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天下如果有瘋子,第一名絕對非你莫屬。」賈以婕暫且按兵不動,等着液晶螢幕上的反應。

「怎麼?妳……關心我?」

仍舊綻着他的那一口招牌大白牙,閻羅看來有些慵懶的往後仰躺,讓整個背舒適地靠躺在柔軟的皮椅上。

「見鬼!」賈以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是怕對方只拿狙擊槍,沒拿烏茲衝鋒槍,至少也該將你給打成蜂窩。」

以報他的狼吻之仇!

「妳真狠心!」他睇着她,笑得更燦爛。「好歹也該看在我們曾經非常親密的情分上,說句安慰的話來聽。」

親密?!是的,不知誰說過,接吻是靈魂的交銜,連靈魂都交纏在一起了,還不算是親密嗎?

「誰跟你親密呀!」她瞪得更兇惡,就是討厭他那張老愛占她便宜的賤嘴,說話不僅曖昧,還、還……還幾度強勢地吻了她!「再說,我就打爛你的賤嘴!」

是心虛吧?他的話說到她的心坎里去了!他的吻確實讓她茫茫然,每每被吻時,腦子就一片轟轟然,腦細胞好似全都罷工,更別說理智思考還能起得了什麼作用。

「如果說打是情、罵是愛的話,我倒不會介意妳用打罵的方式談情說愛。」他的眼眸緊緊鎖着她,看得她的心越來越慌。

「嘻皮笑臉的,死痞子,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打你嗎?」真想打爛他那張嘴。

他仍舊衝著她笑,還笑得十分燦爛。

「我當然相信妳會這麼做。」他攤攤雙手。「不過,在妳決定動手揍我之前,是不是可以先轉身,看看電腦螢幕?」

「你……」賈以婕雖想罵人,但仍照着他的暗示,轉頭瞄了電腦螢幕一眼。「喔,Shit!」

螢幕上所顯現出的字串,證明了電腦另一端的掮客正在與其他人聯絡,而她因為忙着跟那個痞子男鬥嘴,恐怕已漏失了好幾段的對話。

「有個買賣很棘手,你有興趣接嗎?」電腦彼端的掮客問。

沒有等待太久,馬上有了回應。「地點?」

可看出對方是殺手,不過還沒追蹤出他接收訊息的地點。

「在亞洲。」掮客回答。

「買賣物呢?」

「台灣三擷門的少門主--閻羅。」掮客的字串又出現。

對方沉寂了許久沒有回應,然後,螢幕上出現簡單兩個字--

「價碼?」

掮客彷佛能熟讀對方的心思。「你開!」

「我要美金三千萬。」

三擷門的勢力無人不知,不只遍及亞洲,在美洲和歐洲的華人世界中,更是人人敬畏。

如果他接單殺了三擷門的少門主,那麼表示他從此已無須再做任何的買賣,隱退是唯一的選擇,逃命則成了唯一的考量。

看着電腦螢幕,賈以婕轉過臉來瞧了閻羅一眼。

她吹了一記響亮的哨音。「真看不出來你的命值九十億台幣!」

閻羅臉上維持一貫笑容,只朝着她攤攤雙手。

若不是正忙於盯着電腦的話,以婕真想踹他一腳,不過,有件事是她不得不承認的,現在的她,已完全不緊張了,或許是閻羅方才那一鬧的關係,若有那麼一點點的緊張,也早讓他給鬧掉了。

「好吧,就三千萬美金。」掮客很快有了回應。

「我要先收三成。」

「很合理,不過……你該不會忘了規矩吧?」

「事成之後另收三成,另外的四成歸組織所有?」殺手說。

「是的。」換掮客回以簡單的兩字。「就這麼說定,錢我會直接匯到你的指定戶頭,但如常,你得在期間之內完成這筆買賣。」

殺手只回以一個微笑符號,然後很快離線。

幾乎是同時,閻羅液晶螢幕上的亮點再度開始閃動,接着,一個一個的字體浮現。

「你方才提的那件買賣,我們接。」

是那個掮客,閻羅半分不以為意,冷靜地在位置上坐好,雙手游栘在鍵盤的字鍵之間。

賈以婕看看螢幕,忍不住轉頭睨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果真不怕死,居然跟一個殺手集團談起了「買兇殺己」的價錢。

「很好,我很高興得到了你的肯定答案。那麼,價碼呢?」螢幕上浮現出閻羅的對話。

「美金三千萬,我要先收到六成,事成之後給四成。」

閻羅側過臉去,挑挑眉,睨了賈以婕一記。「沒問題,你把帳號給我,我馬上給你六成的現金。」

「好。」

果然,掮客秀出了這個字之後,閻羅的電腦螢幕中很快的出現了一長串的號碼,是一個設立在瑞士的銀行帳號。

「現在,請你記住我們的規則,你的買賣在一個星期之內會有完成的消息,在這個星期內,不准你再與我有任何的聯繫,等你收到完成買賣的訊息之後,就將剩餘的四成款項匯進同樣的帳號之中。」

這是掮客在電腦中最後留下的訊息,之後,他又照慣例地下線離去。

確認他離線,閻羅按着滑鼠的一手,在螢幕上移動,開啟了另一個視窗。

「怎樣?追蹤的情形?」他轉過臉問賈以婕。

她難以置信的盯着他。「告訴我,你不是瘋子?」

閻羅高高的挑起眉尾,「我本來就不是瘋子。」

「但,你的行為告訴我你是個瘋子!」

若不是現在正忙碌於追蹤那個掮客的電腦,她真想衝過去,用雙手掐緊他的脖子,看看這個男人到底精神狀況正不正常。

「妳指的是?」他笑看着她。

「你用三千萬美金買自己的命!還有,你現在正在匯出一千八百萬的美金。」她邊說邊驚訝地瞧着他。

天啊!這個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富有!一千八百萬美金等於多少,她不清楚,不過,這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然而,這個男人卻眉頭皺都沒皺一下,就將錢給……

「這樣做若能瓦解這個集團的話,是值得的!」他說。

「你是指瓦解這個集團?還是殺了你?」她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但還是忍不住。

「妳說呢?」面對她難得的幽默,他回以燦爛的笑容。

「想聽我的意見?」她瞪着他,微噘着嘴。

他喜歡她現在的模樣,無聲地表示願聞其詳。

「如果是殺你的話,我勸你這些錢可以省下來,因為我會非常樂於效勞!」又瞪了他一記,她咬牙切齒地說。

而他呢?

他笑了,笑得誇張、陽光,又燦爛,笑聲在安靜的室內,久久縈迴不去。

「有了!」

又經過了一陣搜尋,賈以婕在一堆的數字中,尋到了她要的資料。

當她打開了那個檔案,秀出了裏頭的資料后--

「天啊!」她吃驚的看着檔案中的文字,驚愕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旁閻羅的情況,並沒有比她好上多少。生平頭一次,他發現自己的雙手競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他掏出身上的對講機。「阿飛、阿飛!」

「少主。」對講機那端的人很機伶,並沒讓他等太久。

「叫我父親趕緊找到義叔,不管他現在人在哪裏,最好別置身在有玻璃窗的地方,直到我們的人過去。」

阿飛不明白他的用意,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快去,聽到了沒有?」幾乎是嘶吼出聲,閻羅在說話的同時,已轉身朝外走。

「怎……怎麼會是署長呢?」賈以婕由椅子上彈起,想跟上閻羅的腳步。

黑狼這次要暗殺的目標,居然就是姚五義,目前的警政署長!

腦海中閃過一個數字,賈以婕清楚地想起方才那個掮客在電腦中與閻羅的對答。

一個星期,他們的買賣幾乎都在一星期內會完成,而以時間點上來推算,這件案子由掮客的手中交給黑狼已經過了四天,也就是說,未來的這三天,將是黑狼最有可能動手的時間。

「妳留在這兒。」閻羅轉過身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為什麼要我留下?我……」她想參與。

「別跟我爭辯,我要妳留下。」他的濃眉緊攏,她從沒見過他如此嚴肅的表情。

「黑狼慣用的手法是狙擊,而他也是個狙擊高手,所以不會採取近身攻擊。」狙擊需要的是視野,最好的點是居高臨下。

「但是我……」她又不是個懦夫,怎能叫她一人躲在這裏,見死不救?!

「不要忘了,妳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閻羅嚴聲地提醒她。

是為了不讓她涉險,另一方面,名單還未完全查出,那是個重要的工作。

賈以婕無言以對。

「乖,妳得再加快腳步,否則我們會前功盡棄。」他彎身在她的唇上一啄,將她給帶回到螢幕前,然後轉身離去。

是的,賈以婕知道閻羅說的一點都沒錯,她得加緊腳步,趕快查出所有殺手的名單,否則,不僅是署長,接下來連閻羅都會有危險。

雖然他買兇殺自己、雖然他死有餘辜,但她不要他死在殺手的槍口下,她不要他死,她不要……

好吧!她承認,之前她是有說過,她會非常樂於代勞踢死他、踹死他、揍死他、殺了他……但,那只是氣話。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真的在乎他!

是的,她喜歡他,她愛上了一個無法教人漠視、又喜歡要酷到無藥可救的超級痞子男!

車隊由蜿蜒的山徑一路往下,往喧囂的市區疾駛而去。

坐在車後座,閻羅接過由阿飛撥通的手機。

「義叔,我父親都告訴你了?」

閻嵩和姚五義之間一直有個秘密電話,這個電話號碼已維持着幾十年之久,一直深繫着兩人間的友誼和情義。

「是的,阿羅。」姚五義深深一嘆。

「義叔,你最近是不是……」

閻羅實在不明白麻煩由何而起,又為何會牽扯到三擷門裏的虎堂主事--陸為虎。

「我一時也想不透。」姚五義直說。

他一向不向惡勢力低頭,在警界的幾十年來得罪過不少人,若是仇家尋上門,實在半點也不足為奇。

「義叔,你的辦公室里所有的窗子,仍是使用百葉窗帘嗎?」

他突然問,問得沒頭沒尾,讓人不易了解他的用意。

「沒錯。」

「那,義叔,你的習慣呢?」

「你是指……」

「義叔還是有一邊看夕陽一邊抽煙的習慣吧?」如果是,那麼,這一刻將成為狙擊手最佳的下手時刻。

「是呀!你怎麼……」姚五義還沒說完就「啊」了一聲。

他完全了解閻羅的意思了。

「義叔,你不用驚動任何人,只要傳話下去,說你訂了一些披薩就可。」閻羅又沒頭沒尾地說。

姚五義不知道他的用意,不過也沒問。

「義叔,你放心,我馬上就到。」閻羅嚴聲允諾。

掛斷電話,將手機遞給阿飛的同時,他說:「阿飛,最近的披薩店離這裏多遠?」

「呃……下個路口就有一家。」只有神才搞得清楚,少主為何突然這麼問。

「那麼,叫所有的車子在披薩店門口停一下。」

「啊?」阿飛眨眨眼,「為什麼?」

「叫披薩!」閻羅挑挑眉,大聲說。

十分鐘前,一輛知名的披薩店送餐車停在警政署的大門口,送進了一堆盒裝披薩,三分鐘之後,車子離去,不過,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進去時是八個人,離開時卻少了三個。

「阿飛,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站在姚五義的辦公室里,閻羅一手拿着專用對講機說話。

「少主,就在你指定的點上,另外的兩面,也各派了兩個人守着。」對講機那端的阿飛說。

「很好,望遠鏡用了嗎?」閻羅又問。

「是的,少主。」

「其餘的人也都就定位了嗎?」

「是的,少主。」

「很好,叫其他人集中精神點,好戲可能馬上要上場了。」說完了最後一句話,閻羅轉回身,很滿意的看着辦公桌后皮椅上的那個假人。

「義叔,對於這個假人,你可滿意?」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姚五義不得不佩服。「阿羅,我只能說,你真的設想得很周到。」

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早已青出於藍,跟當年的閻嵩比起來,非但絲毫不遜色,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閻羅的臉上仍保持着招牌笑容。「義叔,是你恭維了。喔,對了,美國方面的國際刑警組織,不知聯絡得如何了?」

快的話,恐怕不需要到今日的深夜,以婕很快就能調出所有殺手的名單。

「就等這邊的資料了。」

「能同步進行嗎?」

一旦拿到名單之後,若沒同步逮人,恐怕只要有漏網之魚,往後就極可能會有危險發生。

他可不希望以婕的生命受到絲毫的威脅。

「應該是沒問題,對於這個集團,許多國家的政要部頭疼得很,恨不得能早日將它給剷除。」

「希望這次會是個好機會。」閻羅輕輕一笑,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義叔,時間……」

是的,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姚五義吸了口氣,走到窗邊。

「阿羅,我準備好了!」他可是見過風風雨雨,也曾在江湖路上飄泊過的人,不會被這麼一點點的威脅擊倒的。

閻羅站定在姚五義的身旁,一手輕輕拍了他的肩幾下。「義叔,放心吧!我保證你絕對會毫髮未傷,晚上還能到山莊裏陪我父親下圍棋。」

沉默了下,兩個男人的目光交接,幾秒后--

姚五義拉開一邊的百葉窗帘,只讓自己的身影現身在窗前約一秒,然後再度隱身於未拉開的百葉窗后,幾秒后,再拉開另一邊靠近辦公桌的百葉窗。

僅僅只有一剎那,就如閻羅所算計,當簾幕被拉起的剎那,一顆子彈以極快的轉速由窗外射入,不偏不倚地擊中了辦公椅上假人的頭部。

假人因這突然擊入的力道,搖擺了下,接着往前俯趴,咚地一聲,趴落到辦公桌

室內無聲,更無人影移動,閻羅和姚五義同時在照不到光線的厚沉百葉窗帘陰影處蹲着。

「阿飛,東邊,彈道的射入下壓約偏四十五度角。」閻羅一手拿着對講機,仰着臉,瞇起雙眼瞧着玻璃窗上的彈孔。

「四十五度角,有了!」阿飛拿着望遠鏡的一手往上移動。「少主,是頂樓,有人影。」

「快去處理,接下來,應該不用我多說。」閻羅沉着聲說。

應了聲「是」,對講機中隱約可聽見阿飛對着其他人下達命令。

狩獵惡狼,活動開始。

「義叔,我父親要我傳達,希望你體諒,抓到黑狼之後,暫且無法將他交給你,三擷門裏有些私事得先處理,我們恐怕會留住黑狼一段時間。」

說著,閻羅再度禮貌性地點頭一笑,很快地閃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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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閻羅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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