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海平候聲音略略有點變異道:“你們都不想去找她了?”

海東陽一嘆道:“上那兒去找她?她現在就像是一條無羈的神龍,除非是她來找你,你是無法找到她的!”

海平候卻搖搖頭道:“不!我要去找她!”

海西日一怔道:“你去找她?她已經跟你見過多少次面了?說不定她一直跟隨在你前後,她想見你時,自然會來找你的!”

海平候道:“反正我不能坐在一個地方等她來找我,我必須去找她,走遍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她!”

海東陽怔然地問道:“孩子!你找到她后,又要做些什麼呢?”

海平候舉起手中的寶劍,將那張人皮的刺像一刀砍為兩段,然後以無比堅決的神情,滿懷痛苦地道:“我要殺了黑旋風!”

“什麼!……你要殺她?”

海西日與海東陽又幾乎是同時叫了起來!

海平候凝重地點頭道:“不錯,我開始追蹤黑旋風,就是為了這一個名字在武林中掀起了無邊殺孽,我曾發誓必除斯人!”

海西日一怔道:“後來你知道黑旋風是我,是否改變了主意呢?”

海平候搖搖頭道:“沒有!那時我知道黑旋風是我的師父,可是與黑旋風濫殺無度之事並不能混為一談,我想找到您之後,問清楚您殺人的原因,再決定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海西日默然片刻才道:“你如何對我都沒有關係,可是你後來見到的黑旋風是你的母親,難道你也要與她作對?”

海平候正色道:“我只知道黑旋風是個惡人,並不管是我的什麼人!”

海東陽卻神色微變地道:“孩子!我很讚美你這種心胸……”

海西日卻稍感不滿地道:“東陽!你從前為什麼不如此想?”

海東陽苦笑道:“大哥!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值得興奮的日子,第一是我們兩人釋清了多年的誤會,第二是我有了一個值得驕傲的兒子,因此我對事物的看法也有了極大的改變!孩子!我絕對支持你這種做法!”

海平候轉臉對海西日道:“伯父,我這一身武功是您教的!我做人處事的態度也是稟承了您的教訓,您對我作何指示?”

海西日沉思良久才道:“孩子!你母親所殺的人都有他們可殺的理由!”

海平候搖搖頭道:“大部份是如此,但也不見得完全沒有錯,像庄詠芬的父親庄逸聲,他是個真正的俠義之士……”

海西日道:“你怎麼敢如此肯定呢?要知道武林中有許多卑劣的敗類,莫不頂着俠義的幌子,暗中卻做出不可告人的勾當!”

海平候正色道:“這個我不管,除惡仗義,固屬武人本份,可是要殺死一個人,必須採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而且母親所扮演的黑旋風,並不是為了伸張正義而殺人,完全是一種變態心理的表現,她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海東陽長嘆一聲道:“孩子!假如這黑旋風是另外一個人,我與你伯父絕對毫無考慮地幫助你剷除他,可是她是你娘……”

海平候正色道:“你們更應該幫助我,因為母親所以如此,完全是由你們兩人的原故,為公為私,你們都應該負責!”

海西日垂頭不語。

海東陽卻長嘆一聲道:“孩子!你的話固然不錯,可是你不了解!”

海平候道:“我不必了解,我只知道什麼是應該做的……”

海東陽忽然手指着窕娘道:“孩子!這個女孩子完全是你母親年輕時的影子,對着這樣一個女神般的女子,你忍心殺死他嗎?”

海平候移目望去,心神起了一種激烈的震動,良久未作答覆。

海西日卻詫異萬分地問道:“這女子是怎麼一會事,她簡直與芝娘是一個樣子!”

海東陽輕輕一嘆道:“說起來又是一件令人無法相信的事!”

海東陽的一句話又將眾人引入謎團,大家把眼光集中他身上,等待他作進一步的解釋!

可是海東陽只說到這裏,就不再說下去了,等了很久,海平候第一個忍耐不住,催促着問道:“父親!這究竟是怎麼一會事?”

海東陽頓了片刻才道:“連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這個女孩子是芝娘自己帶來的,她來的時候,只有五六歲,長得十分秀麗……”

海西日微感不耐地道:“這些都不是我們想知道的,我只問她為什麼會與芝娘長得完全一樣?她與芝娘是什麼關係?”

海東陽道:“她與芝娘毫無關係,至於她們為什麼會如此形似,恐怕只有芝娘才能解釋得清楚,我只知道一個大概!”

海西日連忙道:“那就把你所知道的說出來好了!”

海東陽沉思片刻才道:“你們都見過雪峰山上的雪峰神女塑像了……”

海平候忍不住地道:“是的!我見過,那神像與我母親完全一樣……”

海東陽微微一笑道:“你想那塑像會是你母親嗎?”

海平候怔了一怔道:“我不知道,以我所知那塑像應該是比照母親的形像而塑造的,可是我聽說那神像已塑了幾百年了……”

海東陽點點頭道:“不錯!我曾經詳細調查過,那塑像已有兩百五十多年的歷史,而且從未改修過,因此那絕不會是芝娘!”

海平候連忙道:“那她們為什麼會如此相似呢?”

海東陽手指窈娘道:“這與她為什麼像你母親是一個道理,據我所知,芝娘今年五十歲了,這女子應該是二十五歲,對嗎?”

窈娘沒有回答。

苗婦月桂代答道:“不錯!夫人今年足足是二十五歲!”

海東陽一嘆道:“那芝娘告訴我的話是完全沒有錯!二十五年靈氣一換,真不知道這悲慘的歲月還會延長到多久……”

眾人聽得莫明其妙。

海西日急忙道:“東陽!你究竟說些什麼?”

海東陽目注窕娘,欲言又止。

窈娘卻淡淡地道:“你說好了,我自己多少也有點明白!”

海東陽微怔道:“你自己也明白!”

窈娘點點頭道:“是的!我雖然不明白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有什麼遭遇,可是我總有個預感,預感到我這一輩子不會有什麼幸福,好像有一個悲慘的命運在等待着我,而我既無法改變,也無法躲避,只有默默地承受着……”

她自己說得很平靜,那三個苗婦卻忍不住了,金蘭與銀菊吞聲暗泣,月桂則哭出了聲音叫道:“不!夫人!你不會的,你的苦日子已經挨過來了,你等待的人已經來了,你一定會幸福的……”

窈娘朝海平候看了一眼道:“是嗎!這是你們的想法,我以為我的苦難剛開始!”

海東陽長嘆一聲道:“不!你的苦難應該在五年前就開始了……”

海西日與海平候都聽得不耐煩了,海平候還不敢催促,海西日卻不管這麼多,大聲暴燥地叫道:“東陽!你能痛痛快快地把話一次說出來嗎?”

海東陽沉吟片刻才低聲道:“好吧!這要從雪峰山的神女廟說起,那神女像塑造已有兩百多年,改為神女廟卻是百多年的事,那座廟原來叫做怨女祠,是一群多情的男人們為一個身世悲慘的女子所立的紀念祠……”

海西日仍是迫不亟待地道:“這與芝娘與她有什麼關係?”

海東陽道:“我必須溯本究源才能把事情講得清楚一點,兩百多年前,雪峰山上住着一個像仙女般的美女,因為她太美了,自然引得許多男人追逐,他們為了她而互相殺戮,引起一連串的悲劇,甚至於有父子成仇,手足相殘的事……”

海西日低下了頭,想起他與海東陽也是為了晏美芝而互相成仇,直到今天才解開這個結!海東陽以夢一般的聲音繼續道:“那個女子發現這一切的罪孽都是因為她的美貌所引起,下了一個狠心,以毒藥毀了自己的容顏……”

海平候哦了一聲道:“那應該息止紛爭了……”

海東陽搖搖頭嘆道:“沒有!她雖然毀了容顏,卻毀不了她神仙一般的氣質,儘管她變得丑了,那些男人仍是拚命想得到她……”

海西日忽地一嘆道:“這話不錯!我已經幾十年沒有見到芝娘了,可是她美麗的印象仍是深烙在我的心中,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海東陽的目中隱有淚痕,繼續說下去道:“那女子沒有辦法?在一次十幾個男子為她聚集毆鬥的時候,跳下雪峰山自殺了,她認為只有一死才能解決!”

海平候連忙問道:“倒底解決了沒有呢?”

海東陽苦笑一聲道:“可以算是解決了,她跳崖之後,那些男人倒是不再爭鬥了,而且一個個良心發現,認為是他們逼死她的,當時有五六個人跟着她跳崖殉情,剩下來的人為她在山上蓋了這所怨女祠……”

海平候忘情地道:“以後呢?”

海東陽目中一亮道:“說也奇怪,那女子的靈氣不散,她死的時候是二十五歲,二十五年後,居然又出現了另一個相同的女子……”

海平候一怔道:“那有這種事?”

海東陽瞪了他一眼道:“你不信就算了,我只是告訴你們這個故事,並不要求你們相信,而且我自己在今天之前也不肯相信……”

海平候不敢再作聲,倒是窈娘睜大了眼睛道:“海老伯!我相信,您說下去吧!”

海東陽頓了一頓才道:“這第二個女子的情形很少有人得知,不過她的遭遇卻與前一人差不多,為情所苦,鬱郁以終!”

窈娘以更激動的聲音道:“以後呢?”

海東陽道:“以後的情形更少人知,據說每隔二十五年,必有一個類似的女子出現,她們出生在不同的人家,也有着不同的遇合,不過她的命運卻是如出一轍,一生中被許多男子所愛,卻永遠得不到真正的愛與圓滿的歸宿……”

窈娘沉思片刻;才以低沉的聲音道:“照這樣說起來,芝姨是第九個不幸的人,而我卻是第十個了,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第十一個人……”

海東陽想想道:“這很難說,假如有的話,那個人應該在今年出生!”

窈娘閉目靜思片刻才道:“誰知道有一個叫做燕來閣的地方!”

海平候一怔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窈娘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在一個樓上。那個樓就叫做燕來閣,我好像自己也變成了一隻燕子,停在一個女孩子的手上……”

海平候飛快地道:“那樓上有兩排紅漆的欄干,燕來閣三個字是用一塊圓竹做成的橫匾,鏤着綠泥的草書,釘在樓檐下……”

窈娘失聲道:“對!完全對!我還記得那個女孩子的項子上帶着一塊玉鎖片,鎖片兩面都刻着一個容字。”

海平候訝然地道:“那座樓閣在冀北南宮縣,那個女孩子叫燕容容!”

海東陽也失聲道:“你到過那個地方?”

海平候點點頭。

海東陽又問道:“你見過那個女孩子,她長得怎麼樣?”

海平候輕嘆道:“她長得還不錯,不過比不上我母親!”

海東陽想想道:“那就不對了!”

窈娘卻道:“不!問題不在那個姓燕的女孩子,可能是她的……”

海東陽飛快地道:“是她所生的女兒,第十一個雪峰的怨女出生了……”

窈娘嘆了一聲道:“恐怕是這樣吧!”

海平候卻搖搖頭道:“不可能吧!我見到那女孩子只是幾個月的事,她還沒有嫁人,怎麼就會有孩子了呢……”

窈娘道:“不必等孩子出生!那悲慘的命運已經在昨夜註定了!我相信她已在昨夜開始懷着第十一個怨女……”

眾人相顧默然。

海西日卻搖搖頭道:“我不相信世上有這種荒謬的事!”

海東陽連忙道:“大哥!你不能不信,她是芝娘從鄂南嶽陽找來的,也是憑着一點夢中的靈感,當芝娘告訴我說這個女孩子會跟她完全一樣時,我也不相信,可是我今天見到她后,就死心場地的相信了……”

海西日還要辯解,花珍卻道:“海老伯!您不要固執,想想雪峰神女廟的塑像,想想芝娘前輩一生的遭遇,再看看這位夫人,您不能不承認冥冥之中確有許多不可思議的玄妙……”海西日低頭不響。

那苗婦月桂連忙道:“花姑娘,你不能稱窈娘為夫人,她與金龍大王並未真正成婚,雖然芝仙姑已經有個指示,可是……”

窈娘瞟了她一眼道:“少說廢話!”

月桂連忙道:“窈娘!這事情關係你一生的幸福,你可不能糊塗……”

窈娘怒聲道:“不許說!”

月桂頓了一頓才道:“不!婢子寧可受你的責罵,甚至於殺了婢子,一定也要把話說清楚,婢子對你敬愛之心尤甚於自己的生命,絕不能看你耽誤了一生的幸福……”

海東陽連忙問道:“究竟是怎麼畫事?”

月桂想了一下才道:“芝仙姑將窈娘帶來此地后,曾經叫她耐心等待,說是終有一天會有人救她出去,那個人使着一柄寶刀……”

海東陽笑了一下對海西日道:“大哥!芝娘是為了你呢……”

海西日臉上一紅道:“胡說!她分明是為了平兒……”

月桂卻道:“不!海老爺!芝仙姑原來的意思的確是要窈娘嫁給您,以表示她對您的歉咎!可是三年前她又改變了主意!”

海西日微怔道:“為什麼?”

海東陽微笑道:“三年前她自己武功已成,出去逛了一趟,才發現你已經把寶刀傳給平兒,所以才移念到平見身上……”

月桂搖頭道:“不是!芝仙姑叫窈娘嫁給金龍大王!”

海西日只是苦笑了一下。

海東陽卻微慍道:“芝娘簡直胡鬧,那畜生怎麼配得上……”

月桂道:“這個婢子就不明白了,反正芝仙姑的確是那樣吩咐的,窈娘不敢違拗,金龍大王更是喜出望外,芝仙姑還親自替他們主持了婚禮,讓他們結成了形式上的夫婦!”

海東陽又問道:“怎麼是形式上的夫婦呢?”

丹桂道:“窈娘見金龍大王粗蠢不堪,如何會看得上他,可是芝仙姑的命令又不容違背,雖然嫁給了他,卻一直不肯與他同房,金龍大王對窈娘雖是愛到極頂,卻懾於她的美麗與聖潔,一直不敢去冒犯她……”

海東陽點點頭道:“後來呢?”

月桂想了一下才道:“半年前芝姑才發現他們貌合神離的情形,嘆了一口氣,才告訴婢子說有一個叫做李平候的年青人,不久會到此地來,看看窈娘與這個姓李的緣份如何了!”

大家都陷入默然中,月桂接着道:“婢子們覺得金龍大王實在配不上窈娘,整天盼着那李平候前來,結果公子果然來了……”

花珍突然冷笑一聲道:“海公子與這位窈娘的確是一對最完美的配偶,只是我們對芝娘前輩的行事頗為不解……”

海西日連忙道:“是啊!芝娘既然有意思將窈娘嫁給平兒,為什麼又要冒充我的筆跡留書,叫平兒與花家六位姑娘結親呢?”

窈娘輕輕一嘆道:“我明白芝姑姑的意思!”

海東陽連忙道:“你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窈娘黯然地道:“芝姑姑原來是要我嫁給海老爺子,以彌補她對海老爺子的一番歉咎之心,後來她見到海老爺子對她用情極深,不可能再改變了,所以又叫我嫁給金龍……”

海東陽叫道:“她簡直是侮辱你,也是侮辱她自己,她出去的時候自然也見到平兒了,應該叫你與平兒配成一對才是……”

窈娘垂淚嘆道:“她知道我們一生必無善終,而且還會牽累到愛我們的男人,一個做母親的怎麼還肯害自己的兒子呢!”

海東陽也怔住了,想了半天才道:“這也說得是,既然她有這個想法,就該阻止你們見面才是,為什麼又要把平兒引到此地來呢?”

海西日閉目沉思良久,忽地輕輕一嘆道:“我明白了!芝娘見到窈娘與金龍大王的情形后,才知道一切都是命,任何事情冥冥中早有安排,強也強不來的,所以她也看開了,聽憑天意地決定一切吧!人與人的遇合都是緣,平兒與窈娘若是有緣,他們遲早都會見面的,若是無緣,見了面也是枉然……”

花珍尖利地問海平候道:“海公子,你們見到面了,我們姊妹六個人又怎麼辦呢?”

海東陽連忙道:“你們這一問真是多餘,拿你們跟窈娘比一下……”

花珍冷笑道:“我們薄柳之姿,何足與天人相提並論……”

海東陽笑道:“這倒是自知之言,竊娘簡直是芝娘當年的影子,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這樣的女子不顛倒的可以說是天大的傻瓜……”

花珍臉色一寒冷笑道:“海老爺子這番話似乎是對芝娘前輩的一種侮辱……”

海東陽連忙道:“胡說!我對芝娘像是心目中的一尊神……”

花珍哼了一聲道:“神莫尊於觀自在!”

海東陽激動地道:“芝娘比觀音更值得尊敬!”

花珍笑了一下道:“世所塑觀音像法身千萬,即使是科首跣足身披一襲輕紗,卻沒有一個人敢以色眼觀之,海老爺子對芝娘前輩但見其色,其尊敬可想像而得知!”

海東陽怔了一怔才道:“胡說!我對芝娘的感情絕非你所能了解的!”

花珍淡淡地道:“男人對女人價心不外乎兩種,非惑其色,即感其情,以海老爺子的說法,自然不是惑於美色了!”

海東陽激動地道:“不錯,郎使芝娘丑得像個夜叉羅剎,我也不變此心!”

花珍連忙道:“這就夠了,老爺子既然承認深情不由之以色,就不能替海公子代作決定,更不必去干涉他的感情!”

海東陽默然無以為答。

窈娘卻輕嘆一聲道:“花小姐!芝姑姑並沒有要我嫁給海公子!”

花珍冷笑一聲道:“可是她卻明白地告訴海公子娶我們姊妹!”

窈娘委婉地道:“我並沒有與你們爭取之意……”

花珍卻不肯放鬆地道:“這不是爭不爭的問題,一定要爭的話,天下女子都不是你的敵手,因為你天生有一種吸引男人的魅力……”

窈娘慘然一笑道:“我沒有見過多少男人,更不知道我對男人有多少魅力,可是我聽見芝姑姑的遭遇后,無法不相信這件事!”

花珍尖刻地道:“你已經見過一個金龍大王,現在又見到海公子……”

海平候眉頭微皺道:“珍姑娘!你能少說一句嗎?”

花珍臉色微變道:“剛見到面,你已經受她的吸引了……”

海平候沉下臉道:“胡說!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花珍也沉聲道:“事實很明顯,你心中已開始向著她!”

海平候目中神光畢露,以極為冷靜的聲音說道:“你真是這樣想嗎?”

花珍見他忽然變得正經起來了,倒是不敢多說,深恐激怒了他,把話說僵了,自己反而無法轉圜!

海平候卻不肯放鬆,繼續追問道:“你認為我也是一個見色動心的男人嗎?”

花珍不敢回答。

花珠卻笑了一下道:“海公子!你不要這樣逼大姊,當然你不是那種人,大姊也沒有那個意思,可是我覺得你若是為了窈娘而摒棄我們姊妹,也是件很自然的事,這絕不是說你是個好色之徒,窈娘之美,如神若仙,她能使一個男人為之動心卻並不在於她的容貌……”

海西日哈哈一笑道:“這就對了,我們都不是好色之徒,然而見了芝娘即無法自拔,這絕不是惑於她的美麗……”

花珠輕輕地道:“我承認這件事,別說是一個男人,就是我們女人也無法脫出這個範圍,我們無緣見識芝娘前輩,可是我見到窈娘之後,自然而然地受到她的吸引,不由自主地為她傾心,願意為她作一切的犧牲……”

月桂激動地道:“這位姑娘說得對極了,我們都有這個感覺,雖然我們都是金龍大王的姬妾,可是為了竊娘,我們寧可殺了金龍大王也不願見她受到一點損傷……”

海平候突地一擺手指着竊娘道:“你們都別說了,照你們的說法,似乎天下人都會受她的吸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心獻出一切……”

海東陽微怔道:“難道你能例外嗎?”

海平候莊嚴地道:“不錯!假如她確有這種魅力,我可能是唯一能抵抗這種魅力的人,那並不是我比別人特殊,而是我有着一個比人特殊的母親,她與我母親可以說是同一個人,我總不能對自己的母親生出那種心思……”

海東陽哼聲道:“你不是由衷之言!她雖然像芝娘,卻不是同一個人!”

海平候正色道:“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因為我恨我的母親,恨她的濫殺無辜,作惡多端,假如我母親在場,我不認她是我的母親……”

海平候斬金截鐵的一個決定,使得所有人都怔住了!

海東陽立刻怒聲道:“畜生!你居然敢說出這種話來!”

海平候莊嚴地道:“我先前已經說過了,而且絕不會改變!”

海東陽正待發作,海西日卻攔住他道:“東陽!你不要去干涉他,這孩子的決定是對的,芝娘最近的所作所為,確有不取之道!她殺人的手段太狠了!假如再不加以制止,不知道她還會殺多少人呢?”

海東陽慍然道:“可是也輪不到他做兒子的去對付她!”

海西日庄容道:“除了平兒之外,也許沒有第二個人能制止她了!”

海東陽又不開口了。

海西日繼續道:“我不知道她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麼程度,即使我們的武功能勝過她,你我有那份決心與勇氣嗎?”

海東陽長嘆一聲,欲言無語。

海西日想想再道:“你我都曾用黑旋風的名義殺死過不少人,可是我們所殺的人必然有他的可殺之罪,唯獨芝娘頂着黑旋風的招牌所造下的殺孽,簡直是近乎瘋狂的行為,我們自己沒有能力制制止她,更應該支持平兒的這個決定……”

海東陽想了一下才對海平候問道:“你能讓她放下屠刀嗎?”

海平候以金石之聲道:“在殺死黑旋風之前,我只知道她是個萬惡的魔鬼,舉世之公敵,消去了罪惡,我才承認她是我的母親!”

海東陽連忙又道:“那時你又怎麼樣擺脫你的逆母之罪呢?”

海平候搖搖頭道:“大伯,我對付的只是黑旋風,可不是我的母親。”

“可是她們明明是同一個人。”

“不!大伯,黑旋風是我的姨丈,他已經死了,不妨再死一次,而且他這一次是真正的死亡,不會再被人借屍還魂再造殺孽。”

海西日道:“原來你是要你母親放棄黑旋風的身份,那恐怕不容易。”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不僅要她放棄黑旋風的身份,也要求她行善於世……”

海東陽默然片刻才長嘆一聲道:“孩子!我為自己感到慚愧,也許我不配有你這樣的兒子!不管你作何決定,我都認為你是對的……”

說完又輕輕一嘆道:“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句話,以你的武功根本不是你母親的對手,除非她甘心情願地,否則……”

海平候莊嚴地道:“我不在乎!我只盡我的能力去做,必要時我以身殉尸諫來勸她老人家回頭。”

海東陽沉思片刻,突然在身邊取出一卷破爛的狼皮道:“孩子!這是我畢生武功的心得,也是一塵子遺留下來的練功秘笈,我又加以詳細註釋,你學起來可以省很多的力,可是這僅有芝娘所能的四分之三,我能給你的只有這麼多,其餘就要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海平候接了過來,以略帶哽咽的聲音道:“謝謝您!父親!您是決定留在這裏了?”

海東陽苦笑着道:“你母親把我陷死在此地了,除非她肯解除我身上的制禁,否則我只有終身與狼為伍!”

海平候的臉上又浮起怒色。

海東陽連忙道:“你為了其他的理由責問芝娘都行,可不要為我!我害得她也夠苦的了,應該受這些折磨,我絕不恨她!”

海平候又將目光移向海西日,徵詢他的意向。

海西日輕嘆道:“我一生所能完全傳給你了,我無法再給你什麼,更幫不了你的忙,還是留在此地陪陪你父親吧!”

海平候默默無語。

海東陽又道:“孩子,假如你碰到了芝娘,她不聽你的勸導,母子反目,你不能傷害她,讓我們再見她一次……”

海平候苦笑一聲道:“父親!您這個請求實在是多餘的,假如她肯見您,自然會來找您,我根本作不了主!”

海東陽怔了一怔才道:“也對!你去吧,希望你能成功……”

海平候朝兩人跪下各叩了一個頭,站起來對花珍道:“你們是否還跟我一起……”

花珍連忙道:“當然了!你到那裏,我們跟到那裏,除非你不要我們了,那我們就找個深山古寺當尼姑去!”

海平候微微一笑道:“我們的親事是我母親作主替我訂下的,雖然為了正義使然,我必須與母親作對,可是對她這一個命令,我卻必須遵守倒底!”

月桂連忙道:“海公子!你對窈娘又作何安排呢?”

窈娘連忙道:“月桂!我自己的事何必要別人安排,而且我已經與金龍結成夫婦,自然應該守着他……”

月桂大急道:“窈娘!你難道真要嫁給那個蠢笨如豬的蠻牛!”

竊娘苦笑一聲道:“是的!我想歷來的怨女所以會有那種悲慘的遭遇,都是她們自取的,巧婦常伴拙夫眠,這是上天的定律,她們不安於命運的安排,妄想找一個相堪匹對的配偶,才招天之忌,自陷於薄命,想來我從前冷落金龍實在是件大錯事!”

海平候對她這個決定倒是一怔,但也沒有多表示意見。

窈娘卻想了一下又道:“海公子!我對你還有一個請求,請你到南宮地找一下那個姓燕的女孩子,看看她是否真懷了孕!”

海平候微異道:“這是為什麼?”

窈娘凄然地道:“我想她一定是懷了孕,你勸她把那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殺了,讓我們怨女的命運就此結束了吧!”

海平候搖搖頭道:“我不能提出這個不近人情的請求!”

窈娘神色悲苦地道:“這是為了大家的好,難道你願意雪峰神女的悲劇一直延續下去嗎?難道你希望世上再出現一個芝姑姑嗎?”

海平候庄容道:“孽由心造,禍因人生,你既然已經明白了解脫之道,何必又去戕害一個新的生命呢,再說我根本不信這個荒誕不經的傳說!”

窈娘怔了一怔才道:“既是公子如此說,妾身也不敢勉強了!”

說完對月桂等三個苗婦道:“你們收拾一下東西,跟我一起下山吧!”

海東陽一怔道:“你也要離開這裏?”

窈娘點點頭道:“是的!我想去找金龍!”

海平候道:“茫茫人海,你上那兒去找他?”

窈娘堅決地道:“只要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海東陽連忙道:“你從來沒有到過別的地方,不如在此地等他為佳!”

窈娘搖頭道:“不行!他若是重回此地,一定會找您報殺父母之仇,因此我還是出去找他的好,我找到他后,可以勸止他放棄仇念,另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過這一輩子,我相信他一定肯聽我的話……”

海平候聽她如此一說,倒是頗為贊成。想想道:“這樣吧!你也不必走得太遠,我負責替你找到金龍,告訴他你在什麼地方等他,這總比你去找他方便得多!”

窈娘沉思片刻才道:“也好!我就在山下元江縣等着他!那是到此地必經之路,即使你找不到他,他要到此地來,也會先碰上我!”

海平候點點頭,想到一句話,說到口頭又咽了下去!

竊娘卻已明白他要說什說,輕嘆一聲道:“你放心好了,我在元江縣一定找個隱秘的地方,深居簡出,任何外人都不見,這就不會惹出其他的麻煩了!”

海平候被她說出了心事,臉上不禁一紅。

竊娘輕嘆一聲,自顧率領月桂等收拾東西去了!

海平候也不想多耽,會同花氏六女,告別了海西日與海東陽下山而來,走出那群苗婦所居的村落,他倒是感慨萬千,連連回頭悵望。

在這裏不過短短的一天,在他的生命中卻是一段極為重要的時光,他弄清了自己的身世,見到了生身的父親!

更解開了黑旋風之謎,而且擔負起一個新的任務!

其實這個任務並未更改,他原來是要除去黑旋風,現在還是要除去這個惡魔,只有一點不同!

那萬惡的黑旋風已由他的師父換成了他素未謀面的母親晏美芝,實際上他與晏美芝也不是沒見過面!

從黃河之畔踏入江湖開始,他們母子已見過好幾次,每一次見面,晏美芝都留下了一片血腥!

花珍見他的臉上十分沉重,以為他心中很難道,不敢再去撩撥他,花珠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更多的東西!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情當他還是李平候的時候,在浣花別莊上,他第一次失神,握住了她的手,目中也流露出這種神色光-,曾經使她的心為之猛烈顫動過!

可是她明白他現在的這份激動不是對她,也不是對她們姊妹中任何一人,他是對着那留在後面的窈娘!

她在心中埋下了一個嘆息,卻不敢表露出來!

窈娘是可愛的,不僅男人們見了會愛她,女人們見了也會不由自主愛上她,除非她是極更強烈的嫉妒掩蓋了!

她自己沒有嫉妒,卻怕她的姊姊花珍!

一行人默默地出了哀牢山,天色已經很晚了,照理他們應該在元江縣內歇宿一夜,可是海平候卻堅持要趕路!

花珠知道他是在逃避再見到窈娘,花珍卻是怕他再見到窈娘,反而很興奮地表示同意,於是他們又冒夜進發!

要找到化身千萬的黑旋風現在已確定她是晏美芝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茫無頭緒,真不知何適何從!

但是海平候判斷她的足跡多半落在中原,否則就是緊躡在他們身後,因此他們毫無考慮地重回中原!

假如晏美芝追在他們後面,到必要時自然會現身相見,不然就一定會在中原找到她的足跡!因為像她此刻身懷絕技,一定不肯甘於寂寞的,何況還有一個袁白萍跟着她,從袁白萍的身上也可以找到她!

口口口口口口

出元江城,渡過元水取道東行,踏着夜色,戴着滿天星斗與一鉤新月,還有就是海平候的滿懷惆悵了。

花家六姊妹中就是花珍一個人比較老練,潑辣,世故也最深,漸漸地她也看出海平候心神不屬了!

可是她不像花珠那樣含蓄,立刻追問道:“海公子!你是否還在想念着窈娘!”

海平候心神一震,連忙道:“胡說!我想她幹什麼?”

花珍輕嘆一聲道:“你不必否認,我看得出你在想念她,這也難怪,我若是個男人,我也會為她着迷的,她的確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海公子!你一定認為我對她刻薄……”

海平候輕輕一嘆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已經明白地表示過我不會對她着迷的!可是我覺得你對她未免太凶了一點!”

花珍庄容道:“在那個時候我不得不如此,海公子!你不要誤會我是在嫉妒她,我們姊妹六個人都能共嫁一人,我不會在乎你多愛一個女人的,可是我必須阻止你去愛她……”

海平候笑了一下道:“你這一想根本多餘……”

花珍苦笑一聲道:“我並不多餘,當時你若表示得急切一點,我會不顧一切想法子殺死她的,我這樣做並不是為了自己……”

海平候微愕道:“那你為了什麼?”

花珍庄容道:“為了你,我怕你會感染到她的不幸!”

海平候笑道:“你當真相信那荒唐的故事!”

花珍道:“我不相信那傳說,可是我相信你的母親,她自己是雪峰神女悲慘的化身,對一切比任何人都清楚!”

海平候連忙搖頭道:“你越扯越遠了!”

花珍庄容道:“不!我有相當的把握與證據,從你後來的遭遇看,你的母親始終還是愛你的,她處處地方都是在成全你,甚至於殺死某一些人也是為了你,可是她偏偏不肯讓窈娘嫁給你,這原因我相信你是明白的!”

海平候見她又舊話重提,實在不想再談下去,連忙道:“好了!好了!有一點你可以放心的,窈娘已經嫁給金龍了,無論如何我總不會去搶別人的妻子吧……”

花珍嘆道:“我擔心的正是這一點……”

海平候怫然道:“難道你這個都信不過我,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花珍搖頭苦笑道:“你弄錯了,我相信你的人格不會去做那種卑劣的事,所以我才擔憂,假如你能擺開這一重良心的束縛,我倒反而放心了,以你現在的本事,再加上你母親的支持,任何人都無法阻擾你們的結合,倒是不會發生悲劇了!”

海平候莫明其妙地道:“你怎麼越說越玄了,我簡直聽不懂……”

花珍輕嘆道:“在眷戀你母親的那些男人中,以誰的遭遇最苦?”

海平候道:“這怎麼說呢?他們的遭遇都是差不多的……”

花珍正色道:“不!有些人只是單戀着你的母親,他們妄想得不到的東西,吃苦是應該的,只有一個人……”

海平候搶着道:“你是說我大伯!”

花珍點頭道:“不錯!你的伯父,也是你的師父,他愛你的母親,你母親也愛他,卻弄成這種結果,所以他才是最悲慘的一個人,你母親阻止你與窈娘結合,不是怕你愛上她,而且怕她愛上你,雪峰神女的悲慘命運只傳染給一個她所愛的人,其餘的人都是自作自受,自討苦吃,可是今天你母親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海平候一怔道:“你是說窈娘愛上了我?這是不可能的,我們今天才見到面,而且她已作了最決烈的表示要嫁給金龍……”

花珍苦笑道:“他們成婚已三年,窈娘一直冷落他,今天突然表示要自動與金龍長相廝守,你想她是為了什麼呢?”

海平候想想道:“她已嫁了金龍,自然只有跟着他!”

花珍道:“不錯!這是她唯一可求的歸宿,她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愛,可是她愛的對象是你,她怕她的不幸會傳染給你!”

海平候搖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和她見面談不到十句話,況且她已表明了態度,是有夫之婦,又怎會愛上我呢?”

說完了話,他低着頭,好像在想另一個問題。

花珍嘆息着道:“我不過是說說罷罷了,事情真要發生時,是阻攔不住的!可是我不得不對你說明一下,希望你能稍稍為我們着想,當你心中覺得實在丟不下她時,你早點對我們作個明白的表示,免得我們多受罪!”

海平候怫然道:“你這是什麼話?”

花珍庄容道:“我這是最正經的話,目前我們六姊妹中,只有我與二妹對你印象最深,我們這一輩子是定了,其餘四個妹妹還來得及另作打算……”

花瓔連忙道:“大姊!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我們發誓要永遠在一起的!”

花珍苦笑道:“以前我太自私,硬把你們拖在一起……”

海平候也庄容道:“珍姑娘!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可是對你最後一個提議,我倒是十分贊成,我覺得你們姊妹六個人共同進退實在是件很荒唐的事,雖然我並不反對你們任何一位:可是我也沒有那麼大的福氣要娶六個妻子,你還是趁早……”

花珍神色一怔道:“不!只要你不去找窈娘,我相信我們六個人可以好好地侍奉你,任何力量也無法使我們分開……”

海平候對她簡直沒有辦法,只好低頭不語,心中卻十分煩燥,加緊腳步,一直向前闖去!

這時星光漸淡,新月消沉,天邊微泛曙色,遠處已有隱約的雞啼,晨風微寒,飄動衣袂,使人略有涼意!

海平候一個人在前面急走着,耳際聽得有腳步聲,知道是花珍她們在後面追着,遂也不去理她們!

一直走到一片樹林前面,雀噪鳥啼,天色也更亮了,他略略感到有點疲倦,因為這一夜匆匆趕路,未曾休息,計算最少也走下兩百里路了,因此他自言自語地道:“我們也該歇一下,看看是否能找點東西果腹!”

這番話一半是詢問,一半是決定,可是他話講出口后,背後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回答道:“好極了!兄弟早有此意,只是不敢提出,寒舍就在林中不遠,客來不速,佳肴未及準備,佳釀倒是頗為富裕!”

海平候不禁一怔,連忙回頭一看,花氏六女俱都不知去向,背後只有一個年紀與他差不多的青年武士!

那武士腰下佩若長劍,人品相當俊逸,長眉飛入鬢角,目亮似電,灼灼逼人,只是他的臉上卻帶着微笑!

海平候怔了片刻問道:“閣下是……”

那青年武士一拱手道:“兄弟靳思齊!家居此地!”

海平候連忙又問道:“我後面的六位姑娘呢?”

靳思齊道:“我一直跟在兄台的後面,因見兄台儀錶不俗,極思一表親近,請兄台至舍下一敘。並未見到後面有人,兄台說笑了。”

海平候見他盡說些不着邊際的客套話,十分不耐地道:“我不是開玩笑,確實有六位姑娘與在下作伴一同趕路,不久之前,她們還在我後面……”

靳思齊笑笑道:“這就奇怪了,兄弟怎麼會沒看見呢?別是她們走錯了路吧!這地方的岔道很多,她們也許走到別的路上去了!”

海平候連忙道:“不可能,她們一直跟着我的!”

靳思齊又笑道:“這就是兄台的不是了,兄台既然帶着六位姑娘作伴,怎麼可以不顧一切,埋首急奔,兄弟是個男人,追上來都感到十分吃力,想那些姑娘們的盈寸金蓮如何趕得上呢,恐怕她們還留在後面吧!”

海平候見他說話時全無表情,心中微微一動,當然他知道以花珍等六人的腳程,絕不會趕不上,忽然失蹤了,一定與這傢伙大有關係,可是他還沒有把話說出來,那靳思齊已猜透了他的心意,笑着道:“兄台可不要懷疑小弟!小弟絕對沒有拐跑她們!”

海平候故意裝作平靜地道:“閣下說那裏話來,那六位姑娘都會武功,而且身手頗不平凡,尋常人想拐走她們還不簡單……”

話中之意暗示着只有非常人才能對她們下手!

那靳思齊卻故作了不解地道:“那兄台大可放心,小弟居此多年,對附近的情形十分熟悉,這六位姑娘一定丟不了!”

海平候冷冷地問道:“閣下怎麼知道丟不了!”

靳思齊笑笑道:“兄弟知道這附近並沒有什麼特出的武林高手,那六位姑娘既是會武功,自然不怕被人拐走。”

海平候也裝作地道:“那她們一定是走散了,我得叵去找一下……”

靳思齊用手一攔道:“兄台不必費神,她們若是走失了,一定會找到寒捨去的,此地岔路雖多,都須經過寒舍,兄台不如到寒捨去等他們一下,只要確有其人,兄弟相信一定丟不了……”

海平候沉聲道:“你能保證她們丟不了?”

靳思齊的臉色也微微一沉道:“兄弟是一片好意相邀,閣下不肯賞光就算了,兄弟並沒有看到人,閣下也沒有把人交給兄弟,兄弟怎能保證!”

海平候怒道:“難道我還會騙人不成!”

靳思齊乾笑一聲道:“兄弟並沒有說閣下騙人,兄弟只是說她們若真的走失了,一定不會闖到別的地方去,閣下若是不信,儘管自己去找好了!”

說完拱拱手,舉步向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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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不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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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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