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窗外的鳥鳴聲若有似無地傳入耳際，珞玥意識朦朧地睜開眼。
「爺……」她對他綻出一朵甜甜的笑靨。
「睡得好嗎？」他用手背摩挲着她的嫩頰。
「好奇怪……」她抓住他的手偎靠在頰側，輕輕地蹭着。「好象在作夢一樣……」
「怎麼說？」他愛極了她唇角的淺笑，也為這樣的氣氛迷醉。
「珞玥從未想過能和爺這樣和平地相處……」她羞怯地睇他一眼。
他定定地瞧着她，覺得怎麼都看不膩她，還有一種全新的感受充斥心房。
「妳……會永遠陪着我嗎？」
「只要爺願意，珞玥永遠都不會離開。」她眨着晶亮的黑眸，眼瞳中有着對尹德最真、最濃的愛戀。
「妳……怎麼能對我這麼好？」尹德動容地擁緊她。
「珞玥也不知道。」她笑了。「嫁給爺前，珞玥就聽說過爺的作風狠厲無情，那時只覺得大丈夫本該如此，可是，那時的爺不喜歡珞玥……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珞玥只想對爺好，只想好好地伺候爺，想讓爺不再有着憤世嫉俗的眼眸……
「可是，珞玥辦不到。若不是柳浩風出現，珞玥知道爺的心靈永遠無法真的得到救贖……爺，他是真的敬重額娘的，那樣的情感比什麼都偉大……」想起柳浩風還是死在尹德手中，珞玥難過的淚水滴落在尹德的掌心。
「妳會恨我嗎？恨我……殺了他？」
她含淚搖了搖頭，痴痴地望着他，「生死有命，珞玥或許很自私，只求爺能夠平安地活着就好……而且，就算爺不殺他，他也難脫死罪，對嗎？」
「擄走小貝勒，罪無可逭！」她的柔情似水，讓他再也無法無情，只因心中有了她。
「只要爺相信他所說的，他一定會含笑九泉的。」珞玥很難遺忘柳浩風流露出的痛苦，那是一種無法守護心愛之人的無力與自責。
「珞玥……」他突地出聲喚她。
「爺？」
「沒什麼。」他咽回想說的話，目光鎖住她微噘像是邀請的紅唇。
「爺！」珞玥被他瞧得俏臉一紅，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卻讓他心旌動搖地吻住她的唇。
沒有激狂的熱情，有的只是深深的憐惜。
當她嬌喘吁吁地偎在他懷裏時，他只是淡笑說：「為了妳肚子裏的孩子，今後要更小心才是。」
「爺……」她懂得他話中的意思，很小聲、很小聲地囁嚅着，「紫若她可以伺候爺……」
尹德擰起眉，音調低沉地道：「妳要讓紫若陪我？」
「她是爺的侍妾……」想起他可能興紫若纏綿溫存，她很難假裝無所謂。
「妳以為我會再讓她爬上我的床？」他不悅地強迫她直視着他，「是她，對嗎？她誤導了妳，讓妳以為那葯汁是打胎用的，對嗎？」
「爺……」她驚慌地發現他的眼瞳深處又閃現過去慣常出現的暴戾之氣。
「別替她求情，我已經縱容她太久了。」
「爺……」她突地將溫熱的身軀貼向他，恐懼地抱緊他。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熱情，他斂去怒濤，「怎麼了？」
「希望爺永遠沒有厭惡珞玥的一天……」
「妳擔心？」他又想笑了。
「嗯！」她輕輕頷首。
「我也一直在想……會不會有厭倦妳的時候。」他頓了一下，感覺到她的身軀微微僵直，屏氣凝神地等着他往下說。「看着我。」
她幽幽抬眸，柔順地望着他。
他伸出手，撫着她的臉龐，「妳不會讓那一天到來的，對吧？」
「爺……」她的淚水迅速湧上眼眶，「珞玥……好愛好愛爺……」她愛他的霸氣，更愛他難得的柔情。
「我知道。」他吻住她的唇。因為擁有她的愛，他才能走出童年的陰霾。
「爺。」在他離開她的唇時，她輕聲說道：「爺如果想要珞玥，珞玥……願意的。」
「不要紫若侍寢了？」他故意糗她。
珞玥嚶嚀了一聲，鑽進他懷裏，臉頰紅通通的。
他突地湊到她耳畔呢喃，「我會輕一點的。」
「啊？」珞玥錯愕地小嘴微啟。
「難道妳喜歡我用力一點？」他惡意地蹙眉反問。
「爺……」地又窘又羞地捂住他的唇。
她不安地想起了紫若。紫若對尹德的愛不亞於她，她何其有幸地得到尹德的眷寵，可是紫若……紫若沒得到尹德的愛，甚至還被強灌打胎的葯汁……如今，可能連侍妾的地位都保不住……
「怎麼？」他審視着她黯淡的小臉。
「對紫若……爺有什麼打算？」她憂鬱地低語。
「替她挑個夫婿，將她嫁出去。」尹德理所當然地回答
聽到他要送走紫若，珞玥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他心裏只有自己；憂的是他的無情會傷害紫若。
「可是……」
「妳想留下她？她很可能會傷害妳。」尹德挑了挑眉，為她的「婦人之仁」感到無奈。
「她……很愛爺……」她小聲地說。
「哦？有多愛？比妳還愛嗎？」他不以為意地問。
「這……」見他不悅地蹙起眉，她還是鼓起勇氣道：「有可能。」
「妳竟然如此回答。」他惱怒地擒住她的下顎，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爺……」她嬌喘着用小手抵上他的胸膛，「她若非很愛爺，又怎麼會因嫉妒而想傷害我。」
「妳真是傻得可以。」他搖搖頭。「我不想留下一個隨時會傷害妳的女人在府里，甚至妳曾想過嗎？留住她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他並不在意紫若的想法，他只是想讓珞玥寬心。
珞玥啞口無言。是的，留下紫若，讓她看着自己和爺恩愛纏綿，這是多大的傷害呵！
「以後不準妳替他人着想，妳的心裏只可以想着我。」他霸道地宣告。
「爺……」她忍俊不住嬌笑出聲，隨即又指了指腹部，「可以想着『他』嗎？」
「他」是他們未出世的孩子呢！
尹德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如果是個胖小子，就不準！」
珞玥柔笑說：「女娃娃就可以了嗎？」
尹德又搖了搖頭，「女娃娃也不行。」
「爺真霸道！」珞玥噘起紅唇嘟囔着。
「妳只可以想着我……」他擁住她，彷佛全世界都在胸臆間，有種微妙的幸福感。
她靜靜地蜷伏在他懷裏，甜笑着合起眼。
她……終於盼到了夢想中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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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了一地。
「爺……求求你，別這樣對待紫若……」紫若抽抽噎噎地跪伏在地，臉上淚痕狼藉。
「妳敢違背我的命令？」尹德寒聲說，目光中毫無憐惜之情。
「爺……紫若不願嫁人，紫若願意終生伺候爺和少福晉！」紫若哽咽的說，她從未想過尹德竟對她如此無情，可以隨意將她丟棄。
「府里丫鬟眾多。還有，妳認為我需要得到妳的同意嗎？」他嗤笑出聲。
「爺……求求你，紫若不想離開！」紫若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見尹德不回話，又繼續磕下去，直到額頭滲出血絲仍不停止。
尹德立起身，瞧也不瞧地拂袖離去。
「爺……」紫若凄厲地喊叫出聲，卻什麼也喚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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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
小春終於按捺不住地開口道：「少福晉，妳在煩惱什麼嗎？妳已經皺了九次眉了……啊，第十次了！」
珞玥沮喪地覷了小春一眼，「妳也知道我在煩惱嗎？」
小春點點頭。
「紫若姑娘呢？」珞玥再度蹙眉問道。
「聽說……」小春頓了頓。
「告訴我，沒關係的。」珞玥鼓勵。
「少福晉，小春只是聽說紫若姑娘哭了一整天，不願喝水也不願進食，像要活活將自己餓死似的。」小春扁着嘴不情願地又說：「少福晉，妳可以不用理會她的。」
珞玥眉上的結打得更深了，「如果……我去探望她，會不會讓她更難過？」她一直想去見紫若，只是……
「少福晉，妳太善良了！今日如果是貝勒爺不要妳，她肯定樂上了天。」小春沒好氣地說完后，驚覺失言地道：「對不起，少福晉，奴婢不是說貝勒爺會不要妳，奴婢只是說……」
珞玥打斷她的話，「沒關係，我懂妳的意思。」
小春見珞玥未生氣，放大膽子再度強調說：「所以少福晉也不用理會她。」
她心裏還記恨着紫若害她被關入柴房的事。
「可是，她一定很傷心。」珞玥十分能體會那種痛。
「那也是她自作自受。」小春冷哼一聲，幸災樂禍地說
「不行！我還是去看看她，如果她想不開就糟了。」珞玥馬上起身，跨出房門。
「少福晉……」小春跺了跺腳，急急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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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就聽到紫若凄切的哭聲。
珞玥心一痛，鼻一酸，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如果……今日是她被捨棄……她不敢想像，為此，心裏對紫若的歉疚更深了
她輕輕拍了拍門，開口道：「紫若？」
哭聲頓停，「少福晉？」說完，門咿呀一聲開了，映入眼帘的是紫若那雙紅通通的淚眼。
「紫若……」
「少福晉……」紫若咚地一聲跪下，抱住珞玥的腿哭道：「求少福晉救救紫若！紫若只想一輩子跟在爺和少福晉身邊做牛做馬，求少福晉替紫若求情，不要讓紫若嫁人……」
「紫若，妳先起來。」珞玥想扶起她。
「不！紫若不起來，少福晉如果不願救紫若，紫若死也不起來。」
「妳……這又是何苦呢？」
「少福晉，求求妳，紫若在這裏給妳磕頭。」紫若說著，隨即重重磕起響頭。
「紫若！」珞玥驚呼一聲，卻怎樣也拖不住紫若，忍不住急呼道：「小春，快來幫忙！」
小春卻杵在原地，動也不動。
「呵！血……」珞玥心驚地看着紫若額上的白巾又開始滲出血絲，胃裏一陣翻攪，忍不住乾嘔起來。
「少福晉！」小春不理會紫若，逕自扶住珞玥，輕輕地拍撫着她的背，替她順氣。
紫若察覺到珞玥對「血」敏感，馬上停下動作，「少福晉……」
「妳別再磕頭了。」珞玥含淚望着紫若，「我求過爺了，可是……」
紫若聞言心一涼，失神地喃喃道：「爺真如此狠心……」
「小春，去請太醫來替紫若姑娘上藥。」珞玥不忍見紫若額上的傷繼續滲出血絲道。
「少福晉……」小春不願離去，她必須跟在珞玥身邊才是，免得遭人欺負。
「還不快去！」珞玥板起臉，斥責了一聲。
「少福晉……」小春咬住下唇，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
「紫若，妳先起來吧！」珞玥彎身去扶紫若。
紫若見機不可失，用力將珞玥往後一推，狠聲道：「都是妳！如果沒有妳，爺也不會這樣對我！」
珞玥驚愕地差點摔跌在地，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卻又被紫若直衝而來的身子給撞得仰面倒下……
「啊……」珞玥感覺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
「我得不到的，妳也別想得到！」紫若瘋狂地撲向珞玥，狠狠地捶打着珞玥的腹部。
「不！好痛……」珞玥抵擋不住紫若的攻擊，她想保住孩子，卻驚覺腹中的小生命正一點一滴的流失……
「我要殺了妳！」被「恨」給蒙蔽了雙眼的紫若，已經豁出了一切，她知道她永遠無法得到尹德，但她也不會成全珞玥。
「不……」強烈的痛楚攫住珞玥的神志，她撐住最後一絲意識喊道：「尹德……救……救我……我們的……孩子……」
淚水滑落兩腮，她在昏厥前彷佛看見尹德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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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大床上，吮着手指的娃娃正張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瞅着人
「寶寶……」珞玥顫抖着雙手，想要抱起娃娃。
驀地，一道人影急竄而來，將珞玥撞至一旁，定睛一瞧，竟是帶着猙獰殘酷笑意的紫若。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珞玥又驚又怒地伸出手臂，想要接過襁褓中可愛的孩子。
「他已經不是妳的孩子了。」紫若放聲大笑，「他現在是我的孩子……」
刺耳的獰笑聲讓珞玥恐懼地捂住耳朵，尖聲喊：「不，放開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還給妳？」紫若的笑聲戛然而止，「不不不，這是我的孩子，怎能還給妳呢？不過……我可以借妳抱一抱。」說著，當真將孩子遞向珞玥。
珞玥驚疑不定地接過孩子，往後退了幾步，確定紫若無法再輕易奪走孩子后，她俯頭一看，登時，尖叫聲響徹雲霄。
這不是她的孩子！珞玥險些失手摔落懷中的嬰孩。
她的孩子應該臉頰紅潤、有雙靈動的大眼，不應該……不應該是面色青黑、毫無血色的……
「哈哈哈……」紫若再度放聲狂笑。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珞玥全身發顫，懷中的死嬰幾乎墜落地面。
「那就是妳的孩子啊！」紫若笑得前俯後仰。
「不……」珞玥再度望向已無人氣的嬰孩，痛苦地跌跪在地，緊緊抱住死嬰痛哭失聲。
珞玥猛地抬起眼，眸中迸射出恨意，嘶喊着撲向紫若，「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我的孩子……」
「珞玥！珞玥！」尹德痛心地擒抓住珞玥在半空中飛舞的雙手，想要喚醒她。
「孩子……孩子……」珞玥睜開眼，尖聲喊着：「孩子……把孩子還給我！」
「珞玥，妳醒醒，是我！」尹德用力地拉抱起她，將她擁入懷中。
「不……」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捶打着他。
「珞玥……」尹德撫着她的發，難掩痛楚地低哄着。
「孩子……我的孩子呢？」珞玥突地推開尹德，摸着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淚水直落而下。
「妳聽我說，孩子……孩子……沒有了。」他咬緊牙說出事實。
「沒有了？」珞玥不可置信地瞪着尹德，「騙人！騙人！孩子……孩子還在這裏，他沒事，他很好……」她抱緊自己的腹部，歇斯底里地喊着。
「珞玥……」他哀凄的瞳眸讓她體認到他沒說謊，孩子真的沒有了……「不……不會的……不會的……」珞玥抱頭痛哭。
「珞玥……」他敞開雙臂輕聲喚她。
「爺……」她撲進他懷裏，哭得聲嘶力竭，「她怎麼可以這樣……孩子是無辜的，那是我們的孩子……她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要我恨她……為什麼……」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只要妳好好的調養身子，我們會再擁有很多孩子的。」他安慰她。
「不……不一樣的……」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啊！
「珞玥，別折磨自己。」比起紫若所犯下的過錯，安撫珞玥的情緒才是最讓他牽挂的事。
原來他已經把珞玥看得這麼重要。
她伏在他懷裏哭泣，劇烈的抽噎幾乎剝奪了她的呼吸，她脆弱地抓緊他的衣襟，試着想讓心情平靜，卻徒勞無功。
她恨紫若！
對於自己搶走了尹德的愛，珞玥原是有些愧疚的，而今，心頭殘存的歉疚已被紫若銷毀殆盡。她恨紫若，恨到想親手掐死她……
意識到如巨浪般席捲而來的恨意，珞玥顫抖了。
「珞玥？」他訝異地攬抱住她。
「我……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我……恨她……」第一次體認到愛與恨都是如此激烈的情感，她恐懼不已地發顫。
「她已經瘋了，在牢裏呆坐着傻笑……」他想起紫若，仍難掩心中的怒氣。
「她瘋了？」珞玥訝然，她怎麼能在做出如此過分的事情后，用「瘋」來埋葬她的罪孽？
「我會殺了她！」尹德眸中迸射出恨意，「她殺了我們的孩子，還差點也殺了妳！」
豆大的淚水紛紛墜落，珞玥喃喃道：「殺了她，也換不回我們的孩子啊……」
「妳想替她求情？」尹德利眼一瞇。
珞玥緩緩搖頭，「不，她罪有應得。她可以恨我，可以傷害我，就是不應該連累孩子……」她一想起夢中面色紫黑的孩子，淚水就忍不住又奔流而下
「珞玥……」他輕柔地拭去她的淚水，「總有一天，我們會擁有另一個，不！也許會有很多個孩子。」
「真的嗎？可是，失去的孩子卻永遠回不來了……」
「別這麼想。我寧願妳善良單純地面對人生，也不希望妳因為對紫若的恨而開始懷疑人性。我是在這樣的信念下成長的，不希望妳像我一樣。」尹德情緒低落地說。
「爺……」珞玥憐惜地撫着尹德的頰。
「如果我代表的是無情狠厲，我希望妳是溫柔良善的。」他深深地凝睇着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愛她了，因為她填補了他空虛的心靈。
「爺……」她的淚水再度滾落而下，只能緊緊、緊緊地抱着他。
「紫若的事，我會處理。妳好好養病，如果想要擁有下一個孩子，妳必須更強壯才行。」他撫着她的背脊溫柔地說。
「爺……」
「好生休息，知道嗎？」他扶着她躺下，替她拉好錦被。
她疲累地望他一眼，虛弱地扯出一抹笑，轉瞬間又沉入黑暗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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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尖銳的笑聲由遠而近，飄渺得讓人聽不真切。
「不要再笑了！」珞玥雙手想捂耳又想扯發，整顆心已快被熟悉又恐怖的笑聲逼瘋。
「死吧！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被頭散發、一襲白衣倏地飛掠而至，張牙舞爪地逼近珞玥。
珞玥不知哪來的勇氣，尖嚷着：「妳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恨妳！」
「恨我？」毛骨悚然的笑聲再度揚起，「恨妳自己吧！如果沒有妳，爺會愛我；如果沒有妳，我也不會恨妳、傷害妳。這一切都是妳咎由自取，若要恨我，不如恨妳自己吧！」
「妳……說什麼？」珞玥怔愣原地，失去孩子的痛，讓她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力，偏執地以為真是自己的錯。
「妳瞧，他恨妳呢！」紫若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嬰孩，獰笑着逼近珞玥，「他恨死妳了！」》浪漫會館禁止轉載
珞玥直覺地望向嬰孩，「啊！」她慘叫了聲，險些摔跌在地。一個面色紫黑，卻睜着滿是恨意眼眸的嬰孩，讓珞玥大受打擊。
「如果不是妳，他可以平安來到人世；如果不是妳，我們都可以幸福快樂的過日子。」紫若狠狠地瞪向珞玥，「就因為有了妳，搶走了爺的注意力，破壞了我們應得的幸福！」
「不……不是這樣的……」、珞玥啜泣地搖着頭。
「事實就是這樣，妳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總之，全都是妳的錯……全都是妳的錯……全都是妳的錯……」
空間裏不斷地迴響着「全都是妳的錯」這句話，珞玥跌跪在地，感覺心痛如絞，她捂住耳不想聽，可聲音卻滑溜地鑽入耳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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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玥病了。
她不斷地作着噩夢，一次又一次地夢見紫若猖狂的笑，一次又一次地看見那個面色紫黑的死嬰。
太醫束手無策，任由珞玥日漸委靡、憔悴、消瘦……
尹德的怒氣蔓延整座王府，他暴吼着：「將所有的大夫都給我找來！」只要能救回他的珞玥，誰都可以！
一個月過去了，原先還能喝下米湯補充體力的珞玥開始嘔吐，再也無法進食。大夫各個面色凝重，誰也不敢說出再這樣下去，珞玥性命堪虞的事實。
「再這樣下去，她熬不過幾日的。」隆哲淡淡地點出事實。
尹德聞言大震，幾乎想下令格殺所有無能的大夫
「心病還需心藥醫。」隆哲繼續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尹德暴躁地咆哮，他沒有心情慢慢揣測隆哲的意思。
「她的情況很不尋常，就像困在夢境裏無法逃脫似的。也許因為失去了孩子，她自責得無法面對真實的環境。」
「不可能！之前她還好好地同我說話……」
「欸！」隆哲打斷尹德的話，「人的思想可能瞬間轉變，也許她又想起了什麼，無法坦然面對。你不覺得她好象不斷在夢囈嗎？」
尹德陷入沉思，想着珞玥溫柔良善的個性，腦中靈光一動，莫非……
抓住電光石火的剎那，尹德拋下隆哲，直奔珞玥所在的房間。
「嘖！」隆哲搖搖頭，有必要讓女人亂了自己的章法嗎？他着實不以為然，也無法苟同。
近日來，皇上頻頻詢問他是否中意哪家名門淑媛，惹得他心煩。他還想繼續流連花叢，可不願像尹德這樣沾惹麻煩上身呢
明兒個，他得好生和皇上商議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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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我的錯……不是……」珞玥的唇不斷地蠕動着，沒有人聽得出她在說些什麼，只能無措地看着她痛苦地蹙緊眉。
「醒過來，珞玥！」尹德扣住她瘦弱的肩，用力地搖晃着她嘶吼着。
珞玥置若罔聞，久未進食的她，一徑沉溺在恐怖晦暗的噩夢中。
「聽好！醒過來，不準妳這樣！」他拍打着她的臉頰，執意喚醒她。
他清楚地知道，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離他而去的！
「不……不要抓我……」珞玥含糊又恐懼地呢喃着。
「不管妳作了什麼夢，都給我醒過來！那是騙人的！只要妳張開眼，妳就會發現沒有那一回事，珞玥，妳聽到了沒有？」他愈吼愈心驚，她虛軟無力的身軀，顯示她的生命力正快速的流失。
「我不準妳離開我！不可以！」他激動地吻住她不斷囁嚅的唇，霸道地挑動她的舌，索求她的響應。
「珞玥……不要離開我……」他瘖啞地嘶吼着，猶如受傷的野獸，憑藉著最後一口氣低咆着。
珞玥緊蹙的眉微微鬆緩下來，尹德捕捉到她細微的改變，激動地摩擦着她的頰，顫抖地說：「珞玥，醒過來，我……不能沒有妳！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妳一同面對，只要妳醒過來，不要把我摒棄在心門之外，珞玥，妳聽到了沒有！」
他扯開她的衣領，大掌罩住她渾圓的雙蜂，感受着微溫的體熱興尚稱規律的心跳。隨即，他整個人爬上床將她攬抱入懷，沙啞地道：「珞玥，妳還有我……我還在妳身邊，求求妳睜眼醒來，看我一眼，好嗎？」
他的語音一聲比一聲急切，所有的情緒皆赤裸裸地表露在聲音里。
「珞玥，我……我愛妳！妳聽到了嗎？我是愛妳的，不要離開我！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如果妳不願活下去，就算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找到妳的！妳聽到沒有？
「我不允許妳像額娘一樣離開我！妳們都在騙我，對不對？額娘說愛我，最後卻自戕而死；妳也說愛我，卻也不顧我的感受，打算拋下我，妳們都在騙我，為什麼要騙我？珞玥，我愛妳……我愛妳啊……」
他覺得眼眶發熱，有種陌生的感覺在心中流動。童年的記憶再度竄進腦海之中，他看到一個衣着華麗的小男孩在哭泣。小男孩為什麼哭？他往前靠近，想聽清楚小男孩哭喊些什麼。
「額娘……額娘不要走……額娘……不要丟下尹德一個人……」
尹德蹙起眉，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軟弱又愛哭的孩子，他合起眼，想起阿瑪的斥責……
在阿瑪日復一日的斥喝下，他不再哭泣了。不知從何時起，他喪失了一顆溫柔的心，也喪失了痛苦的能力，直到大家都說他狠厲無情……
他一直以為再也尋不回那種深刻在乎一個人的感情，甚至，他根本忘了自己曾經有過那樣的感情，直到珞玥的出現，他的心一點一滴被蠶食，無力掙脫她用愛織成的枷鎖。
「我愛妳……」他苦澀地重複着，「別離開我，永遠都不要……」
失去母愛，他痛哭過後，還能一路走來；但若失去珞玥，他的心卻痛得讓他不敢想像會有怎樣的結果。
「珞玥……」太多的情感都包含在這椎心刺骨的呼喚中。
奇異地，他感覺到一種細微的觸感，就像是羽毛輕刷過皮膚一樣。
他睜開眼，卻對上她半啟的眼眸。
一時間，他怔愣住了，直到她眨了眨眼，他以為她又要合眼時，才爆發出一聲低吼：「不！不要閉眼！」
她被他的怒咆嚇得瞠圓了眼。
「爺……」她動了動唇，卻沒聽見自己的聲音。
「妳醒了，妳真的醒了……」他顫抖的手捧住她蒼白的臉蛋，倏地將她緊擁入懷中，下一刻卻又趕忙鬆開她，彷佛懊惱自己太過用力會傷着了她似的。
「爺……」她的眼眶瞬間積滿淚水，她沒忘記夢魘，也記得他痛徹心肺的低喃。
「妳一定餓了。」尹德喊來小春，命她瑞來清粥，那清粥每隔一段時間就重新熬煮，只為了珞玥隨時醒來，他要地食用最熱騰騰的膳食。
「爺……」她好想和他說話，可是乾澀的喉頭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什麼都別說，我要妳儘快恢復健康！」他泛紅的眼眶顯示了他的情緒，她看在眼裏，心房一痛，含淚點了頭。
她失去了孩子，卻擁有了尹德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