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月上柳梢頭

第十六章 月上柳梢頭

當即躍起,向趙飛招呼道:“少俠!恕老夫冒昧,有點事要向少俠當面請教。”

趙飛故意若無其事地道:“湯老前輩有可見教,但請直言。”

湯老春道:“請問少俠寶藉何處,青春幾何?尊大人怎麼稱呼?”

趙飛道:“小可河北大名人氏,現年十六歲,家嚴仙逝多年未便妄道名諱,還請恕過呢。”

湯老春聞言,忽然面色一變,陰側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個沒爹的野種。”

趙飛悖然變色,但他卻不理會湯老春,霍地起立怒聲向鮑嘯天喝道:“鮑大堡主,趙某奉命而來,以禮拜見,豈知堂堂歸魂堡竟有這種無禮匹夫在撒野?恕趙某年幼,見識不周,告退了!”

說罷,由懷中取出“黃山一老”的拜帖,往桌子一扔,反身就欲往堂外走去。

鮑嘯天沒料到“九頭惡梟”湯老春與趙飛另有讎隙存在,事出突然,心下亦感到難以處置。

鮑嘯天見趙飛抱拳告退,忙起身一抱拳道:“趙少俠請息怒,老夫自有交待的。”

言罷,回頭一瞪,虎目冷冷的對湯老春,道:“湯老兄,這是歸魂堡,不是你京都慶王府,沒有人要受你吆喝,你給我請罷。”

湯老春生平狂傲已極,雖然明知自己理虧,但豈肯甘心受辱,當即狂笑一聲,道:“得啦!鮑大堡主,你何必跟我湯老春來這一套,湯某生平作事,向來只憑自己高興,莫說小小的歸魂堡,就是皇帝老兒的金鑾殿,湯某要罵還是要罵的。”

湯老春話剛說完,鮑嘯天長眉微挑,正待發作,忽聽身旁一聲怒叱:“住口!匹夫你出來,左老子今天就教訓教訓你。”

“青龍旗”左煥章隨即離座,躍出大堂。

湯老春見勢已成騎虎,應了一聲:“好!姓左的,就看你歸魂堡能把湯老子怎麼樣擺?”

伸手一按桌子,人亦疾縱飛出。

雙方正待大打出手,但聽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喝道:“湯老師、左賢弟,且慢動手,請聽焦某一言。”

焦海為人最工心計,他因歸魂堡強敵當前,不宜再對樹仇敵,湯老春雖不足懼,但湯老春與“萬毒血魔”諸三黑,-“七絕聖君”關鶴汀均有極深淵源,現又是慶王府總護衛,傷了湯老春后恐怕要為歸魂堡招來彌天大禍。

所以,他一面大喝止二人,一面急急走到二人中間,

焦海向湯老春一抱拳道:“湯老兄,請尊駕暫離歸魂堡,今日之事由焦某改日親至慶王府解釋。”

接着轉身走近左煥章,低聲道:“賢弟勢必忍耐,免得給黃山派的人的看笑話。”

左煥章心裏雖然老大不以為然,口中只得唯唯稱是。

湯老春一察四周情形,知道若再逞強定必自取其辱,正好趁機下台。

當下嘿嘿一陣狂笑道:“焦副堡主的盛情,我湯老春心領了,歸魂堡今日所賜湯老春不死定奉還。”

言罷,掉頭向趙飛一頷首道:“娃娃!湯老夫子在前程等你。”

嘿嘿連聲,人影幾閃,蹤跡不見。

鮑嘯天對湯老春的狂妄頗為震怒,但他乃心機極深之人,並未立刻發作,只是淡淡笑道:“這種不識禮的匹夫也配稱武林,少俠請勿與他一般見識。”

趙飛在湯老春與歸魂堡主鬧僵的時候,冷眼察看客人的表情,但見除“天涯惆悵客”詹行戀神態自若的自飲自酌外,其它各人均面有憤慨這色,不禁對“天涯惆悵客”越發覺得奇怪,他猜不透此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趙飛見“恨福來遲”鮑嘯天向自己招呼,忙欠身陪禮,說道:“小子適才冒犯了堡主虎威,還請堡主恕過。”

說罷,雙手由桌上撿起“黃山一老”的拜帖,呈到鮑嘯天的面前。

由於連連遭受意外,趙飛心中這時已存戒備,故雙手逞遞拜帖時,樣子雖然若無其事,實際已暗將真力運集兩手,預備受鮑嘯天一試。

不料鮑嘯天卻全不在意的伸手接過拜帖。

趙飛但覺笑腰穴上被什麼東西一拂,真力突然散去,拜帖很自然的就送進了鮑嘯天的手中。

趙飛暗叫一聲:“好險,若不是這突來的一襲,使自己真力散去,豈不要叫歸魂堡的人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回頭一看,只見“天涯惆悵客”望着自己微笑。

鮑嘯天接過拜帖,仔細一看后,面色微變轉頭向洪濤道:

“賢弟前次去白雲堡,可曾有什麼特別不禮的舉動么?”

洪濤起身,滿面不屑地答道:“小弟將堡主的拜帖送進黃山派的神堂,可算得禮致情盡,想來還不致於有失儀之處吧。”

鮑嘯天道:“黃士奇以一代掌門之尊,將率領黃山派所有三代人物來我歸魂堡一會,想必是要與我歸魂堡一決強存弱亡了,這倒是件痛快事!”

言罷,縱聲狂笑,頗有不把黃士奇放在眼中之概。

焦海看在眼裏很不以為然,略一尋思,忽向洪濤問道:“賢弟適才說將堡主拜帖,送入黃山派的神堂,不知系由何人接受。”

洪濤依然滿面得意道:“當然由他們黃山派的祖師爺代收了。”

焦海聞言,面色一變,道:“賢弟這話怎說!”

洪濤道:“小弟請黃山祖師爺的神位代收下堡主的拜帖。”

焦海的面色一寒,冷冷地說道:“賢弟怎可以做出這等悖禮之事,難道不怕引起武林的共忌么!”

洪濤天性亦是個狂暴已極的人,只聽他一陣狂笑,朗聲道:“焦二哥你怎麼這樣婆婆媽媽的起來了,小弟既敢進白雲堡,就沒打算怕他黃士奇來報復,二哥若怕事儘管側身事外,他黃山派有什麼玩意,全由我洪濤來應付好了。”

“玉頂金鷹”焦海見“鬧海金鰲”洪濤當面的搶白,不禁亦火氣上旺,憤怒已極,正欲惡言相向。

這時忽然聽鮑嘯天哈哈笑道:“洪賢弟不可如此出言無狀,焦二哥所言原是正理,不過事情已經來了,好歹咱們歸魂堡定要要接待他們一次的,剛才給湯老春那匹夫,擾了我們的酒興,現在大家乾杯,對這位少俠表示一點敬意。”

官罷,舉杯一飲而盡。

群雄也都紛紛起座向趙飛勸酒。

趙飛本就愛酒,遇凌蔚后更有事仰仗,當下就來者不拒,開懷暢飲。

趙飛連打了兩個嗝,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忽見堂下一個青年漢子赤着上身,雙手托着一盤烤肉走到趙飛的席前。

那漢子將烤肉往桌上一放,向趙飛一抱拳道:“我‘白額狗’饒宗正因慕少俠的咸名,欲借這點烤肉,向少俠表示一點敬意。”

說罷,一伸手由腿上起下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隨手切下一片烤肉,以刀尖挑起,平平的直向趙飛口中送去。

趙飛毫不閃躲,張口向那烤肉便咬。

饒宗正因兩個兄弟張正政棋和傳中,吃過趙飛的大苦頭,所以存心要在席間向趙飛報復,那平平的一送,實際上運足了全身的力量。

饒宗正原指望這一送,就將趙飛的喉嚨貫穿。

誰知,那刀尖一進趙飛的口中后,立刻如遇千斤的鐵閘,雖用了全力但亦休想撼動分毫。

“白額狗”饒宗正情知不妙,忙儘力向後一伸,只聽喀喳一聲,刀尖竟生生的斷在趙飛的口中。

趙飛一面大嚼行嚼,一面大聲讚美“好香的烤肉啊!”

鮑嘯天在饒宗正出現時,面色已自不悅,及見趙飛咬斷刀尖,當即低聲向左煥章道:“左賢弟,快快叫這小子滾出堂去,少在這兒丟人現眼的,咱們歸魂堡多多少少還要留點臉見人。”

左煥章給鮑嘯天這一頓訓斥,只弄得面如豬肝,只好訕訕地站起來,厲聲向饒宗正喝道:“饒老三,這裏用不着你們來獻你的娘的活世寶,還不給我滾出去。”

饒宗正回頭看了看左煥章和堡主的臉色,頓時心裏倒抽了一口涼氣,連聲稱是,向堂外退去。

饒宗正走了投幾步,突然一聲叫:“哎喲!”

跌坐在地上。

眾人循看了過去,只見“白額狗”饒宗正兩手抱住左腿關節,一股鮮血正由他的手縫流出。

這時堂下急怠的躍進兩個人來,把饒宗正扶了下去。

左煥章看見自己手下的人如此出乖露醜,差一點就把肺氣炸了,恨恨的向趙飛盯上了兩眼。

趙飛卻全不介意,依然談笑風自如,根本就未把它當一回事。

鮑嘯天生平閱人甚多,像趙飛這樣有根骨有膽識的少年,卻還未曾多見,心中不免有將其羅收門下之意。

鮑嘯天當即藹聲的向趙飛說道:“適才聽焦二弟說,趙少俠並非黃山門中的弟子,不知少俠師門怎麼稱呼。”

趙飛忙欠身答道:“家師是恆山天靈寺,笑彌勒慧空大師。”

“恨福來遲”鮑嘯天說道:“想不到神行無影魯良,竟有這樣得意的傳人,真是令人可羨可嫉。”

說罷,又與群雄向趙飛勸酒。

趙飛因為“恨福來遲”鮑嘯天的問話態度頗與前不同,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居心,不免暗自警惕。

大家沉默了片刻——

鮑嘯天忽然正色向趙飛道:“少俠恕老夫僭越,稱你一聲老弟,老夫生平閱人甚多,但像老弟這樣令我一見心喜的人卻還未有過,老夫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趙飛忙道:“堡主請說。”

鮑嘯天道:“撇開白雲堡和歸魂堡不說,老夫若有心想得老弟這樣一個傳人,不知老弟有何感想。”

趙飛見“恨福來遲”鮑嘯天語氣真摯,不禁大為感動,但繼而一想,自己怎能作那背師負義之事。

他當即沉然道:“堡主厚愛,使趙飛感激不盡,奈何趙飛身受師門大恩無背棄之理,而且白雲堡和歸魂堡二堡的武會在即,趙飛豈能作那棄師背友,叫人萬世唾罵之事,堡主厚意只好心領了。”

“恨福來遲”鮑嘯天見趙飛這麼說,心中雖感到失望,卻不自禁的暗暗讚美,趙飛的肝膽照人。

左煥章接連幾度發火受阻,饒宗正又趙飛口吐刀尖所傷,加上幾分酒意,越發看趙飛不順眼。

他突然猛一拍桌面,震得酒菜翻騰,手指趙飛喝道:“好一個不識抬舉的小子,鮑堡主要收你作門人,是看得起你,居然還敢當面拒絕,小子!左老子要是不高興,這歸魂堡你還出得去嗎?”

趙飛聞言,仰天哈哈一陣狂笑,道:“趙飛來歸魂堡一是奉命差遣,二是仰慕鮑堡主及歸魂堡的待客的俠風,誰知進了堡,先受湯老春的污辱,現在又有左副堡主的狂言狂語,難道歸魂堡的待客之道是這樣的嗎?”

說到此處,轉面對鮑嘯天道:“趙飛受師門之恩,現雖蒙堡主抬愛,想將趙飛收歸門下,我如果見異思遷,他日如遇到武林聲望遠比堡主更強的人,也欲將趙飛收歸門下,則堡主人作何感想?”

又轉面對群雄道:“趙飛今日身入龍潭虎穴,就沒存心整個出去,左副堡主,有什麼顏色請儘管施為,趙飛自當一一領教。”

這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不亢不卑,不但左煥章羞慚滿面,就是的嘯天及在座各位,也一時答不上話來。

過了半晌,鮑嘯天才面含秋霜的對左煥章道:“少俠不必生氣,左賢弟是否多喝了幾杯,請下去休息吧!”

左煥章低頭不語,悻悻而去。

趙飛見左煥章這樣個倨傲的人物,但是對鮑嘯天竟如此的馴服,不禁暗暗的佩服鮑嘯天的御下有方。

趙飛酒飯已畢,起身離座向鮑嘯天道:“承蒙堡主厚待,趙飛感激不已,此行任務已了,請從此別。”

鮑嘯天知道趙飛難受自己的攏絡,當即不再懇留,爽然言道;“少俠既欲早返黃山,老夫不便強留,不日紫霄崖當恭候閣下,與黃山諸位俠駕光臨。”

趙飛雖然對這位歸魂堡主並無十分好感,但想到不久紫霄之會,就要拔刀相向,與今日之歡聚,正說明了人生的變化無常,想及於此,不禁感到無限的惆悵。

但稍一停頓,終於向鮑嘯天沉然說道:“黃山派與貴堡武會勢已難免,常言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小可以為只要雙方不以巳甚,仍不難化干戈為玉帛,堡主若不嫌趙飛愚昧,趙飛願請大哥凌蔚邀九大門派掌門,為貴堡與黃山派充調人,化去這場無謂的事端。”

“恨福來遲”鮑嘯天處心積慮多年,欲趁機取得中原武林霸主之位,豈肯聽趙飛幾句話就放棄企圖。

當即狂笑一陣,朗聲說道:“少俠盛意鮑某心領了,黃山派與歸魂堡多年積慮,理應作一了斷,凌蔚小兒傷我師弟,心狠心辣,老夫豈能容他猖狂一世,少俠異日若隨黃山派來紫霄崖赴會,盡可放手施為,不必因今日之遇稍存顧慮。”

趙飛見鮑嘯天口傷凌蔚心中頗為憤怒,但及見鮑嘯天那種豪放的胸襟,暗暗的佩服其不愧為一代武林梟雄。

趙飛當即應聲道:“堡主之言,趙飛當永銘心中。”

隨即向歸魂堡群雄拱手作別,與“恨福來遲”鮑嘯夭並肩步出歸魂堡,再由“玉頂金鷹”焦海送出回龍廓。

趙飛出了回龍廓,已有人備了一騎駿馬,趙飛翻身上馬向焦海一揮手,道聲:“後會有期。”

縱馬絕塵而去。

趙飛去后,焦海喚過那備馬之人,不知詢問了什麼,忽然臉色一變,竟未轉回歸魂堡,由左邊的一條小路向趙飛的去向追去。

趙飛離開歸魂堡后,暗自得意自己此行替大哥出名露臉,志高氣昂的縱馬飛馳,竟忘了前面尚有死約會。

趙飛離開歸魂堡已是未時三刻,黃昏時分巳來到歸魂堡五十裡外的青狼坪。

趙飛正急急前奔,忽聽一聲怒喝:“小輩,住馬。”

趙飛勒馬一看,只見巴東三狗並肩而立,擋住去路。

趙飛在馬上輕鬆的笑道:“我看在堡主的份上,不與爾等一般見識,快替我滾,否則休怪我趙飛手下無情。”

“吠日狗”張政棋一個箭步竄到趙飛馬前,叱聲:“小狗納命。”

一刀向趙飛的頭砍去。

趙飛長笑一聲,單手一按判宮頭,以“紫燕飄風”的身法,人由馬背上斜升起丈余,輕輕閃過張政棋一刀,

“吠日狗”張政棋一刀落空正待撤身退後,但聽笑聲震耳,趙飛巳形同一隻大鷹當頭撲下。

趙飛手腳並揮,使張政棋只覺得趙飛七八條臂腿,驚駭之下忙將手刀施了個“迎雲捧日”一片刀影向空中的趙飛擋去。

只聽趙飛叱聲:“去吧。”

“吠日狗”張政祺一聲慘叫,血光一冒,天靈蓋兒被趙飛-腳踢碎,當場就送了這條狗命。

“金毛犬”傳中,“白額狗”饒宗正,一見張政祺喪命,悲懼交集,齊聲怒叱:“小狗傷我大哥,今日有你無我。”

一個揮動豹尾鞭,一個-起宣花斧,向趙飛撲來。

趙飛踢死張政棋后殺心已起,只見他肩頭徼晃,閃電般逼到傳中的身邊,揚掌向傳中的華蓋穴便劈。

傳中在巴東三狗中武功最高,忙擰腰閃過掌勢,手中豹尾鞭“玉帶圍腰”反向趙飛攔腰掃來。

好一個趙飛,人影一閃已掠到了“金毛犬”傳中的身後,一掌“叱石開山”劈在傳中的採風穴上。

只是趙飛這一掌快如奔雷,但聽傳中慘哼了一聲,被震飛了丈余,口噴鮮血,倒地斃命了。

“白額狗”饒宗正一見趙飛舉手投足間,連連斃了二狗,頓時嚇得心膽俱裂,掉頭就跑。

趙飛大喝一聲:“那裏走。”

施展“穿雲三縱”的輕功絕技,向饒宗正趕來。

饒宗正左腿本被趙飛口吐刀尖所傷,奔逃不快,眨眼已叫趙飛追上,趙飛正欲揚掌下擊,忽見饒宗正慘叫一聲,倒地斃-命。

趙飛心中驚異已極,低頭細細一看饒宗正的屍體,只見饒宗正的太陽穴上插着一支三菱毒梭。

趙飛一見此物頓時面色大變,忙一反手由背上撤下青鋼劍,一面朗聲喝道:“‘九頭惡梟’湯老狗,快滾出來,小爺今天和你一算不共戴天之仇。”

言罷,只聽一陣宛如梟啼的長笑,一個瘦長的黑影落在趙飛對面。

湯老春現身以後,獰笑對趙飛道:“小狗,你湯老子等你多時了,管保五招內就送你去閻王殿見你的老子娘。”

趙飛心存報雪親仇,一面暗暗拾奪暗器,一面凝神聚氣,目注湯老春叱道:“湯老春,小爺正要到京里找你,不想你到這兒來送死,吃我一劍。”

青鋼劍一揮,一招“雁過橫山”向湯老春的心胳刺去。

湯老春毫不閃躲,左手一招那五根倒卷的黑指甲點向趙飛的寶劍,右手一揚,一股陰寒的掌風向趙飛迎面劈來。

趙飛知道湯老春的九毒梟風的厲害,當年在鄂中為盜時就名震武林,故之不敢硬接,忙施展“迷蹤七步”將湯老春的掌風輕輕的避過,手中寶劍一緊將凌蔚傳授給他舶“無影七劍”連環施出。

“無影七劍”本是一代劍聖柳燕影由玉清劍訣中所悟出來的神奇劍術。

趙飛雖因火候未到,不能發揮它的神奇的威力,但一片變幻莫測的劍影,已將湯老春緊緊圈定。

“九頭惡梟”湯老春一時的大意,卻先失先機,反叫趙飛凌厲的攻擊,弄得手忙腳亂的。

“無影七劍”雖然是簡簡單單的七式,但如果連環施出變化無窮,但見趙飛一招“玉雷簪花”,斜挑湯老春的兩肋。

湯老春正欲以“反脫袈裟”的身法滾過劍鋒,不料趙飛卻緊接着施出了“浪卷沙濤”一片寒光,掃向湯老春的丹田。

湯老春一見大駭,忙猛抖雙臂,凌空拔起,擺脫了趙飛的糾纏。

誰知饒他雖快“撒!”地一聲,衣襟上已劃了一道口子。

湯老春羞怒交集,急怒攻心也就忘了什麼武林道義,只聽他大喝一聲:“打!”

兩點寒星由空中向趙飛射來。

趙飛冷笑一聲,喝道:“什麼破銅爛鐵。”

揮劍擊落兩支喂毒的三菱鋼梭。

就在趙飛這一格暗器,湯老春二度撲到趙飛身邊。

湯老春上過一次當,豈肯再容趙飛佔得先機,只見他揮右臂,那隻剩四個手指的右臂向趙飛的肩井穴抓去,左手一招“摘星撈月”襲向趙飛揮劍的右臂。

趙飛剛閃開湯老春的右掌,左臂卻慢了一步,但覺手腕竟被湯老春的九毒梟風掃中。

趙飛的左臂立感一股寒毒由傷處向體內源源侵迫,暗叫一聲:“不好,今天仇報不成,命也難保了。”

忙一面閉住穴道,一面儘力提真氣向後飛縱。

趙飛在空中忙將右手寶劍交於左手,落地之後橫劍而立。

誰知湯老春一招得手后竟未迫襲,立在原地面帶獰笑的對趙飛道:“小狗,你已中了老子的九毒梟風,除老子的毒門解藥無人可治,二時三刻定然慘死,識相的趕快給自己一個痛快,省得待會求死都死不成了。”

趙飛這時暗自運氣察看傷勢,已知湯老春所言不差。

當下把心一橫,冷冷笑道:“湯老春,你這些話最好去嚇三歲的孩子,小爺經九宮島說賜服寒玄丹黃,百毒不侵,你還能自鳴得意么?”

說話之間,趙飛已緩步向湯老春逼近。

“九頭惡梟”湯老春被趙飛這幾句話震住了,情不自禁注視察看趙飛的表情,有幾分真假。

就在稍縱即逝的一剎那,趙飛斷喝一聲:“老狗你以為你就活得成了嗎?”

左臂一揮青鋼劍,身劍合一,一片青虹向湯老春電掣般襲來。

湯老春暗叫一聲:“不好!”

抬掌平推劈出全身勁力。

誰知趙飛這時存心要和湯老春拼個同歸於盡,所以根本不管對方的還擊,只顧連劍追擊。

但聽,“九頭惡梟”嘿了一聲,左臂的鮮血汨汨流出,已被趙飛搠了三四寸長的一道裂痕,“九頭惡梟”湯老春的身形方一落地,但聽趙飛朗聲笑喝道:“老狗,你就和小爺一起走吧!”

一道青虹已襲到胸前。

湯老春萬沒有料到趙飛還有這一手脫手飛劍,待發覺時,青鋼劍已襲到胸前,無法閃躲,只得一咬牙,一面運氣力抗,一面儘力閃身。

一來趙飛身受重傷勁力已失去大半,二來湯老春橫練功夫,到底不算太弱,總算沒給趙飛的撒手劍刺了個前心穿后心。

既是如此,“嗤!”地一聲仍然將湯老春的胸膛前到肋,劃了一個八九寸長,一寸來深的血口子。

湯老春忙自行閉住穴道,不讓創口的血向外流,一面則由懷中取出了金創葯,裹在傷口。

趙飛寶劍脫手后,真氣一散,人巳暈絕在地。

湯老春療罷自己的傷勢,面含獰笑望着躺在地上的趙飛,右手一屈一彈,三根六七寸長的黑色指甲脫指直向趙飛的咽喉和蓋穴飛去。

那三根黑指戒疾如飛矢,堪堪就要射在趙飛的身上……

突聽一聲嬌叱:“好一個不要臉的老賊,卻會暗箭傷人。”

飛來一道紅光,將那三根毒指甲捲走,一個苗條的身影落在趙飛的身邊。

湯老春定睛一看,只見一個身着紅色勁裝的艷光照人的少女,手持一條紅色的絹巾,面含春威的向自己怒視。

湯老春正待開口叱罵,忽然由那少女手持的絹巾想起了一個自己決不能惹的人物,當下面色一沉,向那少女喝道:“女娃兒,你是何人門下,敢管我湯老春的事。”

少女嬌聲叱道:“我管你是誰,姑娘高興管就要管,識趣的趕快滾,否則莫怪姑娘對你不怪客氣。”

湯老春被少女一罵,只氣得哇哇怪叫,狂笑一聲道:“女娃兒,你的口氣也大了,湯老春因見你手持天綿絹,可能是赤霞公主的門下,老夫因與‘七絕魔君’有舊,不願與恨情宮結下無謂之怨,看你這等狂妄,湯老春少不得要教訓教訓你了。”

那少女長這麼大,除在莫干山中碰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當面搶白,就從未受過人一句重言。

她一聽湯老春出言無禮,當即怒喝一聲:“老狗找死!”

天綿絹一揮,向湯老春迎面捲來。

湯老春不知厲害,反手一把竟向那紅絹抓去。

湯老春手指一觸天綿絹,頓覺手指一緊,竟被一股陰柔之勁吸住,真力完全無法施出來。

少女卻冷笑道:“念你活這麼大年紀,饒你一條狗命。”

手中天綿絹猛一抖,湯老春覺得一股勁強無比的真力,由那絹巾吸住的手指,向自己的手臂震來。

“九頭惡梟”湯老春慘哼一聲,左手五指頓被震得骨節寸斷,人也被震得飛了三丈有餘。

湯老春忍住澈骨的疼痛,恨恨地道:“丫頭可敢報出姓名?”

少女滿面不屑之色,道:“姑娘叫飛紅絹李海雯,你有本領儘管來恨情宮報復,姑娘管保叫你兩雙鬼爪子全毀掉。”

湯老春一聽,她就是赤霞公主愛如已出的侄女飛紅絹李海雯,心裏暗叫一聲:“倒霉透了。”

一語不發,轉頭狼狽而去。

飛紅絹李海雯待湯老春去后,轉身走近趙飛,將他仔細-察看,隨手由身邊取出一粒粉紅色的丸藥正欲讓趙飛服下。

突然眼珠子一動,轉頭怒道:“鬼鬼祟祟的幹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言罷,只聽一陣朗笑,由一堆亂石背後走出一個黑面短髮的老人。

來人抱拳當胸,朗聲說道:“在下歸魂堡副堡主‘玉頂金鷹’焦海,與令兄‘雙龍劍主’李成文有一面之識,請姑娘勿誤會焦某有什麼惡意。”

李海雯一聽焦海是歸魂堡副堡主,當即滿面不屑地問道:“你既是歸魂堡主副堡主,怎麼袖手旁觀,任此人傷在湯老春的手中。”

焦海給李海雯這一問,頓時無話可答,但他到底經驗豐富,面不改色的連打兩個哈哈,說道:“姑娘言重了,趙飛雖是我歸魂堡的客人,但他與湯老春另有冤讎.且此事又發生在歸魂堡以外,焦某自然不便插手多管閑事。”

李海雯冷冷的一笑緊緊的逼問道:“那麼,你不在歸魂堡里,好端端的跑到這裏來,作甚?”

焦海道:“因為歸魂堡所屬不肖之徒,巴東三狗欲向趙飛尋仇,所以焦某不得不趕來制止。”

李海雯絲毫不肯放鬆,問道:“巴東三狗現在何處?”

焦海道:“已喪於趙飛手中。”

李海雯道:“巴東三狗既為趙飛所殺,你身為歸魂堡的副堡主難道就聽任不管不成。”焦海道:“巴東三狗自取滅亡,咎不在趙飛,故焦某不便向趙小俠責問。”

李海雯聞言冷冷的笑道:“得啦!焦副堡,你的見機行事,實在叫我李海雯佩服,尤其這種一石二鳥的手法實在高明,你請吧。”

“玉頂金鷹”焦海被李海雯一頓挖苦,只弄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半響,他只好訕訕答道:“姑娘不要誤會,趙少俠之受傷焦某固然難辭其咎,但實在另有苦衷,還請姑娘勿以奸惡之輩視我,焦某就此告退了。”

說罷,一拱手轉身縱而去。

原來“玉頂金鷹”焦海在趙飛連誅巴東三狗時趕到,及見湯老春現身,與趙飛大戰,本想出來勸架,但後來一想,我何不讓他們二虎相爭呢!

一來,可以將凌蔚對歸魂堡的仇視轉向“九頭惡梟”湯老春,二來,可以滅去一個歸魂堡異日的勁敵。

不料焦海這計謀,卻被飛紅絹李海雯所識破,妄廢了一番心機。

飛紅絹李海雯待“玉頂金鷹”去后,轉身一揮手中天綿絹,向躺在地上的趙飛身上拂去。

趙飛經天綿絹這一拂,暈迷的他只覺得前身七大主穴受到一股陰柔的真力緩緩注入,人竟悠然醒了過來。

趙飛睜眼一看,只見一個美麗無比的少女,手持一條與凌蔚所有一樣的絹巾,站在自己的身邊,驚異之下正欲發問。

忽聽那少女用黃鶯般動人的聲音,說道:“你內腑受傷不輕,不要說話,把口張開服下我這粒天鳳丹,一兩個時辰就可復原了。”

趙飛聞言,忙遵示張開大口,飛紅絹李海雯一抬手,那粒粉紅色的天鳳丹,射進了趙飛的口中。

天鳳丹入口之後,趙飛只覺得芳香無比,片刻之後果然全身的痛楚均已止住。

李海雯又用天綿絹助了趙飛幾口真力,果然一個時候,趙飛的傷巳愈,而且因天鳳丹之助,反較受傷前真力加強了幾分。

趙飛心中感激萬分,忙拜到李海雯身前,口稱:“小可趙飛,承蒙姑娘搭救,此恩此德莫齒難忘。”

李海雯手中天綿絹微揮,一股無形真力競將趙飛由地上扶起,口中連聲嬌嗔道:“得啦,我最看不來這麼嘮嘮叨叨的人,我倒有幾句話要間你。”趙飛忙道:“姑娘儘管吩咐,趙飛知無不答。”

李海雯道:“看你那一手身劍合一,好像已得柳燕影真傳,但功力似又與所料相差甚遠,你和九宮島究竟是什麼關係?”

趙飛道:“小可並非九宮島門下,所會幾招柳大俠的手法,全是由小可的大哥所傳授的。”

李海雯面色一變,急急問道:“你大哥是誰?”

趙飛道:“小可的大哥叫凌蔚,是九宮島主柳大俠的嫡傳弟子,小可此來歸魂堡,即奉大哥之命來向鮑嘯天下書。”

李海雯聞言,面泛喜色,忙道:“凌蔚現在何處?”

趙飛心中暗感詫異,怎麼她好像對凌大哥特別關心,忙答道:“小可的大哥現在黃山白雲堡作客,不知姑娘怎會和我大哥相識。”

李海雯給趙飛一問,不覺兩頰飛紅,白了他一眼,道:“誰和他相識,不過日前在莫干山偶見過一面罷了。”

趙飛心中雖然不信李海雯對凌蔚有印象,可是一想自己被人家救了,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可算是荒謬絕倫的。

故他急忙向李海雯道:“承蒙姑娘厚助,尚未請教姑娘芳名怎麼稱呼。”

飛紅絹李雯見趙飛說話彬彬有禮,又是凌蔚的兄弟,不禁對趙飛的好感油然而生。

她當即藹聲答道:“我叫李海雯,是巫山神女峰恨情宮赤霞公主門下,特來襄陽看一師門前輩好友,碰巧遇上你給那個姓湯的老狗所傷,一時不忍,出手管這檔事,不過你可不必放在心裏,我們恨情宮的人做事,向來是不要人家報答的。”

趙飛一聽李海雯是恨情宮來的,心中不禁暗暗的警惕,因他想起了南昌府與“雙龍劍主”的戰鬥。

但稍稍一停頓,趙飛正色的向李海雯問道:“恕趙飛冒昧,敢問姑娘此來可是預備,為歸魂鮑嘯天助陣么?”

李海雯聞言不解道:“你怎麼啦!我們恨情宮的人,和歸魂堡這類下三流的武林道從無往來,不過我要看的人,都和鮑嘯天有極深的關係,但如果你要和鮑嘯天作對,我決不會幫他。”

趙飛聞言心裏放心不少。

當下他又向李海雯問道:“請問姑娘貴門下,有位‘雙龍劍主妙手小天尊’李成文,和姑娘怎麼稱呼?”

李海雯毫不遲疑的答道:“李成文正是我的胞兄,怎麼你認得他嗎?”

趙飛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忙支唔地道:“我只不過是聞名,和那位李大俠並不相識。”

李海雯並未察覺趙飛神色有異。

蓋她自莫干山與凌蔚匆匆一晤后,返回恨情宮心中就覺芳心內少了點什麼東西,她不知道自己一顆心,已被凌蔚俊逸的影子所佔據。

正巧赤霞公主有一位昔日閨中夥伴,住在襄陽太和山中,飛紅絹李海雯乃借口,去探看那位師門好友,獨自離開了恨情宮。

實際上她是希望在中原再能遇上凌蔚。

凌蔚井未將莫干山中一段奇遇告訴趙飛,所以趙飛起初並不曉得李海雯,而李海雯亦不知道趙飛、凌蔚等在南昌府打傷“雙龍劍主”。

趙飛惟恐李海雯察覺大鬧南昌府傷了“雙龍劍主”李成文的事,急於想借口溜走,乃向李海雯道:“趙飛急於回白雲堡向大哥覆命,李姑娘義助之恩小可當稟告大哥,異日親來恨情宮拜謝,趙飛就此告辭了。”

李海雯本想向趙飛尋問一點有關凌蔚的事,可是由於少女的矜持,羞於啟口,見趙飛要走,當然不便阻留。

當下只好故作不經意的問道:“你們和歸魂堡為什麼結怨?”

趙飛只得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李海雯聽罷又追問道:“黃山派何時來紫霄崖赴約。”

趙飛道:“來年二月初二,我等準備來歸魂堡赴約。”

李海雯點點頭道:“好!你走吧。”趙飛翻身上馬向李海雯一拱手,道:“後會有期!”

縱馬向白雲堡趕去。

飛紅絹李海雯目送趙飛去后,痴痴地立在那兒,迷濛之間,凌蔚那俊美無比的面龐又呈現眼前。

李海雯自幼受赤霞公主鍾愛,加上天性又冷傲,故從未對人有過情愫。

但自從莫干山與凌蔚相逢后,她明知凌蔚已心有所屬,仍無法自制對其一往情深,現在她知道凌蔚在白雲堡,可是她決定不下自已是否該找他。

她生平到那兒都是受人眾星拱月似的捧戴,連她那貴為公主的師姐朱紫裳對這小師妹也寵萬分。

可是凌蔚在莫干山竟當面搶白她,那是不可解釋的事,她可以為了男孩子一點無意的冒犯而殺人,她可以鄙棄天下所有男孩子對他的膜拜,卻不能摒絕凌蔚給她的印像,即凡是惡言相加,她也覺得不能捨棄的。

李海雯只顧痴痴的獃想,不料身後突然伸過一雙手來蒙住她的眼睛,同時響起一陣銀鈴的嬌笑。

事出突然,李海雯大吃一驚,正欲揚掌向後劈去,但立刻便知道是什麼人,便不再掙扎了,笑罵道:“你這個小鬼頭,這樣鬼鬼祟祟的,不怕我失手傷了你。”

手撤開了,一個十三四歲全身綠裳的小女孩,向李海雯做了一個鬼臉,道:“我才不信呢?我把你眼睛蒙住,你都不知道,怎麼會傷得到我。”

李海雯給她這麼一說,不禁暗叫一聲:“慚愧!”

自己今天是怎麼回事,一出神竟連人家由後面把自己眼睛蒙上都沒發覺,萬一有仇敵偷襲豈不慘哉。

但李海雯仍故意麵色一嗔道:“我以為我不曉得你在後面,我不過要看看你膽子有多大,你不信以後就別纏着要我東西。”

那小孩忙急口央求道:“好姐姐你別生氣,鳳兒以後不敢再胡鬧了。”

李海雯本對這個小女孩極為喜愛,見她哀聲要求,心裏又覺老大不忍,忙伸手將她攬在懷裏,親切在問道:“算啦!姐姐不怪你,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那蕙丫頭躲到哪裏去了吧。”

鳳兒偎在李海雯的懷裏,眼珠子一轉,故意小嘴一嘟道:“姐姐你問那蕙丫頭幹啥,她只要有得玩從不會顧別人,現在不知道跑到哪兒去野……”

鳳兒話未說完,只聽一聲嬌叱:“鬼丫頭竟敢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看我撕爛你的小嘴。”

衣襟飄飛一個身材苗條的身影,縱到李海雯的身前,探手向那鳳兒撈去。

來人是一個十五六歲艷麗如花的少女。

鳳兒一面往李海雯懷裏直躲,一面大叫:“姐姐,蕙丫頭欺侮我。”

李海雯忙一伸手攔住那飛來的少女,面對鳳兒道:“誰叫你小嘴喜歡背後罵人,這上倒霉了吧。”

三人打鬧了一刻,李海雯正色對蕙、鳳兩少女道:“蕙妹!鳳妹!好些日子不見了,七姨她老人家可好。”

蕙兒答道:“媽她老人家自從上次和爹爹為峨嵋金姥姥的事,絆了幾句嘴以後,現在連歸魂堡的人都不準到靈鳳閣來了,近來聽說爹又和黃山派結怨,連樹強敵,她老人家表面雖說絕不再管歸魂堡事,心裏實在又放不下,你來得正好,省得還要去巫山找你。”

飛紅絹李海雯聽蕙兒這麼一說,連忙詫異地問道:“七姨找我有什麼事嗎?”

蕙兒道:“你去后就知道了。”

李海雯當即不再追問,兩手分牽蕙、風二人,口喝:“走!”

夕陽西照下,三條輕巧的人影,直向正西飛縱而去。

趙飛辭別李海雯的第二日後回到了白雲堡,“黃山一老。黃士奇親自率領群雄迎出白雲堡門。

趙飛隨凌蔚回至大堂,將此番歸魂堡所遇,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黃士奇等聽罷讚嘆不已,大家都認為趙飛此行,不獨對黃山派爭回了面子,而且也使鮑嘯天知道歸魂堡要想獨霸武林,井非如他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唯有凌蔚自始至終,沒有一絲表情的聽着趙飛眉飛色舞的侃侃而言。

趙飛說罷,凌蔚突然正色向趙飛問道:“賢弟在歸魂堡中除鮑嘯天和四位副堡主外,可曾見到其他人物?”

趙飛道:“小弟記得,好像沒有什麼別的人了。”

凌蔚不信地追問道:“真的沒有其他的人物了么?你仔細想想看。”

趙飛沉吟了半晌,忽然高聲道:“是了,有一個中年儒生叫什麼‘天涯惆悵客’,再看就是那在我們手裏逃脫的雜毛‘梅花道人’。”

凌蔚微微一笑,問道:“除‘九頭惡梟’湯老春外,可有虜狗們的鷹犬?”

趙飛道:“這個小弟倒未發覺!”

凌蔚呻吟了半晌。

忽然又向趙飛問道:“賢弟與‘九頭惡梟’湯老春動手時,可曾有歸魂堡的人在現場呢?”

趙飛道:“小弟受傷暈絕時,未見歸魂堡的人出現。”

凌蔚道:“如此說來,‘恨福來遲’鮑嘯天是有心假‘九頭惡梟’湯老春之手除去賢弟了。”

趙飛立刻急爭辯道:“大哥,這一點倒不能冤枉那位歸魂堡堡主,因湯老春與小弟有不能兩立之仇,且‘九頭惡梟’湯老春並非歸魂堡所能脅制,縱然歸魂堡有心維護小弟,小弟亦不能接受。”

凌蔚知道趙飛對鮑嘯天那份賞識頗有感激之心,雖然自己很不以為然,但卻情不自禁的暗暗欣賞趙飛這種恩怨分明的磊落行徑。

當下面色一整向群雄道:“目前情形看來,歸魂堡似仍未與虜狗們聯成一氣,鮑嘯天神通雖大,實力到底單純,我等尚不難將其制服,不過有幾點事我們倒不能不略為的加以注意。”

“黃山一老金刀鎮八方”黃士奇忙問道:“此後的赴會一切由賢弟統領,還請賢侄明言教我。”

凌蔚道:“鮑嘯天這剛復自用,英雄有餘而謀略不足,故尚不足懼,到是他手下的四位副堡主之一的:玉頂金鷹’焦海,此人倒是頗難對付。

因為此人足智多謀,交遊甚廣,而且對‘恨福來遲’鮑嘯天忠心不渝,我們不得不小心他為了歸魂堡的安危,可能使鮑嘯天與虜狗們連成一氣,故我等不能不小心對方可能增加的力量。”

“踏雪無痕”邱麟在旁點點頭道:“賢弟此說極為高明。”

凌蔚繼續說道:“‘梅花道人’施信忠現在歸魂堡,此獠亦是個險詐的人物,在我等赴會以前,這段時間內需小心此賊扇動武林高手來襲白雲堡。”

羊酒丐頷首道:“凌娃兒見所慮甚是,鮑嘯天雖是叫得起字號的人物,但他手下有不少宵小之輩,我等不能不防此一着。”

凌蔚道:“家師在凌蔚離開宮島時,曾言及歸魂堡,謂此堡當年系由神機子黎布衣所設建,其中機關消息變幻難測,必須先尋一人知道能破除機關之法,及精五行方位之能,否則必難佔得優勢。”

羊酒丐忽然大聲嚷道:“凌娃兒你這一點子說了等於白說,神機子黎布衣巳去逝多年,你到哪兒去查知那歸魂堡的機關設置。”

凌蔚遂未答話,忽聽有人大聲笑道:“羊酒鬼,這一點你不必煩心了,我自有辦法不怕黎布衣的機關。”

羊酒丐回頭一看,原來是“南嶽三老”之一的“鐵扇仙翁”蕭無忌。

羊酒丐當即笑罵道:“老窮酸你又在吹什麼大氣,神機子黎布衣已經去逝多年了,你有什麼辦法?”

“鐵扇仙翁”蕭無忌正色道:“誰和你扯談,我因和神機子黎布衣的小師弟水鏡先生王定適有八拜之交,只要老夫跑一道君山,保險可以將他拉來助陣。”

黃士奇在旁聞言,大喜過望,忙道:“既然如此就煩蕭兄跑一趟君山。”

“鐵扇仙翁”蕭無忌忙一口允諾,即時動身往洞庭湖君山而去。

蕭無忌去后,黃士奇當即向黃山門派中宣佈赴會之期,正好還有七七四十九天,希望各人一面加緊準備,一面勤加練習,屆時好在會中,一雪師門所受之辱。

一轉眼已到了元宵節,離赴會的日子只有半個月了。

因為連日來都未受到絲毫外界的干擾,大家都以為百禽真君之被戮,震懾了所有覬覦九龍旗的人。

所以元宵這天晚上,白雲堡特別的熱鬧,入夜之後花燈簇聚,閹堡絕騰,大家都感到興異常興奮。

只有凌蔚的心情是沉重的。

多少年來在九宮島,他從未享有過年過節的樂趣,但每引這些日子到臨時,師父總將他們兄弟叫到身邊,講一些有關年節的典故。

因此,凌蔚知道了不少才子佳人,忠正義士的故事。

離開九宮島后的第一個元宵,使凌蔚本能的懷念島上的師父和分手后的哥哥。

趙飛、駱玉、馮穎兒都忙着去玩花燈了,只剩下他一人慢步踱出了書房,來到了花園,在幽靜的花徑上獨自徘徊。

他曾看到羅君亮和黃進兩對情侶,並肩相偎情話綿綿的觀賞花燈。這情景使他本能的想起了范芸和飛紅絹李海雯。

自從趙飛告訴他被飛紅絹李海雯所救的經過後,他覺得自己欠那姑娘的人情是越來越多重了。

他知道那位武功絕世,美貌無雙的少女是值得一愛的,但他無法以她來代替那一片天真,小鳥依人的范芸。

不知為什麼范芸的倩影,一掠進他的心扉后,他的心中就無法讓其他的女孩子的影子停留。

李海雯給他的印象,也不是其他的女孩所能給的,但他和他的師父柳燕影一樣,一顆心永遠屬於他第一眼就愛上的人。

但他不敢想他和范芸的未來,他很了解自己的人生,一個充滿了仇恨,血腥、兇殺、毀滅的生命歷程,他怎麼能忍讓自己集國讎家恨於一身的命運,去破壞她那純美又甜靜的生活呢。

凌蔚正惆悵慢步徘徊時,忽然覺得一個輕微得幾乎不能分辨的夜行人落地的聲音,在離自己數步外響起。

凌蔚忙舉目看去,在月亮的清輝下,一個身着紅色勁裝的少女,正凝眸向自己這邊注視着。

凌蔚一看,立刻就認出了是誰。

他的一顆心不禁忐忑不安,但他仍壓住激動的心情拱手施禮道:“李姑娘請了,夜入白雲堡有何賜教。”

飛紅絹李海雯冷冷的回答道:“怎麼?白雲堡我還不能進來嗎?我就是來找你還給我一個公道。”

凌蔚見李海雯似來興師問罪,本當反辱相譏,但因為自己欠她的人情債實在太多,因而作罷。

他只好陪着笑臉道:“姑娘這樣的稀客,白雲堡歡迎都來不及,怎敢說姑娘不能來,但不知姑娘找凌蔚要什麼公道。”

李海雯道:“我問你,你在莫干山中當面和我怎麼說的,為何在南昌府又把我哥哥打傷,我現在來找你,就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把我們恨情宮如此輕視。”

凌蔚忙急聲道:“姑娘請暫息怒,聽凌蔚把箇中原因說一遍如何?”

李海雯滿面嬌嗔道:“好!你說吧,說得不對我今天可不會再饒你。”

凌蔚心中暗叫:“丫頭你別自以為了不起,凌蔚難道還會真的怕你。”

當即將大鬧南昌的前因後果,詳細的和李海雯解說了一遍。

李海雯聽罷,點點頭道:“這樣說來倒也真不能怪你了,不過你既然知道是我哥哥,下手就該留情才是,怎麼將他傷得那麼厲害。”

凌蔚忍不住朗聲笑道:“以令兄那種行徑,凌蔚若不看姑娘金面,恐怕不會留他繼續作惡了。”

李海雯給凌蔚這麼一搶白,反而狠不起來了。

她停了好半晌,忽然酸溜溜的向凌蔚問道:“你的那位義妹,服下了泉靈液是否業已痊癒了。”

凌蔚雖然覺得李海雯的語氣有點不對勁,但仍庄色答道:“多謝姑娘慷慨贈以靈藥,想她定已痊癒了。”

李海雯詫異的問道:“怎麼她不和你在一起嗎?”

凌蔚竟脫口答道:“芸兒住在杭州西子湖。”

李海雯哦了一聲,道:“怪不得你一個人在花園裏獨自徘徊,原來是在想當日你和那芸兒妹妹,‘人約黃昏后,月上柳梢頭’的情景吧!”

凌蔚忙急口辯道:“姑娘不可這等說法,芸兒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我相信你見了她也會喜歡她的。”

李海雯見凌蔚語氣這麼真摯也情不自禁的說道:“我相信你的話,那個芸妹妹一定是任何人見了都會喜歡。”

凌蔚見李海雯那激動的表情,實在也是一個熱情而純潔的姑娘,忙走近幾步到李海雯的面前,神情真摯的向李海雯凝視道:“李姑娘,你來白雲堡真的是來找我凌蔚的嗎?”

飛紅絹李海雯被凌蔚熱情如炬的眼神,看得羞怯的低下頭去,但終於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凌蔚看了她那羞怯的神態,不白禁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李姑娘,你肯在這裏與我共度這個寂寞的元宵嗎?”

李海雯嬌羞地把手抽了兩下,想由凌蔚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但因凌蔚握得太緊,竟未掙脫。

李海雯終於紅着臉道:“你把人家的手放了嘛,我信你就是了。”

凌蔚這時才發覺自己的舉止失態,忙撒開,一面連聲賠罪道:“李姑娘請恕凌蔚的魯莽。”

李海雯轉動了一雙秋波,在凌蔚的臉上看了半天,忽然笑着問道:“剛才你說這個寂寞的元宵,你為什麼覺得寂寞,白雲堡不是熱鬧得很嗎?”

凌蔚嘆息一聲道:“姑娘也許你不信,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過元宵節,也是我第一次不和師父,哥哥在一起吃元宵,因此我覺得這是個寂寞的元宵。”

李海雯聽了深為感動,以激動的聲音問道:“你能把島上的生活情形講講嗎?”

於是二人覓了假山石並肩而坐,娓娓清談起來。

聽完了凌蔚的故事,已是明月偏西了。

李海雯倚在他肩上說:“怪不得你這樣敬愛你的師父,他對你實在恩情似海啊。”

凌蔚見李海雯對自己師父的成見巳打消,心中萬分欣慰,興奮的對李海雯道:“我想求你一點事,不知你能否答應。”

李海雯熱情的望着凌蔚道:“什麼事?”

凌蔚道:“你能不能為我朗誦‘生查子’這首詞,因為這對我是有特殊意義的。”

李海雯道:“你先告訴我,什麼是你所謂特殊意義?”

凌蔚答道:“師父曾告訴我,我的母親做小姐時,每逢元宵夜她總要誦一遍‘生查子’來追念此詞的作者,那個薄命的女詞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我母親,但是我在元宵聽到有人朗誦這首詞時,我就好像能看到我母親。”

聽完凌蔚的話,李海雯的眼淚已忍不住奪眶而出,但見她輕啟櫻唇,低聲唱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畫,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花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李海雯唱罷已泣不成聲。

凌蔚忙雙手抱着她的雙肩,低聲呼喚道:“李姑娘,海雯,海雯,你也太好了!”

李海雯讓眼淚流了個痛快以後,終於恢復了理智,她掙脫了凌蔚撫抱的雙手站起身來向凌蔚凝視了片刻,緩緩的道:“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凌蔚迷惘的道:“你不能再留一會兒嗎?我們不曉得將來是否有機會,再像今天一樣融洽的相處呢?”

李海雯淡淡的笑道:“何必苛求,有今晚的相處,我一生都會感到滿足了。”

凌蔚囁囁着說道:“你真的這樣想嗎?”

李海雯點了點頭。

凌蔚一時也默默的講不出話來。

李海雯突然上前握住了凌蔚的手,道:“蔚!不要說什麼了,一切造物都已固定安排好了,強求是沒有用的,我走了。”

說罷,轉身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事,回頭對凌蔚道:“歸魂堡今夜會有人來,赴約的時候要時時小心,歸魂堡現在的實力比你所想像的要大得多,但只要你需要我時,我會來的。”

只見她微一搖晃,已如一道輕煙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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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影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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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月上柳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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