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Joyce,原來你跟和融是老相好?」
「你別亂說!」
「左邊是俊逸,右邊是和融。」黎彈塵大彈左右論,「嘿嘿,野蠻女還滿有行情的嘛!」
「再啰嗦,我就賞你一記左勾拳,一個右旋踢!」黎彈墨對哥哥虎視眈眈;兄妹倆在健身院裏練身體,反正一時找不到工作,閑着也是閑着。
「別……」黎彈塵急忙閃躲,「哎,就算在外面吃癟,也別找我出氣啊!」
聽他這麼說,黎彈墨更加「鬱卒」!從小到大,沒像最近這麼吃癟過!
「Wilson,我們回台北已經半個月了,你不着急嗎?」
「急有什麼用?」黎彈塵的個性一向比較溫和。「找不到工作的人一大把,要跳樓也輪不到我們。」
跳樓?台灣經濟已經糟到這種程度了嗎?黎彈墨心情沉重。「那我們怎麼辦?」
「你有老爸養。」黎彈塵悠哉游哉。「我呢,要去當兵了。」
「當兵?!」黎彈墨當場蹦起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昨天收到兵單。」黎彈塵繼續練習臂力,「很快就要體檢,所以我要讓自己的體能保持最佳狀態,免得被淘汰。」
「Wilson,你真的要去當兵哦?」黎彈墨覺得不舍。
「Joyce,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黎彈塵意味深長,「像你這麼衝動,很容易被人利用,以後要小心一點。」
「知道啦!」黎彈墨心神不寧,「那你要去多久?」
「還沒抽籤,我怎麼知道?」黎彈塵心裏也沒譜,「大概一年多吧。」
「這麼久哦?」黎彈墨垂頭喪氣,「那我怎麼辦?」
「你有俊逸跟和融啊!」黎彈塵故作輕鬆狀。
「Wilson……」黎彈墨想起羅俊逸的雙重面貌,極為困惑。「男人都喜歡偽裝自己嗎?」
「你在說誰?」黎彈塵銳利地凝視她。
「男人是不是都很濫情?」黎彈墨不願正面回答。
「絕大多數男人只看外表,不太花費心思探索內在。」黎彈塵擔心地問:「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發現談戀愛是件傷神的事。」黎彈墨意興闌珊。
「你和誰談戀愛了?」黎彈塵好奇。
「還沒開始,就想結束了。」
「這是我妹妹嗎?」黎彈塵訝然。「Joyce,你不會這麼消極吧?」
「不知道。」黎彈墨煩躁,「反正就是覺得很不爽。」
「如果心裏有疑問,要想辦法解決。」黎彈塵勸說:「別悶着。」
「嗯。」黎彈墨不經意地點頭。
「其實,我知道路妍心裏沒有我。」黎彈塵突發驚人之語。
黎彈墨不明所以地看着哥哥。
「這樣也好,無牽無掛去當兵,省了兵變的困擾。」黎彈塵苦笑。「我們兩個都應該從痴迷中醒來。」
「我才沒有。」
「別嘴硬。」黎彈塵點到為止。「俊逸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
「你怎麼知道?」
「只有你不知道。」
是嗎?他也看過俊逸的那一面嗎?
「Joyce,說真的,你也不要跟和融來往,老爸不喜歡警察。」
「我又沒有和他來往!」
「如果還是找不到工作,就去公司上班好了。」
去公司和羅俊逸朝夕相對?黎彈墨猶豫。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承受夢幻破滅的能力。Pub中那幅畫面令她反胃至今;她本以為自己會抓狂,誰知大部份是吃驚,沒有多少難過。她訝異於自己的出奇冷靜,不像她的作風。
「Wilson,我們真的是黑道公司嗎?」黎彈墨並不很清楚父親的底細。
「黑道有什麼可怕?」黎彈塵不以為然,「真正的黑道份於是講誠信、重情義的,老爸和申仔原本都是黑社會的知名人物。」
「嗄?」黎彈墨故作驚駭,「原來黑社會的知名人物,就要像老爸那樣粗魯,申仔那樣怪胎哦?」
「小心老爸打你屁股!」黎彈塵瞪她一眼。「不過,聽昌叔說,申仔很厲害,留在幫派太委屈,所以老爸很久以前就要求他退出。」
他有多大的本事,她怎麼看不出來?黎彈墨心存疑惑。
「Joyce,申仔是好人,你不要老是跟他過不去。」
「我哪有?」
「我本來對他印象也不好,可是後來……反正,我以前錯了。」
「錯或對,又怎樣?」黎彈墨聳肩。「以後也不一定會見面。」
「是啊。」黎彈塵感慨,「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難說。」
「Wilson,你今天為什麼一直說傷感的話?」黎彈墨以怪異的眼光看他。「因為要去當兵嗎?」
「因為……」黎彈塵瞄她一眼,「我和我媽見面了。」
「她怎麼突然來找你?」黎彈墨沒見過他母親;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她說我要當兵了,想看看我。」黎彈塵語氣平和。
「總算她還會經常想起你,不像我媽……」黎彈墨不在意地攤手。
「想又如何?她已經有自己的家庭,又住得那麼遠。」
「最起碼你知道她在新竹,我根本不知道我媽在哪裏。」
他們的母親都已和父親離婚,各奔前程。
黎彈墨的母親原是酒廊小姐,十幾年沒見,已經快要不記得她的容貌了。
他們這樣的家庭,也有不為人知的苦惱;父親有過的女人多得數不清,芬姨是維持最久的,卻一直沒有和父親結婚,他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唉!感情的事,誰是誰非,旁人無法解釋清楚……黎彈墨悵然。
「你怎麼來了?!」羅俊逸驚喜。
「想看看你。」黎彈墨坦率地回答。
她就是這麼可愛!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羅俊逸含笑看着她。「工作找得怎麼樣?」
「沒有着落。」黎彈墨毫不起勁。
「需要幫忙嗎?」羅俊逸關切地問。
「還是不要。」黎彈墨搖頭。「我自己想辦法。」
「別逞強,阿墨,現在經濟不景氣……」
「我不會降低標準,不會放棄理想。」黎彈墨倔強抬頭。「我會堅持。」
「這樣太辛苦……」羅俊逸不贊同地皺眉。
「我從沒打算坐享其成。」黎彈墨心態平衡,「我要憑自己的能力賺錢。」
「好女孩!」羅俊逸大為激賞;這小妮子看似迷糊,其實挺有主見。
「你喜歡好女孩嗎?」黎彈墨認真看着他。
「呃?」羅俊逸含糊其詞:「誰不喜歡好女孩?」
「你喜歡我嗎?」黎彈墨乾脆問得露骨一點。
「我當然喜歡你!」羅俊逸毫不遲疑地回答。「為什麼要問?」
「我有一天在Pub裏面看到你……和很多女人。」黎彈墨直言。
「真的?」羅俊逸淡淡看她一眼。「你不應該去那種地方。」
「你為什麼去?」
「我是男人。」
「男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羅俊逸沉默不語。
他沒有否認去Pub的事,也沒有找那些「逢場作戲」的借口,好像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而她只是在大驚小怪。
黎彈墨終於明白,談戀愛不是單純的你情我願;兩個人相處時,會存在某些莫名的成分,也許還包含一些致命的因素。
「阿墨……你不開心嗎?」羅俊逸謹慎地問。
「對。」
「因為我嗎?」
「不完全是。」黎彈墨看他,眼睛清澄地。「不過,我心裏已經沒有疑問。」
「這兩個孩子企叨位?」黎國民抱怨:「回台北以後,一天到晚看無人影。」
「年輕人嘛!」鄧芬娜端着茶杯走向他。「待在家裏反而奇怪。」
「不知道他們找到工作沒有?」黎國民滿是關心之情。
「還沒有。」鄧芬娜把茶杯遞給他。「台北現在亂糟糟,工作不好找。」
「對啊。」黎國民皺着眉,喝一口茶。「公司那邊也有一點麻煩。」
「很嚴重嗎?」鄧芬娜擔憂。
「免驚。」黎國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要緊。」
「民哥……」鄧芬娜適當勸解:「很多事情不能勉強……」
「我知啦!歲月不饒人。」黎國民凄然一笑。「人不能不服老。」
「你還不老啊……」鄧芬娜心頭一緊。
「我已經想退休了。」黎國民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她。「阿芬,我想帶你企環遊世界。」
「好啊,」鄧芬娜笑靨如花,「我已經等很久了!」
「等我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我們去旅行。」黎國民第N次承諾。
「沒義氣的和融!值什麼班!」黎彈墨心情極度不爽;本來想約和融出來聊天,他卻沒空。「還說要跟我到天涯海角,滿口謊言的臭蟲!」
雖然沒有準備和他進一步交往,但是,聊聊天也滿好的,他們都是直來直往的個性,相處起來不覺得累。
「別動!」
身後突然竄出一個人,用不知名物品抵住她的腰,黎彈墨自然不敢動彈。
「把錢拿出來!」
拜託!她是情場職場兩失意的「鬱卒」人,哪裏有錢!黎彈墨悶不吭聲,把身後的背包脫下來。
「枝仔冰,翻翻看。」
「哦。」「枝仔冰」把背包倒個屁股朝天,裏面居然空蕩蕩。「大仔,沒錢。」
「哭天!」「大仔」惡聲惡氣地吐口水。「把她的手錶剝下來!」
這兩個「青仔機」好膽打她心愛Swatch的主意?!黎彈墨怒火高張!她的心情恰恰很不好,他們居然送上門來讓她扁?!老天還是待她不薄的!
「啪!」黎彈墨一拳打翻「枝仔冰」。
「干!」「大仔」揮動手中啤酒瓶,嗆聲:「肖查某!不要命就過來啊!」
原來是拿啤酒瓶唬她!黎彈墨沈下臉色,抬腳一踢……
「砰!」啤酒瓶的玻璃碎撒滿地。
兩個小混混原本的酒意霎時被嚇醒,轉身拔腿就跑!
「別跑!」黎彈墨撿起背包,奮起直追。「我還沒打過癮咧!」
「母啊喂……」
「救人哦……」
兩名小混混邊打邊逃,跑過十幾條街,還是甩不掉身後的「奪命女煞星」,一路上哭爹喊娘,恨不得上天多生兩隻腳給他們!
「前面……前面啦!」「枝仔冰」終於發現可以藏身的地方。
「閃!」「大仔」奔進巷中的酒吧。
耳聰目明的黎彈墨怎會沒看見他們躲進酒吧?她慢條斯理地走過去……你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哦?這下成瓮中之鱉了吧?嘿嘿……
這間酒吧的燈光暗淡,客人很少,看起來生意慘淡。
黎彈墨走進去時,沒人理她,她也就毫不客氣地四處搜尋……
「你……想幹什麼?!」躲在男廁所里的「大仔」和「枝仔冰」嚇得臉色「白筍筍」。
「你們剛才不是很神勇嗎?」黎彈墨神閑氣定地看着他們。
「你……別囂張!」
「這……是我們大姐頭的地盤!」
「大姐頭?」黎彈墨很不屑,「有你們這種不堪一擊的手下,她可以去撞牆了。」
「誰叫我去撞牆?」一個傭懶的聲音在黎彈墨身後響起。
「大……姐頭!」兩個小混混如釋重負地找到笑容。
「你是誰?」黎彈墨轉身看着被他們稱為「大姐頭」的女人;她四十齣頭,曲線玲瓏,風韻猶存,想必年輕時也是「辣妹」一名。
「你是誰?」中年辣妹眼睛綻放光芒,「你叫什麼名字?」
呃?問她名字幹什麼?黎彈墨莫名其妙地瞪她一眼,從她身旁走過去。
沒架打了,沒意思!黎彈墨無精打采地向出口走去。
「等等!」中年辣妹急急追上來。
不會吧?「大仔」和「枝仔冰」看得「黑暗瞑」,「大姐頭」居然還想留住「女煞星」?!嫌他們被扁得不夠凄慘嗎?
「幹嘛?」黎彈墨迅速轉身,擺出打架姿勢。
「你叫黎彈墨嗎?」中年辣妹滿臉期待。
「你怎麼知道?!」黎彈墨錯愕。
「是我把你生出來的,怎麼會不知道!」中年辣妹一臉無奈。
「啊?!」
平地一聲雷!炸呆三個人。
她把她生出來的?那她就是她的……媽媽?
兩個女人互相打量着……
這個「大姐頭」是她的媽媽?黎彈墨不是很能接受;雖然明知自己母親的出身並不好。
「你說是就是哦?」黎彈墨桀騖不馴。
「果然是我的女兒。」中年辣妹撇嘴而笑,用手拉開上衣的左邊肩帶,露出肩膀上的刺青——黎彈墨71.05.26。
是她的生日!黎彈墨閉上眼睛,雖然不願意承認;心中已經明白站在眼前的女人確實是她的生身母親,那個十幾年未曾見過面的母親。
「阿墨……」中年辣妹的聲音有些顫抖。
「叫魂哪!」黎彈墨並不想理她。
「你……不是在溫哥華嗎?」中年辣妹不介意她的冷漠。
「不可以回來哦?」黎彈墨還是不看她。
「你……還在讀書嗎?」中年辣妹滿心歉疚。
什麼母親!黎彈墨心中有氣,口氣更差:「大學畢業了。」
「大學……」中年辣妹笑得驕傲,環視其它人。「我女兒很聰明厚!」
「這問酒吧是你開的?」黎彈墨嫌惡地掃一圈不太光採的四周。
「對啊。」中年辣妹尷尬而笑。
「你現在怎樣?」黎彈墨不經意地瞟她一眼。
「還可以……罔罔過。」中年辣妹神情落寞。
「我要走了。」黎彈墨覺得再也無話可說,轉身就走。
「哦。」中年辣妹回神后立刻追到門口,對着她的背影大叫:「阿墨,有空來坐……」
這是母親該對女兒說的話嗎?黎彈墨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下雨了?
黎彈墨無意識地抬頭……天在替她哭泣嗎?
回來這麼久,第一次碰到下雨。
細雨像霧,瀰漫四處,滲透到每個角落,包括她的心。
她沒料到會在小巷中偶遇母親;雖說是母女,她們之間卻感受不到親情,甚至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熱淚悄然滾落……但是黎彈墨很快抹去,藏住那份深層的悲哀。
淋雨的感覺還不錯吧!
今晚,她要漫步台北街頭。
一把傘遮住她的天空。
黎彈墨抬頭仰望……是他!他是從哪個時空冒出來的?
「好久不見。」申燕賀的笑帶着幾分苦澀。
黎彈墨繼續往前走,好像從來沒見過此人。
申燕賀始終撐着傘,和她保持半臂的距離。
走過一條街,又一條路,兩人都沉默着。
經過某個麵攤,黎彈墨突然停下來,坐在小板櫈上。「我餓了。」
點了兩碗陽春麵,一盤滷菜,申燕賀在她對面坐下來。
「我要喝酒。」黎彈墨又有要求。
麵攤老闆送來兩瓶啤酒。
黎彈墨打開酒瓶,倒滿兩杯。
「我不喝。」申燕賀沒有看她。
不喝就算!黎彈墨毫不在意地仰首飲盡其中一杯……赫!真難喝!怎麼會有人嗜酒如命?
她的五官全部皺在一起,模樣滑稽;申燕賀卻笑不出來。「空腹別喝酒。」
一見面就訓人!黎彈墨大為反感。
「別管我!」說完,又幹掉一杯。「咳……」
「別逞強。」申燕賀面色平和,還是沒看她。
「要你管!」黎彈墨態度極不友善。「你在台北幹什麼?」
「辦事。」申燕賀不動聲色。
「你怎麼會在剛才那裏?」黎彈墨繼續找麻煩。
申燕賀沉默不語。
「你跟蹤我嗎?」黎彈墨存心點燃戰火。
「沒有。」申燕賀面無表情。
「你暗戀我嗎?」黎彈墨突發奇想。
申燕賀臉色略青。
「告訴你,我有俊逸,還有和融。」黎彈墨神氣巴拉。「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你!」
「我知道。」申燕賀依然平靜如故。
「那……你還不趕快滾開?!」黎彈墨頤指氣使。
「以後晚上別去那種地方。」申燕賀聲調平穩。「會有危險。」
「你想保護我?」黎彈墨不願讓他看到她的感傷,卻不小心紅了眼眶,她倔強地偏過頭。「又能保護多久?」
「Joyce……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聲音中的明顯關懷觸動她的委屈,一發不可收拾。「你突然出現幹什麼?你為什麼要出現?我又不想看到你!她……她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地攤貨!她幹嘛過得那樣差?!我以為她在美國、在歐洲做貴婦……你們本來都不理我,現在又來理我幹什麼?我一點也不稀罕!我……我才不……稀罕……」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深深刺痛他的心,申燕賀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
他拉着她站起來,丟下一張千元大鈔,匆匆離去。
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只有陣陣海浪聲……
他帶她來海邊幹什麼?想趁月黑風高時,把她拋給大白鯊嗎?
情緒已經恢復正常的黎彈墨後悔剛才對他太惡劣,鼓起勇氣招呼:「嗨。」
他不作聲,但她知道他就在不遠處。
「你不冷嗎?」喝了幾杯啤酒的黎彈墨禁不住打冷顫。
他的外套披上她的肩膀,空氣中飄蕩着古龍水的味道,一股暖意緊緊包圍她。
「謝謝。」她的聲音低不可聞;他對她其實很好,她卻總是不停地挑毛病。愧紅浮上黎彈墨雙頰,她慶幸此刻沒有月光。
「別和那個警察走太近。」申燕賀的聲音低啞誘人。
「為什麼?」黎彈墨耽溺在他的溫柔中。
「他動機不明。」
「他是我的同學。」
「他是警察。」
「你也不喜歡警察?像老爸一樣?」
「不是……他在查民哥的公司。」
「真的?!」黎彈墨大驚!和融是有意接近她嗎?他只是想利用她嗎?「申仔,你是為這件事回來的嗎?」
「不只這件事……」
「還為了我,對不對?」
他又不說話了!但,黎彈墨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已經知道答案。
「你喜歡我,對不對?」黎彈墨心裏好滿足!她現在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這個狂傲不羈的男人,而他的溫柔只對她一人綻放。
突如其來的酥麻爬上黎彈墨背脊,有力的手臂圈住她,將她納入他的臂彎。
她掙扎一下,不太堅持。
「別動。」他低語;微弱星光下,近在眉睫的他柔情無限。
芬姨說得對,他的確很有魅力,即使在黑暗中,她也抵擋不住。「你以前為什麼不說?」
「我在等你長大。」
「我已經長大了。」
「還沒有。」
「我長大了!」她生氣地抓起一把沙子,塞進他的襯衫中。
他跳起來,抖落衣服里的細沙。
她趁機逃開……卻一頭栽進沙堆里。
他像掠奪獵物的野豹一樣撲向她,來不及閃躲的她被壓在他身下。
「哈哈……」從未見過他笑得如此開懷,她感到無盡喜悅。
當目光膠着時,他的呼吸隱含狂野與熱情。
她的心跳躍不停,帶着緊張和期盼。
他低下頭來,攫住她顫抖的嘴唇。
「唔……」她的初吻,陣亡在昏暗的沙灘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