襲銀藍長衫,背插長劍,右手卻拿着一柄鋼骨銀頁的摺扇,氣定神閑的卓立當地。
“陸地神魔”邱三波和“白眉果老”卻看的十分清楚,眼見七毒針堪堪就要襲中“豫南雙傑”之時,陡覺半空人影一閃,來人左袖輕拂,右手銀頁摺扇略揮,就這等輕描淡寫的將兩撥七毒針破解開去,二人見來人身法,都不由一驚,及見來人落地之後,卻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俊美少年,如若不是衣着和兵刃有別,二人定會疑惑是傅玉琪,因為那少年面目與傅玉琪一般俊秀。
那少年落地之後,向著邱三波道:“你這人心腸也太狠毒了………”
“陸地神魔”邱三波雖已從這少年略露的身手中知道來人定然不是平凡之輩,但對他破壞了自己的計劃,卻是極是惱火,是以當下一掄手中蛇頭杖,怒道:“你是何人?快報上你的師門姓名,或許看在你師門的份上,饒恕你一次………”
那俊秀少年口角含笑地緩緩答道:“我既不想你攀談親誼,也不想與你結怨樹敵,又何必要報師門姓名呢?”
邱三波怔了怔道:“無論你如何巧辯,今天你要是不報出師門來,老夫絕難與你善自罷休,快說,如若不說可莫怪我………”
那俊美少年,依然臨風卓立,笑而不答。
邱三波見他視自己如無物的神情,激起心頭無名之火,也不計利害,蛇頭杖一舉,一招“挾山超海”直罩而下。
那少年不忙不慌,也沒看他作勢,輕悠悠地右手一抬,鋼骨銀頁扇一招“推窗邀月”竟向杖勢上迎去。
邱三波走江湖多年,從未料到敵人敢以輕巧兵器硬接自己杖勢,心裏暗哼一聲道:“這是你自找死!”腕力驟加,直壓而下。
那少年渾似不知利害,又彷佛在舞扇撲蝶一般,硬迎而上。
場外三人看的也不由悚然一驚,心道:“這少年怎的這等不知利害………”
他們心念未畢,場內已發生變化,但情形與他們所想的大相逕庭,完全不是那回事。
原來邱三波與那少年杖扇一接之後,場內人形暴射,“陸地神魔”苦喪着臉,棒杖躍出五尺開外,那少年卻一合摺扇,站立原處。
“白眉果老”三人,幾疑這不是事實,但人家卻真的悠然站在那裏,三人不由互望了一眼,暗中道了聲:這真是怪事。
邱三波一擊未中,且吃了一次不小的虧,那肯就此甘休,二次掄杖,攔腰橫掃,力道尤較方才兇狠,竟同拚命一般。
那少年見一杖擊到,竟然連讓也不讓,扇交左手,右手兩指如戟,卻向“陸地神魔”手臂點去。
邱三波此時已橫了心,仗着自己這一招勁力強猛,滿心以為這一杖縱然不能將他立傷杖下,至少也得把他逼退出去,那知自己杖勢疾出,人家已滑步而上,只覺臂上一麻,那擊出的杖勢,竟然在半途廢然無力。
他二次遇挫,心中還不服氣,急調一口真氣,一杖又重重揮擊而出。
那少年輕盈一笑,道:“我已連讓你二招,你也太過逼人了,這次……”底下話還未出,但見銀藍色一閃,人已長身而起,摺扇猛展,“唰唰唰”連出三招,連向邱三波“天靈”及左右“肩井”穴逼到。
邱三波但覺一股勁風逼人,知道來勢凌厲,忙的矮身一讓,猛又返身舉杖,一招“直上青雲”反向那少年攻去。
那少年身在半空,冷哼一聲,左手揮扇,右手也不知怎麼一來,脆喝一聲“放手”,邱三波握杖的手,如吃重震,只覺虎口欲裂,蛇頭杖已脫手被人奪去。
這等大辱他如何能忍得下,正待盡取出七毒針,但那少年一伸手,把蛇頭杖遞到,登時有一股力量直逼過來,但那少年卻淡笑盈盈的道:“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我與你也沒有什麼大仇,也用不着拚命,今天的事,我看到此為止,你走吧!下次再遇到,那就難說了。”
邱三波還想再說什麼,那少年又道:“你不用多說了,你說我也不聽,我還有事,可沒有閑工夫留在這裏………”
邱三波怔怔的立了片刻,一頓足,道:“好,今天我認栽了,但你說認識我,你倒底是誰?”
那少年道:“今天沒法向大家說,以後,你們總會明白就是了,你走吧!你那兩個朋友,我已要他們先走了。”
邱三波接杖在手,冷笑一聲,轉頭就走。
“白眉果老”和“豫南雙傑”原是震驚這少年一手罕見的武功,這時邱三波一走,他們才想起人家對自己的施救之事來,連忙走了過去,打算道謝,但那少年卻後退幾步,道:
“我有事,而且我也沒法告訴你我是誰?但是我是認識江、陳二位的,以後見面,自會明白,我走了……”他也不等三人回話,一合摺扇,足一頓,人已失去所在。
這時天光已曙,“白眉果老”三個人不由望着那少年去的方向感嘆了一聲,才施施的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