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他狂野地吻住她,將幾乎以為就要失去她的那份傷痛,全數藉着這個火辣辣的吻傳遞到她心上。

古芷萸沒有推拒,她合上眼,雙手緩緩地圈住他的頸項,熱烈回應他的親吻。她為自己的大膽感到臉紅,卻又沉溺於他所帶給她的熱情,她只覺得渾身虛軟,心裏充實著滿滿的愛意。

夏侯碞感受到她的回應,慢慢地,他放緩了吻她的步調,輕輕地咬着她嫣紅的唇瓣,頑皮地以舌戲弄着她的。

古芷萸覺得心跳愈來愈激烈,不行,再不推開他,她會窒息的。

感受到她輕推他的胸膛,他睜開眼帶笑地望進她黑白分明的瞳眸里,溫柔地問:“怎麼了?”

“我……我快不能呼吸了。”她眨了眨眼,幾乎不敢直視他。

“可是,我還沒有吻夠。”他大膽表明他的‘欲求不滿’。

“啊?”她的驚呼已被他的吻盡數吞沒。

夏侯碞半個身子輕壓在她身上,先是一記綿長的吻,接着,細微的吻落在她頰邊、耳際、頸畔……“這樣你可以呼吸了,對嗎?”他咬嚼着她的耳垂,在她耳畔吹氣輕笑着。

“我……”古芷萸大口大口地吸氣,他在做什麼呢?“好癢……”他的氣息拂弄着她敏感的耳朵,讓她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你愛我嗎?”深情的眼睛鎖住她的,他用單手支起上半身,另一手則撫上她的髮絲,以魅人的嗓音沙啞地問。

“我不知道。”她不自在地說著。

“那你為什麼來找我?”他繼續親吻着她的額,發覺她的肌膚涼涼嫩嫩的,吻起來的感覺讓他眷戀。不自覺的,他愈來愈投入,幾乎要深陷其中。

“我……我不要你跳井。”他的吻像火,所到之處皆燃起她的熱情。

“我是為了你才跳的。我不要你嫁給二哥,可是你說不想再見到我。”夏侯碞喃喃地說著,吻也落在她的額上,彷彿還要更多,他輕輕解開她的衣扣……

晦暗的井底,因他們的存在,顯得春意蕩漾……夏侯碞低嚎一聲后,完美地畫下句點,古芷萸也在他的懷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銷魂滿足。那是一種有點痛又有點難忘的滋味……他翻身側卧於她身旁,輕輕拂開她臉頰上因汗水而黏貼的髮絲,溫柔地問:“你還好嗎?”

她不敢瞧他,只能點點頭。

“為什麼不敢看我?”他故意湊到她鼻前,強迫她直視他。

“我哪有不敢看你。”她不服氣地揚眸瞪他,眼波流轉間多了幾分屬於女人的魅力。

“我以為你轉了性,以後都會像剛才那般嬌柔地待我呢!”他愛極了她的羞赧,卻也懷念以前和她鬥嘴的樂趣。

“你少噁心了,我哪裏嬌柔了?!”怎麼用這兩個字來形容她,連她自己聽了都快吐了。

夏侯碞含笑睇着她,也不說話,那樣的眼神,像是戀着她一生一世也不會倦似的。

“你幹嘛這樣望着我?”她看得出他眼中對她的柔情與眷戀,卻仍是假裝不在乎的問著。

夏侯碞仍是不回答,直瞅着她瞧,讓她不自在到了極點。

“你這人有毛病啊!”她被瞧得老羞成怒,索性瞪他一眼,便要起身着衣。

才剛直起上半身,又被他伸手拉住她,往後一扯,整個人又摔進他懷裏,光裸的背熨貼着他的胸,想掙扎坐起卻被他圈得更緊。

“放開我啦!”她又羞又氣。

“如果我一輩子都不放開呢?”他在她身後,對着她的耳朵吐氣。

古芷萸的心‘咚’地一聲,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似的隱隱生疼。他……在說什麼?一輩子嗎?突來的感動讓她忘了掙扎,直覺地回身望進他眼裏,想知道他是否有一絲一毫認真的成份。

她仔細地審視着他的眼眸,他也不閃不避地回視着她,眼中有着款款柔情與淡淡的笑意。好熟悉的眼眸!就像……就像二師父望着紫姊姊那樣,古芷萸想。

莫名地,她濕了眼眶。她……她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嗎?他說一輩子再也不放開,是表示要一生一世與她相守了嗎?他就是那個上天派來陪伴着她、守護着她的人嗎?

“你……你怎麼了?”瞧見她的淚,他心慌不已,急忙地想為她拭淚。

他擔憂的模樣與惶恐的神情,更讓她的淚如斷線珍珠。這男人,雖然衝動了些,雖然討人厭了些,雖然霸道了些,但……他是真心待她的,她知道。

因為心動,她張開雙臂,反過身將他的腰牢牢圈住,臉頰貼着他的胸膛,淚水在他胸前氾濫……幸福的感覺充塞心房,滿滿的……“你是不是突然覺得很愛我啊?”他擁着她,輕撫着她光滑如玉的背脊,情不自禁的想再度佔有她。

“你這人怎麼這麼輕浮啊?愛是可以隨便拿來說的嗎?”她偎在他懷中咕噥道。

“不曉得是誰熱情的擁住我喔!”敢說他輕浮?“況且,愛就是愛,既是事實,直說又何妨。”他在她肩上落下一吻,認真地低語:“我愛你。”

古芷萸再也忍不住了,她放聲哭了起來。

夏侯碞徹底慌了,他……他說錯什麼了嗎?“你……你怎麼了?”

“你竟然說你愛我。”她哽咽著,語氣中的控訴讓他以為他說了不可饒恕的話。

“我是愛你啊!”

古芷萸撲進他懷裏,哭得更大聲了。

“你別儘是哭啊,你到底怎麼了?”她哭得讓他手足無措,直想吻住她的嘴讓她別再哭了。

“我……我……”她抽抽噎噎地吸了吸鼻子,兩眼紅通通地瞅着他,“終於有人愛我了……”淚水又滑落下來,“我不是一個人了……”

“傻瓜!”他哭笑不得地擁她入懷,憐惜地拍哄着她。他說愛她竟能讓她這麼感動!那他以後要天天跟她說愛她,讓她的心一輩子只為他感動。

“對了。”古芷萸這才想起夏侯嚴說過的話,“我來這裏之前,遇到你二哥了。”

“遇到他?他說了什麼?”夏侯碞緊盯着她。

“他說……要我給他機會,不要急着拒絕他。”她囁嚅著說。

“來不及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夏侯碞好得意,攬住她又是一吻。

古芷萸赫然地推開他,“別鬧了,人家和你說正經的。”

“我知道啊!但他不放棄也不行了。”他仍是一臉的笑。

“可是,他看起來好傷心、好絕望。”她滿眼憂愁。

“你心疼他了?”夏侯碞戒備地盯着她猛瞧,“我不許你心疼!”

“我沒有心疼,我只是覺得我太殘忍了。”

“那你說,我們還能怎麼辦?”他反問。

古芷萸窩進他懷裏,嘆口氣道:“是不能怎樣了。”

“那不就好了!今後,我們誰也不放開彼此的手了。”他執起她的手,熨貼在自己胸口,像是一種盟約。

古芷萸感動地注視着他,他再也忍不住,低頭又是一記綿長的熱吻,吻得她嬌喘吁吁。

井底的兩人,渾然不覺夏侯府上上下下已忙成一團。

眾人着急地四處尋找著:“四少爺……古姑娘……”

未料纏綿的情意之後,是一場待起的風暴……夏侯儒林之子──夏侯傳偉,怎麼也想不到,他才與夫人去了一趟皇宮,一回來便得面對兩個兒子爭奪一名女子的事件。

夏侯儒林無奈地搖頭輕嘆,夏侯傳偉則是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兩隻手緊抓着座椅扶手,若不細看,還真無法察覺他因憤怒而用力得指節泛白。

夏侯夫人不忍地率先開口道:“老爺,其實這也是一樁好事……”

“這算什麼好事!”夏侯傳偉激動得破口大罵,右手食指筆直地指向跪立於地的夏侯碞,“你……你這個孽子!竟然……竟然給我做出這等下流的事!”

“爹,這一點也不下流!”夏侯碞不服氣地昂頭回視著夏侯傳偉,右手探向古芷萸,想要握住她的手,給予她支撐下去的力量。

古芷萸不安地垂著頭,無力的任由他握著。

“你……你……”夏侯傳偉將兒子的舉動看在眼裏,氣得就要爆了血管,“你們這樣拉拉扯扯的,分明是不把我這個爹放在眼裏!”四兒子和‘未來’的二媳婦做了這等苟且之事,若是傳了出去,他的臉要往哪裏擺?!

“爹,我要娶她!反正她都是要嫁入夏侯家,為什麼不能嫁給我?”他堅定的語氣透出一股嚴肅,古芷萸忍不住偷覷他,對於這樣的他,感到有點陌生卻又暗喜。他,正為了他們的未來努力呢!

“你真是愈來愈沒有分寸!你不知道她是你二哥未過門的妻子嗎?”他快被這個兒子給氣死!

“我知道……”

“你知道還這樣做!”夏侯傳偉氣得理智全失,轉向古芷萸繼續罵道:“這門親事是你師父許下的,你自己也很清楚,為什麼還做出這等敗壞門風的事?你真是丟盡你師父的顏面,你對得起你死去的師父嗎?”

古芷萸臉色刷地變得蒼白,過去的記憶倏地竄進腦海里……“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年紀輕輕就學會勾引男人!”夫人一臉鄙夷地斥罵著她。

“不是我,是少爺他……”

“他怎樣?他是昏了頭才碰你的,你還當真以為自己是聖女啊?”

古芷萸憤恨地抬頭瞪視著坐在一旁恥笑的少爺,痛恨自己當初怎麼不用花瓶砸死他,只留了一道傷疤在他額際。她不會屈服的,這不是她的錯!這個惡少爺總喜歡吃她們這些丫鬟的豆腐,她的抵死不從竟惹來這般的嘲諷,他們憑什麼這樣對她!

“你這個掃把,再把你留在府里的話,不曉得你會怎麼敗壞我們家的名聲!”夫人嫌惡的嘴臉,至今她仍清楚記得,“來人啊,給我轟出去!”

“我自己會走!”古芷萸抬頭挺胸地步出大門。

委屈的她,一個人走到山間,思前想後,忍不住委屈地哭泣,才會巧遇雲遊四海的師父‘無上真人’,‘無上真人’見她根基資質俱佳,一念突起才收她為徒。

古芷萸想,當時是少爺突起邪念想玷污她,她當然要反抗,如今想來,拿花瓶砸傷他真是太輕饒他了!而那時被夫人羞辱,她可以昂然地面對,只因她知道錯不在己!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啊!夏侯府在武林中的聲望極高,夏侯傳偉的地位更是無法動搖的。如今,他指着她罵著,類似的斥責話語出自夏侯傳偉之口,她只覺得自己羞慚地抬不起頭來。

腦海里一片空白,她咬牙忍住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硬脾氣地不想讓淚流下來。

“芷萸!芷萸!”耳際傳來夏侯碞熟悉的輕喚,她茫然地抬眼,望進溫柔的眸子中。

“我……”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他的手緊握着她,這樣的支持幾乎讓她強忍住的淚水差點控制不住地滑落。

“爹,你不可以這樣說她!是我,一切都是我的意思!是我不讓她嫁給二哥,是我強迫她與我……與我……”實在說不出那樣直接的話,夏侯碞惱怒地瞪視著父親,一手牢牢地握住她的,說什麼也不放手。

夏侯傳偉用力一擊桌面,“我們夏侯家不要這樣的媳婦!”

夏侯夫人聞言一急,柔聲道:“老爺,你又何必……”

“不要再說了!說什麼我也不讓這樣隨便的女人踏入我夏侯家的大門!”夏侯傳偉十分在意名聲,不容質疑地說著。

“好!我們走!”夏侯碞拉起古芷萸就要離去。

“你給我站住!”夏侯傳偉猛地站起身,抖着手指著自己的兒子,“你……今天為了這個女人要離開家?”

“除非爹答應讓我娶她!”夏侯碞堅持着。

“好!都給我走!就當……就當我夏侯傳偉沒有你這個兒子!”

“老爺……”夏侯夫人急得哭了。

“好!”夏侯碞牽著古芷萸,拂袖而去。

看著兒子決裂地離去,夏侯傳偉絕望的跌坐在椅子上。

“老爺……”夏侯夫人只能掉淚,看着一直沉默不語的夏侯儒林,哽聲道:“爹,您勸勸他……”

夏侯儒林沉重地嘆了口氣,他這個老者一向秉持着孫兒的管教是屬於兒子的責任,他並不想干涉,但此事關係重大,連他也不得不開口了。名聲固然重要,但孫兒的幸福呢?

“就讓碞兒娶了芷萸吧!”夏侯儒林望着頑固的兒子勸著。

“爹,武林中人都知道她是嚴兒未過門的妻子,如今要她嫁給碞兒,豈不是鬧了個大笑話!”夏侯傳偉一生謹言慎行,到了晚年卻因兒子的不當行為而蒙羞,怎樣也吞不下這口氣。

夏侯夫人溫婉地道:“老爺,當初讓碞兒帶回芷萸時,我就看出他對芷萸有情,只是沒想到嚴兒也喜歡上她……”

夏侯儒林沉吟了會兒,“也許芷萸和碞兒有夫妻情緣,嚴兒只能認命了。”

“爹,你的意思是要讓那個有辱門風的不肖子娶了古芷萸?”夏侯傅偉就是沒辦法接受。

“不然你真要把碞兒趕出家門嗎?你喔,都這把年紀了,還這麼計較這些虛有的名聲。”夏侯儒林倒是看得開。

“爹,我不想讓武林人士看笑話!說我們教子不嚴……”

“若人家執意要說,你能一一封住他們的嘴嗎?”夏侯儒林瞪了兒子一眼,受不了他的死腦筋。

“那嚴兒怎麼辦?搞出這種紕漏來,要嚴兒情何以堪?一個是他未過門的妻,一個是他的弟弟,這……這……”夏侯傳偉教子甚嚴,在他心裏,夏侯嚴雖不習武,卻是值得讓他驕傲的兒子,反倒是夏侯碞天生衝動愛惹事,常惹得他怒火中燒,心中自然偏向夏侯嚴多些。

夏侯儒林沉重地嘆了口氣,“真的只能說天意如此。當初,若是嚴兒肯親自去迎回芷萸就好了,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對啊,老爺,既然碞兒和芷萸情投意合,我們又何必拆散他們?也許嚴兒有天也會遇上他命定的佳人,這段情傷終會成為往事……”語末,夏侯夫人自己也沒了把握,只能嘆氣。

“爹!”門外奔進兩名女子異口同聲地喚著,來到夏侯傳偉面前便一起跪下。

“你們這是幹什麼?”夏侯傳偉看着大媳婦柳瀠及小女兒夏侯芊。

“爹,您就讓四弟娶了芷萸吧!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柳瀠眼中含淚,有身孕的她跪在地上顯得份外凄楚,她曾承諾要幫古芷萸的。

“對啊,爹,您就別生氣了,四哥……四哥他們真的走了!”夏侯芊也哭了起來,她沒想到爹會這麼生氣。

夏侯嚳緊跟着進了大廳,一看到愛妻跪在地上,不忍地就要扶起她,可是柳瀠說什麼也不起身。

“爹,您就原諒四弟吧!瀠瀠有孕在身,她不能跪的……”夏侯嚳替弟弟求情,只因為不舍愛妻跪地。

“爹……”柳瀠和夏侯芊齊聲喚著。

夏侯傳偉一陣心煩,揮手道:“反正他們都走了,就算我同意讓他們成婚,他們也……”

柳瀠一喜,趕忙道:“爹,他們才離開不久,追得上的。”

夏侯傳偉無奈地嘆口氣,“去吧,去吧!我這個做爹的說話沒份量,如今生米又成了熟飯,不讓他娶,成嗎?”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夏侯傳偉發過了脾氣,冷靜一想后也只能妥協了。

“謝謝爹!”柳瀠和夏侯芊拭去淚水,笑了。

“夫人。”夏侯嚳趕忙扶起柳瀠。

“先別管我了,趕快派人把四弟追回來吧!”柳瀠推著相公吩咐著。

夏侯嚳實在不滿意愛妻的關心都放在旁人身上,但他什麼也沒多說,只淡淡地道:“早就派人去追了。”

“大嫂,大哥辦事你還不放心嗎?”夏侯芊心情一好,就有了嘲弄柳瀠的心情。

柳瀠嬌媚地瞪了夏侯芊一眼,在大廳上不方便回話,但笑不語。

夏侯傳偉無奈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多說地起身回房。他老了,兒子都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思想,他這個做爹的,什麼都管不動了,唉!

夏侯夫人看出他的沮喪,對夏侯儒林道:“爹,我去看看他。他肯定又有得煩了。”

“去吧!他就是這個牛脾氣,去勸勸他也好。”夏侯儒林笑了笑。說真的,碞兒娶了芷萸也沒什麼不好,總之都是孫媳婦,嫁給誰不都一樣?他也總算沒違背老友生前的託付了。

話說回來,他夏侯家的子孫都是多情兒女呢!夏侯儒林笑着撫了撫白髮。

※※※

“放開我!”古芷萸被夏侯碞拖離夏侯府後,終於掙扎着想甩開他緊握住的手。

“芷萸……”回身看到她滂沱的淚水,他也慌了,“你,你別哭啊!”無措地攬她入懷,拍哄著。他以前怎麼不知道她是那麼愛哭的女娃呢?!

“放開我!”她想推開他,卻徒勞無功。

“我不放!你已經是我的妻、我的人了,說什麼我也不放!”他死命的抱緊她,深怕她就這樣離開他。

“我們做錯事了,你還不懂嗎?”被說成不守婦道的女人,她怎堪承受?想起夏侯傳偉嚴厲的責備,她又有何面目活下去!

“我們沒有錯!錯的是他們,他們憑什麼擅自決定你該嫁給誰!是他們不講道理!”他憤恨地吼著。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不應該和你……和你……”她哭喊著。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後悔了?難道你當真想嫁給我二哥?!”他生氣地將她推開了些,沒放手,只是瞪視着她含淚的眼眸。

“我沒有說要嫁給他!”她也生氣了。

“那你又為什麼說不應該和我在一起?”

“我只是覺得我們可以用別的方法讓他們成全我們,而不是用這種方式!”她無法承受被鄙視的眼光啊。

“都已成了事實,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他微緩了口氣,知道她沒後悔跟他,他的心情好了許多。

“是沒錯,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我……我不守婦道……”一想到那句話,她就難受得想自殺。她曾經誓死守護自己的貞節,不讓少爺得逞,如今,卻被罵不守婦道,她……她……“誰說你不守婦道?我爹只是在氣頭上,他就是死要面子,你根本不必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慌亂地想拭去她的淚,她卻一直扭動著身子,不讓他碰。

“你別碰我了!”她終於使勁推開他,“你還不懂嗎?不只你爹會這樣想,所有人的都會這麼想的,他們不會體會我們的心情,只會責怪我不該背叛你二哥和你發生苟且的事……”

“你又何必管別人怎麼想?別人愈是這樣說,我們就愈要過得幸福,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想法。芷萸,你愛我的,不是嗎?如果現在連我們都不同心了,那我們又要拿什麼去說服別人呢?”

看她那麼傷心,他頓時萌生無比的勇氣。是的,他是她的守護者,他要保護她,讓她過得無憂無慮。已經發生的事就不必再多想,他在乎的是以後,那是屬於他們的未來啊!

“我……我對不起師父……”毀了自己的名節事小,師父‘無上真人’知道她這樣敗壞門風,該是九泉之下也不瞑目吧?

“該死的!”他抓住她的手臂,朝她吼著:“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我,是我一時色慾薰心佔有了你,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看她自暴自棄的模樣,他的心很痛。他們彼此相愛,只是不願被上一代的約定給牽絆住,只是想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啊!為什麼不見容於社會?

面對夏侯碞的怒火,古芷萸哭倒在他懷裏,呢喃著:“以後我們怎麼辦?怎麼辦?”跟了他,她並不後悔,只是世人的看法……“我們浪跡天涯,誰也不知道我們是誰,我們可以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只不過,你得跟着我吃苦了,因為我什麼都沒有,離開了夏侯家,我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不要這樣說!”她捂住他的口,不希望他看輕自己。

面對她含情的眼眸,夏侯碞感動地撫着她的頰,“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古芷萸搖了搖頭,淚水隨着她的動作滑下。

“我愛你,真的。”他說著。

緩緩俯下頭,他吻住她微微顫抖的紅唇,一種如遭電擊的感覺在兩人間傳遞。傾注了所有的柔情,他吻着她,彷彿此刻便是永恆。

她攀附着他的肩,依賴着他,心中盈滿感動與愛,不禁回想起他們初識時。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會發展到今日的情況啊!

一記綿長的熱吻,讓兩人渾然不覺周遭的動靜。

“阿福,怎麼辦?”一名小廝低聲說著。

“能怎麼辦?只好等四少爺結束……結束這個吻啰!”可真是大飽眼福,沒想到這趟被派來追回四少爺還有這等精采鏡頭可看。

“如果四少爺一直不結束呢?”

“你很笨耶,四少爺要不要呼吸?”阿福瞪了小廝一眼,一臉嫌惡他沒長腦子的模樣。

“當然要呼吸啊!”小廝抓了抓頭,不明白阿福的問話和四少爺要不要結束這個吻有何關係。

“平常就說你笨你還不承認,沒常識也要多見識,瞧你這笨模樣,肯定是連親吻的經驗都沒有吧?”阿福嘲笑着。

“我……”小廝尷尬地支吾著。

“只要接過吻的人都知道,吻太久是會沒氣的。”阿福頭仰得高高的。這點常識,他也是在偷偷吻了小碧后才知道的。

“真的嗎?這麼可怕?”小廝瞪大了眼。

“嗤!看你獃頭獃腦的,有哪個姑娘願意吻你?真是的。”阿福翻了翻白眼。

“誰說的!那天小碧就偷偷……偷偷親我的臉頰!”小廝忘了要小聲一點,忍不住大聲抗議。

“什麼?小碧吻你!她怎麼可以背叛我?!”阿福氣憤地抓住小廝的衣領,幾乎把小個頭的小廝給提到半空。

“放開我啦!”小廝兩腳不斷踢著。

“說,她為什麼吻你?”阿福惡狠狠地說著,小碧可是他傾心已久的丫鬟。

“因為我幫她提水啊,放開我啦!”小廝鬼叫着。

“該死的!”阿福大聲咒罵著,不打算放過小廝,突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一轉身,發現是夏侯碞,嚇得鬆手把小廝摔下地,“四少爺……”他不是還在吻著古姑娘嗎?怎麼……“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夏侯碞挑了挑眉,質問著。他剛才吻得正興起,就聽到旁邊傳來爭執聲,真是殺風景!

“我……我們是奉命來追回四少爺的。”阿福小心翼翼地說著。小廝也從地上爬起,在一旁點著頭。

“我不會回去的。”夏侯碞早已有了和古芷萸攜手共闖江湖的決心。

“可是四少爺……”

“不用再說了,你回去跟他們說,我們會照顧自己的。”說完,夏侯碞執起古芷萸的手,轉眼間便消失在他們面前。

“阿福,四少爺他們‘飛’了!”小廝嚷着。

“我看到了,你當我沒長眼睛嗎?”阿福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真受不了怎會被分派到和這個又笨又煩的傢伙一組出來尋人。

“那現在怎麼辦?”小廝直盯着夏侯碞他們離去的方向。

“你沒聽到四少爺剛才說的嗎?”阿福已往回走。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倒是你給我說清楚,小碧為什麼親你?”

“我們是出來找四少爺的……”

“你別給我岔開話題!”

一路上,兩人繼續爭執著小碧為何親吻小廝……※※※

當夏侯嚴聞訊趕回府里時,夏侯碞和古芷萸早已被轟出家門,大哥夏侯嚳雖派人去尋找卻無功而返。

他……輸得好徹底。

她根本不給他機會,不讓他有機會去爭取她的感情,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真是諷刺,在聽了他的表白后,她竟在下一刻將自己全給了四弟,並且毅然決然地與四弟私奔,即使不被大家認同,還是勇往直前。這樣的愛,她全給了四弟,留下他獨自舔舐痛苦與悲傷。

夏侯嚴痛恨死這樣可笑的自己!在他赤裸裸地掏心掏肺之後,得到的竟是這樣無情的決絕和痛苦。

“怎麼辦?”兩名女子悄悄地看着將整張臉孔都埋在大掌里的夏侯嚴,“二哥看起來好可怕。”夏侯芊一向無憂的大眼,此刻充滿了擔心。

“沒想到他陷得那麼深。”柳瀠嘆了口氣。她不後悔一手促成了夏侯碞與古芷萸的愛情,畢竟他們是兩情相悅,但夏侯嚴呢?她深感同情。但是,愛情是勉強不來的。

“大嫂,你去勸勸二哥好不好?”夏侯芊推著柳瀠。

“我還想平安的把小孩生下來,你別害我。”柳瀠死命地搖頭,感情這種事,是要自己看開的。

“大嫂,二哥平常對你也很尊重,你忍心看他這麼難過嗎?”夏侯芊說著眼眶都紅了,夏侯碞是她四哥,夏侯嚴則是她二哥,她到底該站在哪一邊?

“是不忍心啊!”柳瀠咬了咬唇,咕噥道:“那你呢?你平日最愛黏着你二哥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現在他那麼痛苦,你怎麼忍心放他獨自在那裏哀傷?”

夏侯芊啞口無言,急出了淚,“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安慰二哥。難道要我痛罵芷萸和四哥嗎?我……我怎麼說都不對啊!”

“那我們就什麼都別說了。因為不管我們說了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的。”柳瀠牽起夏侯芊的手,悄悄離去,此時不高不低的嗓音卻飄了過來:“讓他冷靜的想想,與失去心上人、失去弟弟相比,失戀其實是不算什麼的。”

夏侯嚴聞聲一震。兩人的談話他全一字不漏地聽進耳里,只是他無心理會她們,更不希望她們過來安慰。他在聽到柳瀠別有含義的那番話時重重地一愣。

失戀的確是不算什麼,但他的心真的很痛很痛啊!他不是聖人,他也有情有愛有痛有恨,如果可能,他也想回到過去那個沒有感情牽絆的夏侯嚴,但是他能嗎?不管他再怎麼裝作若無其事,他的心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啊!

夏侯嚴猛地起身,他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更無法面對身邊的家人與朋友。

沒有知會任何人,他帶著破碎的心離開夏侯府。

寧靜的小村落里,家家戶戶坎煙梟梟升起,呈現出一種和諧又溫馨的感覺。

“走啰!”總是笑咧著嘴,一臉憨厚的大牛開心地站在門口吆喝着。

“今兒個特別有精神喔!”夏侯碞笑嘻嘻地自屋內走出。

“那當然,你忘了今天是收成日,我們鐵定是大豐收哪!”大牛抓了抓頭,開心全表露在臉上。

“等一下。”古芷萸從屋裏奔出,手裏提着籃子跟了出來。

夏侯碞眼神溫柔,卻嚴肅地斂起笑,“你出來做什麼?還有,不要跑這麼快,小心你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再嘮叨了嘛!”她噘起唇。

大牛在旁邊笑着道:“妹子就是這活蹦亂跳的個性,你要她靜下來,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話不能這樣說,她現在懷有身孕,如果不小心動了胎氣,那怎麼辦?!”夏侯碞眼中掠過一抹擔憂,下意識地看着古芷萸微微凸起的小腹。

“大牛,別理他,他就是緊張兮兮的!”古芷萸不理會夏侯碞,逕自和大牛往前走去,嘴裏還叨念著:“從來沒見過一個大男人這麼啰唆的。”

“妹子,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一想到老婆肚子裏有了自己的骨肉,心裏頭總是不安的。”善良樸實的大牛是道地的莊稼漢,想當年他老婆懷第一胎時,他也和夏侯碞一樣緊張。呵,現在回想起那小子剛出生的模樣,都還會忍不住笑咧了嘴。

“有什麼好不安的嘛!”古芷萸不以為然。

“等等。”夏侯碞走到她身邊攔住她,“你不好好待在屋子裏休息,出來幹嘛?”

古芷萸理所當然地回答:“今天不是要收割嗎?我去多個幫手嘛!”

“你這身子想幫忙?!”夏侯碞不悅地擰起眉,伸手接過她的籃子,將她往回帶,“你給我回去好好躺着,不準亂動!”

古芷萸氣惱地甩開他的鉗制,“我不要,每天都要我躺着,我又不是生了什麼大病,為什麼不能出來透透氣?每天都在家裏,悶死了!”

“那可沒辦法,誰叫你懷個娃兒這麼辛苦,去去去,回去休息!”

“誰說的,我這幾天好多了,你就別……”話沒說完,古芷萸捂著嘴,一陣反胃,讓她又嘔了起來。這些日子以來,她害喜害得嚴重,常常吃不下飯,睡也睡不好,整個人消瘦了一圈,連原本應該愈來愈大的肚子也都沒有進展,讓夏侯碞擔心不已。

他們來到這小村落居住已有半年。這半年以來,夏侯碞隱藏起自己的武功和其他村人一起到田裏耕田,古芷萸則在家洗手作羹湯,兩人過著簡樸卻快樂的日子。

半個月前,夏侯碞被古芷萸突如其來的嘔吐反應給嚇了一大跳,他的大手又拍又撫地替她順了順背,誰知隔壁的大嬸說她是有了身孕,正在害喜哪!還拍開他的大掌,要他小心別把孩子給拍掉了。

那時,他整個人呆掉了,不敢置信地瞧着她,只見她也一臉茫然,按著自個兒的肚子又摸又搓的。

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事實,夏侯碞便開始神經兮兮地不讓古芷萸動手做任何事。夏侯夫人身體虛弱,懷胎時都蒼白得不像話,夏侯碞聽娘提過懷孕時的辛苦,便以為古芷萸也會如同他娘一樣,讓他緊張得不得了。

然而古芷萸除了嚴重害喜且缺乏食慾之外,身子其實還算不錯,只是略顯蒼白的神色總讓夏侯碞擔心。今兒個她說什麼也不要再待在屋裏了,她都快悶出病來了!

“不行,不行,你的臉色還是那麼蒼白,中午的太陽又熱又毒,我可不希望你昏倒在田裏。”夏侯碞也有他的堅持。

“我說兄弟啊,妹子沒有那麼虛弱,你就別這麼緊張了。況且今兒個天氣挺好,只要讓妹子待在涼爽的樹蔭下,應是不會有事的。”大牛抬頭看了看天,“你瞧,這一耽擱又晚了些時候,咱們快走吧!”

“對啊,大牛哥說的對,咱們走吧!”古芷萸開心地挽住夏侯碞的手。

望着她如花的笑顏,他有些失神。不知為何,這一陣子總覺得她的笑容和往常不太一樣,像多了些什麼似的。尤其當她發著呆時,嘴角都會露出一抹溫婉的笑,他總好奇她在想些什麼?

“只要一想起肚子裏有我們的孩子,就忍不住開心起來。”她是這麼說的。

於是,他把她那樣的笑歸類於‘母性的光輝’,帶著這種笑容的她,比往常更多了一種讓他移不開視線的美。心,也多眷着她幾分。

有些怔忡的夏侯碞,就這樣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讓古芷萸同行。

※※※

“哇,好舒服啊!”古芷萸立於大樹下,兩手往上伸展,迎著和煦的風深深地吸了口氣,臉上儘是快樂的笑。

“娃兒,今兒個你也來啦!”隔壁的大嬸走了過來,慈祥地笑着。半年前這對小夫妻來到這裏,她忍不住就自動照料起他們。唉!想起她那離鄉背井去京城打拚的兒子,也不過才大他們幾歲,不由自主的,把豐盈的母愛都給了這對小夫妻。

“是啊,大嬸,天天悶在屋子裏,我都快長霉了!”她誇張地說著。

大嬸寵溺地笑了笑,拉着她到一旁坐下,“來來來,大嬸今天多蒸了幾個甜饅頭,你趁熱吃一些吧!”她知道古芷萸食慾不佳,卻偏愛甜食,出門時見隔壁屋子裏都沒了人影,便猜想她也來了田裏,便多帶了幾個甜饅頭,準備讓她果腹。

“哇!”古芷萸開心地接過甜饅頭,撕了一片放入口中,滿足地閉上眼,喳呼著:“真是好好吃!大嬸,改天一定要記得教我做這甜饅頭。我吃過那麼多甜饅頭,都沒有大嬸做的那麼好吃!”忙不迭地又撕了幾片放進口裏咀嚼著。

“慢慢吃,小心噎著了!”唉!就不知她那在外打拚的兒,何時會討房媳婦?算算日子,兒子這幾日也該回來了吧?

古芷萸回以一笑,眼光瞟到在田裏忙碌的丈夫,忍不住噗哧笑着:“大嬸,你瞧瞧他,我從沒想過他也能當個農人呢!”視線全鎖在夏侯碞身上,只見他和其他男人們合力採收著黃澄澄的稻。

大嬸也望了望夏侯碞,隨口問著:“對了,你們小倆口當初怎麼會來到這裏呢?”瞧他們年紀輕輕的,應該都有家人吧?怎麼會千里迢迢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說來話長。”古芷萸有些黯然地垂首。如今的日子雖然快樂,夏侯老爺的不諒解仍是她心裏最大的痛。

瞧她神傷的模樣,大嬸也不好再多問,便轉移話題道:“瞧你們這對小夫妻恩愛的模樣,如今肚子裏又有個娃兒了,而我們,唉!”大嬸忍不住嘆了口氣。

古芷萸眨了眨眼,不明白大嬸怎突地嘆起氣來,“大嬸?”

“也沒什麼。”大嬸笑了笑,“只是想起我那寡言的兒子,不知何時才會討房媳婦,讓我也好抱抱孫子。”

“大嬸的兒子不想娶妻嗎?”

“他那麼悶,有哪家的姑娘會看上他啊!”嘴上發著牢騷,眉間卻滿是憐惜。

“大嬸不是說這幾日他應該會回來嗎?”古芷萸將最後一口甜饅頭塞進嘴裏,潤了潤唇,撫了無肚子,實在是意猶未盡!

“再吃一個吧!”大嬸看出她的饞相,笑着又遞了個給她,才接着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回來了,就不知哪一天會到。”

“說真的,大嬸怎麼捨得讓他離開呢?您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不是嗎?”如果是她的兒子長大了要離開她,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莫名地,古芷萸聯想到夏侯碞不也是離開了他的爹娘,和她來到這個小村落……夏侯老爺和夫人的心裏,一定很悲傷吧?懷了身孕后,古芷萸變得善感了起來,似乎漸漸能體會為人父母的那種心境。

他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而且是一錯再錯?古芷萸黯然。

大嬸沒注意到她的沮喪,抬眼望了望田裏忙碌的男人們,答道:“腳長在他身上,他想走,你留得住嗎?唉!我那兒子自小便拜師學藝,學成之後便直說要出去闖蕩江湖,後來,他認識了幾個談得來的兄弟,彼此便結拜成異姓知交,江湖上的人好像都叫我兒子什麼來著……”大嬸微偏了頭想了想,“就‘南傲’吧!”

古芷萸訝異地張大了嘴,卡在嘴間的饅頭還沒咽下呢!

“大嬸,你說你兒子是‘南傲’?四方傲里的那個‘南傲’?”

“是啊!你也聽過他的名字嗎?”大嬸嘴角有着一抹驕傲,卻說道:“想不到他那種悶葫蘆個性也能闖出點名堂來。”

“大嬸,你兒子豈止是闖出些名堂來而已。放眼武林,年輕一輩中武學的佼佼者,四方傲可說是排得上前十名哪!”想不到南傲也是出生於小村落里。

“是嗎?”大嬸在意的不是兒子的成就,她只掛心着:“那有什麼用,還不是討不到老婆!”抱怨之意十分明顯。

“大嬸哪,您就別著急了,你知道嗎?想嫁給四方傲的名媛淑女多得數不清哪!我看是你兒子眼光太高,沒個看得上眼的。”肯定是如此。

“是這樣嗎?”大嬸眼睛一亮,“他怎麼都沒提過。”

“你不是說他很悶嗎?那他怎麼可能主動提起!”古芷萸笑着解釋。

“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再探探他的口風,也許這趟回來就帶個媳婦兒了。”大嬸作著美夢。

看着慈藹的大嬸,古芷萸心情也好多了。她想,等到她肚裏的娃娃落了地,慢慢長大后,她要好好的教育他,讓他成為一個人見人愛的孩子,甚至希望他有天能像四方傲那樣功成名就。

呵,她的願望會不會太大了點呢?

她和夏侯碞的孩子……期待新生命到來的古芷萸,臉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輝,夏侯碞正巧偷空往她立身處望去,瞧見她嘴角的笑容,有些痴了……※※※

熾熱的驕陽不再,傍晚,農人們也收割得差不多了,開始準備回家休息。

夏侯碞走回大樹下,只見大嬸以食指點唇要他放輕腳步。

“她睡著了?”他憐惜地看着嘴角噙著一抹淺笑的小妻子。她靠在樹榦上,想必正作著美夢吧?不知夢到了什麼呢?

“對啊,她害喜害得厲害,明兒個別再讓她出來啦!雖然出門吹吹風走一走是不錯,但她還是會累的。”大嬸收拾著周遭的物品,也準備和朝她走來的老伴兒回家了。

“我知道了。”夏侯碞微微笑着。

“那我們先走一步。”大嬸瞧他不忍吵醒她的模樣,於是她悄悄地離開。

目送著大嬸與大叔的背影,夏侯碞心想,總有一天,當他們年華老去,他也會這樣牽着她的手,一起漫步在夕陽下……習慣了武林名門世家的生活,來到這個淳樸的小村落,讓他對人生有了新的體悟。雖然務農的生活有點苦,他卻甘之如飴,更何況他不久后就要升格當爹了,一想到這裏,他便覺滿足。

原來幸福是這麼容易獲得的事。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幸福,這樣的感受是以前不曾體會的。這樣簡單的日子,他適應得很快也很好,之前古芷萸尚未懷有身孕時,每天都會烹煮著美味的佳肴等着他回家,現在倒是他捨不得她下廚了。

以前,他總愛調侃大哥對大嫂用情如此之深,現在想想,自己與大哥有何異呢?

輕輕地將古芷萸被風吹至額前的發撥至耳後,望着她恬靜的睡顏,忍不住彎身吻上她的唇。

“嗯……”覺得嘴上痒痒的,古芷萸伸手想拍開。

“芷萸……”他輕喚她的名。

“嗯?”她眨了眨有些矇矓的眼睜,當焦距停在他臉上時,她笑了,“工作完了嗎?”

“嗯,你很累嗎?”

“還好,只是在樹蔭下吹着涼風很舒服,不小心就打盹了。”看見大嬸已將她提來的東西收拾好放置在一側,她忍不住又笑了,“大嬸真是很好的人呢!”

“嗯。”沒有預警的,他攔腰抱起她。

“你幹嘛?”她嚇了一跳,趕忙圈住他的頸項。

“你累了不是嗎?我抱你回去。”

“不要啦!被人看見了不好!”羞死人了!不知為何,她總感覺他愈來愈溫柔,以前那個總是氣得她火冒三丈的衝動小子好似脫胎換骨了,尤其在她有了身孕之後,他更是愈來愈有‘爹’的樣子了。

“看見就看見吧!”他不以為意,抱着她慢慢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面對他的堅持,她也沒再多說,就讓自己當一次溫順的小妻子,將臉埋在他寬厚的肩膀,聆聽他沉穩的心跳。

“你和大嬸聊些什麼?”他隨口問著。

“對了。”膩在他懷裏,她這才回神,趕忙道:“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你一定想不到大嬸的兒子是誰。”

“是誰?”他沒怎麼在意的問。

“南傲,‘四方傲’里的那個老二南傲。想不到吧?”至今她仍覺不可思議。

“可是大叔和大嬸都只是尋常的老百姓,怎麼會有南傲這樣武學根基非凡的兒子?”夏侯碞無法置信。他能擁有如今的武學,全起源於爺爺及父親的教導,若他生在尋常人家裏,也許就無法達到了。

“因為他自幼便拜師學藝啊!若他不是深愛武學,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了。”遠遠的,古芷萸看見前方鬧烘烘的,好奇地張大了眼想看清楚,卻又意識到自己在夏侯碞懷裏,於是扭動着想下地。

“前面怎麼了?”好像是大嬸家門口聚集了一些人呢!夏侯碞微眯了眼,也隱隱動了好奇心。

“你快放我下來,那麼多人會瞧見我們的。”本已是日落時分,家家戶戶應該都忙於晚膳,就算被他抱回家也可能不會有人瞧見。但現在,眼前聚集了一群人,勢必會引起注意,怪彆扭的。

夏侯碞腳跟一旋,先轉進隱密處將她放下,“想不到你這麼大剌剌的個性也會有害羞的時候?”他調侃她。他永遠都記得她面紅耳赤地和他吵架的模樣呢!

“難道你就不怕被那麼多人看見?”她不服氣地反問。

“嗯……也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他覺得好像自打嘴巴。

她瞪他一眼,便要走出隱密處。

“等一等。”他將她攔腰一帶,將她圈進懷裏。

“幹嘛?”她不解地望向他,卻被他眼中的柔情激得心中一盪,忍不住又紅了臉龐。真是的,都……都在一起那麼久了,被他這樣抱着、凝視著,仍是會感到心跳加速,真糗!

“也沒什麼。”他低語著緩緩貼近她的唇。往常她都是待在家裏等他,今日卻坐在樹蔭下引他分神,讓他……想要她。

古芷萸先是訝異地看着他,等他輕輕地吻上她的唇之後,她漾開一抹笑,輕輕合上眼睫,感受着他傳達的愛戀。

他是真心在乎她的,從他的吻便可以感覺到。他總愛細細地吻她,除了當初曾霸道的需索過之外,他對她是極盡溫柔的。

她曾質疑過在一起久了以後,他會不會也有對她凶的時候,他則回答要看情形。

“看什麼情形?”她問。

“只要你沒有做錯事,我何必要對你凶?”他是帶著笑回答。

在她冥想時,夏侯碞的手已順着她玲瓏的腰身往上撫去……“不行啦!”古芷萸猛地回神,邊拍開他色色的大掌邊四下張望着。

“不會有人看到的。”他可是特地走進這裏的。

“那也不行,這樣會嚇壞肚子裏的寶寶的。”她瞪他一眼,可不希望肚中的兒子或女兒受到‘污染’。

“怎麼會嚇壞?”夏侯碞不贊同地搖頭,“如果他是兒子,就該向他老爹討教幾招;若她是女兒,就該學她娘這般熱情回應相公才是。”嘴角有着得意的笑,那是一種將為人父、為人夫的驕傲與喜悅。

“你羞不羞啊?”她刮刮他的臉。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夏侯碞驚恐地看着她,以不確定的口吻問道:“難不成你懷胎十月也要我忍耐十月嗎?”

古芷萸覺得他的聲音好像都在發抖似的,硬是壓下笑意,板著臉道:“嗯,我想這樣比較好。”故意很嚴肅地看着他,只見他瞪大了眼,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在她以為他的舌頭被咬掉時,他才一臉抗議地道:“不行!我會憋死的。”夏侯碞自認不是急色鬼,可是……每當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時,先是覺得自己好愛好愛她。然後,情緒發酵,他會想去抱住她、親親她、摸摸她,然後……慾望就來了,再然後……再然後……如果不准他碰她,他不懷疑自己可能有天會爆炸而亡,恐怕兒子還沒呱呱落地,他這個爹就先走一步了。

“你就這麼色,男人都一個樣!”忿忿地瞪他一眼,她覺得女人有點悲哀。像以前那個惡少爺,就因為‘性’之所至而想對她非禮。當然,那樣的感覺是無法和被夏侯碞疼愛的感覺相提並論,但說穿了,目的還不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他擁着她,眼神有些不自在地閃爍著,不敢直接望着她地說:“我……我……愛你啊!”

她真的快要忍俊不住了,但她還想逗他,“愛愛愛?光有愛就行了嗎?”說來也好笑,當初追求她時可以當眾說出那麼露骨的話,現在四下無人的他卻反倒吞吞吐吐地。

“不然還要有什麼?你的腦袋沒必要想得那麼複雜吧?”他皺了皺眉。愛她所以想要她,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實在搞不懂女人複雜的心眼兒,但偏偏她又是他的妻,唉!真是男人難為。

“還要有尊重啊!你以前是要尊重一下我的感受,現在呢,你還要多尊重我肚裏寶寶的感受!”她以兒子要脅。

也許是看多了夫妻的百態,讓生性活潑卻又不甘心隨俗的她有了許多感慨。這些念頭,都在與他成婚後一個個冒出了頭。

是的,她想爭取。也許男人認為女人就該順從,但她不要啊!她要的是一個能尊重她、愛她,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所以,她要和他溝通,跟他說清楚她的想法。

“寶寶還那麼小,他哪有什麼想法?你瞧,你的肚子根本還是扁的!”他按住她的腹部說著。

“現在是還小,但大嬸說,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動作了。你知道嗎?幾個月後,你的手按在我肚子上,就可以感覺到他踢你一腳呢!”

“踢我一腳?他敢踢我?我可是他的爹耶!”他不悅地低喃。總覺得懷了身孕后,她的心思不再只放在他一人身上。

“要是你總是不顧慮他的感受,他肯定會踢你的。”她抿著唇,幾乎要笑出了聲。

“芷萸……”他垮下了臉,想偷個吻卻被她閃過。

“我們先回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吧!”她一直掛心着呢!

“不能先溫存一下嗎?”他就是突然很想吻她嘛。

“那……”輕輕咬了咬下唇,她猶豫著,“那隻能吻……”來不及說‘一下’,便已被他密密實實的吻住,再也無法成句。

呵,這個有着孩子心性的男人,雖然這半年來漸漸成熟獨立,但骨子裏,還是個十八歲的大男孩呢!古芷萸心裏想着,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她也才十五哪!也許是已為人母,心境上多少有了些轉變,原先的孩子脾氣也慢慢的收斂了些,總想着要如何成為一個好妻子、好娘親。

心滿意足地,她回應着他的吻。

燥熱感瞬間爬滿全身,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引來她聲聲嬌喘。明明才剛約法三章的,怎麼他又犯戒了呢?!真是的!

也許……也許她應該阻止他的,但……她又何嘗不眷戀着他呢?說要他十個月內都不準碰她當然是嚇嚇他的。嘻!

反反覆覆、意亂情迷,兩人將這方小小的隱密天地燃出一片春意……※※※

小屋裏,坐着三人。

“我不會回去的!”夏侯碞堅決地道。

古芷萸沉默地坐在一旁,曾經傷得太重,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嬸的兒子果真是‘南傲’,之所以這麼熱鬧,就是因為他回來探視爹娘,村裏的人都跑到大嬸家看。

南傲見到他們,先是挑了挑眉,而後便走向他們拱手一禮,道:“夏侯四少,夏侯老爺盼着你回去。”沒有多餘的贅詞,只是陳述著。

夏侯碞沒有回答,只是執起古芷萸的手,冷淡地旋身進了屋,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村裏的人都很好奇他們的關係,大家都知道南傲一向寡言,問也問不出個名堂,卻對夏侯碞及古芷萸的身份揣測起來。

沒理會大家的猜測,南傲也大步跨進了夏侯碞的屋子。

“誰讓你進來的?”夏侯碞沒有好臉色。

他知道‘四方傲’中的‘北傲’欠爺爺一份情,所以當初爺爺曾請託‘四方傲’代為找回‘無上真人’遺留下來的秘笈,另外則派他去帶回古芷萸。

只是,誰也沒想到竟是臧湱先遇上了古芷萸,一切便這樣展開,也促成了他和她的今生緣。

一向不愛說話的‘南傲’忍不住想,也許是上天懲罰他平常不愛說話吧?否則,為何不讓另外三位兄弟遇上夏侯碞呢?

“夏侯老爺托我們找你。”他也不想當不速之客,但……“當初既然趕我們出門,現在又何必如此?”夏侯碞淡嗤一聲。

“夏侯老爺病倒了。”他淡淡說著,沒忽略夏侯碞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訝。

“啊?”古芷萸有些激動,她想,也許她真的應該讓他回家一趟了,“你回去看看你爹吧!”再不舍,也終究是要如此。

“我不回去。”

“你爹病倒了,他是因為我們而病倒的,如果你不回去的話,我……我會良心不安。”她咬了咬唇,覺得眼眶有些酸溜。不,她不能哭,她若哭了,他肯定更不願走。

“我不回去。”他再次重申。

“別鬧脾氣了!”她硬是扯出一抹笑,“我去幫你整理行囊。”急匆匆轉身,就怕奪眶而出的淚水被他瞧見。

南傲悄聲退出屋外,話他已帶到,回不回去就不關他的事了。況且,既然知道了他們的行蹤,若他們執意不回去……就由其他兄弟勸去。

“我說我不回去,你沒聽到嗎?”他忍不住大吼,她為什麼一直要趕他走?

“我……”她捂住唇,深怕啜泣聲溢出唇畔,卻仍是慢了一步。

他急掠到她眼前,硬是抬起她的臉,“你……”

“我也不想讓你走啊!只是……只是你爹病了,他是因為我們才病的哪!你若不回去,大家會怎麼說你?說你是個絕情絕義、無心無肝的不肖子!我不要他們這樣說你啊!所以……”豆大的淚珠滾落面頰,抽痛了他的心。

“是他趕走我們的,你忘了嗎?也許他根本不想再見到我……”語聲漸漸低歇,夏侯碞有着莫名的感傷。

“就算是如此,你仍是他的兒子啊!回去看看他吧!”見他沒回答,她又道:“你若不回去,我想你一定也會天天挂念此事,不如你就回去一趟吧!然後……然後你再回來找我,我……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說完,她奔進房裏替他整理行李。你不敢再面對他,就怕再多看他一眼,心就會多一分不舍。到時,她會自私的留下他,不讓他回家。但,那是不行的!

看着她故作堅強的孤單背影,他感動得笑了。這個傻瓜!他走到她身後,將她擁進懷裏讓她靠着他的胸膛,將臉埋進她肩窩,呢噥道:“我不會離開你的。要回去,我們一起回去!”

“可是……”不行了,她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流。他說……要帶她同行,她沒聽錯吧?

“沒什麼好害怕的,我們是夫妻,你忘了嗎?不論我去哪都要帶着你,所以你也別著想可以獨自到任何地方去。”他輕吻她額上細膩的肌膚。

古芷萸沒說話,她只是抓緊他環住她的手,將臉埋入他的大掌,恣意讓淚水盡數滴落在他掌心,濕熱的淚水彷彿穿透他的掌,直熨他的心。這個以前老愛和她鬥嘴的男人,真的有着屬於他的溫柔,她感動地想着。未來,不論如何,他們都會一起面對。此生,不離不棄……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夏侯府,在夏侯碞走進家門后又活了起來。

“四少爺回來了!四少爺回來了……”呼喊聲震動了整座大宅,引起此起彼落的回應與驚呼。

“在哪?天啊!”

“快去稟告老太爺、老爺及夫人!”

夏侯碞有些怔愣的看着驚訝奔走的家丁,回來值得那麼興奮嗎?他都還沒來得及和他們打聲招呼,他們就已興奮地拔腿呼喊起來,留下他一人佇立在門口……一種隱約的感覺讓他發現,也許……也許爺爺及爹娘會同意他和芷萸的婚事。然事實上,同不同意對他已無任何意義,因為他早已認定她是他此生的妻,不管別人認不認同。

只是,她會難過。離府前,她真的是傷透了心。沒有旁人的祝福,她也當真有些在意。雖然他認為儀式那些都是形式上的東西,但若能因此使她開心,那他不反對再舉行一次盛大的成親儀式。

是的!他想給她一個婚禮,一個屬於他和她的婚禮。喔!不,他忍不住揚唇笑了,不是只有他和她,還有一個在她肚子裏的小娃娃呢!

“夏侯碞。”古芷萸自馬車內探出頭來,臉色有些發白地喊著,連日來的旅程讓她疲倦到了極點。

聽到愛妻的叫喚,他趕忙走近她,將她抱下車。她這小妻子就是臉皮薄了點,堅持在大家面前叫他的全名。他真沒想到以往那麼率性的她,也會有這樣莫名其妙的堅持。

“門口怎麼沒人?”她隱約聽到騷動的人聲,但人呢?

“全跑了,活像見了鬼。”他忍不住自我嘲弄。

不料,古芷萸將他的玩笑話當真,以為他們不受歡迎,難過地垂下頭。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隨口說的,他們其實很高興。”夏侯碞趕忙安撫小妻子的情緒,斂了斂嘴角的笑。

“真的?”古芷萸臉色雖然不太好,一雙大眼眸卻猛地上揚,牢牢地鎖住他。

“當然是真的,你太緊張了。”他不要她這麼辛苦,老是在意別人的想法。

“是啊。”她無奈的點點頭。古芷萸不明白自己為何這麼想不開?以前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難,她都能堅強地站起來,甚至無畏別人怎麼說。但,如今情況不同啊!他是她的丈夫,她希望他的家人能接受她。

“走,我們一起進去。”

古芷萸猶豫了一下。

“怕什麼!我讓你靠着!”夏侯碞拍胸脯豪性地一笑,執起她的手,一步步帶她走近廳堂。

好奇妙!古芷萸看着被他握牢的手,竟沒來由地覺得心安。就好像……就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他擋著似的。她伸出空着的右手,輕柔地撫上凸起的腹部,在心裏低喃著:“娃娃,一切都有爹呢!”

“四哥、芷萸!”夏侯芊又叫又跳地飛奔過來,她還不習慣改口叫她四嫂呢!

“慢著!”夏侯碞俐落地攔住妹妹。

“芷萸,芷萸!”夏侯芊眼眶含淚,高興得想抱住她,卻被她四哥攔阻。

“芊芊!”古芷萸也很開心,但她不能太激動。下意識地,她一手護住腹部。

“她懷孕了,你動作輕點!”夏侯碞半是得意半是戒慎地向妹妹說。

“什麼?!”夏侯芊瞪大了眼,不再往前飛撲。她離古芷萸兩步遠,從上到下打量着她,“才幾個月不見,你……”語聲不禁哽咽。

“我……我要當娘了。”古芷萸也含淚笑了。

“真有你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拍她的背了,夏侯芊輕輕擁住古芷萸,兩人都激動地哭了。

“芊芊,我好想你。”

“騙人!你若想我,怎會這麼久才回來!”她抗議著。

“我……”

“不過回來就好,爹和娘盼你們盼得都病了。”夏侯芊抱怨著,並瞪了夏侯碞一眼,“都是四哥啦!這麼衝動,話也不聽清楚就走。阿福那天去找你,你幹嘛堅持不回來?爹已經准你們成親了,你們竟……”

“爹同意我們成親?”夏侯碞握手成拳,心底有些激動。爹……答應了。

“當然!你再怎麼不是,也還是他的兒子啊!況且還有我和大嫂替你求情。”夏侯芊邀功地說。

“爹……”夏侯碞感到慚愧。

“先去跟爹認錯吧!”夏侯芊有好多話想和古芷萸說,可是一時間又覺得好像說不完似的,只好一一處理起。她還得告訴四哥,說二哥已經失蹤好久好久,然後,還有大嫂柳瀠生了個很漂亮的女娃娃。

接着,就是夏侯芊時高時低的喳呼聲,伴隨著古芷萸的笑聲及夏侯碞警告性的低吼,穿過走廊,直達廳堂,再至廂房……他們終於回到了夏侯府,在他們離家的那段時間府里發生了好多事呢!

古芷萸想,當初懷了身孕的柳瀠,應該已經生了小娃娃了吧?她要好好向她請教育兒經。

然後,也許她和夏侯碞會有一個隆重婚禮。到時,夏侯嚴也會笑着祝福他們吧?!畢竟他是那麼溫柔和善的男子啊!

再然後,等她肚裏的娃娃落了地,她就升格當娘了,而他也成了爹……一想到這裏,她便開心地笑了。

雖然未來還是未知數,但不管如何,至少她有一雙溫柔的羽翼會保護着她。

雖然有好多好多困難橫隔在眼前,但古芷萸知道以後會漸入佳境的。

現在,她耳里聽著夏侯芊的聲音,眼裏看着夏侯碞的身影,手被他的大掌緊緊握著,心裏滿是感動。

她想,她有着無盡的勇氣可以面對未來的一切。因為,一切都有最親愛的相公支持呢!

娘,加油!她似乎也聽到肚裏的娃兒這麼鼓勵她呢!

※特別感謝工作人員狐狸精掃圖;PUPPYOCR※若要轉載,請務必遵守以下規則:1.在轉載前請先來信徵求站長同意。2.請網友不要擅自將此小說轉貼到bbs區。3.請勿在小說放上一個禮拜之內轉載。4.請勿刪除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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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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