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我覺得……如果是你們的話,怕死一點比勇敢地向前沖好。一旦有一天突然想逃了,可能就無處可去……」

花御堂手上的投擲環,雖然抵着兩個孩子的頸項,卻小心翼翼的避免他們受傷。

「老師你……很奇怪耶,到底是怎麼回事?」秀喜沒敢動,他無法確定自己的動作快還是花御堂的動作快。

「你這傢伙!是我弄傷你的,要報仇就沖我來就好,放了小秀!」千照叫着。

「不,那種事情無關緊要。應該說……你們讓我很困惑,一般,會逃跑的吧?會覺得害怕的吧?如果不這樣的話……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告訴你們,惹上花御堂家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呢?

「我在你們這個時候,早就知道恐懼為何物,也知道下手的時候,一定要給予致命的一擊……像你們這樣子……我實在很難教啊。」

「老、老師!這種事以後再談吧!要是繼續留在這裏的話,那個怪物……」

花御堂打斷秀喜的話,「不會追過來的,因為那是我的東西。」

「什……」千照才要發作,卻注意到月光映照的兩道黑影,斜斜的投影在三人面前的廊上。

「水色,欺負小孩好玩嗎?」

從走廊陰暗處現身的兩人,其一自然捲髮凌亂、容貌艷麗,但神情卻帶着凜然的高傲,其二夕陽金髮絲垂落肩下,腦門上兩隻尖耳豎起,表情像鬆了口氣。

「槙堂學長!」花御堂叫出聲,瞬間收起投擲環,訝異地望着來人。

「寶珠!」秀喜與千照也叫。

自然捲髮凌亂的男人名叫槙堂蒼士,目前是寶珠寄宿家庭的監護人,同時也是町上隸屬警察特殊機構,警視廳搜查零課的課長。

化為元神狀態的寶珠奔向兩名友人,以現在的身高差來說,倒像在關照弟弟妹妹。

「到底是怎麼回事?」秀喜問。

寶珠只有聳聳肩。

「我就在想你怎麼還沒跟我聯絡,結果又碰上麻煩了吧。」槙堂挑着眉數落。

「你以為這裏是哪裏?這裏是斬首町啊,天空寺跟龍王神社的孩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麼可能怕你區區花御堂。」

他說著,隨手拔掉插在花御堂身上的兩枝箭,沾染血跡的箭頭就這樣往地上扔。

「槙堂叔叔……」千照望着槙堂,希望他給予解答,看大致的情況,她大約也能明白,花御堂似乎不是危險人物,不然槙堂是不可能跟這種人來往的。

「這傢伙的腦袋打從我認識他開始就有些不正常,不過不是壞人。」槙堂哼了聲,手一推花御堂腦後,「快把那個怪傢伙收掉,放在籠子裏是要拿去拍賣嗎?」

「嗯。」花御堂點頭,那被困在結界中的屍兵器開始活動,輕易撕裂了秀喜的結界,四肢着地,宛如野獸姿態的奔近他身邊。

屍兵器很快的爬上花御堂的身軀,就像只巨大猴子那樣扒住人不放,之後那瘦得像是只有皮黏在骨上,一丁點脂肪也無的手臂逐漸沒入他身體中。

接着是垂掛着乾燥白髮的腦袋也鑽入,脊關節突出的背,最後是乾柴似的腳,無一遺漏的全部融進花御堂英挺的身軀中。

看見這種詭異的情景,秀喜與千照皆露出恐怖的表情。

「再次跟你們自我介紹一次,我是花御堂水色,『曾經』可能被奉為花御堂第六十三代當家,這個屍兵器是我花御堂家最強的式魔神。

「但我說我本身很弱並不是謊話,硬要形容的話,大概就像駕駛黑豹戰車、車上還裝備對空導彈的三等兵吧。」花御堂默默道,眼神對他的學生們流露出歉意。

「這小子從花御堂家的監視下逃走,由於斬首町算是花御堂家的禁區,所以在我的牽線下,讓他到星中任教。」槙堂約略說了一下始末。

「可是他派那個什麼屍兵器出來嚇唬我們!」千照還是忍不住抗議。

「妳還不是一樣打着要嚇唬人家的主意!」秀喜對千照低吼道,「妳可是傷了人家,老師卻沒傷妳!」最見不得有人受傷的他,對花御堂受傷的事念念不忘,而且有一部分也在自責。

「這個腦筋不正常的傢伙,只是想告訴你們,遇到花御堂家的人,不是逃走,就是一動上手就得置對方於死,在他來町前時也是相當擔心會因為自己的緣故,給其它的住人引來殺機。

「只是沒想到你們這兩個小鬼不受教,明知敵不過,卻又要做半吊子的攻擊,可是這小子不可能真的傷害你們,所以也開始混亂起來,最後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合理的收尾,還真是從以前開始到現在的怪裏怪氣一點也沒變。」槙堂說完,聳了聳肩。

「……不愧是槙堂學長。」花御堂緩緩吐了口氣,「大致上,是這樣。」

「你們兩個,快跟老師道歉啦,我早說過老師沒惡意了。」寶珠兩隻手各壓着友人們的頭,「要不是我覺得奇怪,決定先去找大哥問,不然還不知道該怎麼收拾呢。」

「非常對不起啦!」兩個小朋友乖乖彎腰道歉。

「不,那個,應該是我不好……」花御堂有些困窘的也同樣低頭,結果被槙堂一把揪住后領拉回。

「幹什麼這麼客氣,不該道歉的時候就不要道歉。」槙堂如是說。

但花御堂終究還是露出些微不安的模樣。

放課後的危險戲碼總算結束,眾人出了校門,千照與秀喜兩人回住所的路途有一段重迭,便一起離開了。至於剩下的三人,則往反方向的一條路一起行動。

「老師也走這裏啊?」寶珠走在花御堂身邊,現在已經恢復成中學生的模樣。

「這個……」

「寶珠,之前我不是說過,閣樓要出租嗎?」走在兩人前方當領隊的槙堂頭也不回的道。

「欸?這麼說的話,要來租房間的人就是老師啰?」

「嗯。」花御堂點頭。

「我們還真有緣哪,對吧?」寶珠露出好看的笑容。

花御堂一愣,最後點了點頭。

***

槙堂家從外觀看起來就是「喔喔有錢人」會住的地方。透過黑色雕花鐵門往內窺視,是一幢紅色斜屋頂的洋房,白色牆壁,甚至還有裝飾性濃厚的彩色玻璃,外圈包圍了由不規則麥芽色地磚鋪成的空間。

其中刻意空下的圓圈狀泥地,分別種着還不到季節所以未綻放的紫藤、粉紅花的羊蹄甲與馬醉木。雖然還沒有到安倍晴明庭院那樣放任植物生長過頭,但的確是一靠近就能體會到野趣的修剪方式。

今天一早,花御堂那僅僅兩隻皮箱的行李,便從原本附近市鎮中下榻的旅館送到了槙堂家。

上午由於直接從旅館去星中的關係,就沒有先過來槙堂家,原本想說放學后再來打招呼,卻沒想到演變成了危險放課後妖魔版本,直到現在才得以拜見自己這位高中時代學長經常被臆測的住處。

高中時期,跟一般王子、公主或是體育校隊健兒等風雲人物不同形象,是帝王等級般存在的槙堂蒼士,到底是哪種地方能夠孕育出此種認為地球是繞着自己旋轉,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文武全才,實力堅強,屬性絕對會被歸類到「本大爺系」的這位仁兄,着實引起了不少猜測。

「沒想到你跟學長住在一起啊。」

進入槙堂家鋪着軟毯的玄關,花御堂才剛提起其中一個擺放整齊的暗紅皮箱,另一個墨綠箱就被寶珠搶先提起,並在花御堂沒注意之時,又化為狐狸耳的大男孩狀態。

「大哥,可以由吾……我帶老師去閣樓嗎?」寶珠徵詢槙堂的意見。

槙堂只擺了擺手讓寶珠隨意,淡淡的交代說他現在要去弄晚餐,所以半個小時后大家要出現在飯桌上的事。

花御堂道了謝,跟在寶珠後面快速走動,來不及欣賞槙堂家客廳與室內多數盆栽擺設,就繞過與客廳部分相連的餐廳,爬上通往上層木梯。

「閣樓在三樓喔,我已經全部擦過一遍了,地板鋪的是很香的新檜木,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時候可以聞到。」

花御堂跨着樓梯,得小心翼翼的別讓將皮箱邊角把木造樓梯刮傷,另一方面又想像着寶珠將狩衣寬袖用縛帶綁起,弓着身體在閣樓地板上推着抹布來來去去,那模樣應該很可愛吧。

「謝謝你。」他為對方幫自己清理房間道謝。

「不會不會,還好來住的是老師,要不然吾還在想,要是來住的只是普通人,以後在這裏也得把耳朵藏起來很累呢……

「耶,不對,來住大哥家的應該不會是普通人,該怎麼說呢,嗯,能跟大哥有交情的,不會是普通人啦。」寶珠來到樓梯盡頭,轉了喇叭鎖推開門,手往裏面介紹似的一比:「歡迎光臨。」

「那麼打擾了。」花御堂順着寶珠像在介紹旅館房間的語氣回答,接着提着皮箱走進去。

閣樓頗寬敞,地板如寶珠方才所述,由深茶色檜木鋪成,牆壁則類似能夠隔音的白色有洞材質,也許之前屋主是把閣樓當成音樂室使用吧。

靠牆有張清潔的小書桌,空無一物的簡易書櫃,並沒有看見床的蹤影,但書桌對面的牆上有壁櫥,看來應該是鋪床式的。

其中馬上引起花御堂注意的是天花板,那傾斜屋頂的部分,開了一道圓形玻璃天窗,現在是鎖起的關閉狀態,天氣好的今日,從裏面能輕易看到群星閃爍。

「好多星星。」花御堂不禁道。

都市裏很難看到……不,也許是在都市生活時,根本無暇抬頭。

「在山裏面更多,還有螢火蟲,產季就帶老師去看吧,去年跟千照還有秀喜一起去的時候,玩的很開心呢。」寶珠把自己幫忙提着的行李箱也擺在一旁。

「好啊,如果有機會的話,就一起去看吧。」花御堂微笑,接着蹲下身把行李箱放倒,之後拉開拉煉。

寶珠在一旁站着注視一會兒,小聲問:「我應該離開比較好嗎?」

「啊,沒關係喔,我的行李里沒有兒童不宜的東西,要說最有色情意味的,大概也只有內褲而已吧。」花御堂開着無聊的玩笑。

「……不是,吾……我是說,我待在這裏會不會妨礙你?」寶珠小心翼翼地問。

「不會。」花御堂回答,他掀起行李箱的蓋子,鬆開固定物品的扁平鬆緊帶,依序拿出日用品牙刷毛巾等,再將日常衣物擺出來。

「我現在,在學習怎麼跟人類交往。」寶珠不想站着了,單腳先往後拉,另一腿再彎曲,最後端正地跪坐到地面,雙手半交迭放在大腿上,除了在臀后緩緩搖曳的兩條蓬鬆尾巴外,上半身靜止不動。

「嗯?」花御堂甚至帶了洗髮精與沐浴乳,在整理的同時,邊聽寶珠說話。

「以前跟母親大人住在山裏,雖然有不少僕人,但誰都不跟我說話,後來下了山,找到父親,可是父親要在寺廟裏修行,雖然不情願,可是不能老纏着他。現在跟大哥一起住,也去上學,有很多朋友,可是……很多事情我還是不知道。

「而且為什麼要算數學?為什麼要把青蛙的肚子剖開又不吃,人類真是麻煩……」

「嗯,人類是複雜的生物,我也經常弄不清楚,到底生為人真的有比較好嗎?如果說,我只是想要很普通的過下去,這樣會不會太天真了一點?

「花御堂家是咒殺師家,只要有委託,誰都可以殺,我原本也對於力量絕對論深信不疑,可是一旦重要的人被『力量』給殺死,那種椎心之痛讓我突然領悟,那樣做……是不對的。對我而言、是不對的,我得反抗……非得反抗不可。」

「所以,老師就從花御堂家逃走了嗎?」

「我是光明正大走出去的,我說:『從今天起,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誰要妨礙我,我就殺誰。』我唯一的籌碼,就是屍兵器了,就算不下指令,它也會自動保護我,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

花御堂已經清空第一個行李箱,抓來第二個墨綠色的打開,在固定帶下方摸出一盒米黃包裝的土產禮盒,交給寶珠:「小小東西不成敬意。」

「小雞、有小雞形狀!」透過包裝,寶珠拿着禮品盒看個不停。

明明是一副大男孩的模樣,卻露出天真無比的笑容。

「是小雞饅頭,很好吃。」

花御堂道:「不過晚飯前還是先別吃吧。」

寶珠的模樣像是從來沒見過這種土產禮盒,不過如果之前一直都是住在與世隔絕的山中,會不知道也理所當然。純粹由妖怪構築的世界,與人類所生活之處,光是想像就知道,可不是隔着一、兩層牆壁的距離。

「嗯。」寶珠抱着禮盒點頭。

「你怎麼會跟槙堂學長一起住呢?」花御堂將簡單的衣褲迭在一起。

「因為父親是和尚,沒辦法跟我在一起,所以就把我托給大哥。」寶珠的口吻中似乎帶了點抱怨。

「槙堂學長啊,在高中時絕對看不出來是會照顧人的那一型。雖然我行我素過了頭,卻總是毫不猶豫的前進,我相當羨慕這一點。」

「老師跟大哥,從高中時期就是好朋友了嗎?」

「不,沒說過幾句話,畢業之後也完全沒有任何往來。」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子的答案,寶珠呆了一下。

「很奇怪吧?我也覺得很奇怪,尤其是知道在五年後,學長居然還記得我的時候……」

***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做出像迭棉被那樣漂亮地卷在一起的煎蛋呢……」千照說著,今天也毫不客氣地,從寶珠帶來的雙層豪華便當〈製作:槙堂蒼士〉中,夾取外皮一點焦痕也沒有的煎蛋卷,入手后「啊」一口放進嘴裏。

「說到煎蛋卷,重點在於鍋子,像不沾鍋這種東西會越用越好用,因為底部會滿滿的吃油,如果一時興起買了個新煎蛋鍋,是絕對無法煎出漂亮的蛋卷的。」

「漂不漂亮有什麼關係呢,有得吃就好了嘛,在寺里的飯菜可是一點都不能浪費,像焦了的飯啦,就扁扁的煎成鍋巴沾糖吃,還有蕪菁梗啊用醬油跟醋腌一下也是一道菜。」

秀喜豪快地扒着飯,今天也一如往常是素菜雜燴,與昨天不同的是多了金平牛蒡與梅干肉。

「的確,簡單料理法,才最能吃出好食材的原汁原味。梅染同學,這個春卷要不要試試看呢?裏面放了高麗菜、筍絲、木耳與甜薯,第一次試做沒有放肉的。」

「嗯嗯、多謝。」秀喜道謝,「不過啊……」

「為什麼你會跟我們坐在一起吃飯呢!」千照拿筷子不禮貌地指着正一臉愉快享用午餐的花御堂。

或者應該說,為何明明是個表面看來道貌岸然的大人,為什麼極其自然地跟他們這群小鬼,圍在教具室裏面的方桌子旁吃飯呢?

「反正都已經將教具室整理好了嘛,這裏又比教室安靜,不管是談論哪種話題都沒有問題。」寶珠捧着自己的便當盒道。

「你是想討論什麼不可以被人聽到的話題啊?」

花御堂的便當也是兩層,由於搬進能自由使用廚房的附有各種調理器具的槙堂家,第二天開始就回復了早上六點整起床的習慣,與崇拜的槙堂學長一起在廚房東切西炒的。

即使兩個男人並肩在廚房做飯的光景,在局外人眼中看起來也許不是那麼和諧,但寶珠弓着背像喪屍般搖晃起床后,倒是欣然接受家中多一個人所得到的熱鬧感。

對寶珠來說,槙堂雖說是個溫柔的監護人,但由於那唯我獨尊的個性,以及令人不知所措的放任主義,使得他總是無意識地尋找其它讓自己能更貼近接觸的場所。比如說「花御堂水色」,似乎是個很方便的選擇。

因為,實在是……太寂寞了。

母親大人已經不在。

父親是天空寺的僧侶,能相處的時間很有限。

雖然不想忍耐,一點都不想,但還是非得忍耐不可。以前也一樣,雖然想跟除了母親大人以外的僕人說話,但誰都不理會自己,因為身上流着人類的血,弱小人類的血,就算是貴族的兒子也會被瞧不起,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的生活。

拚命忍耐着的生活。

稍微、稍微轉變了,自從來到町上之後。

「比如說,昨天晚上看到的連續劇啦,還有內容可怕的動畫啦。」

寶珠撈起便當盒邊角的小魚乾。由於一早就從花御堂口中得知可以在教具室內吃午飯,所以他還特別從家裏帶來了手工拼布軟墊,這樣跪在椅子上相當舒服。

「那種事情不是在班上也能說嗎?」秀喜道。

「嗯……哎呀,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地方不是很好嗎?秘密基地似的,而且老師又特意把教具室打掃一遍了,現在不會一進來就看見灰塵飛舞,就連座敷童看起來也很開心啊。」

寶珠瞄了眼坐在窗台上踢腳的女童,之前那副搖搖欲墜的感覺已不復見,現在倒是挺有精神的模樣。

而且……還拿着花御堂做的炸春卷啃着。

「奇怪,座敷童怎麼可能跟你這麼好?」千照斜眼瞪着花御堂,「而且我還是不明白,你怎麼能讓座敷童離開這間教具室呢?」

在一般場合,千照還是會稱花御堂為「老師」,不過一旦只剩下自己人了的話,卻馬上會你呀你的改口。

「那是因為……我有『剝除分離』的能力,不用特別附加咒文的力量,我的手可以穿越所有物理性,分離現世無形體之物。

「這個能力在記錄上第一次出現,是花御堂家在室町時代活動時,曾經有某條血脈的先祖所擁有,至今留在記錄上,擁有此項能力者,可能百人內才一個,一代不如一代,也不是拚命修鍊就能得到報酬,所以到現在大致無人知曉。

「我稍微特別一點,不但有完整的分離能力,更可以自由使用。通常如果是以家族系能力傳承的說法,會被稱為『先祖回神』。」

「所以才能把跟土地有契約關係的座敷童『分離』這裏……」千照喃喃道。

「而且也把我的結界剝開。」秀喜咬了口梅干,「可是,我的結界雖然表面看起來是線狀,但『線』裏面還編進咒文,若說是因為面對更強大的力量而粉碎的話也就罷了,緻密的咒力因被分離而衰弱,簡直是前所未聞。」

「梅染同學,你聽過一個理論嗎?『神秘在更大的神秘之前會無效化』。」

「欸?」秀喜露出呆愣的臉。就連千照也像感興趣似的望着花御堂。

「也就是說,我的手的『神秘度』高於座敷童與土地契約的『神秘度』,也高於你的結界的『神秘度』,所以並非你們在靈力與咒力上低於我,只是對我的雙手而言,你們就算附加了強烈咒力也無法抗衡,只是這樣而已。」

花御堂戳了個小西紅柿放進嘴裏,「不是經常有人會發出疑問:既然這個世界上都已經出現手槍啦或是其它高殺傷力的武器,那麼魔法、術法還有其存在的價值嗎?

「當然有。因為物理性能被大部分的人類理解而產生效用,但是魔法不能,因為它比較『神秘』,絕大多數人的腦無法去理解的東西,才稱為魔法,也可以稱之為『奇迹』。若是以一顆導彈對抗結界,那麼結果如何?」

花御堂微笑着丟出問題。

「導彈會被無效化!」三位學生異口同聲。

「雖然沒有人嘗試過,但理所當然會是那樣。」花御堂點頭,「不過如果想知道更詳細的原理,還是回家問你們的師父或父母會比較清楚,因為我雖然知道一些梗概,但因為我本身對這種東西很反感,所以沒有繼續學習的打算。」

「為什麼?」寶珠問。

花御堂反手塞了條春卷進寶珠嘴裏,然後回答:「小孩子有耳無嘴。」

「唔……唔唔……」

***

「居然追到這種地方。讓我來猜一下吧,再過不久,你們花御堂家是不是要舉行下一任宗主人選提名啊?憑你我看是不成吧……」容貌艷麗的男子一腳踏上對方的背心,還不斷用腳跟旋轉施加力道,一副標準惡代官的模樣。

「槙堂,這樣不行啦,這裏不過是本町與其它縣市的交界處,對方還沒進到我們的負責範圍,要是強行帶回去問話的話會出問題的,別忘了上個月還被本部長叫去狠狠的警告一番……」

站在槙堂身後,一臉苦惱的老實青年,手插在口袋裏握住警察手冊,要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的躊躇着。

「華賀實警部補,被叫去的是你又不是我,反正下次再被叫去,就自己帶個便當,邊吃邊聽那老頭廢話吧。」

「拜託,原本都是叫你去的啊!每次都把這種麻煩事推給我一個人處理,結果上面那群人知道請不動你,所以就只好把我叫去罵過過乾癮,我是什麼?你的監護人嗎?有這麼可憐的監護人嗎!」

跟槙堂同樣,隸屬於警視廳對妖魔退治本部——搜查零課的一員,華賀實警部補,人生中最大的失誤就是跟錯了長官。

「我要負責的東西啊,可是比你想像的要偉大多了,只讓你負責挨罵那些小事,已經算是很優厚的待遇了,有時間在那裏雞貓子喊叫,還不如快點把手銬拿出來。」槙堂吩咐。

華賀實嘆氣,終究是掏出手銬,替被踩在地下的「嫌疑犯」鎖上,「喂,要用什麼罪名逮捕啊?就因為被你發現蹲在樹上放式神嗎?」

「理由?喔,就寫『因為他是花御堂家的人』就行了。」槙堂說完,又狠狠在對方背上踏了下,「我本來就看你們這一家子很不順眼了,而且還把腦筋動到我學弟頭上……那就更不能輕饒啦,哈哈哈哈哈!」

「這樣子哪裏像維護正義的警察,要是反派還比較說的過去吧!」

而且絕對是魔王等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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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小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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