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麗兒的眼眸直直的瞪着前方,那兒是熾焰島的嬌客、據說是得了失憶症的舞兒的寢房。
她咬牙切齒的想着方才所聽見的一切,塗著紅色蔻丹的指尖因氣憤而狠狠的擰着羅裙,帶起陣陣細微的沙沙聲。
自從那激情歡愛至天亮的一夜后,厲勁焰就再也沒上過青廂閣找她,甚至連她主動送上門都讓侍衛給擋在門外,害得她一直惴惴不安,以為是自已伺候不好而惹怒了他。可她左思右想,很快便推翻這個想法。
既能歡愛數回又哪來的不滿呢?
於是她按捺住焦急的心,就怕自己過於急切反而惹他厭惡。
她是喜歡他的,不僅是因為那可讓她一生無憂的財富,還包括他俊逸的容顏及高超的床上功夫。
女子必須出得廳堂、進得廚房、入得臥房,相對的,他不也正是如此嗎?
思忖良久,她決定靜下心來等待時機,她相信以自己的手腕,絕對可以再次誘他上勾。凡事有一便有二,不是嗎?但等待的日子過了近百個日落,她依然連他的身影都近不了,更遑論誘惑他。
本來她以為他已對她失去興趣,也打算乾脆死了這條心另起爐灶,反正天涯何處無芳草,憑她麗兒的天姿絕色,怎麼可能找不到一張滿意的長期飯票。
直到她夜裏無聊地四處遊盪之時,才從丫頭奚落的調侃中得知舞兒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
雖然她是一個賣笑女子,沒有清高的身世,但在眾男人長期的吹捧下,不服輸的個性早已深深根植。
她可以忍受貪歡過後恩情不在的事實,但徹底的漠視卻嚴重打擊她的自尊。
他竟敢將自己像塊破抹布般的用過就丟!
麗兒想起丫頭們竟然在背地裏說她是塊破抹布,渺小得連讓他投注一點注意力都不值,她就再也無法抑止滿腔的怒氣。
憑什麼?同樣是人,她也是靠本事養活自己,誰也不比誰清高,憑什麼這樣羞辱人!
本來,好聚好散這個道理她懂,她也不是個死纏爛打放不下的女人,反正男人多如過江之鯽,隨便抓就是一大把,她才不會也懶得為一個心並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計較傷神。
但他不該徹底漠視她,這口怨氣,她是怎麼也吞忍不下。
穿過長長的迴廊,她站定在柳蝶舞的門前凝思。
斷斷續續、隱隱約約傳來的嬌喃及渾厚憐惜的愛語堅定了她想要雪恥的決心。
這兒不屬於她,但在離開之前,她要搞得他雞飛狗跳,如此才對得起自己受到羞辱的自尊心。
***
「風叔。」
「屬下在。」
「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但是……」
「但是什麼?」
「那人已不在世上,據說是在狎妓時死在風流床上。」
「哦……我知道了。」
「那……屬下告退。」灰影躬身行禮后,便迅速的退離,無聲無息。
「施行義,這樣的死法,倒也是死得其所,不過……還真是便宜你了。」厲勁焰諷刺的輕喃。
只是……就怕他美麗的小粉蝶在記憶恢復后,若是知道了仇家已死,而且還是這種死法,可能不會太滿意吧!
依他對小粉蝶的認識,她一定會希望仇人死得痛苦點,嗯,應該是身染花柳病,然後身上的肌膚一點一點的慢慢腐爛而死。
淡笑的唇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微抿,若是他的小粉蝶知道自己為了留下她竟隱瞞她的身世……
沉思片刻,深邃的眼眸微微瞇起,彷彿已有決定。
他要他的小粉蝶完完全全愛上他,與他一樣深戀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到那時,如果他的小粉蝶還末恢復記憶,他會告訴她。
但現在……不行。
***
深夜。
嘩啦啦的水聲伴着清脆的歌聲響起,只見柳蝶舞坐在一個高約三尺余的大型浴桶內,秀髮高高的挽起,裸露着線條美好的肩嬉戲着。
冒着霧氣的水暈紅她一身白皙的肌膚,連小巧臉蛋都是紅艷的,豐滿腴白的胸房則在梅瓣的遮蔽下若隱若現。
這便是由密道進來的厲勁焰看到的美景。
伸出手,他情不自禁的接過披在桶側的白色紗巾,想接下為佳人擦拭的工作,但反而嚇到了她。
驚呼一聲,柳蝶舞飛快的掩身蹲下,連小巧的下巴都掩至梅瓣之下,急促的側轉頭,卻撞進一雙盛笑的深眸中,嬌呼再起:「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驚嚇過後,她喘息着,豐腴的酥胸在水面上微微顫動,引來貪看無禮的目光,她面紅耳赤的啐他,他笑而不語,只是貪戀的在噘起的紅唇上輾轉吮咬。
她喘息着推開他,站起身想改變眼前的弱勢,但迸射的精光太過無禮,她只好再度滑坐回浴桶內,無助的用眼神怒瞪他。
「不準看!」她氣急敗壞的嬌罵,但厲勁焰只是淡笑不語,悠悠的凝睇她許久,直到她不好意思的撇開微慍的小臉,才戲謔的笑出聲。
「我的小粉蝶啊……你的身子我早看過無數次了,怎麼到現在你還會害羞呢?」他的薄唇彎成性感而危險的弧線。
「這……不一樣啊!而且你怎麼可以說出口,那好羞人的,這不是一個君子該有的行為。」柳蝶舞嬌紅了臉,因他露骨的話而不好意思。
聞言,厲勁焰爆出開懷的笑聲,結果惹來一身無預警的水珠,他笑着拂開,回贈一個深深的吮吻。
他可愛的小粉蝶,光裸着一身無瑕的肌膚,處於明顯的弱勢,竟還能紅着臉正經八百的訓人。
「君子?小粉蝶,對你,我從來就不想當君子。」
「你……」柳蝶舞被他狎暱的話惹得嬌容緊繃,久久說不出一語,只好撇過頭以沉默來抗議。
他玩味的審視她端起薄怒的面容,不意外看到隱於薄怒下的慌亂。
戲弄的心柔了,他笑着再度掬吻她微怒的紅唇。
很好。這才是他要的。旗鼓相當才是他的原則。
他伸出手,將縮在水中的人兒自浴桶中撈起,不在乎兩人都是一身的溼,笑着將猶自驚愕的人兒穩穩的橫抱起來,走向床沿,讓她坐在自己的膝上。聞着她一身馨香的同時,也順手拋開她綰發用的簪子,讓她一頭閃亮的長發淹沒了兩人。
柳蝶舞沒想到他會有這招,錯愕的長睫驚嚇地眨個不停,他笑着用目光讚歎、貪心的梭巡她一身的細膩肌膚。
被他看得渾身燥熱的柳蝶舞,情急地想扯被遮住裸露的春光,他卻快了一步,將絲被拋到床角下。
她只好伸手遮住他的眼,企圖阻斷他的視線,但沒想到反而將顫動的胸房帖上他,兩人皆因這親密的接觸而輕顫着。
他再度輕笑出聲,不急着拿下她的雙手,反而將她摟近,讓彼此熨帖得更緊。誠如他所言,她美麗的身子他早已看過,也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里。
傾身將她精確地壓回床榻,他親暱的舔吻她雪白的頸項,雙手則挪移到上方的渾圓揉捏。
「別……」柳蝶舞暈眩的喘息着,遮眼的雙手已不自覺的抵上他胸前。
她早已無法思考,只覺得身軀同時在發冷與滾湯着,他的手無所不在,撫摸遍她赤裸的肌膚。或許是他時而輕喘、時而吮吻的唇使她迷亂,讓她在他築起的氛圍里喘息着。
也許在某個沒有防備的時刻,她的心便已悄悄失落了吧!
「舞兒,你還記得嗎,先前在露天的小池裏,你也是這樣嬌紅了一身,那時的你同現在一樣,身上也佈滿水珠。」他貪婪的吮去凝在她胸前的水珠,然後深深吮咬着,厚實的手掌輕捻着硬挺的敏感花蕾,直到她忍不住輕吟為止。
「是……嗎……」柳蝶舞顫抖着,想要躲過他的碰觸,但又矛盾地弓起身子偎向他,只能順從本能的緊攀住他的肩,在他激烈的囓咬時,無助的任由他擺佈,甚至在他探入她赤裸的私人密地時,發出哭泣般的呻吟。
「你知道嗎?我美麗的小粉蝶,那一夜光裸的你,宛如下凡戲耍的可愛仙子,你知道那時的我在想什麼嗎?」
他的手不斷的在她溼潤的核心摩挲撫弄,讓她緊張的夾緊雙腿,結果反而讓他捻弄的手指更加深入。
「想什麼……」她在一波波洶湧的狂潮與抽搐中勉強分神說話。
「你抓痛我的發了。」在挑弄她的同時,他輕笑着,火熱的瞳眸再度轉回她雪嫩的胴體,他以專註又熾熱的視線梭巡她雪白又柔美的曲線。沐浴過後的她,全身散發著粉紅色珍珠般的柔和光澤。
「對不起,我不曉得……我控制不了。」喘息着破碎的音符,她自狂潮般的漩渦中勉強分神,正想放手的時候,卻又讓他揉捻的長指挑弄得抓得更緊,令他狠狠抽了一口氣,隨即逸出滿足的低笑聲。
「我還沒說完呢,我的小粉蝶,那一夜沾滿水珠的你,令我差點控制不住想當場佔有你,我嫉妒與你相好的水珠……」他徐緩的說,感受着她的顫抖及溼潤,着迷於她的反應,他俯下身以折磨人的速度一一吻去她身上殘餘的水珠。
柳蝶舞開始激烈的顫抖、輕喘,不敢相信他竟會如此挑逗她,她掙扎着想起身,但身體內的長指更加瘋狂的肆虐着,陡然竄過的快感讓她倒抽一口氣的癱軟回床上,只能緊閉着眼任他擺佈。
「小粉蝶啊!睜開你的眼睛看着我。」
他的笑容帶着幾分的佔有與邪惡,口中呢喃着教人羞臊的情話,讓她更加瘋狂
的抖顫,然後他緩慢的抽出長指,牽着她握緊的手到他衣襟前,以眼神示意她為他褪去衣服。
她努力眨動迷離的雙眸,混沌的大腦已讓他全部霸佔,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理解他的要求,舉起發顫的手為他解衫,然後急促的喘息着。
厲勁焰俯身壓住她,讓自己置身在她修長的雙腿間,以火熱的眸鎖住她。
柳蝶舞因感受到他硬挺的慾望而顫抖不已,為他的廝磨而輕泣的挺起腰,依循着本能尋求撫慰。「求求你!」
他仍不願放過她,繼續着折磨人的節奏,逗惹出她積蓄的熱情.直到她忘我的啜泣出聲、完全屈服后,才挺腰進入,兩人迅速達到歡樂的臨界點,在璀璨的火光中爆發。
她輕泣着在他懷中抖動,因自己忘我的投入而感到慌張失措,直到睡意征服了她,才在他的輕吻中入睡。
望着她恬靜的睡顏,厲勁焰緩緩露出一抹笑容,然後摟緊懷裏的嬌軀,扯過錦被,雙雙跌入有着彼此的世界中,沉沉睡去。
***
睜開惺松的睡眼,柳蝶舞看見厲勁焰披着外衫,一臉若有所思的把玩着她的蝶盒,而盒中的長巾已讓他取出放置在案几上。
「那是我的東西!」她驚呼一聲,連衣衫也來不及穿便掀被下床,隨即而來的涼意讓她顫抖一下,提醒她未着寸縷的事實,她略微猶疑的停了半晌,但隨即將理智拋到腦後,急急的衝到他身側想將蝶盒奪回。
伸出手,她無言的站定在他面前不敢動手搶奪,就怕一時大意而讓匣盒摔壞。
「是如敏交給你的?」
「還我。」沙啞着嗓音,她再度睜着乞憐的大眼求他,眸中已開始有淚花亂轉。
厲勁焰見狀,嘆息一聲,伸手將泫然欲泣的人兒擁入懷,同時將蝶盒還給她,「老天,你又哭了。」
回應他的是嗚咽的抽泣聲。
「好了,不哭了。」
輕搖着懷中哭泣的小人兒,就像撫慰受了驚嚇的小孩一樣,厲勁焰直到她情緒平復后才抱着她起身,重新放她回床沿。
「舞兒,鬆開手,讓我為你穿衣。」
哭到昏沉沉的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赤裸裸的坐在他身上,連忙揩去淚水,不好意思的接過他持在手中的綢衫,手腳俐落地穿戴妥當。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覺得自己好差勁,為什麼就是無法恢復記憶。」坐在床沿,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匣盒,喃喃的訴說著自己的心情。「你知道嗎?自從如敏將它還給我之後,我的腦海中便一直有個聲音催促着我,要我快
一點將遺忘的記憶找回,否則就來不及了。」
她打開描繪精緻的盒蓋,伸出輕顫的手指撫摸着舖有紅色軟呢的內緣,像是同時在回憶着。
儘管失去記憶,但她就是知道,這個匣盒中曾經裝載了許多再也追不回的童年回憶。
厲勁焰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然後讓她靠上他的肩,靜靜的傾聽。
「昨夜我夢見一位素衣妝扮的女子,她就站在一株梅樹下,掉落的梅瓣拂滿她一身,她漾着一臉笑的看着一旁調皮旋舞的女孩……」她把匣盒帖在臉上輕輕摩挲着,眼中有水霧瀰漫,看起來像個哀傷失措的精靈。「而那個女孩就是我。」
「然後呢?」他鼓勵地要她說出來,語調出奇溫柔,深眸里埋藏着深深的憐惜。
「然後……怎麼還會有然後……現在的我除了殘存的片段記憶外,腦中全是一片空白。」柳蝶舞咬着唇,她知道記憶中那名笑看她的女子,一定和她有着很深的牽繫,而自己對她一定很重要,不然她也不會有那麼溫柔的表情。
「我想回去!你帶我回那個你們當初找到我的地方好不好?」她衝動地抬起頭,焦急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同意她的請求。
自昨夜夢見那帶笑的美麗女子后,她心中的某一個角落便一直隱隱疼痛着,她無法忽視心底那頻頻催促的聲音,又找不到方法解決。如果真如她所猜測,自己與那美麗女子有着深深的牽繫,那自己的失蹤將會令她如何的着急。
「舞兒……」
「我知道你做得到的,你是這個島的主宰,擁有許多船隻,你可以的,對不對?」她淚潸潸的向他乞求,太多情緒上的衝擊使得她頻打哆嗦。
「舞兒……」厲勁焰將手足無措的淚人兒拉進懷裏呵護,憐惜的瞳眸微微瞇起,唇緊抿着。他不是想囚禁她,只是他擔心啊……擔心他所投注的感情會因她恢復的記憶而落空。
在他已不能沒有她的時候,不!他不能冒險。
「幫我,好不好?」她嗚咽着埋進他溫暖的胸膛。「求求你,幫我。」
破碎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從他胸膛中悶悶傳來,他知道他愛哭的小粉蝶總是習慣以淚水來解決事情,讓人硬是無法狠下心腸拒絕。「過幾天好嗎?過幾天島上正好有船要出海。」嘆口氣,他暫時投降在她的淚眼汪汪中,出言敷衍道。
「真的?」她抬起頭,哽吶的尋求保證。
「真的。」
「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就放心的將所有問題交給我。」厲勁焰在她潔白的額上烙下一吻。
柳蝶舞抬起婆娑的淚眸,淚汪汪的與他相視。
「好不好?」他微微一笑,抬手拂去她的淚。
「嗯。」
「那擦乾眼淚,要不然等一會兒如敏若撞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他不讓她再有落淚的機會,以話題岔開她的注意力。
「嗯,可是……」柳蝶戀收起淚水,無助的大眼先溜向一例的浴桶,又轉溜回他臉上。
看出她小臉上的憂慮與煩惱,厲勁焰不解的揚眉。
「可是……這浴桶的水……呃……水都潑出來,弄得四處皆溼漉漉的,待會兒若有人來收拾,要怎麼解釋啊……不許笑!」柳蝶舞突然面紅耳赤的停住話,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瞪着他。「叫你不許笑,你聽不懂嗎?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害的……你還笑……」
***
摸清厲勁焰晨起的時間,麗兒捺着性子在迴廊盡頭處等待着,直到他出了房門后,她才飛快的閃身進去,將身上的衣服盡數褪落拋在地上,又將床上顯然是未曾使用過的錦被扯亂,製造出一種歡愛過的曖味景象。
她當然知道這樣的戲碼絕對會被拆穿,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厲勁焰這幾天並沒有在這張床上睡過,但只要能使島上嬌客一時誤會即可。
傷人之心她沒有,但她絕對要整得他雞飛狗跳才能消散心中怨氣。
想到他疲於奔命地向心上人解釋的情形,開心的呵笑不禁由她口中冒出。
門上傳來的聲響使她警覺的停止笑聲,她故作傭懶狀的趴回枕上,裝出歡愛后特有的滿足神情,星眸半掩的假寐着。
她知道進來的一定是島上的嬌客,因為門外的守衛已讓她支開了,再則又有誰敢不敲門便闖進厲勁焰的寢宮呢?只有他願意縱容的人。
「你……是誰?」
透過微瞇的雙眸,麗兒看見舞兒正一臉驚疑的看着自己,長睫不信的眨啊眨的,持花的手僅在半空中,遲遲沒有放下。
她開心極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怎麼會是她的對手!
「早啊,可愛的小姑娘。」麗兒故意撐起身軀讓被子自她肩胛滑落,完美的胸就這麼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她眼前。「你是如敏的朋友吧!我常聽勁焰提起你。」
柳蝶舞怔住了,就這麼僵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忘了要轉身離去。
一個女人衣衫不整、神態嬌媚的躺在床上,臉上是貪歡后才有的薄暈……這代表了什麼?
「進來坐啊,勁焰剛剛還提起你呢。」麗兒下床走向傻站在門口的舞兒,故作親熱狀的將她按坐在床沿上,見她雙眼遲疑的看着凌亂的被褥,然後黯然的紅了眼眶。「這花是要擺在這房裏的吧?這些傭人們還真懶。竟讓你這客人……我代勁焰向你說聲對不起,你可別介意……」
她接過舞兒手中的花,將它擺進花瓶里,順道掩去眼底淡淡的歡意。
「沒……沒關係。」柳蝶舞傻傻的坐着,放置膝蓋上的雙手已悄悄握緊,腦袋一片空白。
「這樣吧!乾脆你等我一會兒,讓我將這身衣服穿戴整齊,然後咱們二人一同去走走看看,你說好嗎?」麗兒含媚的眼波一陣流轉,笑看着不知所措的她,「相逢自是有緣,我很喜歡你呢,你就像我那個在家鄉里的妹妹,既可愛又單純。」
「哦!是嗎……」柳蝶舞仍是傻傻的坐在床沿,繼續聆聽麗兒過分熱切的問候,忘了自己其實是可以起身離開的。
麗兒的眸底閃過一陣不忍,但隨即又迅速隱去。
「還是你想在這裏等勁焰回來?」她俯低身子,故意讓舞兒看見她自留肌膚上的點點瘀痕。那可是她昨夜含着淚水所製造出來的,像極了貪歡后激情留下的證據。「一大早你會往這兒跑,一定是有什麼重要事要找他,對不對?」
「你……」柳蝶舞伸手輕觸了淡紅瘀痕一下……這些痕跡怎麼跟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一模一樣呢?黯然的瞳眸更紅了。
「哦!對不起……怎麼會讓你看到了呢?」麗兒撫媚的笑開,轉過身,佯作嬌羞的快速穿好衣衫,紅艷的唇邊還勾起滿足的笑意。
「我……我突然想起自己已約了如敏,所以不能再陪你,對不起……」柳蝶舞再也坐不住,她覺得自已無法再待在這個房裏,偌大的空間中彷彿散發著一種致命的氣息,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就像空氣突然稀薄起來一樣,害得她的心臟開始狠狠的刺痛着。
「咦?你要走啦,啊……小心點,你不要用跑的,會跌倒……」
騙子!說謊的大騙子……柳蝶舞邊擦淚邊跑着,撞上掃地的仆佣,也撞翻迴廊處的青瓷花器,引來一連串的驚呼與注目禮。
騙子!說什麼為了要顧全她的名節,所以天未亮就得溜回自己的房裏,結果是他打算享齊人之福。
柳蝶舞沖回自己的房間,趴在被子上哀哀痛哭着,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掉落不停。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先是熱情的擁她到天明,然後又和妖嬈多情的嬌媚女子翻雲覆雨。
「舞兒,你怎麼了?」
厲如敏關懷的拾着絹帕為舞兒拭淚。方才瓷器摔落的碰撞聲引起她的注意,她推開房門正打算探個究竟,就看見舞兒掩面哭着跑回房,她擔心得連忙跟過來。「是誰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柳蝶舞仍是不停的哭着,只是哭聲已漸漸轉弱,但她仍將整個臉緊緊的悶在被子裏,肩膀哭得一聳一聳的。
「舞兒,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欺負你。」
沒道理啊!誰不知道舞兒是她帶回來的客人,更是大哥所珍視的,說不定有一天會成為當家主母……就憑這樣的身分,誰敢欺負她啊?
難道是……「舞兒,是不是大哥他欺……」
她的話尚未說完,原本漸弱的低泣陡地轉成嚎啕大哭。
***
「為什麼要傷害她?」
安撫了舞兒的情緒,厲如敏找上麗兒打算問個清楚,並準備在問完話后請她離開。
「你明明清楚她在我大哥心目中的地位,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你不怕我大哥知道后所引發的濤天怒火嗎?」
整妝的手停了下來,麗兒挑起眉輕輕的笑起來。她起身離開銅鏡檯,站到有着夕照的窗櫺下,面向如敏等待着她的下一句,但固執的小臉蛋堅持與她對峙,她只好笑着坐下來,伸手執起盛滿香茗的茶壺為兩人各倒了一杯,示意如敏坐下。
厲如敏考慮半晌,才點頭步向她,與她面對面的坐下來,「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
「報仇。」麗兒漾着輕快的笑容回答她。
「報仇?為什麼?」據她所知,大哥並未對麗兒許下任何承諾,更何況麗兒也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更是在自願的情況下,何來的報仇之說呢?
「我只是要讓他明白,人與物品不一樣,不是可以用過就丟的。」麗兒一本正經的向她解釋原因,同時不意外的看見她浮在臉上濃濃的不解與詫異。
或許在別人眼中她不是什麼正經女子,但她也是個有自尊的人啊!
「好,就算你打算讓我大哥明白,同也不該波及無辜啊。」厲如敏以不贊同的眼光譴責她,但語氣已和緩許多。
「我知道。」輕啜一口飄着淡香的茶,麗兒舉起手阻止她的張口欲言。「但她是你大哥的痛處。」
「那你也不能傷害舞兒啊!」
「那請你告訴我,我應該傷害誰?」麗兒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又笑着說下去:「如果今天換成你是我,你會怎麼做?默不出聲、自慚形穢的離開?或製造出一場風波以消心頭怒氣?我不是聖人,只是一個有着喜怒哀樂、受傷時會哭泣,遭受羞辱時會反擊的平常人罷了。」
「那你可以換別的方式啊……」她懂了,只是仍不能諒解麗兒的行為。
「哪兒痛便往哪裏踩才是兵家之道。我很遺憾在報仇之時傷害了她,但你大哥需要一個教訓,而她不巧的正是你大哥最在乎的人,不是嗎?」麗兒加深嘴角的笑意。她知道如敏會明白她的意思的,沒有一個人……不管是男人或女人有資格用漠視的態度來對待對方。
「可是……你這麼做,大哥會……」
「謝謝你的關心,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我想你大哥應該很快就會找上我這兒的,你還是離開吧!」站起身,她再度踱向窗櫺,笑着下逐客令。
「那……你自己保重。」
厲如敏無言了。
她站起身,以嶄新的眼光打量着沐浴在夕照下的麗兒。
在濃妝的背後,應該有着一張無比清麗的臉孔和堅毅不屈的決心吧!或許是命運捉弄人,如果麗兒沒有淪落風塵,或者今日的她是個男兒身……那結局應該就不是這樣吧!
「你該走了。」
「有一句話想告訴你。」在離去之際,厲如敏突然回過身衝動地奔到麗兒面前,以袖子胡亂的擦掉麗兒臉上的濃妝,然後滿意的點點頭,笑着說:「濃妝艷抹其實不適合你。」
麗兒因她的舉動而愣了好半晌,然後才怔怔的小聲道着謝。
「不客氣。」
厲如敏略微羞赧了臉,然後又笑着對她點點頭,這才轉身跑開。
「等一下!」麗兒感動的喊住遠去的人影,然後鄭重的、語重心長的交代她,「不管在任何時候,別忘了,沒有人可以用輕侮的態度來對待任何一個人!別忘了尊重永遠是互相的。」
在這個男女不平等的時代里,女子一直都扮演着可悲的、不被尊重的角色。
而她們卻只能默默的承受。
如敏……
祝福你能遇上一個真心知你懂你的男人。
晚風中,只見麗兒望着窗外遠去的人兒,微笑着寄予無限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