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圖窮匕見
燕小飛聞聲失笑說道:“那麼你老人家請進!”
“我老人家遵你的龍旨。”
隨着話聲,走進個白髮披肩,膚色慘白的的瘦老人,正是那“閻王令”澹臺海,他如今已換上了一件不合身的黑衣,手中還捧着個衣衫破爛,臉色蒼白的老人,正是那位“金陵卓家”的老主人卓王孫。
萬無極一驚,霍然站起,但才站起一半,他又坐了下去,倒是那卓少君的神色平靜得有點出奇。
南宮隱一躍而起,指着澹臺海,忙道:“你是……”
澹臺海咧嘴一笑,道:“怎麼?老小子,不認得我老人家了。”
南宮隱點頭說道:“受人恩惠,豈能忘記,但不知老人家是……”
燕小飛截口說道:“老哥哥!這位便是當年威震宇內縱橫武林的‘閻王令’澹臺海,澹臺前輩。”
此言一出,滿座俱驚,萬無極本來已趨平靜的神色又復大大一震。
南宮隱首先驚恐欲絕地,失聲叫道:“你!你!你是‘閻王令’澹臺前輩,你老人家怎還未……登仙……”
澹臺海截口笑道:“還未死,是么?老小子,我老人家由來命大,被人囚禁在這‘玄天石府’地牢中,這麼多年,仍是能吃能喝,能說能笑,不過,要是說起來,我老人家得感謝這條墨長蛇……”
在場群豪紛紛見禮,見禮畢,澹臺海目注座上萬無極,咧嘴笑了笑道:“魔頭兒,看來你和澹臺海一樣地命大,不過,我澹臺海百魔難侵死不了,你萬無極恐怕是東藏西躲,腆顏偷生,苟活於世,對么?我以為當年仙俠一尊的那一巴掌,應該把你打清醒,豈料你仍是惡性難改。為害武林,敢莫是活膩了,自想找死。”
萬無極高坐不動,陰笑說道:“澹臺老鬼,何謂惡性不改,為害武林,老夫為的是報仇雪恨,一尊老鬼毀我功力,老夫找他的徒弟索債,武林之中逼得老夫無處容身,老夫找天下武林要帳,難道說不公平么?至於你說我活膩了,自想找死之語,倒也有點道理,只可惜沒人能幫老夫這個忙,若之奈何!”
澹臺海冷冷笑道:“萬無極!你等着吧,稍時自有人幫你的忙,我號稱‘閻王令’,‘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我這‘閻王令’正是你的‘拘魂索’、‘勾命符’,你等着吧。”
萬無極嘿嘿笑道:“澹臺老鬼,老夫自當年一直等到了如今。”
澹臺海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那不是不報,而是時辰未到,如今是時辰已經到了。”
萬無極道:“好吧!老夫如今高坐此處,誰自信能幫老夫這個忙,只管來吧,老夫定然會感激不盡的。”
澹臺海方待再說,燕小飛已經笑道:“老人家,何必和他空做口舌之斗,剩下的交給我吧。”
澹臺海道:“好吧!我老人家聽你的了,不過,稍時一旦動起手來,你得把這個魔頭兒交給我老人家對付。”
燕小飛點頭笑道:“老人家你請放心,我一切遵命就是……”
說著,他轉向了卓少君道:“卓少君,令尊大人就在你眼前,他受的是什麼待遇,你如今應該明白了吧”
卓少君淡淡說道:“我明白,但不信賴師爺,卻還能信賴誰?燕小飛,少在我面前來這一套,你當我不知道那是你搞的鬼。”
燕小飛沒在意地道:“卓少君,要不要我拍開令尊的受制穴道,讓他自己說說。”
萬無極剛自一驚,卓少君已經淡笑說道:“燕小飛,那沒有用,只消你給他吞服一種蒙蔽靈智的藥物,你讓他怎麼說,他就會怎麼說。”
南宮隱氣得雙目怒瞪,燕小飛已搖手笑道:“老人家,別生氣,休動火,卓少君這麼說,自然有他的深意,他只是萬無極的一個傀儡,也怪可伶的。”
南宮隱住口不言,燕小飛接着又道:“卓少君,信與不信在你,如今撇開這件事不談,我以令尊大人,換回冷姑娘與仲孫姑娘,你可願意?”
卓少君點頭笑道:“為人子者,該盡孝道,我哪有不願的……”
燕小飛點頭說道:“那就好,咱們當面交人,卓少君,你命人送過冷姑娘與仲孫谷主,我則請澹臺前輩,把令尊交給你。”
卓少君猶不放心地道:“燕小飛,君子一言。”
燕小飛道:“快馬一鞭,燕小飛不是欺人背信之輩。”
卓少君搖頭說道:“把這兩位當世美人交給你,我委實是心不甘,意不願,可是由於生身之父落在你手,我也只好委曲自己了。”
話落,往背後一招手,四名侍俾擁着二女,緩緩站起,裊裊地行了過去,卓少君這時說道:“燕小飛,你也可以把家父交過來了。”
燕小飛點頭說道:“那是自然,老人家!”
澹臺海應了一聲,托着卓王孫行了過去。
至石室中央,四名侍婢放開了冷寒梅與仲孫雙成,順手接過了卓王孫,閃身退了回去。
四婢中,一婢抬手欲拍開卓王孫被制穴道,卓少君揮手說道:“不必!讓老主人多歇息片刻。”
說完!他目注燕小飛說道:“燕小飛,你還有什麼事么?”
燕小飛道:“有,叫萬無極交出解藥。”
卓少君笑道:“你事先並未言明有此附帶條件。”
燕小飛道:“我固然事先沒有明言,可是稍時你可不要求我。”
卓少君道:“燕小飛,我會有事求你么?”
燕小飛淡淡說道:“自然有,不信你儘管試試看。”
卓少君道:“燕小飛,我不妨告訴你,這石室四周,我預埋了無數炸藥,這幾張石椅也會有機關,我只消一按機鈕,我等翻到了地下,石室跟着爆炸……”
燕小飛平靜地道:“那你是不想要令尊的命了。”
卓少君道:“家父現在我手,屆時自然也跟着我們一起走。”
燕小飛搖頭說道:“我不是指的這,我是說,令尊就是能逃到天涯海角,他也難活過一個對時,到時候,你可莫要……”
卓少君臉色一變,笑道:“燕小飛!你在家父身上施了什麼手腳?”
燕小飛笑道:“我明知你們會留下不交解藥這一手,豈能不也作點準備,其實,那不是我,而是澹臺前輩,他以獨門手法制住了令尊的兩處大穴,要是一個對時,穴道不解,令尊就要吐血而亡的。”
卓少君淡淡笑道:“是么?”以眼角餘光略瞥乃父卓王孫,抬起右手便要拍下。
燕小飛淡淡說道:“卓少君,你也是個身懷不俗武學之人,當知獨門手法別人解不得,而且力道不準,更會要他的命。”
卓少君一震縮回了手,笑道:“挺嚇人的,我不敢動了,燕小飛,你留這一手,要比我留這一手高明得多,我認栽,不得不把解藥交給你了。”
燕小飛道:“我並不勉強,二位姑娘不過損失一身功力,令尊卻要丟掉一條命,二位姑娘早已厭倦武林,想過平凡人的生活,真若如此,那還該謝謝你呢!”
卓少君笑道:“權衡利害輕重,我哪敢不交,那也由不得我……”
轉注萬無極,接道:“師爺,請把解藥交給他吧!”
萬無極連動都未動,只是嘿嘿笑道:“少東家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燕小飛的話,豈可輕信,少東家莫要上了他的詐人大當。”
卓少君道:“師爺是說……”
萬無極道:“以我看,那獨門手法制穴之說,是假非真。”
卓少君道:“師爺,我只信其真而不能信其假。”
萬無極道:“少東家,霸業為重,莫因一時懵懂,壞了大事。”
卓少君淡淡說道:“兵臨城下,大勢已去,還談什麼霸業!我如今已經心灰意冷,只問師爺肯不肯保全家父一命?”
萬無極嘿嘿答道:“少東家這是什麼話,我焉敢不為老主人着想,既是少東家心灰意冷,已無稱雄圖霸之心,我何吝這區區一瓶解藥,自當給他們,自當給他們。”
說罷,自懷中摸出一隻數寸高的白玉瓶,雙手遞向卓少君,卓少君笑了笑,道:“多謝師爺,我一輩子不會忘記你的。”
順手便要把解藥遞向燕小飛。
萬無極伸手一攔!道:“少東家,且慢!”
卓少君笑問道:“怎麼?莫非師爺捨不得了。”
萬無極臉色微沉,道:“為老主人我能舍了這條老命,只是,少東家,做生意也講究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何況這等大事。”
卓少君滿臉醒悟神色地,點頭笑道:“是我錯怪了師爺,若非師爺提醒,我險些做了糊塗懵懂人,壞了大事,師爺,我又上了一課。”
萬無極呵呵笑道:“少東家豈會糊塗懵懂,分明是故意讓我做惡人。”
這句話半開玩笑半似認真,而卓少君似乎只把它當成了玩笑,絲毫未在意地,轉注燕小飛,道:“燕小飛,我這師爺的話你聽見了,怎麼說?”
燕小飛道:“很簡單,由這位澹臺老人家為令尊解開被制穴道,另一方面也派個人為兩位姑娘服下解藥,兩方面同時進行,誰也不佔便宜,誰也不吃虧。”
萬無極擊掌說道:“對,好辦法,老主人兩處穴道被制,對方也正好兩位姑娘,拍開一處穴道,給一位姑娘服下解藥,拍開兩處穴道,再給第二位姑娘服下解藥……”
南宮隱突然冷冷說道:“萬無極,這樣佔便宜的還是你們。”
萬無極嘿嘿笑道:“南宮隱,你莫要着急,我方派的那人,在你方高手環伺之中,你還怕他耍什麼花槍不成么?”
南宮隱冷哼說道:“他若是耍了花槍,我不找他,我要找你。”
萬無極笑道:“那豈不是一樣,老夫在此坐着,你方之人堵住了門,老夫就是腋下生翅,也跑不了呀。”
南宮隱冷冷一笑,不再言語。
卓少君開口說道:“燕小飛,這辦法可使得?”
燕小飛:“好辦法,也有一半出自我口,當然使得。”
卓少君點頭說道:“那就好!”當即招來了一名黑衣漢子,把手中玉瓶遞給了他,吩咐他為冷寒梅與仲孫雙成送過解藥。
那黑衣漢子受命走了過來,澹臺海也一聲不響地走了過去,二話不說,抬手在卓王孫腰眼上拍了一掌。
那黑衣漢子連忙從玉瓶中傾倒出一顆解藥遞向冷寒梅。
澹臺海眼見冷寒梅服下解藥后,抬手又拍下了第二掌。
那黑衣漢子遂又倒出一顆解藥遞向仲孫雙成,然後退向一旁。
萬無極突然嘿嘿笑道:“我要說明,這解藥要等一個時辰之後,才能解開。”
南宮隱等臉色一變,澹臺海也冷冷說道:“我也要說明,這兩處穴位也要等一個時辰之後,才能解開。”
言畢,舉步退了回去。
萬無極不由一怔,旋即笑道:“看來多年後的今天,澹臺老鬼夠資格稱我的對手了。”
澹臺海冷冷說道:“有道是:‘近山知鳥性,近水識魚情’,玩慣了什麼懂什麼,你那一套還能瞞過了我?”
卓少君目注萬無極道:“師爺,我以為你不會拿家父的性命開玩笑。”
萬無極忙道:“少東家,我怎敢,那解藥倘在一個時辰之後不見效,少東家請唯我是問,我願以這條老命擔保。”
澹臺海冷冷說道:“在你的算盤裏,屆時你早已鴻飛冥冥,不知去向了,叫人何處去找?”
萬無極臉色一變,道:“澹臺老鬼,你休要賣弄口舌,挑撥離間……”
澹臺海道:“你在這娃兒的座下埋了炸藥,這也是挑撥么?”
萬無極臉色大變,方待叱喝,卓少君一笑說道:“我不信有這等事,師爺無須如此,待我證明給他們看,他們的謊言將不揭自穿。”說著,站了起來……
萬無極突然嘿嘿笑道:“少東家不必看了,他的話不假,我確實在少東家的座椅之下,也預埋了炸藥。”
說到此處,左手突然一按石椅左邊扶手。
只聽“嗤”地一聲輕響,那炸藥並未爆炸,卓少君竟安然無恙地站了起來。
萬無極同時也按了右邊石椅扶手,他本想在炸藥未爆炸之前,按動機關,連人帶椅翻入地下。
豈料,他也仍好好地坐在那兒,石椅便是連動也未動一下,萬無極心知不妙,剛一驚,卓少君已揚聲笑道:“師爺!你怎好害我?莫非真被他們說中了不成?”
抬手便向萬無極抓去。
萬無極早已是尋常人一個,按說他是怎麼也跑不掉的,但是,理雖如此,事卻不然,眼望着萬無極便要被卓少君攫及之際,他背後那四名護法之一,突然猛揮一掌,向著卓少君右腕砍了下去。
這一來,逼得卓少君不得不縮腕躲讓,但就在這一躲之間,萬無極已連同那名護法雙雙動向石壁,一砸而入石璧之後,不見蹤影。
這一突變,使得卓少君臉色為之一變,也當即揚眉沉喝:“追!格殺不論。”
背後那另三名護法應聲而動,如飛出室而去。
卓少君搖頭吟笑說道:“委實想不到,想不到……”
燕小飛插口笑說道:“其實,我以為這全在你意料之中,不談別的,單以你也在萬無極所坐那石椅下埋了炸藥一事,便可證明。”
卓少君目中寒芒一閃,道:“這,你怎麼知道?”
燕小飛笑道:“我是猜想的,雖不中諒也不遠,他利用你橫掃天下,荼毒武林,一旦事成,狗烹弓藏,你也存了殺他之心,你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卓少君笑道:“高明得很,你料中了,還有一點……”
燕小飛截口說道:“還有一點你確實沒有想到,那另三名護法都是他的人,他們正愁沒機會脫身,可巧你給了他們機會,這一去,他們是永不回頭了。”
卓少君臉色一變,旋即笑道:“這確實出乎意料之外,看來我如今簡直是眾叛親離,完全孤立了,不過沒關係,那無礙於我霸業……”
燕小飛截口說道:“是么?這話怎麼講?”
卓少君獰笑說道:“只要除去你們,我何在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萬魔之魔’萬無極。”
燕小飛笑道:“你還有把握么?”
卓少君道:“我只消按動機紐,這張座椅,便會翻下,剎那之間,我那預埋四周的炸藥也隨之爆炸,我不以為你們能再倖免。”
燕小飛道:“照你這麼一說,我們果然是難再倖免,只是,你怎不想想,萬無極暗藏在你座下的炸藥為何未爆,他那張石椅為何不能控制自如地往下翻呢?”
卓少君神情一震,右腳連忙往下一跺,一跺之後,他臉色大變,雙目倏射凶芒,萬聲喝道:“燕小飛,是你……”
燕小飛笑道:“我哪有那麼大的神通,是‘閻王令’澹臺前輩。”
卓少君厲笑說道:“好!好!好!一着之差,全盤盡沒,百丈雄心成一夢,多年事業付東流,令人好恨!燕小飛,如今卓少君已無話說,但求借這石室之中,與你放手作殊死一搏,看看誰是英雄翹楚,武林第一,你若是條漢子……”
南宮隱“呸”地一聲罵道:“小兔崽子,你如今還有臉……”
燕小飛忙伸手一攔,目注卓少君道:“卓少君,我有意點頭,只恐有人不許。”
卓少君道:“誰?”
燕小飛抬手一指卓王孫,道:“令尊。”
卓少君笑道:“不會的,休說家父如今穴道被制,不能阻攔於我,即便他穴道已解,也不會阻攔我的。”
燕小飛道:“誰說的,你問問令尊看。”
他話聲方落,卓王孫忽地自地上站起,嗔目叱道:“畜生!你不叩謝燕大俠大量相容,活命大恩,反而敢向燕大俠挑戰,還不給我跪下!”
卓少君大驚失色,驚異欲絕地忙道:“爹,你的穴道……”
卓王孫道:“為父的穴道,根本未被制住。”
卓少君急道:“但是,爹……”
卓王孫喝道:“但是什麼?若非燕大俠及澹臺前輩,為父早死在萬無極手中了,就是你也難逃那粉身碎骨之劫,所幸咱們父子生平尚無大惡,燕大俠寬懷大度,不究既往,除了追殺萬無極外,其他的一概不究,你還不明白么?”
卓少君“哦”地一聲,默然不語,身形一矮,便跪下。
燕小飛飛快地向著澹臺海遞過一瞥眼色。
澹臺海哈哈一笑,雙袖微展,虛空架住了卓少君,道:“小娃兒,知過則改,善莫大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能明白就行,我老人家交你這個朋友。”
卓少君跪既不下,只得作罷,卻已是滿面愧色,不敢抬頭,南宮隱突然大叫說道:“好小子,姓卓娃兒,我老人家也交你這個朋友……”
倏又改口說道:“小龍兒,兵不血刃,渡化冥頑,高,高,高,我老人家算是服了你了。”
大叫聲中,卓王孫再向澹臺海與燕小飛拜謝大恩。
南宮隱趁勢又道:“姓卓的娃娃,你卓家果然有那‘蟠龍鼎’么?”
卓少君點頭說道:“有是有,但是早就被那萬無極拿去了。”
眾人聞言一震,南宮隱急道:“娃兒,怎會被那老兔崽子拿去了呢?”
卓少君道:“原先是由他收藏保管的,晚輩本預備在殺他之後,再把‘蟠龍鼎’奪回來,如今卻被他跑掉了。”
南宮隱道:“怎麼?莫非他帶在身上?”
卓少君搖頭說道:“不!只有他知道‘蟠龍鼎’的藏處。”
南宮隱叫道:“那麼咱們快追去吧,要是被老兔崽子拿去了‘蟠龍鼎’,武林之中難有寧日事小,只怕會難有噍類呢!”
卓王孫突然說道:“果真如此,卓王孫父子罪孽就更大了,南宮大俠說得對,事不宜遲,咱們快追去吧!”
大伙兒便要趕緊離去,燕小飛忽地說道:“不忙,不在這片刻,容我向卓少俠請教兩件事後,再作道理。”
卓少君忙道:“燕大俠只管問,卓少君知無不言。”
燕小飛道:“多謝了!請問卓少俠,那冒充裝扮燕小飛之人,可是萬無極的親信手下?”
卓少君點頭說道:“正是。”
燕小飛道:“卓少俠可知,此人現在何處?”
卓少君道:“便是適才襲擊卓少君的那名護法。”
燕小飛呆了一呆,尚未說話,南宮隱已經跺足叫道:“娃兒,你何不早說,如今人已逃跑,要是被萬無極那老兔崽子把他殺了,只怕小龍兒日後要自絕在司徒文面前。”
卓少君滿面羞愧地,默然未語。
燕小飛忙道:“怎說這糊塗話,不必再怪卓少俠,蒼天有眼,舉頭有神,我不以為燕小飛會這麼冤枉地,死在萬無極奸謀之下,卓少俠,請再答我這第二問,適才萬無極拿出的解藥,是真的么?”
卓少君道:“那是假的,雖不能恢復功力,但也不至有害。”
眾人聞言,臉色剛變,聽得那最後一句,神情倏又一松,南宮隱發須俱張,又是一陣跳腳大罵。
燕小飛搖頭說道:“萬無極此人委實奸滑,我原知那葯不真,本想在他無路可走之後,逼他交出解藥,卻不料仍被他跑了,好在那沒有害處,該屬大幸,沒關係,只要能擒住萬無極,還愁拿不到解藥……”
室外突然響起了尖尖話聲,道:“誰要找萬無極,且問我老偷兒。”
隨着話聲,“南偷”尉遲奇一搖一晃的走了進來。
眾人剛一怔,南宮隱已破口大罵道:“好偷兒,你躲到哪個窩裏逍遙去了……”
尉遲奇抬手往上指了指,道:“我偷兒奉‘閻王令’之諭,上山頂睡覺去了,要不是我偷兒跑上山頂,睡這一覺,你們非全被活埋在這‘玄天石府’之中不可。”
南宮隱呆了一呆,道:“偷兒,敢情你睡覺睡對了,這話怎麼說?”
尉遲奇未予答理,咪着那雙耗子眼在室中掃視一周,發話說道:“你們誰要找萬無極?”
燕小飛道:“在場的人都要找他。”
尉遲奇道:“敢情他的朋友還真多,你們都等着!”
轉身行了出去,再進來時,手裏提着個黑衣蒙面人,砰然一聲,硬生生地把他摔在地上。
眾人見狀,剛自一震,南宮隱已經叫道:“乖乖,這不是那護法之一么,還是老偷兒行。”
“好說,”尉遲奇指着那地上黑衣蒙面人,得意地道:“我看見萬無極帶着四人,溜出山腹,本想跟去,豈料這小子又折了回來,想點炸藥,被我由背後一巴掌打了個狗吃尿,把他給逮住了,誰想知道萬無極的去處,誰就問他,包管不會有錯。”
南宮隱道:“沒想到偷兒不飛則已,一飛衝天嘛。”
尉遲奇更得意了,才要答話!
南宮隱一瞪眼,道:“偷兒,你行個屁,弄糟了事你還得意,你就不會放他走,然後再綴着他,在路上留幾個表記,讓我們循着往下找。”
尉遲奇呆了呆,旋即冷笑說道:“還是酒鬼聰明,難不成我也任他點燃炸藥崩山倒岳地,活埋你們。”
南宮隱聞言一怔,但立即又說道:“你別施展‘豬八戒戰術’,向我老人家倒打一耙,如今問他有個屁用,萬無極那老兔崽子,夠多狡猾,見他不回去,還能想不到他失了手,怎會像只呆鳥般地等在那兒,讓我們找上門去?”
尉遲奇又愣了,燕小飛突然說道:“好了,二位,別爭論了,我自有辦法……”
抬手揭去了那黑衣蒙面人覆面之物,見是個長像兇惡猙獰的中年漢子,遂又複目注卓少君道:“卓少俠,此人可是那假扮冒充燕小飛之人?”
卓少君搖頭說道:“燕大俠,此人是那後走的三人中之一,不是他。”
燕小飛又一伸手拍開了那黑衣漢子被制穴道。
那黑衣漢子翻身躍起,一見眼前情狀,魂飛魄散,心膽欲裂,大喝一聲,竟還打算往外闖。
燕小飛揮掌如電,一把扣上了他左肩井,他悶哼一聲,身形頓時矮了半截,面如死灰,垂首不語。
燕小飛把他往前一推,推到了卓少君面前。
卓少君面布寒霜,冷冷說道:“韓奎,我待你不薄。”
那名叫韓奎的黑衣漢子凶態盡斂,直如只見了貓的耗子,渾身顫抖,低着頭,不敢說話。
卓少君冷冷一笑:“韓奎,你可還記得‘金陵卓家’的家規?”
韓奎機伶一顫,忙道:“少東家開恩,我四人被萬師爺所逼,不得不……”
卓少君道:“他手無縛雞之力,憑什麼逼迫你四個?”
韓奎說道:“少東家有所不知,萬師爺在我四人體內,下了毒……”
卓少君一甩手道:“我明白了。”
伸手按上韓奎左腕肘門,目中異采一閃,接道:“韓奎,你四個上當了,你血脈暢通,哪裏有絲毫異象。”
韓奎一怔道:“少東家,可是萬師爺說……”
卓少君道:“他隨便說你一句,你中了毒,你便相信么?”
韓奎楞了一楞,道:“這麼說來,我四個沒有中毒……”
卓少君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何況人命關天?”
韓奎猛然一喜,剛要說話,卓少君冷然又道:“可是你四個叛我,觸犯家規,仍是死路一條。”
韓奎直如冷水澆頭,機伶一顫,忙道:“少東家開恩,我四人本不知道……”
卓少君冷笑說道:“我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只看你願不願意了。”
韓奎忙道:“少東家請吩咐!但能蒙恩赦免,韓奎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燕小飛靜觀至此,不禁暗嘆卓少君心智方面,確極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