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深閨玉葉初吐芳

第 五 章 深閨玉葉初吐芳

且說武繼光迷惘中被人從地下抱起一路騰雲駕霧般不知跑了多久,方才停下,輕輕放倒地下,睜眼一看,槍救他的竟是一個蒙面紅衣女子。

這女子他曾經在郡王府的後花園見過一次,那時便覺得她身材十分熟悉,這時就近看來,更覺熟悉。這時也無暇洋問,暗中運氣,先行檢查了一番自已的傷勢,日覺真氣渙散難聚,有多處經脈被阻,不覺輕輕一嘆。

那女子突然開口,柔聲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三經被阻,八脈難通。”

“那怎麼辦呢?”

“這點我自信還有辦法,只是必須三日的時間才能攻通被阻的經脈。”

說著踉蹌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對着那女子一揖道:“姑娘相助之德,在下當永誌不忘,能否將芳名賜告?”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相逢何必一定要相識呢?……”

隨又極其關切地道:“你此刻仇蹤遍地,身上又已負傷,難說三天之後便可復原,但沒有人照顧怎行?唉!真急死人,師父又不准我……”

說到這裏,使把話音咽住,輕輕嘆了一口氣。繼光苦澀地一笑道:“姑娘把在下從虎口中救出,已是感恩不盡,怎敢再勞動你照應呢?姑娘儘管請便吧!”活落,雙手一拱,轉身便走。

紅衣女子以身把他攔住,發急道:“你不能亂跑,這樣好啦,我們先找一個隱蔽的地方,你在裏面養傷,我去替師父辦事,辦完事馬上趕來,這樣好嗎?”

繼光但覺那語音溫柔體貼,充滿了情感,而且熟悉已極,不覺一怔,瞪着雙眼,只是向她上下打量,竟忘了回她的話。

那女子見狀,下禁略道:“究竟怎樣啦?為什麼老看着我不說話,我身上又沒有糖!”

武繼光這才省悟自己失態,不由臉上一紅。

驀然……

一個嬌音,接口咯咯笑道:“你身上雖沒有糖,嘴上卻有糖呀!”

蒙面紅在女子不由一驚,倏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紅影一閃,循聲撲去,剛剛撲入林中,一條白影猶如閃電般衝到了武繼光面前,出手如風,一下點中了他的睡穴,順手將他抱在懷裏,縱身穿入林中,瞬眼不見。

繼光因經脈被阻,耳目失眠,等到發現,再想掙扎時,已來不及,竟被來人輕而易舉地把他制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霍然醒轉,睜眼一看,竟發現自己身在一座竹林邊,白衣羅剎符小娟手扶着一根翠竹正望着他,微微而笑。

當他一見着她時,立時怒火千丈,跳起身來罵道:“怨不得江湖人個個都欲殺你父女,原來你父女竟是這般的狠毒。”

符小娟閃着一雙漆黑的眼珠,詫異地反間道:“你見着我爸爸了?”

“哼!我若見着他時,決不輕易放過!”

符小娟不由冷笑道:“不要以為你那兩下子了不起,你以為爸爸是好惹的嗎?”“不論他好惹不好惹,武某警必殺他!”符小娟道:“你……你這人這般沒良心?”

颯然鳳響,符小娟驀地縱身向前,伸手便來摑他的耳光。

現在的武繼光,絕非以往的武繼光,怎會被她再打着呢?輕喝一聲道:“你胡鬧!……”

腳下一滑,呼地一掌劈出一股狂飆,匝地捲起……

掌勁出后突然一怔,暗忖:“剛才我不是經脈不通,真氣難聚嗎?這會怎麼就好了呢?”

暗中試着一動功,竟是百脈暢通,毫無滯澀現象,心裏不禁恍然,知道必定是白衣羅剎符小娟在點了他的穴道以後替他打通的。立時又黨得剛才自己太過魯莽了,於是,滿懷負疚地抬頭一看。

符小娟仍和剛才初見時一般,手扶翠竹,望着他微微地笑,那樣子又天真,又可愛,令人有氣也發不出來。

當下他大步上前。一揮到地道:“武繼光先謝姑娘相助之恩。”

小娟掩着口,噗噗一笑道:“好酸!好酸!哪來這麼多酸禮?”

繼光卻不理她那些,復又正色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姑娘雖對在下有恩,但翠竹軒的那樁血案,卻不能不問,否則,難對那些已死的冤魂交代。”

“你究竟搞什麼鬼嗎?什麼怨呀恩呀的,我一點都不明白,你說清楚點好不好?”

“你難道沒看見翠竹軒門外的那些人頭?我問你,這些人究竟和你父女有什麼深仇大恨,而要用那殘酷的手段對付他們?”符小娟倏然一趨身,衝到他面前,憤慨地喊道:

“你不要亂說好不好?我爸爸自峨嵋回來后但決心去找那冒我父女的蒙面黑袍老者算賬,至今消息全無……”

說到這裏,鼻孔一酸,兩行晶瑩的淚珠,撲撲掉了下來,又幽幽地道:

“他怕極有危險,堅持不讓我去,而把我寄托在一起隱蔽地方。我一個人實在悶不過,才偷偷回到翠竹軒去看看,想不到恰巧便遇上了那件事。後來為了掩護他,竟無暇洋問。”

繼光不由詫異道:“你可知道,你爸爸到哪裏去了?”

“如果我知道他上哪裏,就是不讓我去我也會偷偷地去,就是不知道麻!”

“這就怪啦!”

“有什麼好說的,這事必定又是他們嫁的禍,你別以為我爸爸喜歡殺人,其實他是一個極富情感的人,只不過性情剛愎。怪僻罷了。他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不是對方一相逼,地絕不輕易殺人。

我敢斷定,翠竹軒的事,不是他做的!”

繼光已經和赤地千里符風見過二三次面了,覺得白衣羅剎的話絕不是替他辯護,符風為人,似乎確實如她所說。心裏不禁由

豫起來,暗忖;

“暗中搗鬼的人,絕不只是和赤地千里符風有仇,必定還有另外的目的,如果僅是嫁禍,何致殺傷這許多人?難道他就不怕將來陰謀揭穿,廣結仇家嗎?”

符小娟見他久不作聲,又緩步走到他面前搖着他臂膊,嬌聲道:“你難道不相信我的話?”繼光搖頭道:“不是不相信,我是在想,這人屢次嫁禍,他的目的何在?”小娟突然氣憤憤地道:“有什麼好想的!他無非是想挑起多多事端,讓人家向爸爸和我尋仇,哼!我可不怕,大家走着瞧好啦!”

“並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替人家背黑鍋,有多冤枉?況且,你父女在江湖的聲名也不大好,難道就不想洗刷?”

“唉!不要再提這些使人心煩的事了,一切都等我爸爸回來再說吧!”

繼光嘴上雖是這般說,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妥當的辦法,一則他出江湖時日太短,情況不忍,再則又沒有熟悉的朋友生可以去打聽,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到江湖上去瞎闖了。

符小娟這般一說,他也覺得目前只好如此了。也許是因為在郡王府後花園中符小娟給他留下了惡劣印象的緣故,此時他雖覺得符小娟仍不失為一個純潔無邪的少女,但內心總不願和她過分接近,說完話,匆匆一拱手,轉身便離。

小娟突然喊道:“喂!你去哪裏?”

繼光只得又把腳步停下,爽朗地一笑道:“像我這種闖江湖的流浪兒,哪有定所,走到哪裏便算哪裏。”

“如果你沒有要緊的事,我陪你去趕場熱鬧好不好?”

“什麼熱鬧?”

“我突然覺得,那個江湖人到郡王府必定有原因,我們同去暗中探看一番好嗎?”

經她這一提醒,繼光也覺得事有可疑,認為至少也會與郡王的遇害有關。由於這一樁事,他忽然又想起了那紅衣女子,當下,微微一笑道:“陪你去也未嘗不可,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不妨說說看,我認為可以答應你,便答應你。”

“你可知道,那紅衣女子是誰?”

“我可以答應你一半,但不准你再詳問。”

繼光心想:“我只要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就行了也犯不着多問呀。”

於是,把頭一點,道:“有一半已經足夠了。”

符小娟格格一陣嬌笑道“她是那老尼姑的弟子,名叫……”

繼光發急道:“你為什麼不說她是誰呀?”

“我的諾言,就只一半,下一半你以後自然會知道。”

繼光氣得沒法,生氣不再問了,沒好氣地道:“走吧!”

邁開大步,當先就走,符小娟從後面縱身趕上拉着他的手道:“你好像很會生氣是不是?告訴你吧,這次到都王府,也許可以遇上她呢。”

繼光默然沒有做聲,不過經這一來,剛才格格不入的那種情形,總算消除了。兩人儷影雙雙,嚴然情侶一般,一同向長沙城趕去。

這座古老的長沙城,一切都和過去沒有兩樣,所不同的是近日突然增加了許多奇形怪狀的江湖人物有的勁裝佩着刀劍,有的寬衣大袖,更有一些增道打扮叫化般的裝束,形形色色,那些旅店棧房,都住得滿滿的。

敏感的武林人立刻意識到一場巨大的暴風雨已降臨了長沙城,弄個不巧,便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兇殺。

武繼光和白衣羅剎符小娟,優趕到長沙。他倆都是一般的缺少江湖閱厲,根本就不知掩飾行藏,仍然大搖大搖地走進去。

這兩個江湖人眼中的魔星惡煞,一經出現街頭、立時引起了一場騷動,各派在長沙的高手,紛紛集議,共商對策,同時也有人暗中把他倆叮上。

還幸有些魔頭的目標並不在此,故暫時還沒有發生事情。兩人轉了許久,才找到一處棧房,草草安頓后,便雙雙走到一家飯館去吃飯。

這家飯館,是長沙有名的一家川菜館,名叫“醉仙居”。這時正是熱鬧的時刻,裏面竟坐得滿滿的,但,絕不是平時的熟客,而有一多半是各色各樣的江湖人物。

繼光人眼雖不熟,,目光卻是銳利異常,一眼便已看出內中確有許多非常人物,心裏不禁十分詫異:長沙雖是首府,平時也沒這麼多武林人呀!其中必有蹊蹺。

就這時刻,樓下哈哈一陣寵關,扶梯反增,走上一個蓬頭垢面的叫化來。這叫化上樓后,爛眼皮二敗滿樓一掃,。簽然大步向繼光桌前走來。

繼光認得這幾萬是風塵三友中的‘怪叫化,趕緊立起身來,拱手道:“老前輩一向可好?”

怪叫化目光向白衣羅剎一瞥,哈哈一笑道:“老叫化終日為別人的事跑斷兩條腿,說忙不忙,可也用不着。”

繼光又着符小娟介紹。符小娟一生愛清感,看着叫化那副骯髒像,不禁眉頭連皺。

怪叫化可不管那些,哈哈一笑道:“不用介紹,老叫化早已聞名啦!”

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桌上酒壺,嘴對嘴一陣狂飲,立時把一壺酒,喝得精光,這才急用破袖一抹嘴唇,長吁了一口氣。

繼光知道風塵三友,久走江湖,交遊廣泛,為人又正直異常,自己有許多事情急待向他請教,容他把酒喝足后,正待開口說話,怪叫化眼色一丟,哈哈一笑道:“有什麼話,等會再說不好嗎?放着好酒好菜不吃,那才真是罪過呢。”

繼光燈等機警,立時,會意,閉口再不說話。但叫化風捲殘雲,把桌子上的菜肴一掃而光,站起身來道:“酒足飯飽,我們該走了吧?”

繼光掏出一塊銀子,往桌上一丟,三人一同走出醉仙居,走了七十餘步,怪叫化突然領着他倆閃身進人了一個小弄堂,一路自彎拐角,快步疾走,越走越荒僻,已經快到郊外了,方閃身進入了一間破廟。

怪叫他的這種奇兀舉動,頗使繼光納悶,但他知道這其中必有緣故,因此,一路絕不開言詢問,而白衣羅剎符小娟卻已有一些不耐煩了。

進入破廟之後,怪叫化又朝四處看了看,見沒有可疑的人物跟蹤,方才輕吁了一口氣道:

“你們兩人,真也膽子太大了一點,如今風雲緊急,黑白兩道人物,無不欲殺你而後快,怎的竟是不加以掩飾呢?”

繼光一怔之下,長笑一聲道:“在下行徑光明磊落,並無用何不軌行為,何用躲避?如果真的有那不明事體的人意圖對在下不利,在下也絕不會束手任人欺負。”

怪叫化徽徽一嘆道:“老叫化也知你倆身懷絕技,等閑之人難以傷着你們,僅雙掌難和四手,況且眾怒難犯,實應避一避才對。”

繼光知道因為翠竹軒的那樁慘案,武林人對他和赤地千里父女成見已深,一若不把這樁慘案的謎底揭穿,誤會絕難解釋清楚,當下,劍眉徽動道:

“我知他們為的是翠竹軒的那樁事,但我敢發誓,那絕不是赤地於里符民所為,再說即算是他所為,也與我無關呀。”

怪叫化點頭治“老叫化雖也是這個想法,但別人卻不是如此看法呀!老叫化的意思認為你們最好暫避一避,事情終有水落石的一天,據老叫化所知,不僅我等‘風塵三友’,已出面調查此事,‘綠林聖者’與‘三光神尼’也已親自進入江湖,有這兩位奇人出面,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不難解決。”

說完,見兩個年輕人眉宇之間怒氣隱隱,知道甚不以他的話為然,旋把活風一轉道:

“你倆趕來長沙問事?是否也為郡王府的事而來?”

繼光點頭道:“不錯,確實是為郡王府的事來的,但我們只不過是趕趕熱鬧,實際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怪叫化大笑道:“那就怪啦!此事已哄傳遺迹,你們怎會不知?”

白衣羅剎符小娟突然插嘴道:“又沒有人對我們說,我們怎會知道?你要是知道,就快說吧,何必賣關子呢?”

怪叫化面容一正道:“昔年莫郡王奉旨平苗亂,曾於一座古墓中得到一本‘梵文秘籍’、一柄玉劍和一批藥材,當時戎馬俊概也未知細加考究,便即置之於囊。平師后,回到府中,經一位玄門的奇人黃龍道長鑒賞,得知那本秘笈名為‘玄都寶錄’,是玄門中一種至高無上絕學,與那柄玉劍同為干古奇珍,至於那批藥材,也是不可多得的靈藥。”

“莫郡王嗜武如命,當時便請其翻譯。這位黃龍子胸羅萬千,與莫郡王交情最是莫逆,認為莫郡王筋骨已老,難練成絕世奇功,允於三年之內,將寶錄翻譯詮注,並將那批藥粉練成一瓶‘易筋洗髓丹’,然後再行開始初步功夫。”

“那約定的日期,便是三年後的今晚,不想莫郡王竟早在一年前被人害死,黃龍道長今晚來后,只有空勞往返了。”

武繼光恍怵大悟道:“我明白了,這些人來長沙,大概是生心僅奪那‘玄都寶錄’和‘易筋洗髓丹’了?”

怪叫化哈哈大笑道:“算你聰明!”

旋又慨然一嘆道:“近年來武林之中已是處處血腥,多事多難,這一來又不知該有多少人死在郡王府中。”

白衣羅剎冷笑道:“統統死光,也是活該,誰叫他們貪得非分之物。”

繼光為人極富正義息,想想過去群雄奪取他的玉魄劍時的情景,再推斷今晚之事、不禁為黃龍子抱不平,一陣劍眉皺動氣憤憤地道:“莫郡王雖死,他還有後人。他們存心劫奪,與強盜何異?武某不才,要管這個閑事。”

符小娟卻比他更急,跳起來道:“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怪叫化不禁笑道:“何必這樣急?那黃龍子一代奇人這三年之內,必已悟徹‘玄都寶錄’,又豈是好惹的人?這點你們盡可放心。”

符小娟腳下一收,略略一陣嬌笑,回頭一看,風聲颯然,怪叫化也到了身側,伸手搔着頭上短髮,把頭連搖道:“不行啦這一陣趕,幾乎把我叫化累慘了!”

繼光知道他是故意這般說的,其實,若論內力修為,符小娟仍然輸了怪叫化一籌,當下微微一笑道:“老前輩武功精純,我兩望塵莫及、何必謙虛?”怪叫化怪眼一翻道:“誰和你們謙虛來着?二十餘年來老叫化這是第一次施出全力,難道還不夠慘的?”

傾耳一聽,修然把話和位,向兩人一招手,呼地越過高牆,縱身躍上一棵房前丹桂。繼光和白衣羅剎亦步亦趨,也閃身在一棵老松之上。

因為兩人靠得過近,只覺一陣陣的幽香沁人鼻孔,使得他心神甚感不安,不由轉頭向她看了一眼,符小娟一派天真,心靈比一張白紙還要來純白,她只知愛其所愛,更無那些世俗的虛偽與妞妮。

她覺得和武繼光在一起,心靈上自然而然會有一種熨貼的感覺,情不自禁地手握着他的手道:“光哥,你認為那黃龍道長一定會守約來嗎?”

繼光突然如觸電般全身一震,這是第二個少女叫他光哥。聲音里也同樣地滿含着磁性,他感到有些微微的心慌、竟怔怔地呆望着她,不知如何回答。

待小娟見他只是出神,不由搖晃着他的手,嬌聲由道:“你在想什麼呢,為什麼不答我的話呢?”

繼光這才如夢初醒道:“我想像黃龍道長那種空門奇俠絕不會失信於人的。”

符小娟點了點頭,忽然若有所悟地道:“嘻!我明白啦!你大概是觸景傷懷在想念你的朋友吧?”

“我的朋友?你是說我在思念郡主?沒有的事!”

“你還打算騙我?”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我問必對你撒謊。”

符小娟還想再說時,突被繼光搖手止住,只見一條人影疾如鷹隼地射進牆來,四下察看了一遍,剎時隱入黑影之中。

繼光附着她的耳朵,悄聲道:“點蒼一指飛俠葛干仞。”

話猶未了,人影如梭,接連又躍進了十幾條人影,一齊隱身黑暗之中。這批人雖明明看見對方,卻沒有一個人開聲說話。

自這時起,不時有人進入,便都是和先來的一般,一進來便把身形掩蔽,絕未有一人出聲。

繼光暗覺奇怪道:“這些人難道都是來等候黃龍子的?由此看來,這種貪得之心,人人難免,實堪嘆息。這一場爭奪寶錄之戰,將不知釀成如何的結局。”

他正自一人只呆思片之際,篤!篤!篤!更樓之上,已響起了三鼓。

也就在更鼓剛落之際,大行階沿之上倏然出現一個鶴髮銀須的老全真,低聲地喝一聲無負佛道:“咦!難道莫郡王已經喬遷了?”

武繼光不由大吃一驚,他所藏身的松樹,就在階前,怎的這位老道來到,他竟是未發覺,由此可見這位道長的武功委實不凡,由他剛才的語調猜測,可能就是達寶錄前來的黃龍道長了。

這位黃龍道長並不知莫郡王的家中已遭慘變,仍以為他已遷家,獨自大庭前徘徊憑弔了一番,慨然一聲長嘆道:“三年小別,現在景物全非,莫非故人已經作古?”

驀然一人接口朗聲說道:“道長情得不錯莫郡王的確已遭仇家殺害。”

黃龍道長不禁大驚,倏然一趨身,衝到那人面前,一把扣住他手腕道:“你說什麼?”

來人乃是衡山派松鶴道長的俗家師弟“山林舉子”,這時正輕搖着紙扇走了過來,竟被黃龍道長,一把扣個正着,頓覺全身酥軟,手腕如上一道鐵箍,不由把手一摔,微怒道:“難道這就是故人的見面禮?”

黃龍道長這才省悟,自己太過激動,連忙放手謝罪道:“貧道一時情急,萬勿見罪,不知莫郡主系被何人所殺?”

山林舉子一面揉搓着被抓痛的手腕。一面搖頭道:“這個連學生也不清楚。”

其實他是最清楚不過了,只是不願得罪川中五鬼罷了。

黃龍道長突然雙目一翻,光芒暴射,逼視着山林舉子道:

“別人推說不知,則情有可原。想你我同為莫郡王座上常客無論在道義與交情上都難辭其責”

“道長所言極是,兄弟已訪查訪清楚,此事乃是川中五鬼所為。”

黃龍道長台頭一看,答活的乃是點蒼一指飛俠葛干仞不冷笑道:“葛兄既掌一派門戶,難道就不肯為故人一伸冤屈,而任兇徒逍遙法外?”

一指飛俠受到了這番義正詞嚴的指責,立時滿面通紅,訕訕地道:“兄弟並非不想替莫郡主復仇,而是對方勢力龐大,未得其時耳。”

黃龍道長哈哈狂笑道:“川中五鬼,跳染小丑,算得什麼東西,貧道若不將此撩剪除,告尉老友在天之靈,誓不還山。”

舉抽遙遙,向前一指,一陣沙微響三丈外的一塊人高石碑倏化作一灘白粉,嘩啦散了滿地。

這位玄門隱俠,因病老友遇害,已一反平日沉靜肅穆之態,額上白髮怒張把發言衝起二三寸高,領下銀須無風自動,顯然已怒到了十分。

他無意中顯露這一手,竟把一指飛俠山林舉子驚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三年不見,他內功竟進境到如此地步。

黃龍道長發泄了一陣,怒氣稍齊,又問道:“但不知郡主是否同時被害?”

“此事問小女王珍珍,便知詳情。”

飛雲堡主奕於這時,由樹明中走了出來,接口道;“川中五鬼,本有斬草除根之意,曾派川南三煞前來下手經小女與山林舉子高足白面書生、葛兄高足七絕鳳尾鞭丁奉合力擊退。”

黃龍道長斜脫了他一眼,呼呼一陣冷笑道:“怪哉!諸位何以今晚不約而同都來到這封閉已久的王府,莫非有所圖謀?”

說完,目光電炬般四下一掃,朗聲長笑道

“隱伏在暗中的各位高手,何不都請出來相見,莫非諸位預知貧道前來,意圖謀奪懷中的這本‘玄都寶錄’和這瓶‘易筋洗髓丹’?哼!只此一念,便該打入十八層地獄,水不得超生了。”

繼光只覺他的目光猶如兩支利箭,在每個人臉上一掃而過,暗道:

“這位黃龍道長成功果是驚人,單憑這一手,便足懾服群雄只怕今晚這批人,難於得手。”

隱伏在四下的群雄,為黃龍道長的先聲所奪,一時之間,沒有人出面答話,而飛去堡主等三人雖都暗懷鬼胎,也不敢冒然動手。

黃龍道長見大家都不出聲,又冷笑了一聲,對飛雲堡主稽首道:“貧道謹謝堡主,對郡主維護之德,但不知莫郡主現在那裏?”

飛雲堡主哈哈一笑道:“當時仇蹤遍地,哪一處也不好冒險,兄弟只好將她護送到敝堡暫住。”

繼光一旁暗罵道:“放屁!當面撒謊,用心可知。”

黃龍道長似不十分深信地道:“她現在在飛雲堡?”

他親知飛雲堡乃是西南一帶的綠林大本營,和川中五鬼互相聲息,而飛雲堡主也並不是十分講義氣的人,怎肯因已失去照護的莫郡主而與川中五鬼結仇?

“她現在和小女同處堡內,道長若想見她、即請移駕敝堡一行。”

黃龍道長心痛老友亡故,急欲見着郡主,以便把她帶到一沙門女俠處拜師,讓‘玄都寶錄’與‘易筋洗髓丹’物歸原主當下信以為真道:“那麼我們就走吧。”

飛雲堡主暗喜說計得售,他認為黃龍道長武功雖高,到了機關重重的飛雲堡,便是擁翼也難飛,縱使機關困不住他,也可出動全堡之力對付。

不料兩人剛剛起步,門外一陣車聲,突然來了一輛精緻的豪貴香車,兩個玄衣大漢,縱身竄進院牆,把門打分迎接進來。

香車之後是一位身御綿袍,鷹鼻鴆眼的古稀者着、領着二十個抱劍童子,高視闊步走了進來。

面對着黃龍道長拱手哈哈一笑道:“道長千金一諾,義重如山,兄弟實是敬慕得緊!”

黃龍道長不禁一愣,一稽首還禮道:“施主過獎了!”

他根本就不認識此人。一指飛俠葛干仞、山林舉於、飛雲堡主都一齊搶步上前,拱手為禮道:“莊主素不出江湖,想不到今晚居然枉駕此間。”

又管黃龍道長介紹道:“這位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太岳莊主,人稱春風化雨”的穆大莊主。”

春風化雨穆天虹哈哈一笑道:“兄弟何德何能,敢當這春風化雨’的名號,江湖上朋友實是過獎啦。”

黃龍道長本對這位太岳莊主見面便無好感,但經三人鄭重的介紹,心想江湖上即如此推崇他,想來必定是位極得人緣的俠客觀感不由大大改變,又一稽首道:“不知莊主今晚來到此間,有何貴召見告?”

穆天虹慨活一聲長嘆道:“你我無非國是為了朋友。因聽說道長曾有三年之約。特將莫郡主護送前來拜見先人至友,同時攜帶幾顆仇人的六陽魁首,就便在莫郡主的靈前祭告一番。”

話落,轉身吩咐道:“請郡主下車吧!祭禮一併托來。”

穆天虹的這一番育語。竟說得黃龍道長丈二金剛,摸不着頭,不禁把眼看着飛雲堡主,一聲斷喝道:“究竟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太岳庄又跑出一個郡主來?”

飛雲堡主做賊心虛,一但西洋鏡被拆穿,心裏也不覺暗驚,但他終不愧是一方梟雄,仍然不動聲色地冷笑道:“是真是假,等會兒自如。何必發急。”

一指飛俠、山林舉子,當年都是莫郡王座上賓客,都曾見過莫丹鳳小時的容貌,而且以江湖的名聲來說,太岳庄俠名滿江湖,絕非是“飛雲堡”所可比擬,心裏不由暗笑道;等會看你這飛雲堡主老臉往哪裏放!”

這時,一個容光四射的紅在女郎已從香車之內娉娉婷婷走了出來,後面跟了三個勁裝大漢,各託了一個朱漆托盤,盤內血淋淋地共放了三顆人頭。

武繼光身在松稍,對下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一見那紅衣女郎,不禁大吃一驚,她不就是莫丹鳳郡主嗎?

符小娟也輕聲喊道:“咦!她怎麼會在大岳庄,那真是怪極啦!”

她已經見過莫丹鳳好幾次了,這時竟也難辨出真假。武繼光幾乎把全神貫注在下面的情況發展,對白衣羅剎的舉動,根本就沒有注意。

只見那紅衣女子弱不禁鳳似的緩緩走到黃龍道長面前,低頭一拜道:“侄女莫丹鳳參見道長。”

黃龍道長兩道精芒四射的眸子,註定在那位紅衣女子的身上連眨都不眨一下。半晌方道:“郡主請免禮,貧道當受不起。”語調冷冰涼地沒有摻雜絲毫情感在內,武繼光在暗中不禁大感詫異,想那黃龍道長和莫郡王交槽莫逆,怎麼見了故人之女,並沒有一點真情流露。

原來這位黃龍道長過去因感到莫郡王筋肉已老,天賦有限縱有名師,也難練成絕世神功。故對他獨生女兒莫丹鳳,曾作詳細觀察,覺得她雖生長富貴家庭,資質頗佳,具有一副練武的上乘根骨,因此,決心花贊三年時間練一爐‘易筋洗髓丹’把她激成一朵武林奇葩。

不料,今晚一見這位都主,面貌與身材輪廓和莫丹鳳都極相似,只有根骨卻大不相同,心知內有授蹺,故心態之間立時表露出來。

那春風化雨穆天虹眼光何等厲害,亦已看出黃龍道長心裏帶疑,但仍然不動生色地朝後一擺手道:“速排香案,並把莫郡王的靈牌請來。”

一指飛俠、飛雲堡主、山林舉子,都是積年老江湖,當年又都是莫郡王座上常客,並不曾聽說莫郡王和太岳莊主交好,雖然太岳莊主穆虹在江湖上聲名甚好,究竟還帶幾分神秘氣氛,更沒有人摸清過他的底細。

因此,三人口雖不信,心裏已產生重重疑雲,尤其飛雲堡主,更是目不轉眼地看着那位自稱郡主的紅衣姑娘。

這位郡主見眾目炯炯,一齊看着她,不免略帶妞妮,緩緩把頭低了下去。這時,太岳莊主手下的莊家們已在大廳上把香案排好,燒起一對臂粗的蠟燭來,中央設着莫郡王的靈位。

三顆血淋淋的人頭權作了三牲祭禮,一切都齊備后,突然,又一個宮裝少婦像幽靈般飄了進來,走到郡主面前道:“一切都已齊備,請郡主拈香吧。”

當著許多莫郡王的好友面前,照常情而論,莫郡主此時必定悲不至勝,但她絕無一點悲戚之容,反倒對那富裝少婦似乎十分害怕,開言連答道:“是,是,我這就去。”

移動金蓮,款款走到香案之前,黃龍道長看在眼裏。不覺冷哼了一聲,突然開言論道:

“請問穆兄,此三顆人頭是誰?”

穆天虹瞥了他一眼,厲聲答道:“此三人便是殺莫郡王的罪魁禍良‘川南三煞’。”

武繼光藉著燭光細看,果然確是川南三煞,使他因沒有理由懷疑穆天虹故弄玄虛了。

那莫郡主拈完香后,使即站在一旁,既未哭泣,也未禱告。

黃龍道長大踏步走到香案之前,撲通跪倒大拜四拜,放聲悲號道:

“此來實指望面睹賢王,暢敘離情,不料,三年之約竟成永別……賢王英靈不遠,貧道誓必使郡主手刃親仇,告慰賢王於地下。”

這位黃龍道長確是至情至性的人,不陣號哭,聽得在場人無不酸心,而那位郡主動仍呆立香案之側,低頭不語。

按照份禮,郡主此刻是“孝女”’,理應跪伏靈位一側答拜。但她沒有這麼做,這情形看在兩個人的眼裏,不禁又起一重疑雲。

這兩人一個是山林舉子,一個是丹桂樹上的怪叫化,心想“莫丹鳳生長世家,哪會不懂禮節?”

黃龍道長拜祭完畢,穆天虹、飛雲堡主等也陸續上前弔祭。

於是,一場弔祭故友的典禮就在爾虞我詐的微妙情形下宣告結束,黃龍道長修然向太后在主稽首道:“貧道擬攜同郡主就此告別”

穆天虹拱手還禮道:“道長只管請便!”

宮裝少婦突然起前道:“此事還須徵求郡主意見后再議!”

黃龍還長雙目一睜、冷冷地道:“勞駕什麼人?”

穆天虹忙接口道:“這是抽荊。”

黃龍道長哈哈大笑道:“失敬!失敬!原來是穆夫人。”

旋又向紅衣女子問道:“貧道擬帶郡主前去拜一位空門隱俠為師,郡主意下如何?”

紅衣女子迅速將目光轉向宮裝少婦,道:“我已拜師,怎麼能中途而廢?”

“但不知拜在哪位高人門下?”

“就是這位穆夫人。”

“哦!那麼都主之意,是決意在太岳庄了?”

“我的意思,既已拜師,便應終身事之。”

黃龍道長縱聲長笑道:“慨然如此,那就隨邵主自己的意思啦!”

從身旁取出一個玉瓶與一卷黃經封皮的抄捲來,雙手送到邵主手中道:

“此是令尊莫郡王三年前交與貧道的一本‘玄都寶錄’經貧道翻譯詮注,這瓶丹藥也是貧道專為郡主所煉的‘易筋洗髓丹’,請郡主收下吧。”

紅衣女子正待伸手來接,驀然……

半空一聲大喝道:“且慢!武某有話問她!”

武繼光突從古松之上一躍而下,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再比武繼光對莫丹鳳玉熟悉了,他在幾個月前,還和她在尚書府的後園握手談心,而且明明是他親自送去北京尚書府,何以竟突然到太岳庄去了呢?

當她一露面時,他心中有懷疑,只因打扮和面貌大以相似,以為太岳莊主是她師門的人,(莫郡主學武,並未告知她的師門),故隱忍未發,嗣後他發覺嗓音完全不對,莫郡主是純粹的京語,而紅在女郎卻一口河南上膠,於是,挺身而出,加以阻擋。

他這一現身,無異為靜寂的大廳投下顆炸彈,在場的人,還未及聞啻,黑影中已是一片輕圖,兵刃出銷之聲。

繼光可不管這些,身落場中,對着紅衣女郎一拱手道:“郡主可認識在下嗎?”

繼光縱聲長笑道:“如果你連我也不認識,這個郡主就假冒不成啦!”

穆天虹一見繼光縱身場中,臉上殺機一現,但瞬即又換上一副和顏悅色之容,緩步走向他,雙手一拱道:“當日川南二煞來府鬧事時,多承少俠援手,只因當時郡主受驚過甚,恐怕記不得了。”

隨又對紅在女郎道:“當晚力戰川南三煞中的大煞,便是這位武少俠,他是萬里雲煙陸大俠的高足,郡主莫非忘懷了?”

紅衣女郎連忙上前,對他福了一福道:“原來是武少俠,請恕小妹大意之罪。”

武繼光冷冷瞥了她一眼,轉過身來,對黃龍道長一拱手道:

“莫郡主業經在下親自護送至北京尚書府她的舅父王老先生家中,請道長切莫被人矇混了。”

黃龍道長對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冷冷一笑,既不表示信任,也沒追問事情真相。仰面朝天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飛雲堡主一旁,冷眼旁觀了許久,始終想不出一個方法來制止黃龍道長把‘玄都寶錄’交與假郡主,他雖然明知事情必有蹊蹺,一則太岳莊主,俠名滿江湖,為人最是急公好意。

江湖一般人多寄以無比信心;再則實力雄厚,武功莫測高深,太岳庄更是藏龍卧虎之地,自己着實惹不起他。

這時,見武繼光出面叫破,正中下懷,心中喜道:“這個小煞星,難惹難纏得很,不若讓他們先拼個你死我活再說。”

當下,故作發怒地一聲斷喝道:“穆莊主譽滿江湖,豈會做那種無恥的勾當?分明是你這魔崽子凱覦‘玄都寶錄’,故意危言惑眾吧?”

就這時刻,颯然一陣風響怪叫化已飄落場中,哈哈大笑道:“這個郡主既是真的,那麼飛雲堡的那個郡主,一定是假的羅?”

飛雲堡主臉上一紅,冷笑道:“是真是假,與你叫化何干?”

怪叫化三棱眼一翻道:“老叫化矛為武林巾人,江湖出了像你們這般貪得無恥之徒,實在慚與並列。”

飛雲堡主冷冷哼了一聲,強把怒火忍下,竟沒有發作。

因為幾個主腦人物沒有行動,教場中暫時保持了一段時期的沉默,而黃龍道長仍然手執寶錄與玉瓶,仰面沉思。

驀然……

嬌喝聲起,它裝少婦急如一道閃光掠過繼光眼前,向黃龍道長背後撲去,跟着一陣慘號,衝破了夜的靜寂。

噗通!一個悄悄撲向黃龍道長的黑道高手,竟被它裝少婦拍中死穴,頓時了帳。

就在宮裝少婦掠過繼光眼前的剎那,繼光心裏倏然一動,暗黨道:“咦?她用的是地靈門的輕功身法嘛。”

黃龍道長對身後所發生的事情好像與自己沒關係似的,連頭都沒回一下,突然對郡主微一稽首道:“這位小施主說你是假冒的郡主,貧道認為並不足信,但卻有幾件事情必須郡主答覆。”

“道長儘管說吧,晚輩知無不言。”

“你可知這本寶錄是從何得來?”

“家父征苗時所得。”

“共有幾件?”

“一本寶錄和大批靈藥,還有一柄玉劍。”

“玉劍稱何名?現在落在誰手?”

“玉劍名叫金精玉魄劍,已被地靈教下一個魔崽子得去。”

繼光倏然插偷道:“你胡說!誰是魔崽子?”

黃龍道長陡地雙目一睜,精芒閃閃逼視着繼光喝道:“玉劍已被你得了?怎樣得來的,希望你實話實說。”

繼光昂然一笑道:“你問郡主便知。”

“那麼請郡主你說吧?”

“當晚動身時,他幫我整行裝,順手佩在腰間,以後便沒還我。”

“這話當真?”

繼光面容一變,冷冷地道:“是嗎?”

黃龍道日猛然往前一縱身,伸手便向繼光手腕扣去,這一扣疾逾閃電。

突然,人影一閃,繼光已脫出圈外,劍眉一掀道:“暫緩動手,容把事情說清楚再說。”

黃龍道長一招落空,心裏暗覺一驚,想不到這少年竟具如此身手,大出地意料之外,正待再行出手時。

呼!呼!急風如光,一連射來了十幾條黑影,一齊向繼光攻去。

黃龍道長陡地一聲大喝道:“都與我滾回去!”

大拍一揮,一股狂闖陡卷,急速威猛異常。

撲來的黑影顧不得再攻繼光,紛紛打出一股掌勁,退到一旁,這批人本意是讓他倆拼個死活后,再行上前奪劍的。見黃龍道長攻出一招后竟未再打,認為機會難得,遂都紛紛竄出,向繼光攻去。

黃龍道長一招把撲來的群雄震退,冷笑一聲道:“這是莫郡主的事情,自有貧道處置。

你等難道想趁火打劫嗎?”

就在群雄撲向繼光的同時,紅在女子突然對穆天虹身後的二十個抱劍童子喊道:“那劍乃是我家傳家之寶,請你們務必替我奪回。”

二十個童子轟知一聲,各自拔劍衝上前來,立時把繼光圍布在中央,躍躍欲動。

怪叫化猛地趨身,衝到穆莊主面前哈哈狂笑道“穆兄!你這齣戲,扮演得不錯嘛。”

穆天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微微含笑道:難道神丐疑心我穆某存心不良嗎?”

“哼!有沒有這存心,你自己知道。須知,任何花樣均難瞞我叫化雙眼。”

穆天虹仍是那般和顏悅色道:“神丐對我穆某誤會如此之深,真叫我有口難辨。唉,區區維護郡主之心,唯天可鑒!”

話落不禁失聲一嘆,這位太岳莊主穆天虹乃是近十餘年來崛起中原的一股勢力,江湖一般人只知他急公好義,為人甚是謙和,故意贈與一個‘春風化雨’的外號,對於他的來歷和底細沒有一個人知道,更不知他的武功究有多高?

武林中人都知有個太岳庄,但沒有入到過太岳庄,大岳庄僅是傳說中的地名,帶有濃厚的神秘色彩。

就在怪叫化和穆天虹說的時刻,廳外一聲無量佛,一嵋五子中的雲陽子、青陽子、赤陽子率領着一批道士衝進廳來,四下把繼光看定。

雲陽子緩步上前,對着穆天虹稽首道:“原來穆大莊主也在這裏,那好極了,請高足們暫行退下,容貧道們先向這孽障消理一番舊帳。”

穆天虹滿面春風地慌忙拱手還禮道:“道長們只管先請,在下理應退讓!”

話落,把手一招,二十個化雨童子立時縱回到他的身旁。

武繼光見自己一露面,大家目標便一齊對準他來,不禁氣憤填膺,已存下一個大打一陣的決心,仰面一陣長笑道:“武某初出江湖,與人無爭,而各派高人都這般看得起在下,實使在下受寵若驚,不過拉在下看來,你們尋仇是借口,奪劍到是實情。想這玉劍乃是莫郡主親手所贈,你們若要生心奪取,那是夢想!只恐動起手來,在下姐手蠻腳,得罪了諸位,那時可怨不得在下無禮啦!”

雲陽子怒喝一聲道:“胡說!我等豈屑奪那玉劍你師徒兇狠成性,以殺人為樂,這等惡魔若不除去,天理何在?正義何存?”

說著,峨嵋三子以及十餘門下弟子已各自拔劍,躍躍欲動武繼光仰面向天,只是冷笑,對峨嵋門下劍拔誇張的情形置若未聞。

怪叫兒見峨嵋派的人突然介入,掀起另一場紛爭,趕緊一縱身,沖入場中,怪聲怪氣道:“真假莫郡主的事情尚未結束,你們這般臭雜毛何苦又來橫插一腳?”

雲陽子長劍一震,怒道:“別事還可商更,此事最好請神丐避身事外,七大門派數十條命案豈能就此善罷?”

“你們已認定翠竹軒的血案是他所為了?”

“那還用說!”

“哼!不料堂堂七大門派見什竟是如此不明事理!”

“縱使翠竹軒的那樁血案不是他所為,貧道也絕不把他輕易放過。”

怪叫化陡地縱聲長笑道:“峨嵋五子,名震江湖,老叫化今天倒要看看你們怎樣對付他。”

旋又面容一正,冷冷地道:“不過,江湖之上講的是單打獨鬥,公平交易,老叫化事先把話說明,若果有人對這位小兄弟群打圍殺,那時可別怪我叫化不講情面。”

峨嵋派一上來,便有群殺之意,經怪叫化這一挑剔,倒使峨嵋三子感到一怔。

就這時刻,黃龍道長已感不耐,縱身上前,一聲喝道:“你們什麼時候不好算帳,偏偏要選在這個時刻。真是混帳!”

雲陽子又是一愕道:“這位道友,法號如何稱呼?”

黃龍道長鼻孔里冷哼一聲,連理都做得理會,轉身面對武紹光喝道:“把玉劍與我拿出來吧!”

語音中,一派命令似的口氣。

維光冷笑道:“這劍乃是郡主所贈,若她親來,還有話可說,憑什麼交給你?”

“你一定不肯交給貧道?”

“自然不能交給你!”

“到時你可別後悔,貧道雖是出家人,心腸卻並不慈悲。”

“我勸你還是先把莫郡主的問題弄清楚后再談玉劍問題,否則你是自討沒趣,武某天生傲骨,絕不賣任何人的悵。”

太岳莊主突然趨前兩步,走到兩人中間道:

“郡主和你,僅只一面之緣,怎會把這宗稀世奇珍贈送給你,分明是你劫奪無疑,年輕人似不應如此貪婪;我看還是拿出來交與貧道吧!”

繼光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他自出江湖以來,所遭遇的,不是兇殺便是擺奪,絕沒有遇上一個忠厚長者模樣的人,於是,養成了一付對任何人都不信任的心理。

穆天虹此來實是別有用心,見他沒有作聲,繼續又道“寶物唯有德者居之,一般人得到,實足惹禍,小兄弟你,何苦自招麻煩呢?”

太岳莊主穆天虹貌以忠信,實則暗藏奸詐,只因他為人陰毒,狡猾無絲,故在江湖博得一個‘春風化雨’的外號。

他對這三件寶物,凱覦已久,因傳聞均已被黃龍道長攜走研究欽釋,故遲遲未發動,這時見三寶均已在廳中出現,早已垂涎淚滴,但他表面仍是一片大方,故未絕貪婪自得之念。

雲陽子被怪叫化格白一番,又遭黃龍道長的輕視,心裏怒火,已隱忍到了十分,此刻已再也不能忍耐,陡地踏前二步,大喝道:“似這等兇徒,莊主何必與他羅佩,待貧道等早早將他打發吧!”

長劍一抖,幻起一團斗大的劍花,嘶的一聲,劈向繼光刺去。

武繼光這時也是滿懷怒火,長劍利到,絕不閃避,左手回一撥,將創震斜,右掌掌心一吐,一陣疾猛如飄的潛勁,隱陝雷,呼地劈出。

他內力雄厚。出手便是自霆萬鈞之勢,劈得雲陽子猛垂劍,倒撤三尺。

行家眼裏,到眼便知,他這一掌之勢至少也具有一甲子以上的精法功力,黃龍道暗中點頭,讚賞不已。穆天虹暗懷鬼胎不由大吃一驚。

飛雲堡主、山林學子、一指天挾等都是見過他武功的,倒不怎樣驚奇。

雲陽子以峨嵋五於之尊,竟被人家一掌逼退,當著許多剛人物之前不禁羞怒交前,厲吼一聲,縱身再進,長劍閃起萬片光芒,頃刻之間,連攻一十二劍。

但見劍氣沒空,出芒如電,廳前燭光為之黯然失色。

繼光冷笑一聲,掌劈腳蹈,極短的時刻內劈出七掌,踢出七腳,又把雲陽子迫退到大廳的角落。

拚鬥序幕,一經拉開,峨嵋門下的人,一個個挺着長劍躍躍欲動。

怪叫化一眼瞥見,臉上院現怒容,虯髯散張,短髮豎立,挺身上前,雙目怒視着那群道士,只是冷笑不止。

他這神態很是顯明,若果群道們一有對繼光不利的動作,必定挺身分人‘風塵三友’英名鼎鼎,一向“焦不離孟”,“盂不離焦”叫化既已現身“莽頭陀”和“祖道士”也必定在這附近。

青陽、赤陽默察當前局勢,心想如果發動圍攻,自己這面占不到多少優勢,如果雲陽子能隱怒一時,等到七派高手到來再行發動,豈不穩操勝卷?

但此刻已勢如騎虎,縱使得罪風塵三友,也顧不得許多了兩人各把長劍撤到手中、竟不顧怪叫化的干預,緩緩移步向門場逼近。

隱身赤松之上的符小娟,若在平時恐怕早已自下樹來。和繼光並肩作戰了,但她原是一個冰雪聰明的人,在破廟中聽了怪叫化的一番話,知道她父女此刻已成眾矢之的,現身之後不僅不能幫繼光的忙,反而更加增加他的麻煩。

同時,她覺得這個假郡主來得太過突兀了,她明明和真郡主作過好幾次迷藏,怎麼這裏又跑出一個郡主來了呢?這裏面自然大有文章。

另外,她還發現這個太岳莊主夫婦,外貌似乎是一個忠厚長者,實際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於是,決心繼續冷眼旁觀,暗中看個究竟,不到繼光真正有危險時。地決不現身。

武繼光本不願和雲陽子動手,他急需要查究的是這假郡主問題因此,急攻幾招,把雲陽子的攻勢遏止后,縱身又向那紅衣女子撲去。

官裝少婦一見他撲向紅衣女子,以為對她下手,颯然扭身,攔阻道:“你幹什麼?”

繼光冷眼看了的的身法,心裏又是一動,旋即民放地一笑道:“莫郡主與在下永識,我要向他說幾句話。”

宮裝少婦面似寒冰,冷冷地道:“莫郡主金支玉葉,生長深閨,怎會和你這魔崽子交上朋友?”

繼光劍眉一揚,陵地縱身狂笑認“這點,也許你們沒有想到吧、如果想到,這個騙局豈不順利完成。”

宮裝少婦勃然色變,臉上殺機現而復隱,大岳莊主唯恐她冒昧出手壞事,忙縱身上前道:

“少俠切莫血口噴人,想我穆某一向做事光明磊落,江湖朋友界知怎會做出讓人所不恥的事?”

怪叫化突然在旁哈哈長笑接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世道變啦!看樣子還像個人,腹內一肚子鬼胎的人,多得是穆大莊主,你說是嗎?”

穆天虹臉上掠過一絲猙獰之色,旋又滿面春風地點頭道:

“神丐所說極是,但穆某一無所求,一無所取,僅是為了年和莫郡主的一段交情,把郡主培養成人,使她得報父仇,心便了。若江湖朋友們疑心穆某培養郡主是因別有用心,豈不令心為友者寒心?”

怪叫化哈哈大笑道:“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叫化並沒指名說你呀!何必如此緊張呢?”

黃龍道長原是一個性情十分剛愎急躁的人,數十年的玄門為並沒有把他的性情改變,見他們一味地唇槍舌劍,早激起了一腔怒火,大步衝上前來,冷笑道:“此間不是茶樓酒館,說那費話無益,請兩位暫停爭論。”

隨即轉身面對繼光道:“不論那劍是否郡主贈與,似這等上古奇珍,佩在身上終是賈根,為施主的安全計,仍望暫交貧道看管,埃以後事情水落石出,或施主武有成時,再定是否交與你?”

繼光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武某見着好說好聽話的人太多了,說來說去,無非是想要佔有這柄劍,但武某天生賤頭,除非你們有本領奪去,想要我送上,那是夢想。”

黃龍道長大怒,厲喝一聲道:“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那麼道爺也說不得,要以大欺小了。”

繼光大笑道:“武學之道,達者為尊,既已兵戎相見,何來大小婢尊,你若存心奪劍,就明地里動手好啦。”

說完仍是一派輕鬆,但暗中早把真氣運轉,提聚雙學蓄待而發。

試想、像黃龍道長這種狂激性格的人,哪受得了如此輕蔑的話?當下冷笑一聲,大袖一拂,一陣罡風,已從袖內激卷而出。

他畢竟是一個較為正派的人,雖在怒火頭上,這一拂仍只用五成真力,但就這樣,已是虎嘯風生,聲勢威猛已極。

繼光凜然心驚之下,傲然不避,單掌一圈,呼地一掌迎出。

嘭!場中院起了一陣旋風,雙方俱都成立如山,未移動半步,暫時平分秋色。

在場的人都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尤其是太岳莊主,深藏不露,他暗中對黃龍道長這一拂之力,慎作估計,覺得至少具有四五十年的精修真力,認為繼光絕接不上這一招,不料,竟然平分秋色,這一來確使他大為震驚,同時也更堅定了他除去繼光的決心。

黃龍道長武功原就算得是玄門的異俠,武功自成一派凌駕備派掌門人之上,三年來苦練‘玄都寶錄’,功力已是通玄,他原就無心和一個後輩爭雄,對繼光發動攻勢無非是略示懲戒,迫他交出‘金精玉魄劍’不料,繼光竟和他硬對一掌。

這一掌硬接之下,他已覺親出這少年的內力實在不凡,心裏報是驚奇,當下點頭贊道:

“怨不得你這娃兒狂傲無比,想不到果挺有一兩個子,來!貧道再與你比兩招試試!”

腳下輕飄,身如行雲流水,倏忽之間,攻出三招、繼光只覺他這三招迅疾如風凌厲無比,全身各處穴道無不在那奇幻莫測的攻招指向之下,不禁大吃一驚,急忙挪步側走,雙掌一輪封駕拍擊,疾發七招,才算把這三招拆開,但人已被迫退了五尺之遠。

黃龍道長發出三招后,並不乘勢追襲,哈哈一笑道:“你現在總該知道你那兩個子並不能完全保證玉劍不被人奪去吧!”

繼光一着失機,被人攻得連連後退,原就羞澀交並,經黃龍道長言詞一激,心裏愈怒冷笑一聲道:“未必見得!”

縱身撲上。發掌猶若地裂山崩,飛快地連發九掌,這九掌有若一串流星,奇快!奇猛!

而且包含了幾個不同的勢子,一時狂飆匝地,氣而激蕩,有若狂颶怒嘯,瞬把黃龍道長捲入一片掌風之內。

黃龍道長萬料不到他發動得如此突兀,怒喝一目,袍袖拂飄,翻飛急舞,但聽轟轟隆隆,一陣悶響過處,兩人霍地分開

繼光劍眉外剔,滿臉通紅,心裏着實震驚不已。自人江潮以來,所遇到的對手,就只有赤地千里符民可以和他一爭長短。其餘的人都不放在眼裏,不料這位黃龍道長的武攻,竟是莫測高深,心裏不由大為震驚。

而這時的黃龍道長,竟完全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半晌,忽然一抬頭,雙眼切切地注視着繼光問道:“娃兒,你是邯鄲老人的幾代弟子?”

這話問得大過突然,在場的人除了繼光,竟沒有一人知道鄲老人是誰,因為當年,邯鄲老人行走江湖,多以地靈教主身份出現,邯鄲老人只是他的自稱。

因此,黃龍道長問起邯鄲老人,大都茫然,而那位太岳莊稼天虹,卻是全身一隊頂時面色大變。

但,大伙兒的注意力都願中在繼光身上,絕沒有注意到他的面色武繼光見黃龍道長突然提起邯鄲老人,立時斂容恭謹地道:“那是已去世的先師。”

“哦!”

黃龍道長突然縱聲大笑起來,大步走到繼光面前,拍拍他的肩膊道:“貧道絕對信任你所言非假,設非那老兒絕調理不出這樣的好徒弟來。”

繼光黯然一嘆道:“只是晚輩福薄,並未親聆他老人家的教誨,只是從他老人家遺留的‘地靈真經’中胡亂揣摩了一招半式。”

“啊!那更了不起,切望好自為之,貧道當年蒙他老人家不棄,結為萬年之交,受益非淺。老弟如若不棄,等有空時,我們再互相切磋好啦!”

黃龍道長此刻已一反狂圍之態,而變成了一個極為和善的老道長。

繼光因他是邯鄲老人的舊友,態度也立時恭尊起來,躬身答道:“晚輩一切均極幼稚,今後尚望老前輩,多多教誨。”

他倆攀上了交情,卻急煞了一旁的太岳莊主,饒縣他機智異常。片刻之間,卻想不出一個取得定錄和玉劍的辦法

宮裝少婦眉頭一急,突然款步上前,向黃龍道長一報道:“妾身久慕道長義重如山,何以竟聽任莫郡王的傳家之寶任由小人取去而不過間?”

黃龍道長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貧道雖和莫郡王交情非淺,但卻不能禁止莫郡主不把東西送人。”

宮裝少婦也冷笑道:“你何以證明玉劍是郡主送的?況且郡主現在此地,盡可問明真相,妾身因敬重道長是位正人,故請主持一切,如果道長聽信一面之辭,置莫郡王當年交情於不顧,妾身既為郡主的業師,便不能不問了。”

黃龍道長怒道:“貧道何曾說過不問此事?”

當下大步走到紅衣女子面前,雙目如電炬般注視着她道;“你趕緊老實話出來,系受了何人指使,前來冒允郡主?須知貧道闖蕩江湖一生,絕不會為這些鬼域伎倆所矇混。”

紅衣女子被他威風所懾不禁全身連寒戰,期期艾艾地道:“道長何出此言?”

突然,人影一閃,太岳山莊縱身上前,哈哈一笑道:

“道長何出此言?想郡主一身血海深仇,而且仇蹤遍地,何人甘冒危險而行冒之末?況且此等結怨江湖之事,誰人願生事?哈哈,恐怕只有我穆某了。”

黃龍道長點頭道:“莊主所說雖是實情,但你能保險不被人矇混?況且剛才這位武世兄曾言已把郡主護送去了北京尚府,這位姑娘,來歷如何?莊主可曾洋問?”

太岳莊主假作沉吟道:“在下一向作事謹慎,量來也無這大膽的人敢在穆某面前弄玄虛,何況郡主是在下派人親在郡王府接來,怎會有假冒之說?”

黃龍道長還未及說話,宮裝少婦已接口冷笑道:“分明是有人串通謀奪部寶錄和玉劍,故意找出這宗借口來你當我不知道嗎?”

旋又轉身對紅衣女子道:“丹鳳,你不用着急,太岳庄答應你把此事傳告江湖,到那時是非自有公論,也不怕他不把東西給你。”

這一席話,直氣得黃龍道長長后掀動,雙目暴射精芒,大聲道:

“你胡說什麼,貧道若有此意,也不來履這三年之約了,今晚之事、並非在給與不給之意,而是在於郡主的身分,是否真實。”

穆天虹忙邁步上前勁道:“內子一時情急,口不擇導擇言,請萬勿介意,至於郡主身分問題,現放着許多莫郡王當年好友在此,就請他們辨認一番,真假自可立判。”

黃龍道長點頭道:“那也好。”

遂載頭對山林舉子道:“徐兄當年常在莫王府走動,對郡主一定認識。”

山林學子紙扇輕搖,哈哈一笑道:“究酸只知吟風弄月不曾注意人家閨閣千金,飛雲堡王堡主;不是說飛雲堡也有一位郡主嗎,何不請他辨認?”

這位山林舉子,好猾異常,明知事有蹊蹺,但事不關己不勞神,他決不願得罪任何一方,故把這難題輕輕往飛雲堡主身上一推。

飛雲里主見他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雖覺甚難措詞,但他有他的用心,當下哈哈一笑道:

“難說!難說!如果王某說這個郡主是假,大家一定認為我王某別有用心,如果說她是真,那麼我堡內的那個郡主便是假的了,因此-一咳!不說也罷!”

黃龍道長為人最是正直,看不慣這奸狡之徒,一見他們言詞閃爍,不着邊際。便不再問,冷冷蹤了一聲道:“不論郡主是真是假,寶錄如此處置,容我訪查清楚再說。”

繼光立即接口道:“前輩如此處置,晚輩甚為贊成,我負責在短期內,皆同郡主前來拜候道長。

黃龍道長把頭點一點道:“我信任你,咱們走吧!”

這位玄門羽道,雖已勘破紅塵,以道山林,但最重舊情,因為邯鄲老人之故。對武繼光已具有成全之意。

太岳莊主穆天虹。費盡心機,竟落一場空想,哪肯甘心?微向宮裝少歸以目示意,自己卻接着黃龍道長的話頭,哈哈一笑道:“道長處事,果是爽快,可是這一來,我穆某在江湖的這點虛名,便將從此掃地,道長難道就不退一步,替我穆某着想嗎?”

黃龍道長一怔道:“你這話怎講?”

宮裝少婦接口尖吼道“何必裝呆呢?太岳庄在江湖一向信譽卓著,穆莊主義舉仁風,素為武林同道所敬服,想不到仗義為莫郡王撫養遺孤,竟落個假冒不名、此事傳出江湖,使他的顏面何存?”

“我,“離魂妃子”雖是女流,任事說一不二,今晚如果道長不肯把寶錄交給郡主,我這監護人說不定只有得罪了。”

黃龍道長一怔之下,這時才明白她的用意,不禁大笑道:“好啊,如不是這位小友,我黃龍道長几乎受騙了呢!”就這時刻,後堂之內突然轉出兩個人來,一個身着葛布長衫,手托一把尺來長的鐵算盤,另一個身材修長,蜂腰板臂,十分精壯,但年齡都已超過中年以上。

二人步入大廳,還未及說話,山林舉子已搖着紙扇,哈哈笑道:“久違!久違!神算子李兄,擒龍手王兄,一向在何方得意呀?”

站在一旁,靜作里上觀的”怪叫化”心頭猛地一震、暗中吃驚道:“這兩個煞星,一向沒在江湖露面,今晚何以突然露面難道也已投入太岳庄了?”

怪叫化一生遊戲風塵,對江湖的情勢,十分熟悉,近年來太岳庄突然崛起江湖,雖然只見人頌揚他的好事、不見劣跡,他卻深以為隱憂,因為凡屬正道的人、行為多半光明磊落,絕無這種故示神秘的事穆天虹雖號‘春風化雨’,譽滿江湖,卻沒有一人知他的來歷出身,更不知他處事對人示好的用心何在?

這時,那個名叫作神算子的已搖着鐵算盤,哈哈一笑道:

“兄弟也和徐兄一股,雖號“鐵算盤”卻不去商場之中爭利專向那些欺孤凌寡的小人們算帳。”

說話之間,已走到黃龍道長面前,鐵算盤一楊道:“李某也曾在江湖之上,聽過黃龍這號人物,不過今晚之動卻有點不大光彩。”

黃龍道長雖明知他是嘲諷自己。卻不屑與他答話,鼻孔里冷冷哼了一聲轉頭對武繼光道:“貧道今晚似代表邯鄲老人考教你一番,看你究竟對他老家一身所學得了幾成。”

繼光立時會意,長笑一聲道:“長者之命絕不敢辭。對別的事或許不行,打發幾個狗腿子,想來沒多問題。”

“高魂妃子”自說過那番話后,神色之間好象已員換了一個人一般,臉上猙獰可成已極,尖吼一聲道:“敢煩擒龍與神算二位,與我速把這兩個欺孤凌寡、謀奪寶物的兇徒拿下不得容情。”

神算子鐵算盤一震,叮噹亂響,田喊一聲:“遵命!”

呼的,鐵算盤幻起一片立雲,當頭向黃龍道長國去。

繼光這時早已功貫雙臂,蓄勁以待,神算子才動,他已大喝一聲,學心一吐,一股威猛無濤的剛陽學力怒濤一匾呼嘯捲起。

這位神算子本名李遍加,是一位江湖出名的怪物,亦俠亦魔,善惡不分,處事光憑義氣,他只聞發龍道長之名,卻不認識武繼光。

據見一股潛力狂閱般由側里卷到,又勁又疾,不禁大吃一驚,手腕猛地一抖,擊出的鐵算盤收回,左掌“攔門櫃虎”,掌已斜封而出,呼的一股罡風疾卷。

但聽裂帛般一聲大震,神算子竟被這一掌震得斜斜歪歪,飛出五六尺遠,武繼光也覺心頭一震,連退二步。

這一着的失誤,神算子吃虧在過分大意上,同時又是倉促運掌,才有此失,腳落實地,只覺胸間血氣上涌,翻騰不已當下猛吸一口真氣,把回騰的血氣壓住,怒叫一聲,掄動鐵算盤猛向繼光衝去。

他闖蕩江湖一生,幾曾吃過這樣大虧?暴怒之下,鐵算子猶如一片玄雲,挾着震蕩心神的叮噹急響暴雨一般連攻一十八招。

迅疾!威猛!招招全力施為,幾乎半個大廳都激蕩着絲絲寒風。

繼光整晚都是蹩氣,此刻也是氣怒填膺,輕嘯一聲,縱身突入立雲之內和他搶攻起來,一雙鐵學不亞鋼鉤利爪,吞吐伸縮急轉如飆,剎那幻出漫天掌影。

就在神算子攻向武繼光的剎那,擒龍手王逢吉,倏然一閃身,伸手向黃龍道長扣去,他不愧為擒龍手,這一招快逾奔電。

黃龍道長正背着雙手,神態悠用地在一旁欣賞武繼光身手。猛見擒龍手向他突擊,不禁大怒、冷哼一聲道:“你是找死!”

大袖一拂,呼的一股歪風似箭,劈胸向擒龍手擊去。

擒龍手王逢吉確具一身莫測神功,一招才出,身形的溜疾轉,早到了黃龍道長身側,雙手捲曲如鉤,一抓“命門”,一攻“鳳尾”-劈“精促”三處大穴。

多少年來還沒有人敢於向黃龍這般大膽地主動攻擊過,這一來頓把他激怒,一陣冷笑道:“你們這般不知死活的東西簡直是自尋死路!”

他近年來研習‘玄都寶錄’,功力問等精深,冷笑中只覺眼睛一花,蹤影頓失。

王逢吉也是一個江湖不可一世的傑出人才,雙掌一但抓空便知要糟,猛地撤掌旋身,不求有功,先求無過。呼籲,雙掌併發。平空猛劈而出。

他應變更快,對方卻比他更快,但覺一陣奇猛無比的罡風嘯空如飄,怒潮一般涌到,擊出的掌力和那股罡風才一接觸,立間心神如遇千斤重擊,狂嘯一再倒飛出去一丈八足一口鮮血吐出足有一尺多遠。

驀然……

人影一閃,王謹吉飛出的身形已被太岳莊主穆天虹接住,出手有如電擊且連拍了他幾處穴道,又從身上取出一顆丹藥,喂入他口中,方才令他盤股坐在地上調息這邊擒龍手王逢吉一招之內便被黃龍道長玄功叵彈之力震傷內腑,那邊神算子也被武繼光忽的一式“日正中天”,擊中肩膊,喳喳喳連退七八尺,臉上神色驟成死灰一般。

手中鐵算盤,當地往地下一摔,連吐了兩口鮮血,仰天獰笑道:“老夫一時大意,失手在你小子手中。今晚你若不死,神算子一定向您連本帶利收回。”

話落,竟不向太岳莊主招呼,颯然縱身,一躍而去。

離魂妃子一見兩個門下客舊不到幾招便都失手,臉上殺機更濃,玉手一揮,十二個化雨量子,劍光霍霍,恍若十二道長虹,猛向武繼光捲去。

繼光細察十二個化雨量子的身法,心裏只是一動,一伸手急把白玉蕭撤到手中,隨手震,正待發話。

驀然……

劍氣如虹,一白一紅,兩條人影帶着一溜匹練般的精芒從半空疾射場中,雙雙向十二化雨童子迎去。

來勢既快又猛,頓使在場諸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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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劍香車千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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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深閨玉葉初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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