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偉大了！魏語璇仰望已經有五百多年歷史的白鳥城，崇敬之心油然而生。不管是以前從網上看見它的圖片或是昨天在車站、大樓里遙望它，都感受不到現在這股逼人的氣勢。
跟着井然有序的旅行團緩緩前進已經兩個鐘頭，魏語璇根本聽不懂導遊在講啥米碗糕，但她依然參觀得興緻盎然。“利家族”真的很厲害！能夠將這座城堡維護得如此完整，而且各項旅遊服務也考慮得非常周到，實在令人佩服。美中不足的是，城堡內不能拍照……還有，身旁的“木頭人”一直如影隨行，真讓人氣悶！真搞不懂利丹朱為什麼堅持有人陪她？更莫名其妙的是，這位秋原野悠先生雖然彬彬有禮，卻沒有隱藏閃爍在他眼中的不贊同。奇怪了！她又沒有得罪他，他幹嘛對她不滿？不樂意就別來做這件苦差事啊！誰求你了？哼！小日本人就是這樣，表面上彬彬有禮，其實，冷漠得很。
“語璇！”一聲嬌叱劃破寧靜的院落。
觀光客都在頻頻張望，是哪個不合時宜的人破壞聖殿的平靜？
心覺不妙的魏語璇也趕緊四處搜尋……果然是她的死黨潘珞薇！
花枝招展、嬌美動人的潘珞薇正大方地向注視她的人招手。
真白自！魏語璇趕緊向眾人點頭哈腰賠禮，然後脫離隊伍向好友飛奔而去。
秋原野悠默默跟在她身後。
“死珞薇！”魏語璇揮出兩記見面禮，“你終於出現了!”
“哎喲！”潘珞薇揉着肩膀，皺眉道：“沒良心的人，我一早就在這裏等你，竟然得到這種待遇!早知道就讓你這個沒有方向感的迷糊蛋被小日本拐去賣好了啦!”
“還敢說！”魏語璇更加憤怒，“都是你放我粉鳥，害我差點碰到壞人……”
“差點？那就是沒有嘍？”潘珞薇老神在在地打斷她，反過來對她大吼：“魏語璇！你昨天到底野去哪裏了?!害我翻遍每家旅館，還差點報警，擔心了一個晚上……”
啊？怎麼會這樣？魏語璇愣愣地看着張牙舞爪的好友……明明是珞薇先表演失蹤的啊，怎麼她倒變成理虧的一方了？
“……”潘珞薇數落完之後，神秘兮兮地把她拖至一旁，低聲問：“喂，那個跟在你後面，又帥又酷的‘阿娜答’是誰？”
“什麼阿娜答！”魏語璇白她一眼，“我根本沒跟他說過幾句話。”
“少來！”潘珞薇熱切地逼供：“有帥哥表示有艷遇，趕快從實招來！”
“亂七八糟！”魏語璇板起臉孔，“那不是艷遇，充其量只能說是奇遇，我遇到一個奇怪的男人……”
聽完她的簡短敘述，潘珞薇不敢置信地說：“魏小姐，你昨天竟然住在陌生男人的家裏?!還跟他相處一個晚上?!你什麼時候變成豪放女的？”
“別說得那麼曖昧好不好？根本沒發生什麼事啊。”魏語璇很尷尬，旁邊那個會說中國話的男人不知道會怎麼想她們？
“我看沒那麼簡單。”潘珞薇興緻勃勃地說：“我要見見那位利丹朱先生。”
“別見了！”魏語璇趕緊拒絕，“我們趕快離開白鳥市吧。”
“不行！”潘珞薇沒得商量地說：“為了找你，我還沒有參觀白鳥城呢。”
“那……”魏語璇想起昨晚利丹朱的“預言”，不願真的被他說中，慌忙說：“那你自己留下來好了，我先去京都等你……”
“真沒良心哪！”潘珞薇落淚控訴：“枉費我昨天晚上為你擔心得睡不着！嗚……為了保護你，我向公司請年假，忍痛犧牲白花花的薪水，陪你闖南走北，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嗚……”
雖然她說的跟事實有段距離，魏語璇還是覺得很愧疚。
“對不起啦！你別哭了好不好？我……不走就是了。”
“發誓？”潘珞薇立即止住淚水，緊緊盯住她。
“嗯……”魏語璇艱難地點頭。
“OK!大吉！”潘珞薇立即做出勝利的手勢，一把挽住她的手臂，走到秋原野悠面前，嬌媚地說著惟一流利的日語：“你好，我是潘珞薇，諸多多指教。”
“我是秋原野悠，諸多多指教。”秋原野悠禮節周到地鞠躬，心中卻讚嘆不已——這女子的演技真是收放自如啊。
“語璇，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也覺得她在看我。”
魏語璇和潘珞薇之間相隔約二十公尺，各據客廳的一方，同時注視着那幅畫，只因潘珞薇不相信魏語璇所說的那種奇怪的感覺。此刻，她們心底都浮起一股寒意……畫中那個女人的眼睛怎麼可能同時看向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好詭異。”潘珞薇小心地張望一下四周。
“毛骨悚然！”魏語璇用手緊緊環住自己的雙臂。
“語璇……”潘珞薇走向死黨，輕聲細語：“我們不會進了鬼屋了吧？”
“鬼屋?!”魏語璇低聲驚斥：“你不要嚇我!我昨晚還在樓上睡覺呢。”
“可是……那個利丹朱怎麼還沒出現？”潘珞薇鼓起勇氣四處張望，“你確定昨天晚上見到的是人嗎？”
“潘珞薇！”魏語璇怒吼，“你嘛好心一點！想害我心臟病發嗎？”
“好嘛好嘛，”潘珞薇東張西望，突然發現新大陸，“哎！語璇，我覺得那幅畫裏的女人跟你長得有點像耶！你會不會覺得這間屋子裏透着讓人無法理解的怪異……”
“拜託啦！珞薇，不要再自己嚇自己了。”魏語璇有氣無力地拖她走向沙發。“我們還是像正常的客人那樣，有禮貌地坐在沙發上等主人，好嗎？”
只可惜潘珞薇全身上下沒有幾個安分細胞，不一會兒，她又站起來四處走動……對“白鳥城主”，她可是好奇得很呢。
“語璇，這些瓷器都是中國的耶！”潘珞薇又有新發現，邊說邊打開古董櫃的玻璃門。
“你不要亂動人家的東西啦！”魏語璇緊張地衝到她身邊。
“我又不會弄壞。”潘珞薇拿出一個花瓶仔細端詳，氣憤地說：“可惡！這是明朝的哪！他怎麼可以擁有這麼多中國的古董?!語璇，利丹朱的祖先是不是參加過八國聯軍？”
“我怎麼知道！”魏語璇無奈地瞪她一眼。
“利、丹、朱……”潘珞薇低聲自語：“說不定他的祖先是海盜，該死的倭寇！”
“我敢保證我不是倭寇。”低沉的嗓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啊！”魏語璇驀然轉身，卻撞進利丹朱懷中，又感到一陣暈眩……在短暫接觸的片刻，他們忘記應有的禮儀，互相凝視，柔和的情愫在四周飛舞……
潘珞薇打量着“城主”。他很高，絕對超過一八○，在日本，這算是異常身高，而且他長得很俊美、很性格，還有點落腮鬍，外型可以得九十五分。
“你就是利先生吧？”潘珞薇很沒耐性地破壞氣氛。
“我是利丹朱。”利丹朱的聲音悅耳，帶着誘人的磁性，迷人至極的微笑浮現在臉龐。“請叫我丹朱。”
“丹朱。”潘珞薇笑着伸出右手，忘了剛才還罵過人家。“我是潘珞薇。”
“你好。”利丹朱握住她的手，誠懇地說：“很高興認識你。”
“先別高興。”個性直率的潘珞薇指着畫像說：“那幅畫是怎麼回事？你以前見過語璇嗎？為什麼畫裏的女人像她？”
“你的觀察力值得嘉許。”利丹朱得意地說：“那是我請人為她畫的，我已經等待她很久很久……”
他果然不太正常！兩個女生交換一個眼神。
魏語璇微微顫抖地問：“可……是……我為什麼……不記得認識你？”
“這很難解釋……請先坐下。”利丹朱做手勢請她們坐在沙發上，等她們坐定之後，他才坐到她們對面，委婉地說：“我只能說，我對你們沒有絲毫惡意。”
“這不難相信，像你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沒必要跟我們開沒有營養的玩笑，對不對？”潘珞薇收斂笑容說：“可是，我們即使卑微，也沒時間跟你玩捉迷藏遊戲，還是請你坦誠一點吧。”
“這樣說吧……”利丹朱不想嚇跑她們，只能艱難地說：“我從小就認識語璇，也可以說，我們應該相識在更早、更久以前……”
“更早？更久……”潘珞薇皺眉思考，突然興奮大叫：“你是說前世?!啊哈！利帥哥，你是不是會算命啊?!我最喜歡算命了！你會哪一種？紫微斗數？星相?還是摸骨……”
“珞薇……”魏語凝尷尬地想阻止好友的突發異想。
“別吵啦！”潘珞薇不耐煩地揮手，“我正在探討你的切身問題。”
我有什麼問題?!魏語璇不滿地翻着白眼。
利丹朱含笑看着眼前兩個性格不盡相同，卻同樣神經質的女孩。
“利帥哥，你真的算出你和語璇的前世了嗎？那是個怎樣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說來聽聽嘛！”潘珞薇熱切地湊近他。
“其實這種說法並不正確。”利丹朱不願透露太多，只是誠懇地說：“但我的確知道一些無法解釋的事，一些永遠註定的事。”
這樣說很曖昧哪！魏語璇的臉蛋迅速紅得像番茄。
潘珞薇看看魏語璇，再看看利丹朱，懷疑地問：“你們兩個昨晚真的沒有做些什麼事？”
“珞薇！”魏語璇很想掐死這個口沒遮攔的女人。
“我可以保證，昨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利丹朱一本正經地摸着胸口。
“好吧，暫時相信你們。”潘珞薇擺出一本正經的態度說：“利帥哥，就算你會算命，就算你和語璇有前世的糾葛，你想在今生幹什麼？”
“我希望和她結婚，廝守一輩子。”利丹朱深情看着低頭不語的魏語璇。
“不可思議！利帥哥，我相信這世上有一見鍾情的事啦！可是……”潘珞薇看着好友說：“不可能發生在語璇身上啊，她又不是那種會讓男人一見就茫酥酥的美女！”
“噢！天哪！”魏語璇恨不得立刻撞牆。
“她不美？”利丹朱笑着轉向魏語璇，仔細端詳后說：“是的，也許她的外表不是太美，但我相信她的心靈很美，非常美。”
“這種話不可靠。”潘珞薇不為所動，“沒有外表的女人經常吃這種虧。”
“夠了吧?!”魏語璇忍不住大吼，“你們兩個有必要把我當隱形人嗎?!我不需要接受你們的品頭論足！而且，我又沒有答應結婚的事，以後別再提了！一輩子都別提！”吼完后，她迅速站起來，轉身飛奔出去。
“語璇！”利丹朱追了幾步，被身後的聲音拉住。
“別追了。”潘珞薇搖頭說：“這時候的她像只固執的驢，十輛車都拉不回來，我知道她的個性。”“很抱歉傷害到她，都是我的錯。”利丹朱內疚萬分。
“沒關係！”潘珞薇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她現在受傷的只是小小的自尊。我問你，你是真的喜歡她？真的要娶她？不是在開玩笑？”
“我是真心的。”利丹朱堅定點頭。
“好，我同意你追她。”潘珞薇眯着眼睛說：“不過，千萬別傷害她，不然，武士刀伺候。”
“是，我會記住。”
“別生氣了啦！”潘珞薇低聲下氣的對着床上的棉被人說：“氣得連晚飯都不下樓吃，划得來嗎？”
裹在棉被裏的魏語璇毫無動靜。
“唉!”潘珞薇伸手去拉棉被，“你還活着嗎？”
“嘩！”魏語璇突然用力甩開棉被，大叫一聲。
“哎喲……好怕喔。”潘珞薇涼涼地用手拍着胸口，嬌柔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受到驚嚇的表情。
“真無趣。”魏語璇坐起來，看見茶几上擺着可口的食物。“哇！壽司！珞薇萬歲!我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邊說邊走過去大快朵頤。
“少諂媚！”潘珞薇不為所動，“我才不想居功咧！那是利帥哥叫廚房現做的，他看你不肯下樓吃飯，心疼得要命呢。”
“哼！”魏語璇朝她作鬼臉，卻是吃在嘴裏，甜在心裏。
“唉……”潘珞薇幽怨地說：“這麼帥的人對你既溫柔又體貼，不知道你哪裏撿來的狗屎運。”
“羨慕嗎？”魏語璇輕鬆地說：“讓給你吧。”
“謝謝你的大方。”潘珞薇嚴肅地搖頭，“不過，我還有那麼點自知之明，他眼中沒有我，我也沒那個命，這個城主夫人，我是當不起的。”
“什麼夫人不夫人的！”魏語璇毫不在乎地說：“我也不想當。”
“夭籌死囡仔！”潘珞薇怒罵，“超級大帥哥對你一心一意，你卻不在意，真是浪費！”
“我們是來旅行，又不是來談戀愛的，管他溫不溫柔、體不體貼！反正明天之後就莎喲娜啦了。”“你以為這麼簡單？白痴！”
“你才牆頭草咧，一頓晚餐就把你收買了！”
“還要加上一個理由。他很帥。”
“花痴！你怎麼這麼沒有原則？對帥哥一點免疫力都沒有！”魏語璇瞪她一眼，從行李箱中拿出睡衣，準備洗澡。“他是日本人，你不會忘記我對日本人過敏吧？”
“無聊的種族歧視。”
“是民族情結！”魏語璇邊說邊走向浴室，“小日本人一向熱衷欺負中國人，我可不想給任何日本人這種機會。”
“偏見！利帥哥怎麼可能欺負你。”潘珞薇不以為然地說：“用點頭腦好不好?!擁有這座城市的男人為什麼會愛上默默無聞的平凡女孩？因為這是緣分！是天命！你體會不到嗎？一個原本不可能和你有任何交集的男人正在向你交心，你還在ㄍ抹迨裁?!”
“我……總覺得不了解他，無法信任……”
“可以想辦法了解呀，這又不難！親愛的，愛情來的時候，別讓它溜走。”
“別跟我談愛情。”魏語璇猛然搖頭，“我才剛剛結束一段感情。忘了嗎？”
“結束得好！”潘珞薇憤恨不平，“那是你最明智的決定，那個張五可自私、虛偽、現實，連吻你腳趾頭的資格都沒有！”
“不能全怪他。”魏語璇低聲說：“他有他的理想，是我太平凡，無法幫他。那個律師很適合他，我希望他們能夠共同實現夢想。”
“放他媽的狗臭屁！魏小姐，現在是廿一世紀，別把那套老古董論調搬出來現！”潘珞薇破口大罵，“想犧牲自己也得找個好一點的男人！利丹朱比張五可好過一百倍、一千倍！你幹嘛又沒膽了？你寧願現在放棄他，然後等人老珠黃的時候再來因懊悔莫及而憔悴至死嗎?!”
“胡說鬼扯！”魏語璇嗤之以鼻，“你今天才認識他，怎能確定他適合我？”
“我不能確定，但是，我看見一個可以擁盡天下美女的男人卻偏偏對你這個獃頭鵝、膽小鬼情有獨鍾，我還能懷疑什麼?!”潘珞薇很想給她一記鍋貼。
“你不懷疑他不會持久？”
“持久？”潘珞薇不屑地聳肩，“能夠持久的愛情是神話，重點是，你有沒有勇氣賭？”
“跟一個太吸引女人的男人賭？我會輸得很慘。”
“好過當一輩子老處女！”潘珞薇斜睨她，“你不會一點都沒有冒險精神吧？”
“會!”魏語璇面不改色地點頭，“我這個人本來就胸無大志，只有無窮小志，既然知道不會有明天，幹嘛白費力氣？”
“懦夫！”潘珞薇掄起拳頭，作勢要打她。
魏語璇笑着躲進浴室。
“喂！我知道你只是嘴硬，其實心裏‘哈’得要命，對不對？”潘珞薇對着浴室大叫，用力伸個懶腰，把自己丟向大床，想好好地賴個床。
但賴不了多久，她就不安分地起身，推開床邊的一扇窗子……驚呼：“嘩!那……是什麼?!
“你在叫什麼？”魏語璇從浴室探頭出來。
“那個！那個……”潘珞薇指着窗外大叫。
“真的見鬼了嗎？”魏語璇覺得自己的上下排牙齒開始打架。
“神經！”潘珞薇笑了出來，“是白鳥城啦！”
“白鳥城？”魏語璇圍着浴巾走出來，擠到窗口湊熱鬧。
夜色中，一個龐然大物聳立在她們眼前。
“真的是白鳥城！”魏語璇低呼，“沒想到它距離我們這麼近！”
潘珞薇趕緊從背包中找出相機，對着它拍照。
“好美哦！”魏語璇倚着窗口仰望，“在月光下看它，真讓人熱血沸騰!”
“語璇，你明天一定要陪我去好好拍個夠。”
“好！反正我不介意再看一遍。”
“利帥哥真幸福!擁有一座這麼美麗的城堡，想看幾遍都沒問題。”
“很難說，也許多看幾遍就煩了，根本毫無感覺。”魏語璇頓時感傷起來。“人不就是這樣嗎？天天看也就看煩了，不然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多怨偶？”
“好端端的又說這些幹嘛？”潘珞薇不滿地斜看她，“你這個人就是這樣，說你迷糊，卻又敏感得一塌糊塗！我勸你別處心積慮找借口拒絕人家了啦！你不可能斗得過主宰之神，浪費腦力只會增加皺紋。”
“呵呵……”魏語璇笑了，“我就佩服你這一點，拿得起，放得下。”
“放不下又能如何?”潘珞薇打了一個呵欠。“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晚安。”
“晚安。”
同一個時刻，書房中正展開一場激烈的爭執。
“你不能做這種決定！你不能為所欲為！”秋原野悠失去平日的沉着。
“可是，我已經決定了。”利丹朱陰沉地看着他的左右手。
“你必須考慮後果。”秋原野悠力持鎮定。
“我知道後果，但我必須冒險。”
“你有責任。”秋原野悠提醒他。
“是的，責任。”利丹朱沉重點頭，“如果沒有等到她，我會繼續這份責任。”
“都是為了她！”秋原野悠再也沉不住氣了，“你要顛覆整座白鳥城，就是為了這個陌生的女子?!”
“她不陌生，”利丹朱糾正他，“她是我等待許久的人。”
“你確定？”秋原野悠慎重地說：“說不定她是一個破壞者，背後藏着想要擊敗我們的陰謀……”“不可能！”利丹朱斷然地說！“語璇不可能是我的敵人！”
“城主……”
“不必勸我。”
秋原野悠沉默了，但從他臉上僵硬的線條，不難看出他依然持反對態度。
利丹朱緩和自己的情緒，“秋原，我不能自私一次、任性一次嗎？”
“自私會付出代價，你必須三思。”秋原野悠堅持立場。
“無論如何，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我不能錯過她。”利丹朱作出背水一戰的抉擇，“不管付出多少代價。”
“你真是個難以說服的人。”
“是的，我是個很難取悅的人。”
“你別忘了，她是中國人。”秋原野悠拋出重葯，“白鳥城不歡迎外人，尤其是中國人，你應該記得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我擔心，她會有危險。”
“時代不同了，”利丹朱露出陰狠的表情—“我不會讓歷史重演，我會誓死保護我的女人。”
“只怕……防不勝防。”秋原野悠憂心忡忡。
“秋原，你會支持我嗎？”利丹朱注視最親近的屬下和朋友。
“我無法支持，因為那是我的責任。”秋原野悠沉重地說：“城主，我是家臣之子，我有義務保護白鳥城和你，我必須防備所有的不利因素。”
“我知道，”利丹朱懇切地說：“但是請你排除先入為主的想法，我了解語璇，她不會傷害白鳥城，不會傷害我。”
身為城主，他有這種態度簡直是太過謙卑。秋原野悠從沒看過利丹朱的這一面，可見他已經深深陷入情網。情啊！真是害人的東西。
“就算有我的支持，你還是沒有勝算。”秋原野悠心軟地看他。
“但會有信心！”利丹朱臉上綻放喜悅的光芒，“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坐視任何人傷害你，或者傷害白鳥城。”
“謝謝。”利丹朱笑了，“有你這句話，已經足夠。”
秋原野悠看着城主兼好友，也笑了。
“怎麼會這樣？”潘珞薇失落地說：“怎麼可以這樣？”
“很過分呢！”魏語璇憤恨地說：“怎麼可以把我們趕出來?!”
兩人挫敗地坐在白鳥城門口的台階上。
“語璇，那些關着門的地方為什麼不能參觀？”
“門關着就表示不開放，他們說裏面有很多聖跡，怕被遊客破壞。”
“可是，白鳥城只開放整個面積的五分之下不是太小氣了嗎？”
“反正日本人本來就不怎麼大方。”
“哎，我們去找利帥哥幫忙。”
“這是規定，不要去為難人家啦！”
“那……唉……”
她們千里奔波的結果，竟是得到被掃地出門的待遇，教人如何甘心？
“哎！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可以坐在台階上？又穿成這種羞死人的樣子！這是對神明的不恭敬咧……＃★瓔兀…”一個身穿和服的老太太對着她們大吼。
日語程度只到“多多指教”的魏語璇和潘珞薇根本“莫宰羊”這個又叫又跳的老太婆在說什麼，但四周漸漸圍來比手畫腳的人群，確實讓她們很不自在。
“又怎麼了？”潘珞薇坐立不安。
“我怎麼知道？”魏語璇也覺得莫名其妙。
“她說你們兩個冒犯了神明。”一句中國話鑽進她們的耳朵。
“什麼?!”心浮氣躁的女生向來人怒吼，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日本男人。
穿着簡易和服、級着木屐的男子神閑氣定地說：“保守的老人家說，你們穿短褲、T恤和布鞋，戴遮陽帽和太陽眼鏡，坐在神殿外的台階上，是行為不端。”
“真可笑。”潘珞薇冷冷地說：“哪個觀光客不是這樣穿？”
“可是沒人坐在這裏，不是嗎？”
兩個女孩看看四周……的確沒有人像她們這樣坐在台階上。但又如何？也沒有人像她們這樣被趕出來啊。
“其實白鳥城並不歡迎觀光客……只可惜做了這麼多防護措施，還是阻止不了人們的腳步。”男子邊說邊走近她們，等他仔細看清楚魏語璇的臉之後，微微一愣，緊緊凝視她，略顯激動，“是你?!”
“你……也認識我？”魏語璇的身子微微向後仰。怎麼又碰到一個怪人？
“怎麼是你？怎麼會?”男子失神地喃喃自語：“不可能……”
“哎！”潘珞薇不耐煩地說：“你們白鳥市的人幹嘛都這樣古怪？她又沒有缺手斷腳，為什麼你們看到她都跟看到鬼一樣?!”
“鬼？”男子愣了一下，甩甩頭，恢復自若，歉然造：“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他說完話，微微鞠躬，轉身便走。
“等一下！”潘珞薇跳起來，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男子驚訝回頭，原本流利的中國話霎時失靈，“你……想……做什麼?!”
“啊?!”旁邊的歐吉桑和歐巴桑大驚失色，頻頻搖頭；從沒見過這麼不知羞的女孩子，竟然在神殿前和男人拉拉扯扯！
潘珞薇不理會旁人的指指點點，狠狠地湊近他，“你認識利丹朱嗎？”
“呃？”男子的臉色微變，“你們也認識他？”
“當然!”潘珞薇點頭。
“跟他很熟？”
“可以這麼說，我們住在他家。”
“真的？”男子的眼神閃爍着不知名的光芒，“我跟他是朋友。”
“果然找對人了！”潘珞薇拍一下手，“我們正想找個機會了解他。走吧！我們請你喝咖啡，好好聊聊。”
“白鳥市內沒有咖啡廳，不如……”男子建議：“我請你們去我家喝茶？”
“也好。”
“珞薇……”魏語璇阻止好友的莽撞，“我們並不認識他。”
“對不起。”男子彬彬有禮地作出童子軍的手勢，“我叫熊也，有沒有榮幸請兩位美麗的中國娃娃喝日本茶？我在神殿之前發誓會非常非常守規矩。”
“這還像句人話！”潘珞薇笑顏逐開，一把拖住魏語勝。“走啦！”
三人在眾多歐吉桑、歐巴桑的議論紛紛和目送下並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