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什麼這所謂的『接風宴』，會有妳的出現？」聞人傑忍着怒氣問着笑的礙眼的白少彤。

「自然是我請少彤來的。」邢昊自然的接口。「如果少彤不來，我豈不成了你們倆的大電燈泡了？」

聞人傑一肚子氣無處發，又不能當著白少恩的面前反駁，只能恨恨的瞪着始作俑者。

白少彤無視於他的怒氣，只是極自然的窩在邢昊身邊，縴手不着痕迹的搭在邢昊的手臂上，笑吟吟地開口道：「你是寧願我不出現是吧？也可以啊！我們可以閃人，不當你和少恩的電燈泡。」

「姐！」白少恩忍不住蹙眉。「不要再胡說八道，傑哥很不自在了。」

好不容易才能和傑哥和平相處，他可不要再出什麼岔子，只要再風平浪靜個幾天，他和傑哥就能把這件事給忘了，姐幹嘛沒事找事？

「瞧！」邢昊挑挑眉，噙笑道：「人家少恩為你出頭了耶，對你可真好。」

少恩畏縮的動動不自在的身子，簡直不敢看聞人傑鐵青的臉。這邢昊吃錯了什麼葯，怎麼會和老姐的默契這麼好，專挑傑哥的痛處下手？

再這樣下去，這件虛構的事情永遠也不能落幕，與其這樣心驚膽戰下去，還不如坦白從寬算了。不過，傑哥如果知道真相，不知會如何整治他？

罷了！罷了！還是自己的性命安全重要。白少恩思量一番，還是決定為自己着想。

「如果你和少彤能閉上尊口，我會非常感激的。」聞人傑訕訕道。

直到方才少恩開口前，他都不敢把目光放在少恩身上，即使少恩就坐在他身旁。不知搞什麼鬼，一進到餐廳來，邢昊自動和少彤坐在同一邊，而他便和少恩並肩而坐。

如果是以前，他當然不會有任何意見，但現在…他就是覺得怪怪的。

「誰叫你居然瞞了我這麼重要的事，不好好的嘲弄一番，我的心情怎能舒坦？」邢昊訕笑道。

「我可沒瞞你。」聞人傑偷眼覤着白少恩。「這事我也沒比你早知道多久。」

後面這句話他只是低聲嘀咕，所以只有少恩聽到。

「反正你就是不夠意思，太見外了。」邢昊不滿的說。「我不是古板的人，不會反對你們的，你們只管放心地去愛。」

「那我可替少恩謝謝你了。」少彤含笑的插嘴，笑看氣白了臉的聞人傑。「阿傑，你交了個好朋友。」

「仔細想想，阿傑，你這場戀愛談得也算多采多姿，又是青梅竹馬的純純之愛，也有即將開展的辦公室戀情，還包含了禁忌的同性之愛，好轟轟烈烈啊！」邢昊的語調中不乏調侃之意。

「你很羨慕是嗎？我可以讓給你。」聞人傑沒好氣的撇嘴道。

「阿傑。」邢昊不贊同的打斷他。「你怎麼能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也不怕少恩生氣？」

聞人傑自知失言，小心地瞥視少恩，見他沒有不悅的神情才放下心來。

邢昊看着他戒慎恐懼的模樣，分明是在乎白少恩的，不由得更深信了白少彤所言。

「阿保，我可不許你欺負少恩哦！」少彤假意的警告着，惹來白少恩的瞪視。

老當讓人攻擊的一方讓聞人傑十分不悅，他瞇起了眼。「你們「夫妻」倆把自己的事管好就好了，不必插手別人的愛情。阿昊，妳不是要把少彤娶回家嗎？到底什麼時候才要付諸實行？」

如此發言自是幫了少彤一個大忙，雖然心中不願，但是只要能讓邢昊臉上那刺眼的笑容消失，聞人傑可不介意這小小的失誤。

「既然我和少恩…呃…關係這麼密切，少彤也算是我的…親人，我可不許你辜負她。」他再接再厲道。

邢昊的笑容果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局促不安的神態，他強笑着：「我們才認識不久，還有很多發展的空間，不必急於一時。」

「可是你家裏逼得很急不是嗎？」

「別告訴我你家裏的人不曾逼迫你！」邢昊反唇相譏。「你不也是置之不理嗎？」

「原來傑哥也被逼婚了！」少恩有些震驚。「真可憐，你還這麼年輕。要拒絕聞人媽媽可真難耶！」

這麼同情的語調優邢昊和聞人傑兩人面面相覷，不解白少恩的真意。少彤由桌下踢了他一腳。

「可憐什麼，他本來就該拒絕的。」她小心地說。

「是啊！」邢昊接口道。「他有你啊！」

眼見聞人傑臉色又難看起來，白少恩衝口而出：「我和他之間不是那麼一回事。」

「什麼意思？」邢昊迷惑了。

少彤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要少恩別亂開口。

「呃…意思是…」少恩支吾起來。「我…我只是單方面的喜歡傑哥，但傑哥並沒有響應我的感情，所以你們別再拿這事取笑他了。」

「是嗎？」這與少彤信誓旦旦地告訴他的有些出入，邢昊不禁滿腹疑雲。

少彤輕輕附在邢昊耳邊說道：「少恩很愛阿傑，所以只要是為了阿傑，要他怎麼說都行的。」

邢昊理解的點頭。

這個獃子！聞人傑忍不住暗罵。邢昊是從何時起變得這麼呆了，不知又聽信了那小魔女什麼鬼話？雖然少恩說了他們沒有感情，這獃子大概也是不信的吧！

「邢昊，我們去跳舞好不好，這兒留給他們兩人溝通溝通吧！」少彤柔聲建議道。

「也好！」邢昊欣然從命。氣氛似乎有點僵，他也想趁機離開，這建議正合他意。

這間餐廳除了提供用餐外，還有一個特色，就是擁有一座大舞池，此時正飄來一陣悠揚的樂曲，邢昊和少彤翩翩地舞了起來。

「其實姐和邢大哥還蠻配的，是不是？」白少恩沒話找話的說道。

「或許吧！」聞人傑不甚熱絡道。「不過你們家沒人教過少彤『含蓄』這兩個字怎麼寫嗎？」

「這…」少恩尷尬地望向舞池中的人，只見他老姐正死命的往人家懷裏擠。

天哪！好丟人！

「我想姐一定是真的很喜歡邢大哥，才會這麼…熱情。」少恩徒勞地解釋。「我從沒看過她這個樣子。」

「算了，那是她的事，我不想管那麼多。何況，也許邢昊就是喜歡她那個樣子。」

語畢，沉默又降臨在兩人之間。

聞人傑只覺一股氣悶在心頭。若是平時，他早已擁着美女跳舞去了，哪會閑在一旁坐冷板凳？可是此刻少恩在他身旁，他什麼也不能做。

真是荒謬，他居然會怕少恩傷心？聞人傑越想越生氣，少恩把他拖進一團泥淖里，他卻不知如何脫身！

「姐他們跳得很開心。」少恩小心地開口，畢竟兩人獃獃坐着氣氛實在很詭異，只得由他來打破沉默。「傑哥，你也可以下去跳啊！」

「跟誰跳？你嗎？」聞人傑沒好氣地問。

「當然不是，在我們的四周有很多女人在看着你，你可以去邀她們。」

「你不介意？」聞人傑刺探地問。

差點忘了！白少恩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別忘了他扮演的角色。

「我不能介意，不是嗎？」少恩故作自憐道。「我們根本沒什麼關係啊！」

聞人傑一陣內疚，正想答話，一道身影立在他們身前，阻斷了他的話語，他不禁皺眉抬頭看向這位不速之客。

「對不起！」來者是一位陌生男子。「我能請你喝一杯嗎？」

這話明顯是對着白少恩說的，因為那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恩。

有人向少恩搭訕！這令聞人傑震驚不已，尤其還是個男人。不過少恩顯然更驚訝，一張嘴開開闔闔，吐不出一句話來。

「你…你在和我說話？」少恩過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問出話來。

「當然！」來人露出自以為瀟洒的微笑。

「我是個男的！」少恩強調地說道。

「我知道。」那人笑了笑。「不過你的身旁坐的也是個男人不是嗎？」

「那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的？」那人奇道。「是不是同路人，我一眼就能看穿，你們是一對情侶吧？」

「你一眼就能看穿？」少恩有些驚慌，既怕眼前這人看出他不是同路人，卻也怕這人判定他是同路人。

「由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那人笑得很得意。

「真的嗎？」簡直胡說八道！少恩在心中暗叱道。

雖然他已經二十歲了，連一點戀愛經驗都沒有，但也不能因此斷定他喜歡男人，他只是還沒碰到一個令他怦然心動的女孩。

應該是這樣吧？不知為何，在那人篤定的眼神下，少恩居然失去了信心。

「喝一杯無妨吧？」那男人邀約道。「既然你們沒什麼關係，賞個臉又有何妨？」

「誰告訴你我們沒關係的？」聞人傑蹙眉插嘴道。少恩好似受了打擊，連話也不回，只好由他接手。「我們正在約會中，你已經打擾我們了。」

「是嗎？」那男人聳聳肩。「我只是來碰碰運氣，既然你們……那就算了！」

他很乾脆地轉身離去。

聞人傑轉頭看着少恩，只見他仍在恍惚失神中。

「少恩！」他忍不住搖搖他。「醒醒呀！」

白少恩終於自失神狀態中回神來。

「傑哥，」他支支吾吾地說。「你想，他說的話是真的嗎？真的一眼就能看穿我…呃…我…」

「喜歡男人？」聞人傑替他接口。

「嗯！」他狼狽地點頭。

「這有這麼令你震驚嗎？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興趣所在了，不是嗎？」聞人傑疑惑地問。

「……是……是啊！」白少恩有苦難言。「知道歸知道，被人家看出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聞人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安慰他，連他自己都有些嚇一跳呢！本來他還有些懷疑少彤和少恩是不是聯手導了一場戲騙他，沒想到現在卻是由一個陌生男人印證了少恩所言非虛，他所受的震撼不比少恩少。

「如果……你有心堅持走這條路，被人家知道是早晚的事情，你還是早些習慣的好。」

「我早就決定要放棄了。」少恩忙不迭的聲明。

身為被放棄的那一個人，聞人傑不知該如何響應，說他很高興嗎？那似乎怪怪的吧！好似他極欲撇清一樣。

「隨便你吧！」

兩人間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你們兩人怎麼不去跳舞？」沉默之中，邢昊和少彤已盡性的錢了一場回來，邢昊興沖沖地問着聞人傑兩人，無視於兩人間尷尬的暗流。

「你在開玩笑吧？」聞人傑悻悻地問。

「舞池中那麼多人，不會有人管你是和誰跳的，你們就去湊個熱鬧嘛！」少彤無惡意地建議着。

「姐！」少恩簡直想踹她一腳，到底是誰讓他陷入現在這種局面，而這始作甬者居然還說風涼話。

一想到他剛才居然被男人搭訕，他就火得想扁人！王八蛋，他真長得那麼娘娘腔嗎？

「難得一起出門約會，你就別悶壞人家了！」邢昊好意的地向聞人傑建言道。

聞人傑煩躁起來。「少恩不勞你們費心，人家剛才還有個帥哥前來搭訕，怎麼會悶？」

少彤笑得樂不可支。「是嗎？少恩？」她看着地道。「沒想到你這麼有男人緣。」

「你們就為這件事鬧彆扭？」邢昊拍拍聞人傑的肩。「他又沒跟着別人走，你就別這麼小家子氣，吃莫名其妙的醋了。」

「懶得理你！」聞人傑根本放棄爭辯。「你們盡興了吧？我們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

「你和少恩先走吧！」少彤向邢昊使了使眼色，邢昊心領神會地接口。

「是啊！我和少彤還想再侍一會。」

「隨便你們！」聞人傑意興闌珊地起身，拿起擱在椅背的西裝外套。「少恩，我們走。」

說完，也不等少恩，便自顧自走向大門。

「姐，我會被妳害死！」少恩匆匆拋下一句，急忙追着聞人傑出去。

「我不知道阿保的醋勁那麼大。」邢昊看到聞人傑火冒三丈的背影，不禁咋舌。

少彤含笑不語。邢昊根本完全弄擰了，不過她才不會費事去糾正他，沒有他的誤會，她怎麼會有現在和他獨處的機會？

「你現在才知道呀？」她開口附合他。「阿傑的獨佔欲可強得很哪，巴不得將少恩藏在家裏不讓他見人。」

「難怪我沒見過少恩。」邢昊恍然大悟。「不過這次阿傑怎麼又肯讓少恩來上班了？」

「因為少恩先斬後奏了嘛！」少彤一臉理所當然，彷佛真有其事一般。「你想今晚阿傑的脾氣為什麼會這麼糟？」

「原來如此！」邢昊直到現在，才又重新見識了阿傑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他真懷疑和他以前認識的人是不是同一個，差異太大了！

「我們別再談他們了嘛！」少彤撒嬌道，不讓他多想。「他們之間的事他們自己會解決，現在，我們可不可以再跳支舞？」

「當然！」邢昊綻出笑容，將聞人傑他們的事拋諸腦後，牽住她的手又往舞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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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妳怎麼來了？」

一發現白少彤出現在辦公室，白少恩嚇得差點心臟衰竭，他從不知道他有心臟病的。

「我不能來嗎？」少彤瞇起眼，警告地問。

「也不是啦！」少恩馬上在惡勢力下低了頭。「可是妳不覺得太急了點嗎？我也不過第二天上班，妳就急巴巴的找了來。」

這份助理秘書的工作並沒有他原先所想的那般輕鬆，光是應付不熟悉的業務就令他焦頭爛額了，哪還有時間執行老姐交代的任務？

莫怪爸爸聽到打工地點是傑哥的公司，二話不說就讓他來了！

「對邢昊來講是急了點，所以我不是來找他的，現在我只是個關心弟弟午餐沒着落的善良姐姐。」少彤揚揚手上的飯盒。

「既然是關心我，怎麼會拿了三個飯盒？」少恩沒好氣地指出。「我一個人可吃不下那麼多。」

「幫你準備飯，自然不能不備阿傑的，而既然為你們倆準備了，當然也順道準備了邢昊的份。」少彤笑臉吟吟的解釋。

「我看這『順便』才是正主兒吧！」少恩悻悻地評論着。「姐，妳別忘了，我和傑哥只是一場戲，妳別演得像真的一樣。」

「哎呀！你現在還計較什麼嘛！」少彤得意道。「如果沒這場戲，我怎麼能在這裏自由進出呢？」

「可是…妳也不必演得這麼入戲啊！好似我真和傑哥有什麼曖昧一樣。你不知道傑哥有多難應付，他很不好騙耶！」

「可是你都騙過去了呀！」

「那得歸功於我以往的良好紀錄。」在此之前，他從未騙過傑哥。

「誰叫你一時鬼迷心竅，誤上我這條賊船，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少彤將臉靠近他。「如果你敢告訴阿傑實話，那我也只好照實吐出，你是多麼輕易就接受我的賄賂，用多低的價格就收買你了！」

「我才不會說，又不是不要命了。」少恩聰明的順風轉舵，打消昨晚苦思一夜的決定。

「不過你和阿傑也不是不可能弄假成真，畢竟你那麼受男人歡迎，想釣上阿傑應該不是難事。」

胡說什麼？他什麼時候受男人歡迎了！就算是他吸引的同性遠超過異性，那也不是他願意的好不好！只是不知怎麼回事，追求他的男人還真是沒少過。

「問題是，我為什麼要釣上他？」

「等他喜歡上你，才不會計較你是用什麼方法得到他，自然也就不曾在意你騙他的事！」

「這就是妳對邢大哥打的如意算盤？」少恩挑挑眉。「不過，妳和邢大哥如果成功，妳會和他結婚廝守一生，而我和傑哥能有什麼發展？」他扯扯嘴角訕訕地說。

「說的也是。」少彤總算有些清醒，不過她仍是將手放在他肩上打氣道：「你放心，如果你和阿傑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支持你的。」

「那可真感激您啊！」少恩悻悻然道。「既然飯都送來了，怎麼不拿進去給邢大哥吃。」

「方才你不也說了太急嗎？我可不要讓邢昊有這種印象。」

「很難吧？」他低聲嘀咕着，然後才抬頭道：「妳打算讓他自己出辦公室，然後發現妳？」

「沒錯！」

「那妳可有得等了！」

邢昊也是工作狂一個，工作沒告個段落是不會出來的，不過少恩並不打算告訴她，偶爾也該挫挫她的銳氣免得老姐太過囂張。

也該有人告訴她，世事不是全照她的劇本來走的。

哼！就讓老姐慢慢等好了，他才不要好心告訴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