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峻偉回台灣了。
鄭湘柔在報紙上看到了他的消息,才知道他已經離開法國了。
他真的很出色,她衷心的稱讚他。
無論她身在何處,她總是能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他的最新消息。擁有全世界數一數二的集團,她不得不佩服他的生意手腕。
只可惜,這樣的男人,從一開始就離她好遠好遠。
嘆了口氣,她將手中的報紙剪了下來,貼在剪貼簿中,這個多年的習慣,實在很難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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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
下了雨的中正機場一片灰濛濛的,所幸能見度高,才不至於關閉機場,耽誤了降落的時間。
又回來了。
她嘆了口氣,離開這麼長的日子,她終於回來了。
在外飄泊的遊子終歸還是要回家的,所謂落葉歸根!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啊!
十年,全世界的每個地方都有她的足跡,不單是為了拍攝工作,也是為了她的心境;她逃了這麼多年,今天終於同來了。
不容許自己再想了,這次回來是為了一支廣告,那支廣告是××咖啡的續篇,出於市場的反應很好,所以才會再拍續集,並請她當女主角。
聽說導演的朋友大力推薦在台灣的某一處別墅拍攝,所以他們一行人才會來到台灣。
走到行李的提取處,她等着自己的行李。
“鄭小姐,這是你的行李。”廣告片中的男主角很有紳士風度的替她服務。
“謝謝你。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笑着接回自己的行李提袋。
他倆站在一起親密談話的樣子全落入了來中正機場接機的楚峻偉眼中,他來勢洶洶的靠近他倆。
“柔柔,你怎麼還在這裏?我等你等了好久。”
鄭湘柔驚詫地看向他。峻偉!他來幹什麼?又在說什麼渾話?
“對不起,請你讓開。”她推開他,不想理他。
“柔柔。”他及時地拉住她的手臂。
這時,那位男主角看不過去了,前來幫她的忙,“你是誰?請不要對這位小姐拉拉扯扯的。”
“你又是誰?”
他倆怒目相向,誰也不讓誰。
這時聞訊趕來的導演忙分開他們,“兩位有話好說。”
“楚老闆,真是抱歉,我還沒告訴他們要在你的別墅拍片。”
“什麼?”
“你說要借他的地方拍片?”
男女主角兩人皆愣在當場。
楚峻偉這時卻得意揚揚的瞪着男主角,“算了,看在美麗的小姐份上,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一個毛頭小夥子計較。”
“你……”身為一個紳士主義奉行者!他很想找他單挑,可卻被導演阻止了。“好了,小丘,今晚我們還得住在楚老闆那兒呢!”
導演的話一說完,在場的除了知情者之外,其他全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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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別墅,略作休息后便開始拍攝。
楚峻偉基於來者是客的大方心理,任他們在室內、室外開拍,場景完全不設限。
本來對於拍攝的取景是完全尊重導演意見的鄭湘柔,卻在這個時候很是為難。
回到熟悉的地方,這裏的一景一物仍如十年前她離開時一樣,可她的心境卻有很大的不同。
她不再是十年前年輕無知的女孩,而是一個成熟的女性,她不再是愛着他、信鎖情符有用的笨蛋,而是一個有智慧、能分辨是非的世故女性。
她可以感覺到他眸光里的情緒轉變,卻不願去探索那是什麼。
在那一天,她帶着破碎的心離開后,她就告訴自己絕不再踏進這裏一步,而現在,自己卻陰錯陽差的站在這兒,再一次地給他傷害她的機會。
哦!她不要這樣。
她寧可選擇跋山涉水到深山裏去拍片,也不願在他的屋子裏被他窺視着。他會找到傷害她的機會的,她深信不疑。
“褚導演,我在這邊看,不會妨礙到你吧?”楚峻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不會、不會。”褚導演哪裏敢拒絕,他才是這間別墅的主人,他有權站在這裏任一個角落。
“那好,我早已耳聞鄭小姐的風采!”
鄭湘柔拒絕去想他話中的深意。她故意瞥開視線不往他的方向看去,逕自看着眼前。
湊巧的是,站在她身後的楚峻偉卻清楚地看見她往男主角小丘的方向看去,一股醋意涌生,他靠近她的耳邊警告她:“別靠他太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霸道。”她沒回頭。
“看來這些年來,你也像我一樣思念着對方。”
“你太自大了,我恨你都來不及,怎會思念你呢?”她的否認太快,快得像是說服自己。
然而,卻說服不了知她的楚峻偉,他一笑!沒有回話,繼續眯着眼盯着他的獵物。
“好了,好了,集合。”導演拍拍手,示意大家聚在一起,說明這次拍攝的大綱。
鄭湘柔也跟着過去。
“記住,別靠他太近。”楚峻偉第一次干涉她的行動。
後來,事實證明,他的干涉不可能只有一次。
在拍片的過程中,他數度喊卡,比導演還大,只因男主角太靠近女主角。
“卡!”他的聲音又一次出現。
鄭湘柔不禁有些惱火,這個男人以為他在幹什麼?
“喂!我不准你這樣靠近她,你要我說幾次?”楚峻偉奔過去,大聲道。
大家都看着他們三人。
“先生,我們是在拍片,麻煩你尊重一下導演好嗎?”小丘是這支廣告片的主角,也是最近在螢幕上和女主角鄭湘柔被稱為螢幕情侶的人。
“你太靠近她了,你想偷親她。”
他莫須有的指責,令另外兩人都生氣了。
“你在胡說什麼!導演,為什麼不清場?”小丘不高興地問。
“是啊!為什麼不清場?”鄭湘柔也問。
褚導演一臉尷尬,拍攝了一個下午,一點成果也沒有,他也有進度的問題,所以他只好充當和事佬,請楚峻偉先退到後面去,暫時不要接近客廳。
“好吧!我就先退到後面去,不過她可是我的老婆,不准你碰她一下。”語畢,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后,才退開。
“神經病,小丘,不必理他。”鄭湘柔故意挽着小丘的手走到鏡頭前。
小丘則是得意揚揚的回敬他的警告。
“好了、好了,重新開始!化妝師,補妝。”褚導演又指揮了起來,“燈光太亮了,女主角不要眯眼,燈光再高點,打在女主角的臉上,我要蘋果光……”
話才說完,燈光師為了達到導演的要求,竟忘了閃過原本垂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刷的一聲傳來,眼看水晶燈就要掉下——
“柔柔,小心!”楚峻偉看到這個情形,驚叫了聲,並從後面跑過來,推開原本在水晶燈下的鄭湘柔,自己卻仆倒了。水晶燈果真落下,正好砸中了楚峻偉!
“啊……”眾人都被這個突髮狀況嚇壞了。
鄭湘柔大叫,跑到他倒地的位置,試着搬開那沉重的吊燈。“峻偉!快叫救護車啊!快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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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手術室外,等待的時間是如此漫長。
冷寂的長廊有着令人窒息的空氣,現在是不是天黑了,她完全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可能會死於擔心和愧疚之中。
都是為了她,要不是為了救她,現在峻偉也不會躺在那冰冷的手術室里。
想起下午那觸目驚心的一刻,她才恍然明白,他對自己的重要性已遠遠地超過了自己,超過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他被複仇的火焰纏身的時候,她是多麼的痛苦;他露出笑容的時候,她不自覺地跟着開心,她的所有情緒都被他牽動着,他的影響力是這麼的大,為什麼她到現在才知道呢?
“哪位是鄭小姐?”
聽到了醫生的聲音,她立刻站了起來,“我是,請問醫生,他……”
“唉!我們已經儘力了。”醫生面色沉重的搖頭,她的心猛地一揪。“有話就快說吧。”
什麼?!她退了數步,不肯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他的腳流血,為什麼醫生竟宣判他無救!
不,她拒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她奔進病房之中,趴倒在他的床邊,握起他的手,“峻偉,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她淚如雨下,身子不停地顫抖。
“你太過分了,你怎麼能夠丟下我?你怎麼能這麼自私?你一直都是這樣……我五歲那年,你就這樣闖入了我的生命,撼動我的心。十五年後,當我知道自己是愛你的,你卻為了復仇不要我,堅持拒絕我的愛,可我還是帶着愛着你的心離開。
十年後,在我能夠為自己過日子的時候,你又跑來說要挽回我的愛。其實,我愛着你的心意一直沒變,你卻說走就走。你說,你是不是太自私了點,這一生都是為了自己活,你有沒有想過,沒有你,我該怎麼過下去?
你是不是騙我的?無端的闖入我的心,然後再丟棄,你還在報仇嗎?你起來啊,起來告訴我!是不是要我這樣1直哭下去、痛苦下去,你就能活得高興?告訴我,如果是,那麼你起來看看我的眼睛,我就要為你的快樂哭瞎眼了。”
委屈的情緒紛紛湧上,淚水不住地從她臉上滑落。她記得有一個日本漫畫上說:如果能用淚水留住你,這雙眼將為你永遠哭着。
還有古詩上說: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
她終於可以體會到那種感覺了,但是,只要他能活下去,什麼她都願意做。
“你起來,起來啊,起來羞辱我、起來恥笑我,我不怕的,你起來啊!”她忘記醫生的警告,拚命地搖着他。
“哎、哎、哎,別搖了。”突地,他的聲音傳來。
鄭湘柔止住哭聲和拉扯,盯住他的眼一瞬也不瞬。
“醫生,快來啊!”他醒了、他醒了,鄭湘柔的心裏有說不出來的雀躍,她急得要按鈴呼叫醫生過來看看。
楚峻偉按住她,“噓,別叫,醫生不會來的。”
“為什麼你們要聯合起來騙我?”鄭湘柔終於發覺真相,她一把撩起了覆在他身上的被子,只見除了一條包紮得緊實的右腳之外,他並沒有任何傷處。
她被騙了!
楚峻偉看出她在生氣,忙着先哄她,“別生氣,讓我們單獨相處一陣不嗎?”
“我以為你快死了。”她推開他的手,思緒一轉,開始擔心自己剛才說的話是否全聽見了?
“我還不能死。”他又拉起了她的手,讓自己借力使力坐起來,“我還沒向你證明我有多愛你,所以我不能死。”
“是嗎?”她半信半疑。
“嗯,柔柔,我愛你,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的心思就被小小的你給佔據。只是,你知道的,我的腳讓我覺得自己配不起你,所以我恨上天奪去了我的腳,也恨之遠一時的錯誤。報復是我唯一可以接近你的借口,但看着你痛苦,我的心也痛苦難當。然而,當時為了留住你,我必須用盡任何方法,包括那該死的傷害。”
陷入往事中,兩人皆有所感。
“後來,你突然消失了,我瘋狂地尋找你,卻一無所獲,那份對你的愛意日益漸深,也讓我明白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那麼的重要,只是了悟得太晚,才會讓你傷心的離開。柔柔,你心裏是恨我的是吧?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諒,雖然曾對你自負的說著你不可能恨我的話,可我心裏一點把握都沒有。”
聽到這兒,她的心輕顫,她知道自己不恨他,從來沒恨過。
在經過了剛才一番情緒激動之後,她說出了心底最想說的話,不管他如何對她,她都安然接受,只要他活着,自己這輩子註定與他糾纏了。
“峻偉,你說得都是真的嗎?”
“嗯,你不相信嗎?”他有些失望,但臉上隨即又出現了信心的神采,“不要緊,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證明。”
“那你可得好好證明了,我現在不只你一個追求者。”她淘氣地看着他。
“你是我老婆,你只能待在我身邊,那裏都去不得。”他緊摟着她,因為用力而牽扯到傷口令他齜牙咧嘴。
“峻偉,你弄到傷口了?”她擔心地問。
“放心,那些碎玻璃主要是砸到了我的義肢。”
“你……好啊!騙我……”她差點哭死,他卻在這裏裝病聽她說出真心話。
“別打、別打,還是有傷口,不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