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老爺,我們將紫寇送走好嗎?”江水湮說道。雖然她已經盡量避免和紫寇見面了,但她發覺紫寇有時還是會偷偷地跑到主屋來,和她的兩個兒子玩耍。對她來說,紫寇代表的是罪惡更是她的污點;她每次一看到紫寇,便會想起黃錦榮如何凌辱她……這叫她情何以堪?她如何能給她母愛?

“夫人,但這樣好嗎?我們已經讓她住在柴房了,將她送走的話,那她一個人如何生活呢?”黃錦富猶豫地說。雖然他也是很討厭紫寇,但他總覺得這麼做未免太殘忍了一點,畢竟小孩子是無辜的。

“老爺!求你將她送走吧!我不願和她生活在一起,她對我來說是個污點呀!我忍了她十年了。”江水湮拉着黃錦富的衣袖,聲淚俱下地說道。

“那好吧!你打算把她送到哪裏去?”

“哪裏都好!就算是讓她在街上當偷兒、當乞丐都行,只要不要和我同住就行了。”江水湮在黃錦富的懷裏哽咽着。“我們只要有兩個兒子就好了,紫寇對我們來說是多餘的,我們根本就不需要她。”

“那好吧!明天我就要家丁將她送到鄰鎮去吧!”黃錦富摟着愛妻。江水湮說得沒錯,紫寇對他們來說是多餘的,他們只要有兩個兒子就行了。

原本高高興興想來偷看黃錦富夫婦的紫寇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她原本以為爹娘只是不喜歡她而已,沒想到事實竟然是如此的殘酷,他們竟然狠下心來要將她送走!此時她不禁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女兒了。

“那我們回房吧!明天我會記得叫人將紫寇給送走的。”黃錦富摟着江水湮,慢慢向他們所住的廂房走去。

黃錦富夫婦倆的對話,狠狠敲碎了紫寇編織多年的美夢。“原來奶娘都是騙我的!”她慢慢地走回了柴房,收拾着自己的衣物,趁着奶娘到主屋時,偷偷離開了黃府,離開了這個不屬於她的家,這個吝於給她一點溫暖的牢寵。

“紫寇!紫寇?”糟了!這孩子跑哪兒去了?

奶娘在紫寇離開后三刻鐘時回來,發覺紫寇並不在柴房,於是便心急地跑到了主屋,告訴黃錦富夫婦這件事。

原本黃錦富聽完也很緊張,直說要家丁去找,但一旁的江水湮則是拍拍他的手,要他放心。

“走了就走了!反正她今天不走的話,我們明天還是得將她送走的。既然她自己走了,也省得我們麻煩。”江水湮笑着說道。

黃錦富想想也對,何必多此一舉,要人將紫寇給找回來呢?於是他便無視於奶娘的擔心,和江水湮慢慢喝着茶。

“老爺,夫人,這……”奶娘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第一次看到對自己的女兒失蹤而漠不關心的爹娘。

“奶娘,這十年來,要你照顧紫寇實在是辛苦你了,以後你就來主屋幫忙吧!不用再住在柴房了,我會要丫鬟給你準備一間廂房的。”江水湮笑着說道。

“但是小姐不見了,老爺你們不派人把她找回來嗎?”奶娘大膽地進言,忠言逆耳,但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江水湮睨了奶娘一眼。“有什麼好找的?她根本不是我的孩子,我只有兩個兒子而已!沒事的話,奶娘你就下去吧!別和外人提起紫寇的事。記住,黃府只有少爺而已,沒有小姐。”

“是……那老爺、夫人,我就先下去了。”雖然不滿黃錦富夫婦的做法,但奶娘也不便說什麼,因為她只是個下人而已。但有一點她真的感到懷疑,江水湮為什麼說紫寇不是她的女兒呢?在江水湮生產時,是她幫江水湮接生的呀!搖搖頭,她只能帶着這個疑問,走出了廳堂。

一個身無分文的小女孩能做什麼?紫寇就這麼一直走着,離黃府越來越遠。

“孩子,你很多餐沒吃了吧?這個白饅頭給你吧!”紫寇因為飢餓寒冷而蜷曲在廟裏,一個身着污穢粗衣的老乞丐看見她,將剛才乞討回來的白饅頭分給她吃。

“老爺爺,您自己不吃嗎?”紫寇看着老乞丐,她覺得他比她更需要這粒饅頭來裹腹,於是她從角落起身,扶着老乞丐到一旁的稻草堆坐下。

“你就拿去吃吧!我剛才吃了些剩菜剩飯,現在還不餓。”老乞丐硬將饅頭塞給紫寇。

伸手接過了老乞丐所給的白饅頭,看着老乞丐骨瘦如柴的雙手,臘黃瘦削的雙頰,她真是感慨萬分。

“老爺爺,謝謝您!”她哽咽地說道。慢慢吃着這一粒白饅頭。對她來說,這粒平常的白饅頭,簡直就像山珍海味一般。

“男孩子怎麼可以哭哭啼啼的,像個女娃一樣!”老乞丐搖頭說道。

“我是女娃沒錯呀!”她滿足地吃了整粒的饅頭后,對老乞丐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什麼?”老乞丐聽完頗為震驚,但仔細端詳過紫寇的面貌后,他點點頭。水亮的大眼、白皙的肌膚和小巧的唇,的確是個女娃兒,不仔細瞧還瞧不出來呢!“一個人出門在外,讓別人知道你是個女娃是很危險的。”他衷心地對紫寇說道。

“那我該怎麼辦呢?”紫寇問着老乞丐。

“別讓人知道你是個女娃兒啊!對了!你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老爺爺,我就只有一個人而已。”老乞丐的話,令紫寇想起了黃府的黃錦富夫婦;但僅只一瞬間而已,她便刻意不去想起。

“那好吧!既然你也沒地方可去,就和我一起乞討吧!也許委曲你了,你認為如何?”老乞丐畢竟閱歷豐富,他早看出了紫寇有難言之隱,便不再追問下去了。

“怎麼會,以後我就充當您的孫兒好了。”紫寇高興地對老乞丐說道。

“我孤家寡人的過了大半輩子,真沒想到,晚年會多個孫子出來。”老乞丐對着紫寇說道。

“我也很高興多了您這個爺爺呢!”紫寇俏皮地說道。

“那就快休息吧!明天一大早還要上街乞討呢!”老乞丐笑着說道。

“好!我知道了,爺爺您也快睡吧!”紫寇點點頭,很快的便進入了夢鄉。

“真是可憐的孩子呀!”老乞丐撫着紫寇圓潤的臉頰喃喃地說道。他實在是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忍心讓這麼乖巧懂事的女娃兒流落街頭。

“爺爺,你怎麼了?”紫寇看着老乞丐咳得這麼用力,擔憂地問道。這五年來,紫寇已經將老乞丐當成自己的爺爺一樣看待。

“沒什麼,阿寇,我只是得了風寒而已,休息一、兩天就會好了。”老乞丐如是說道,怕紫寇會擔心。

“不行的,爺爺,生病就要找大夫的。”這幾年乞討下來,紫寇也掙了點銀兩,請大夫應該不成問題。

“阿寇,別浪費銀兩替爺爺找大夫了,反正爺爺老了,再拖也拖不到幾年了,這些銀兩你就好好收着,這幾年真是難為你了。”老乞丐撫着紫寇瘦削的面頰說。他知道紫寇一向將乞討的食物較好的給他,而這幾年他身子骨大不如前,也多虧了紫寇細心的照顧他,不然他如何能熬到現在呢?

“不會的,爺爺,別這樣說,阿寇這就去替您請大夫,您好好休息。”紫寇說完便走出破廟,朝大街上的藥鋪走去。

“去!去!小乞丐,別進來,免得把病人薰跑了。”大夫嫌惡地說,手上還拿了根掃把,不留情地往紫寇身上打去。

“大夫,我有銀兩的,請你去看看我爺爺好嗎?”紫寇忍住身上的痛楚,咬緊牙關說道。這幾年她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對她來說挨這幾棍不算什麼,老乞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大夫看着紫寇手中的二兩銀子,搖搖頭。“小乞丐,我們這裏光是出診費就要一兩銀子了,更何況是抓藥的銀子呢!你那一點錢是不夠的,你還是快走吧!免得我待會兒又給你一頓打。”大夫揮揮袖子,要紫寇快走。

“大夫,那要多少銀兩,你才肯幫我爺爺看病呢?”紫寇不死心,繼續問道。

“哼,要忍受你們一身的臭氣和穢氣,還和你走這趟路,最起碼也要五兩銀子才行!”大夫伸出了五根手指,不屑地對紫寇說道。

“什麼?”紫寇的雙眼睜得老大。“五兩銀子?”她到哪兒去籌這其餘的三兩銀子呢?

“沒銀子就快滾吧!少妨礙我做生意了。”像是算準了紫寇一定湊不足五兩銀子般,大夫一說完話,便轉身進入藥鋪裏頭。

紫寇離開了藥鋪,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她要怎樣才能湊足五兩銀子呢?走着走着,一個念頭突然從腦子裏升起。

看着眼前身穿銀色錦袍的男子。

“五兩銀子對他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吧!”她喃喃自語地說道。

“少堡主,我們的身後跟了個小乞丐,看來他是想打歪主意。”吳承斌低聲對冷翔說道。

“是呀!足足跟了我們一刻鐘了。”趙虎也說道。

“我知道,看看他想做什麼。”冷翔冷冽地說道。第一次有偷兒膽子這麼大,打主意打到他身上來了。

趙虎敲敲自己的腦袋。“哎唷!看我都給忘了,以少堡主的身手,怎麼可能不知道身後有人在跟蹤呢?更何況他的跟蹤術沒有一點技巧可言。”

紫寇看準了時機,便直直往冷翔身上撞去,手還摸上了他的衣襟。偷到了錢袋,便二話不說想往暗巷子沖,卻被冷翔捉住了手腕。

“小兄弟,年紀輕輕,做這種事不太好吧?”冷翔對於紫寇細瘦的手腕感到驚訝。“快將我的錢袋拿出來。”

“我沒有拿你的什麼東西,快放開我!”紫寇忍着手腕上的痛楚說道。她的手快斷了,這傢伙的力氣怎麼那麼大?

“喂!小乞丐,你未免太不識相了,敢偷我們‘鷹翔堡’少堡主冷翔的錢袋!”趙虎拍拍紫寇瘦弱的肩膀,他的力道讓紫寇往他胸前倒去。

紫寇聽到趙虎所說的“鷹翔堡”和“冷翔”時,眼神整個亮了起來,但隨即便又黯了下去。她看着眼前俊朗、身形修長的冷翔,再看看自己:一件滿是補丁、污垢的衣服。她搖搖頭,告訴自己別做夢了,自己配不上他。

冷翔注意眼前這個小乞兒聽到他的名字時,臉上竟有一瞬間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彷彿他認識他似的?

“小兄弟,你認識在下嗎?”冷翔問道。

“不認識,我一個小乞丐怎麼可能認得幾位大爺呢?幾位好心的大爺,請你們放開我吧!”紫寇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一般,這幾年來她一直聽從冷翔的話,牢記着“冷翔”和“鷹翔堡”這幾個字,但現在……她只是一個偷兒而已。

“我想也是,你區區一個小偷兒,怎麼可能認得我們堡主呢?我看你還是乖乖的,快將錢袋交出來吧!”吳承斌說道。

“是呀!小小年紀不學好。”一直在冷翔身旁不吭聲的楊毅說道。

“放開我!我都說了我沒拿了。”紫寇硬着頭皮說道。這個錢袋可不能還給他們,這可是幫爺爺請大夫、救命的銀兩呀!

“哈!還嘴硬,讓你吃吃苦頭好了。”趙虎拉起了紫寇的右手腕,輕輕地一用力,就聽到“卡嗦”一聲。

“我說沒拿就是沒拿了,請各位大爺快放我走吧!”紫寇咬牙說道。她知道她的右手腕肯定是脫臼或是骨折了,臉色不禁因為手腕上的疼痛而泛白,額頭也冒出豆大的汗珠。

“哇!你這個小偷兒也太瘦弱了吧!我才輕輕按一下而已,你的手就脫臼了。”趙虎搖頭說道。

“幾位大爺,我真的沒拿你們的錢袋,放我走吧!”紫寇喘着氣說道。

冷翔搖搖頭,看着眼前身高才到他胸膛的紫寇,訝異他竟然這麼有勇氣;手都已經脫臼了,還吭都不吭一聲。

冷翔鬆開了自己的手。“放開他吧!趙虎。”他冷冷說道。

“是!”趙虎鬆開了紫寇的右手。

“你可以走了!”冷翔說道。這一點銀兩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

“什麼?少堡主你就這麼讓這個偷兒走了?”吳承斌怪叫道。

“謝謝四位大爺。”紫寇一聽到冷翔願意放她走,便顧不得手疼,勿匆忙忙的跑走了。

“堡主,你就這樣放他走了呀?”趙虎也說道。

“跟着他吧!”冷翔說完,便跟在紫寇的身後。

紫寇飛快地跑回藥鋪,左手將懷裏的錢袋拿出來,從裏頭掏出五兩碎銀,放在大夫面前。

“你這小乞丐到哪偷來這麼多銀兩?”大夫看着紫寇手中沉甸甸的銀錢袋,懷疑地問道。

“大夫,你說過只要我有五兩銀子,就要幫我爺爺出診看病的。”紫寇滿心歡喜,她相信爺爺一定有救了。

“我是說過,但你的錢來路不明……”大夫不屑地說道。

“大夫,你想反悔不成?我的銀兩也是錢呀!你管我從哪裏弄來的,只要我有銀兩付你不就成了!”紫寇着急。

“走!走!瞧你這樣子,一定去偷了!剛剛只有二兩銀子而已,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一袋了?”大夫收下了桌上的五兩銀子,搶過了紫寇的錢袋,拿起掃把想也不想地又往紫寇的身上打去。

“求求你呀!大夫,就請你行行好吧!我爺爺已經病了很久了,我給您磕頭。”紫寇跪在地上,拚命對冷血的大夫磕頭。

“好可憐!”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的趙虎,忍不住說道。他這個人最心軟了,他開始後悔剛才的粗暴舉動了。

“少堡主……”楊毅詢問冷翔的意見。

冷翔握緊了拳頭,趙虎和吳承斌很明顯地便可以看到他額際的青筋因為忿怒而浮了起來。

“住手!”冷翔冷冽地說道。

大夫看到冷翔時,馬上將掃把給收了起來。

“你……”紫寇聽到聲音,轉頭向身後望去。

“你將錢袋拿出來!”冷翔以他一貫冰冷的語氣說道。

“我沒有呀!我怎麼可能拿這個小乞丐的錢呢?”大夫不承認。

“剛剛的情形,我們四個都看到了,你還想狡賴?”趙虎唬道。

“那個錢袋是我給這位小兄弟的,他既不偷又不搶;倒是大夫你,強搶一個小乞丐的銀兩,未免太過分了點吧!”冷翔冰冷的雙眼直直看向大夫,令大夫全身感到一陣寒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大夫頹然地拿出了錢袋和五兩銀子,口中還不停叫着,要冷翔他們饒他一命。

“謝謝幾位大爺的恩情。”紫寇從地上爬了起來,身體和手腕的疼痛讓她倒吸了口氣。收下了大夫所還給的銀兩,她便直直地朝破廟走去,冷翔等人立即尾隨而上。

“爺爺!阿寇回來了!”她走入破廟,對躺在稻草堆中的老乞丐說道。

但老乞丐依舊是緊閉着雙眼,一聲不響地躺在草堆里。

跟在紫寇身後的冷翔用眼神示意略懂醫術的楊毅向前看看。

“你要對爺爺做什麼?走開!”紫寇防備地看着楊毅。

楊毅不理會紫寇的舉動,逕自握了老乞丐的手,發現他的脈搏不再跳動,便立即伸手,探着老乞丐的鼻息,最後他搖了搖頭。

“我爺爺怎麼了?”紫寇拉着楊毅的袖子問道。

“很遺憾,你爺爺已經去世了!”楊毅搖頭說道。

“不!你騙我的是不是?爺爺不會死的,我已經有銀兩可以給他請大夫了!”紫寇不敢相信地哭喊着,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也這樣走了。

“你爺爺真的去世了,你就節哀順變吧!”趙虎安慰着紫寇。

“不!不可能的!爺爺不可能丟下我就走的,我只有他一個親人呀!”紫寇不顧脫臼的右手腕,用力地捶打着楊毅的胸膛,最後受不了刺激,竟暈了過去。

冷翔向前跨了幾步,抱住了暈厥倒下的紫寇,查看她的傷勢。他發覺她的右手腕整個腫了起來,而破舊的衣服上已隱隱泛出血跡。

“好好安葬這名老乞丐。”冷翔說完,便抱着紫寇施展輕功,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交給你們了,趙虎、承斌。”楊毅拍拍趙虎和吳承斌的肩膀后,也跟在冷翔身後走了。

“為什麼是我們?”趙虎不平地叫嚷着。“少堡主明明叫你的。”現在人都跑了,有再多不願,他還是得完成冷翔所交代的事情。

“乖乖做事吧!誰叫我們這麼倒霉。”

冷翔抱着昏迷的紫寇,飛快地回到了他們所休息的客棧。

“大爺,你抱着這名小乞丐進來客棧,我們很難做生意的。”掌柜用手捂住了鼻子,皺着眉說道。

“是呀!這位大爺,就請您不要為難我們了。”店小二看到客人紛紛付了帳,朝別家客棧走去。

“楊毅!這裏就交給你了,吩咐店小二打桶熱水上來。”冷翔說完,看也不看掌柜一眼;抱着紫寇便上了樓。

楊毅從懷裏取出一兩金子,放在掌柜的面前。“我家主子所說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快打桶熱水上來。”

掌柜看到楊毅出手就是一兩金子,於是連忙哈腰。“是!是!大爺,我這就吩咐店小二幫您打桶熱水上去。”掌柜喜孜孜地收下了一兩黃金,轉頭對店小二說道:“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還不快幫大爺打盆熱水上樓。”

“是!我這就去打熱水。”

冷翔不顧紫寇身上的臭味,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鋪上,看着她紅腫的手腕,他不禁皺了眉,趙虎實在是太粗魯了一點。他在心裏想着。

叩……敲門聲響起。

“大爺,我替您送熱水來了。”店小二說道。

“進來吧!”冷翔冷冷地說道。

“大爺,還有什麼事要吩咐的嗎?”店小二將熱水放在地板上,恭敬得很;剛才掌柜已經告訴過他,得好好招呼這幾位大爺了。

“端桶熱水進來,我要替這位小兄弟清洗一下。”

“是的,大爺,我這就去給您端水來。”店小二說完后,便退出了房間。

看着紫寇身上所穿的衣服早已被鮮血一點一滴的染紅,他立即動手拉開了紫寇的衣帶。首先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祥鳳玉!

那塊玉是他送給紫寇的啊!怎麼會……他不禁納悶,為什麼這塊玉會在他身上?難不成是他偷的?

他小心地拉開了紫寇的中衣,發現紫寇的胸部纏滿了一層又一層的布條。為了讓紫寇舒服點,他拿出身上所佩帶的匕首割開了那些布條。

天!

冷翔倒吸了口氣,他……她竟然是個姑娘?那潔白的肌膚和……隆起的胸脯,在在都說明了這個事實!他無法不去注意到紫寇的粉色蓓蕾,他的眼光就直直地盯着紫寇的胸脯,突然,一個念頭閃入了他的腦際,她會不會就是八年前那個在柴房的小姑娘——黃紫寇?

但以黃府的財勢,她又怎麼會淪為乞兒呢?

望着一名袒胸露背的女子而能強自鎮定,這是需要極大的自制力的。

眼前這名……姑娘,潔白的凝脂令他呼吸急促。冷翔深呼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才仔細去查看她身上的傷勢,順便褪去她的鞋襪。

“該死!”冷翔咒罵了聲。一條條不留情的青紫痕迹劃在紫寇的身上,有些甚至早已皮開肉綻。

“少堡主,我可以進去嗎?”楊毅敲了門,未等冷翔的回答,便急忙想開門進入。

“出去!”冷翔低吼着。

楊毅一聽到冷翔低吼一聲,連忙退了出去。

冷翔替紫寇蓋好被子,才從紫寇的身旁起身,開了門。

“少堡主……”

“去請個大夫來,順便派人至黃府打探黃紫寇的行蹤。對了,再買套新的衣服。”冷翔簡潔地下令。

“是……”楊毅退出房門。

“好……疼……”身體的疼痛讓紫寇幽幽醒轉了過來。

“別動,小心扯到傷口!”冷翔關心地對紫寇說。

“你……”看着自己光溜溜的上身,紫寇紅了臉。“你怎麼可以偷看我的身子!”她又氣又羞。

“我沒有偷看,我可是正大光明地看。”冷翔忍不住揚起了嘴角,興味十足地說道。

“下流!”紫寇咒罵著。

“我只是要察看你的傷勢而已,怎知你竟然是個姑娘家。”冷翔搖頭笑道。

“多謝大爺的照顧,阿寇得回去處理爺爺的身後事了。”紫寇說完,便想從床鋪上起身,但身上的疼痛讓她輕呼了聲。

阿寇?看看眼前這名女子,雖然渾身臟污不堪,但水靈靈的大眼,吹彈可破的肌膚,紅灧灧的雙唇,的確和當年那個楚楚可憐的丫頭有些相似,他今天真是獲得了太多的驚喜,原本他還打算在今年遵守諾言,將紫寇接回鷹翔堡,現在看來全都省了。“別忙了,有人幫你處理的,你還是快躺下休息吧!”

“大爺,我要端水進來了。”店小二拉開嗓子說道。

紫寇一聽到店小二的話,連忙拉高了棉被裹住身子。

“進來吧!”

店小二拿了個大木桶進來,隨後又端了幾盆水倒在木桶里,便退了出去。

“去洗吧!”冷翔坐到椅子上,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啜着。

“請你出去好嗎?”紫寇羞紅了臉說道。這男人這麼這樣!但是看着那一大桶的熱水,她好想馬上就跳進去,讓全身舒暢一下,她已經好久沒有洗過熱水澡了。

“不行!我得在這裏照顧你。”冷翔冷峻地拒絕道。

算了!反正剛剛都已經給他瞧光了。紫寇小心地下了床,走到了浴桶前,緩緩褪下了身上的衣物,坐入了大木桶里。

“好痛……”熱水刺激到她的傷口,令她握緊了雙手,低聲呻吟着。

冷翔耳尖,聽到了紫寇的呻吟,他不禁起身向前跨幾步。

“忍一下,待會兒大夫就來了。”他拿起一旁的浴巾幫她擦着後背。

“你……”

“別太在意了,別忘了我曾說過要娶你的。”他避開她身上的傷口,繼續幫她擦着後背。

“你……認出我來了嗎?”冷翔的話讓紫寇愣了下后,便囁嚅地說道。

“是呀!我看到你胸前的祥鳳玉了。我不是告訴過你,發生什麼事就來鷹翔堡找我嗎?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冷翔不悅,挑眉說道。

“我也想去找你,但是我身上沒有銀兩,根本到不了北方。”紫寇忍不住痛哭出聲。“我是他們的女兒呀!他們為什麼要狠心地將我送走!”憶起了五年前的往事,她仍難掩心中的傷痛。

“乖!寇兒,別哭了,我帶你回鷹翔堡。”冷翔柔聲說道。

“不行的!我現在只是個乞丐而已,你是一個少堡主,我配不上你的。你如果真娶了我的話,是會被人笑的。”紫寇用左手扯下了胸前的玉佩,還給冷翔。

“剛才你在大街上聽到趙虎的話時,你就認出我了是不是?就為了這個可笑的理由,你不告訴我你就是寇兒,是不是?”冷翔接過了寇兒的玉佩,冷聲說。

“是。”紫寇點頭說道。

“你真該死!如果不是發現你身上的玉佩的話,兩年後你要我去哪裏找黃紫寇?”在幫紫寇洗凈了身子后,他從包袱里拿出一件衣服,將紫寇由浴桶里抱了起來,利落地將衣服套在紫寇身上。

“少堡主,大夫請來了。”楊毅在門外說道。

“讓大夫進來。”

“是!”楊毅轉頭對身旁的大夫說道。“大夫,請進。”

大夫走入了房間,察看紫寇紅腫的右手腕。“這個……上了葯后,差不多七天就可以痊癒了,她身上還有其他的傷口嗎?”大夫幫紫寇包紮完右手腕后問道。

“有!”冷翔幫紫寇轉過身,拉開她的衣襟,露出傷痕纍纍的臂膀。

“公子,你不迴避一下嗎?”大夫說道。紫寇身上的傷痕讓他皺了眉。

“不用,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冷翔對大夫說。

大夫點了下頭后,從藥箱裏頭拿出一瓶有青草香味的藥膏。“這個早晚擦一次,應該十餘天就會好了。”

“會不會留下疤痕?”冷翔關心地說。他可不願紫寇原本潔白無瑕的身軀上留下任何傷痕。

“不會的。”大夫保證。

“真是麻煩你了。”

“不會的。”

“楊毅,送大夫。”

“是!堡主。”楊毅拿了幾兩銀子給大夫,送他出門。

“那個大夫真好,如果當時我去找的大夫是這個的話,爺爺就不會死了。”紫寇傷心地趴在枕頭上說道。

“人死不能復生,你就看開一點。”冷翔打開了藥瓶,用手指沾了點藥膏,輕輕地在紫寇的背部塗抹着。

“轉過身來。”冷翔說道。他記得紫寇的胸前還有傷痕。

“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了。”紫寇結結巴巴地說道。

“自己來?”冷翔略微提高了音調,看着紫寇包如肉粽般的手腕,冷冷哼了一聲。

“我還有左手嘛!”紫寇羞赧地說。

“你還是乖乖的好!我剛剛說過了,我可是正大光明地看遍了你的身子。”冷翔戲謔道。他發覺和紫寇相處的幾個時辰里,他所說的話,比一整年還要來得多。

“討厭!被你看光了,那我以後怎麼嫁人!”紫寇嘟着小嘴說道。忘了她未來的相公就是眼前的冷翔。

“你還想嫁給誰?”冷翔冷峻地說。他訝異自己竟對一個十五歲的女孩,有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雖說他承諾過要娶紫寇,但他今天才知道,她早已在他的心中佔了極大的地位。

“開玩笑的!說說都不行!這麼小氣。”紫寇嬌嗔,不知不覺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不行!”冷翔不顧紫寇的意願,逕自幫紫寇轉過身,拉開了她的衣襟,露出了交錯的青紫傷痕。

“我們明天就啟程回鷹翔堡。”冷翔的手迅速地在紫寇的胸前擦着葯。

“我真的可以和你們一同回去嗎?那兒的人不會瞧不起我嗎?”紫寇仍有些擔心。

現在連老爺爺都走了,可以算得上是親人的,也只有冷翔了。

“當然可以,堡里的人都很好的。”冷翔拉好了紫寇的衣襟。“回到鷹翔堡后,你就可以穿回姑娘的衣服了,胸脯也不必再纏上一層層的布條。”冷翔此時真慶幸那些布條沒有使紫寇發育不良。

“不換行不行?”紫寇試圖和冷翔商量,畢竟穿着男子的服裝,行動比較方便,而且她也早已穿慣了。

“這些問題,我們等回到鷹翔堡再討論行嗎?”冷翔搖頭說道。

“當然行嘍!”紫寇用力點點頭。

“少堡主,衣服買回來了,我幫你拿進去好嗎?”楊毅說道。

冷翔聽到楊毅的話后,馬上走到門前,打開門,取過楊毅手中的衣物后,在楊毅還來不及反應時,便又關上了門。

“衣服放在這裏,可以自己穿嗎?”

紫寇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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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鳳虛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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