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也許,這個人就是讓自己覺得「大人都很討厭」的主因。

阿祥乖乖坐在會客室中,對方的面前放了一杯紅茶,但他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會喝用茶包泡的廉價茶,甚至連瞄都不瞄一眼。

阿祥不了解這種把周遭一切都踩在腳下的傢伙,到底是用怎麼樣的眼睛去看世界,也情願不了解。光說「眼睛長在頭頂上」,也許還不足以形容這個女人惹人厭的劣根性。在阿祥心中,幾乎已經三振出局的她,正是他的姑姑——林雲燕。

「唉呀小祥啊……」林雲燕說著話時,標準動作就是拿自己那隻塗著厚厚指甲油的手故作害羞的掩住嘴。不過最近好像彩繪指甲比較流行,所以她手上誇張的弄了閃閃發光的尖銳塑膠片。

以對方的經濟能力,說不定指甲上貼的水鑽是真貨也說不定……阿祥邊想着,胃就一陣緊縮。尤其是憑藉自己不太靈光的腦袋都能輕易探知對方將要說出口,千篇一律的愚蠢提議,就直有一種「如果能將那杯紅茶往這女人梳得趾高氣揚的頭髮澆下去,那該有多痛快」的妄想。

那捲曲盤起的頭髮,一旦被人問起的話,八成會說是某某名造型師為了配合她高貴優雅的氣質,而特別替她量身設計的吧?但在阿祥眼中,那乾燥粗糙的頭髮編成辮子盤着的模樣,他只覺得看到了一條麻繩拙劣的放在頭上。

「你怎麼會在這種破破爛爛的補習班打工呢?」

果不其然,一開口就是極盡失禮的話。到底要怎麼樣才不破爛?要像所羅門王的藏寶窟那樣到處堆滿黃金嗎?

「姑姑,好歹國成也是火車站這裏規模數一數二的補習班。」阿祥儘力忍住不耐煩。雖然他覺得眼前女人神經粗的跟蟒蛇一樣,根本沒察覺自己的表情已經很難看了。

他是不太想低聲下氣,但……他也知道自己發飆會有什麼後果。這個女人在自己眼裏,心智年齡可能比幼稚園生還要不如,但在打壞主意的算盤上,倒是既邪惡又實際。

「哼,補習班?那是窮人家小孩才要去的地方啊,要是我的話,當然是請家教。」林雲燕馬上為此嗤之以鼻。

「你哪來的小孩請家教?」阿祥出言譏諷。

林雲燕刻意割出雙眼皮的小眼睛裏閃過一絲怨毒的光。是的,這個幾乎可說是享盡一切榮華富貴的女人,唯一的痛處就是沒有孩子,當然她本身也非常的在乎這一點。

但並非羨慕他人享有天倫之樂而感到遺憾,反倒是單純的比較后,發現「輸了」所產生的病態不甘。

因為順利傷害到這個女人所產生的些微飄飄然,並沒有在阿祥身上停留太久,因為他聽到了那句打從十歲起就最不想聽的一句話:「來當我的兒子吧,我會盡全力好好照顧你的」。

從那之後至今也已經邁入了第八年,這句台詞永遠都沒變,但說話的那個人,在讓人想賞她巴掌的程度上倒是不遺餘力的持續進化中。

「我已經拒絕你幾次了?請你回去吧,我還要上班呢。」雖然除了幫各個老師印印講義考卷、或清點印刷廠送來的貨之外,其他時間除了讀書還真沒其他事好做。

「上班?賺那種零用錢做什麼?拿去喝點飲料就沒了。」

這女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那種不可一世的口氣?不,也許不可能吧……阿祥的頭跟胃同時不舒服起來。況且是什麼飲料才能把時薪一百元的工作得到的報酬幾杯就花光呢?

「既然如此,我不會去喝飲料的。」阿祥回了句沒什麼創意的答案,沒當場翻桌走人真該替自己鼓掌,吸了口氣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當然是拜託人查的啊,一個小孩子能跑到哪裏去?」林雲燕的話中,有着「你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威脅。

「那麼,你也該清楚我現在能順利的養活自己吧?甚至不必靠老爸。」即使是託了呂文和的福……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得說得好像自己一個人也完全沒問題的模樣。

只要露出一點點脆弱的空隙,馬上就會被女人的毒氣給入侵,最後被噬得屍骨無存。

「你說那個只有點文采,卻恬不知恥在講台上賣弄的傢伙收留你這件事嗎?你還太小,根本不懂人世間的險惡,他會收留你根本就是另有所圖,別被他欺騙了喲。」林雲燕苦口婆心的輕柔語調,在阿祥聽來只會讓身體起雞皮疙瘩。

打從根本上,這女人就錯的一塌糊塗,呂文和授課不怎麼需要文采,因為他帶的是數學啊。況且所謂險惡,何不讓林雲燕自己照照鏡子……再說企圖、以貧富差距來說,自己對呂文和有所圖的幾率還比較高。

「拜託你不要再做這種跟蹤狂會做的事了,繼續這樣下去,別說我會首肯當你兒子,我連姑姑都不想叫你了。」林雲祥過去還沒什麼自信敢講這種話,但最近幾個月來,不管是因為學業上有進步,以及能稍微幫上呂文和的忙,讓他覺得自己總算還有點用處,所以稍微忘卻惹惱林雲燕到底有什麼後果,自然的脫口而出。

林雲燕像是終於聽懂阿祥的堅持似的沉默一會兒,卻又對阿祥露出一個歪斜着嘴角的嘲諷笑容:「你就為了那個低俗下品的男人放棄成為我兒子?別忘記了,像這種不堪一擊的補習班,我可以隨手要它倒就倒的。」

「我不會為了誰!老闆只是提供我住處的房東,你為什麼非得到處牽拖?再說好了,我還沒滿二十,要讓我過繼你得先拿到老爸的簽名才行,別忘了、雖然我很不想要那種老爸,但足以證明我們有親血緣關係的一點就是:『我們都很討厭你』。」阿祥看林雲燕扯到呂文和,不由得將剛才壓下的脾氣與深惡痛絕一次爆裂開來。

林雲燕塗了艷紅顏色的唇抖動得更厲害了。她哼哼的發出刺耳的笑聲:「哥哥他是不會簽,但到必要的時候我照樣有手段叫他非簽不可,別妄想着要跟我作對。所以我只要專心的……找你就行了。」

「你這個……」

阿祥破口就要罵,這時會客室的門開啟,一張俊臉探了進來。

「阿祥,印刷廠送講義來了,你去幫忙點,光小純一個人動作會太慢。」呂文和微微笑着朝阿祥招手。

今天根本就不是印刷廠會送講義來的日子。阿祥知道呂文和只是想搭救自己,但……

「這位先生,你沒看到我在跟小祥說話嗎?」林雲燕毫不客氣的道。不過目光倒老實的在呂文和身上多轉兩圈。

「我是老闆,現在是他的上班時間,讓他去工作有什麼不對?我們一切僱用程序都是合理合法的,如果有疑問,可以直接找我們的律師。」呂文和不卑不亢的邊走進會客室說著。

「我看你是捨不得他沒工作的時間會浪費你的薪資吧?既然這樣……」林雲燕從愛瑪仕的皮包內拿出LV的彩色花樣皮夾,從裏面掏出兩千元扔在桌上,用着一種「你可以滾了」的眼神看着呂文和:「這些補償你總行了吧?」

阿祥發覺呂文和眼中有着明顯的怒意,當然,林雲燕這個以為世界就該圍繞自己旋轉的人,對他人的感受已經神奇到了什麼都接收不到的地步。

「我又不替你工作,錢你自己收好別掉了。」呂文和保持了鎮靜與微笑。眼前的林雲燕雖不難看,但在氣質上的可憎程度與因為被呂文相拒絕而握緊的拳頭,好像隨時會揮過來。

再……激動一點如何?

「你知道我是誰嗎?」林雲燕怒極反笑。

阿祥在心中重重的嘆着氣。這女人只要情況一對自己不利,馬上就會搬出千篇一律的這招……雖然不能說毫無效果,但在明眼人看來就只有蠢字能形容。

「知道啊,您丈夫那隻鼎鼎大名的『豬』總是給電視機前的觀眾帶來很好的娛樂效果,就連我都會忍不住手癢想塞顆鳳梨到他嘴裏呢。」呂文和露出閃閃發光的微笑。

「你、你、你居然說我老公是豬!」看來林雲燕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完全不跟自己買單的人,而且還結實被嘲諷一番。

「老、老師……」阿祥吃驚地望着呂文和。為什麼對方會知道姑姑的老公是誰呢?

他不太想對林雲燕做得太過火的原因就是,她老公是現任立法委員,標準的有錢有勢型。據傳聞……不,應該是真的,對方還跟黑道有所牽連。前幾年老爸不知怎麼惹到林雲燕,在工地還被一群人找過麻煩。

「整天鬼鬼祟祟的派人來探我的底,這樣的話我也有對策,不要以為你老公在總統府前面叫囂、甚至帶車隊衝撞鎮暴警察的事情很偉大,在我看來那就像一個自以為英雄的笨蛋。順便告訴你,我剛才在旁邊的3C商場買了個好東西……」呂文和稍微拉了下衣襟,手裏抓着一個像是超小型鏡頭的黑色物品,「這是最新的針孔攝影機,剛才你砸鈔票的事情都被錄下來了,雖然它不合法,但對這小玩意兒感興趣的人顯然會忽略這個問題,名委員的老婆財大氣粗的模樣,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你現在就快點離開吧,當然最好也不要讓我在這附近看到你晃來晃去,要不然環保局來開個人體公害的單子就難看了。當然我也會交代門口的保全『針對你』特別留意,你已經被列為國成的拒絕往來戶,只要踏進這幢大樓一步,我隨時都可以告你入侵私有土地。」

「呂文和!我會記住你的!」

林雲燕尖叫的聲音聽起來儼然是個巫婆,她依舊維持着那自認為高貴不可侵犯的姿態,昂首闊步的走出會客室,身後所留下的粗俗氣氛簡直就像颱風尾巴,掃得留下的兩人都一陣頭昏腦漲。

「你還好吧?」呂文和望向阿祥。

阿祥默默地點頭。

「怎麼回事啊?簡直就像神經病似的……那種女人。」呂文和露出誇張的表情。

「……抱歉。」阿祥垂着頭道,「還讓你去買了針孔攝影機……」

「喔,那個啊?」呂文和笑嘻嘻從衣領內掏出「攝影機」拋給阿祥。

「這個、這個不是手電筒嗎?」阿祥瞪大眼睛。而且還是網路遊戲點數卡附贈的,上面印着蜜柑遊戲公司的商標。

「剛才當然是隨便唬她的,我哪有閑去買什麼針孔攝影機,反正只要氣勢像了、眼神清澈就沒問題。」

「然後我要跟你說對不起。」呂文和深吸一口氣,「因為擅自調查了你的事。」

阿祥愣了會兒。有種刺痛在胸口內擴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被背叛,還是因為自己完全被隱瞞在其中所感到的不甘心。

「說對你的背景沒興趣是騙人的,請原諒我。」呂文和用力的彎下腰低頭道歉。

阿祥連句「我原諒你」或是「不用道歉啦」都說不出口。有種「別人都無所謂,但我就是不想讓你知道」的強烈心情,之前也因為覺得呂文和表現的一副「你家的事情關我鳥事」的態度,所以才能如此輕鬆的相處啊。

「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阿祥轉過頭要離開。自己好像到哪裏都像個掃把星,之前的便利商店、再之前的體育用品店……

雖然今天呂文和是順利的趕走了林雲燕,但下次呢?

「你現在只能靠我了喔。」呂文和安靜的說,「想跑到哪裏去?回家?你實際上沒其他地方可以去,都已經辛苦拼了這麼久的功課,連討厭的公式都好好的背起來了,現在放棄是自殺行為。我還期待你考間好學校來給我炫耀,要是溜了,這人情你一輩子還不出來喔,這樣也無所謂嗎?」

呂文和從來沒有用如此尖銳的嘲弄語氣對阿祥說過話。

如果是平時的阿祥,一定會大吼大叫地說「那又怎麼樣」吧?不過這次卻只咬着牙齒,惡狠狠瞪着地板。

「……不錯,撐過一分鐘沒發飆了,可以給你及格。」呂文和笑得跟剛才不一樣,那是平時在家才會露出的樸實表情,他走到阿祥身邊,伸手用力扳起對方的瞼:「當初我跟大姐借錢要開補習班時被笑,同樣也是用這種表情看她。如果一定要達到那個目的,就要讓人知道,你能忍耐,但不會妥協。你為什麼無法跟那個三八對抗?因為現在手頭沒有足以自豪的籌碼。但我可以幫你找籌碼,聽懂了嗎?」

「逃走……我就會輸對不對?」阿祥的眼眶中逐漸蓄積淚水,但他很努力的不發出任何哽咽的聲音。

「我挑人的眼光與下注的直覺,都是最棒的。」呂文和說完,側頭吻了下阿祥的臉。

◇◇◇

「留學——tostudyabroab。」

「拼錯了,是:tostudyabroad。」阿祥頭也沒抬的趴在矮桌上抄着閱讀測驗上的短文並糾正友人。「這麼短你好歹也不要弄錯。」

「咦?奇怪?你英文什麼時候變那麼好?」紀芳龍一臉奇怪地問。

「因為我有乖乖在背單字。」外加寫講義、寫考卷、聽空中英語教室以及小純的即時指導。

「喔。」紀芳龍歪着頭,「那你今天幹嗎特別跑來我家說要留宿?你不是在那個開補習班的家裏住得很舒適嗎?」

阿祥連忙捂住紀芳龍的嘴低聲道:「不是跟你說這件事要保密,你還說這麼大聲,讓周叔叔知道會很麻煩耶!」

畢竟自己現在已經變成逃家小孩,而且又住進了被警告「不要太靠近」的呂文和家,到時萬一被周輝彥問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話,他會覺得很難解釋。或者說會解釋得很心虛。

「不會啦,最近舅舅公司讓他下下個月去日本考察三周,你看他現在正聽着日文教學廣播聽得起勁呢,哪管得到我們說什麼。」紀芳龍偷偷比着坐在客廳沙發上,拿着一本《EZJapan》在看的周輝彥。

「在日本用英文就可以溝通了,何必特別學?」阿祥問。

「舅舅好像不這麼認為,他說一出國際機場,跟警察說英文都不見得理你,雖說他們那個考察團有人日文沒問題,不過舅舅比較喜歡事事自己來,他說學點簡單的也好。」紀芳龍對這麼一個個性認真的舅舅相當佩服。

「這樣啊……」阿祥點點頭。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啊,該不會是跟開補習班的吵架了?」紀芳龍推測道。現在呂文和的代號在他口中已經被稱為「開補習班的」。

「沒吵架啊。」阿祥說。

「是嗎?」

「只是今天暫時不想看到他的臉了。」阿祥默默的補充。

「為什麼?」

「……那個傢伙啊……」阿祥搔了下臉,又嘆了口氣,「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什麼意思?」

「他請人調查我的事、我老爸的事、還有我姑姑的事。他雖然跟我道歉,卻也理直氣壯的表示,那是要幫我的一種手段。我應該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傢伙才對,不過當場我卻無力發作,尤其是看他對我姑姑那樣說話,還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阿祥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很混亂,像把什麼懸在半空中搖搖欲墜的心情,與想拋棄又不想拋棄的憤怒、以及想丟棄又不想丟棄的堅持,一起丟到果汁機中打碎、混合,直到完全分不清楚。

「開補習班的見過你姑姑?」紀芳龍挺訝異地問。其實自己也只聽阿祥說過他姑姑的行為類似神經病,但到底是怎麼樣的人與身份,倒是完全不清楚。

「今天。」阿祥把下巴靠在矮桌面。「簡直就像一場噩夢,我真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會出現那種生物。」

「她是去妨礙你打工?」

「嗯。不過老闆倒是很厲害,講幾句就把她嚇走了。」那個拿手電筒偽裝攝影機的技巧真是高招。

「聽起來真酷,不過……她還會再來的吧?」

「老闆威脅她要是再來,就要用什麼非法入侵之類的告她。如果事情這麼簡單就解決,那就好了……」

「你真的不要找舅舅商量一下?」紀芳龍單純的認為周輝彥比較聰明,社會歷練也豐富,應該能想辦法解決。

「不準講。」阿祥瞪着友人。「周叔叔也要讀日文什麼的,別讓他也牽扯進來。你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噁心程度,她老是僱用徵信社調查我最近跟誰走比較近,結果這次被老闆用同樣的方法反將一軍,現在搞的好像兩邊諜對諜。」

「我不懂為什麼你姑姑會特別想要你當她兒子,說老實話,既然你本人不願意,而且得到你說有什麼好處也沒有……你別打我,去認領應該也沒問題吧?」紀芳龍提出更大的疑問。

「她想要的是有血緣相系的小孩,就算我並非她所生。那女人無法懷孕,總覺得周遭其他有小孩的人都在嘲笑她,其實以前也沒有這麼嚴重,但問題出在她老公身上,她老公在外包養女人,而且還發生了更不得了的事……」

「莫非那小老婆懷孕了?」紀芳龍脫口而出。

阿祥點頭,「她衝到那個小老婆家門口,還提了罐汽油大喊說要燒死對方,這件事有上報,但後來因為姑丈的勢力,所以把篇幅壓到誰也不會多去注意的程度。那種絕對要跟對方一決高下的執念,讓她變得更怪裏怪氣,現在甚至把我想像成她的兒子……到底是希望認養我之後,能給對方好看還是希望姑丈能夠對自己回心轉意……那種事情我根本就不想懂,只知道自己企圖建立的一些東西都被她簡單的摧毀掉了。」

紀芳龍隱隱感覺到,阿祥對於他姑姑有着一些連自身都沒有發現的同情與憐憫在,要不然以那種馬上就會想一刀兩斷的速決個性,怎麼可能到目前為止還沒做出爆裂性反抗?

「之前的打工都是那樣,只要她叫幾個混混天天到店裏鬧事,也不用很嚴重,只要喧嘩或是講粗話影響到其他客人,甚至是插隊之類的小事都行……而且還擺明了只要讓我不幹,他們就會離開。這種情況就算店長沒跟我說什麼,我也會自己走人的。不過國成不一樣,說穿了我是在那裏念書之餘才幫忙,第一次有種很想爭口氣給人看的感覺。至少給老闆看他在我身上的投資沒有不值得。」

「逃走就輸了。」自己討厭輸。

「……那個開補習班的對你好好,以後要回報人家啊。」紀芳龍想起周輝彥當初也是這麼幫助自己的,不由得有所感觸。

「那是因為他喜歡我吧。」阿祥從桌上抬起頭,改用手支撐着。

「哪種的?」紀芳龍不知怎的起了警戒反應。這也是平時阿祥不會說的話。

「那傢伙死都不會承認的那種。因為我問過了。」

紀芳龍抓了抓自己的綠髮,又搔了搔耳後,不知道這時候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他對於「那個開補習班的人」的印象還停留在「花俏輕浮」四個字,說要阻止也不太對……最後只好念着剛才被糾正過的單字來逃避:「留學——tostudyabroab……」

「笨!Tostudyabroad!」阿祥賞了紀芳龍一個白眼。

原本還在翻動雜誌頁的周輝彥把頭上的耳機拿下,從沙發上站起后舒展了身體,隨即微笑着詢問參考書堆滿矮桌的兩人:「烤布丁跟起司蛋糕要哪個?」

「烤布丁!」紀芳龍舉手。

「我也是。」阿祥回答。

「芳龍你來幫我忙。」周輝彥說著就往冰箱走去,紀芳龍在後面跟上。

周輝彥回手將耳機連隨身聽塞到外甥手中低低道:「沒電了,幫我換電池。」

「喔。」……誒?

呆了幾秒,紀芳龍小心翼翼地問:「什麼時候沒電的?」

「從你b跟d分不清楚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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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教師御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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