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這個纏綿激情的吻,在啪地一聲響徹雲霄的巴掌下結束,氣氛驟然變得有些尷尬。

賈以婕紅着臉,神色複雜地看着他,而閻羅則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伸舌頂頂被摑疼的一邊頰靨。

「我不會道歉!」最後,還是她先開口。

他望着她,淡淡地一笑。

「就算會有第二巴掌、第三巴掌、第四巴掌的出現,我仍舊不後悔吻了妳,我甚至會將妳吻得更深、更久。」意思就是他也不會道歉。

賈以婕為之氣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破口大罵。

「你的臉皮是不是銅牆鐵壁砌成的?」這個男人的笑為何這麼礙眼?

「我以為妳應該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才是!」他仍舊笑着,笑紋中帶着喻意。

她不懂他的語意,只能以一對憤然的眼,惡狠狠地瞪着他。

他的手伸了過來,她反應極快地反手打掉他的手,他只能笑,不過笑容裏帶着純粹的愉悅。

「看來我方才吻得不夠深切,否則妳該明白我的膚質狀況,不會以銅牆鐵壁來形容我的俊顏。」

他喜歡這個挑戰,太平凡的女人不適合他。

「你到底要不要臉?!」賈以婕氣炸了,如果可以,現在她就想給他第二巴掌。

「妳說呢?」他笑睨了她一眼,口氣平淡地說:「上車吧!我想,我們該回去了。」

「你想?」她雙手扠腰,兇惡地瞪着他。「什麼都你想,何時才該輪到我想?」

他的笑容驟地斂超,眸光慎重,上上下下來回地掃視了她許久。

「等妳真正成為我的女人時,或許我會慎重考慮這件事。」

「你……」他又占她便宜,賈以婕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看你這張臉,恐怕死後五十年都不會腐壞。」

像銅牆鐵壁一樣,簡直厚顏無恥到極點!

「放心,我會同妳一起腐壞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嘴角,他篤定地說。

「你說什麼?誰要跟你……」

她話沒說完,他不介意打斷,一向如此,

「對於我所喜愛的,不管是人、事、物,我的獨佔欲一向很強,所以……如果哪日我不在了,搞不好我的遺囑里會列明,希望妳陪葬,到時后妳儂我儂,我的屍骨里有妳、妳的屍骨里有我。」

「你……」賈以婕真是無話可說,這個男人真是自大得無與倫比!

「怎樣?感動嗎?」他朝着她挑挑一眉。

她氣得用力跺腳,恨不得馬上踹死他。「回去,我們現在就回去!」

轉身,她乖乖地上了車。

再跟他瞎耗下去,她不氣傻也會氣瘋!

「是的,我的愛!」他朝着她送出一個飛吻。

賈以婕差點沒昏倒,她彎身坐進車裏,泄憤似的用力甩上車門。

他轉過臉來看着她,許久許久,臉上仍高掛着笑容,然後將車入檔,開出停車格,一路往回程的路上疾駛。

一路上,她沒再開口說話,並不是因為車速太快,純粹只是不想再理他,免得他又拋過來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對白。

或許是體貼她吧!一路上閻羅沒再開口說話,偶爾哼哼歌曲、輕吹着口哨,哨音隨着曲調變化,但更多的時候,他會側過臉來,以眸光輕輕地打量着她,直到回到台北,車子下了高速公路,下了高架橋,駛過市區道路,回到寧靜小巷,停在她的家門前。

沒多說話,她拉開車門,彎身就要下車。

「等一下。」他關掉發動中的車子,傾過身來拉住她一手。

「做什麼?」她仍舊沒給他好臉色,因為找不到理由。

「妳還沒跟我道別呢!」他看着她。

「再見!」快速地說完兩字,她轉身就要閃人。

「等一下。」他仍沒打算鬆手放人。

「又怎麼了?」她保證,他再不放手,她會抬腿踹人。

「妳還沒跟我吻別。」他的唇瓣綻着明顯的笑,得寸進尺地要求,

「你這該死的臭男……唔……唔……」她當然不可能如他所願,不過很顯然的,就如他所說,他要的,從沒失手。

又是一記激情纏綿,充滿着掠奪性的吻,直到他滿意、她茫然,他才鬆手放開了她。

「快進屋去吧!祝妳有個美夢,一夜好眠。」他朝她綻着一口白牙,緩緩揮

「呃……」百分之兩百,她還沒回神。

他朝她眨了下眼。「再見就不用說了,因為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

「……」她仍茫茫然。

「別捨不得我了,關上車門,轉身進屋裏去吧!」他的口氣轉為催促。

她似被催眠了般,還真下了車,輕輕推上車門。

「進屋去吧!」他重新發動車子,再度朝着她揮揮手。

如果沒猜錯的話,幾秒鐘之後,他會聽見尖叫、吶喊、咆哮,搞不好連粗話都會有。

果然,他車子尚未倒出巷口,那個由茫茫然中醒來的女人,已開始發狂。

「該死的,你又吻我,閻羅,你這個臭男人、王八蛋、不要臉的傢伙……」

就這一夜,不用猜測、不用探詢八卦,口耳相傳,街頭巷尾的鄰居,大家都知道,賈師父的女兒的男友,姓閻,名羅……

車子沿着平坦大道一路往上疾駛,路經幾處豪華別墅,再沿山徑狂楓而上,直到來到一處佔地廣闊、守備森嚴的私人山莊,這才停下。

幾乎車子才一停下,守衛室前的電動門即緩緩地往兩旁拉開。

閻羅將車子往裏開,門再度合上,守衛室里的幾名保全人員,不知何時已動作一致地起身,一字排開,彎腰恭謹地站在車道旁。

「少主!」眾人齊聲一喊。

閻羅放下車窗,朝着其中一人招手。「阿飛,你過來。」

阿飛快步來到車邊。

「上車。」閻羅難得神情凝重地說。

阿飛繞過車身,飛快坐上車。

「我要你傳達的,都告訴我父親了嗎?」幾乎是阿飛一扣上車門,車子就往庭院的深處一路狂飆。

「少主,我都說了,現在門主正在後堂等着你。」阿飛如實以告。「只是……少主,真的很難教人相信耶!」

「什麼?」

「虎叔居然跟黑狼走在一起!」阿飛深嘆一聲。

黑狼--全球知名的殺手,據說是隸屬於一個知名暗殺集團。

至於面貌會曝光,則是因為不久前在荷蘭的阿姆斯特丹,當街狙擊了一個年輕富商,國際刑警方面已經盯了他很久。

閻羅抿着唇沉默不語,車子剛好在主屋前停下。「把車開到車庫去,然後交代下去,三個小時內不準有人到後堂來打擾,連遞茶、送水的都不可以,接着,你再過來一趟。」

「是。」很少見到閻羅嚴肅的表情,阿飛跟着緊張了起來。

「快去。」又睨了他一眼,閻羅開門下了車,往屋內走去。

走過大廳,折入迴廊,迎面走來幾個傭人,遠遠地,一瞧見是他,幾個傭人連忙靠邊站着,彎腰低頭行禮。

閻羅淡淡掃了她們一眼,步伐不變地越過她們,朝着後堂的方向走去。

「珍嫂,妳圍裙的衣帶鬆了。」幾乎是人已走到了迴廊的轉角,他的聲音才飄了過來。

傭人們中,年齡已過中年的珍嫂先是一怔,然後慌張地連忙檢查起身上的圍裙。

果然,身後本該繫緊的衣帶,不知何時鬆了開來。

「少主的眼睛好敏銳!」站在她身旁的另一個女僕說。

「噓,少主不隻眼力好、聽力也很嚇人。」另一個女僕接著說。

「妳們不想要命了嗎?還不趕快住嘴。」珍嫂趕緊各敲了兩個人的腦袋一記,要她們別多嘴。

三擷門的門規嚴謹是眾所周知,即使這兒不是堂會,而是私人的宅第,但也絲毫不得放肆、鬆懈。

閻羅雖聽到了她們的竊竊私語,卻沒回身來訓斥,只維持着腳上的速度,很快走到迴廊盡頭,穿過前後棟建築物間的一大片花圃和小橋流水,來到後堂的主屋建築。

這是一棟中國式的建築,站在房門前,他抬起手來,在門上輕敲了三記。

很快地,門裏傳來了聲音。「羅嗎?進來吧!」

閻羅伸手搭着門,順勢推開,走入后再反身將門給推上。

「真的是你親眼所見嗎?」聲音飄過來,是個年過半百的男子,他盤腿靠牆坐在地上,牆面則高掛着一幅有數丈之高的禪字墨寶。

「是的,父親。」一改平日的嘻皮笑臉,閻羅板起嚴肅臉孔,攢着眉說。

「我已通知你義叔,他一會兒后就會趕過來。」閻嵩站了起來,來到兒子身旁。「對於這件事,你有何看法?」

是門規不嚴,抑或是內部的控管出了問題?為何三擷門裏,近來頻頻出問題?

不過是數個月前的事情而已,那件連續殺人案的幕後黑手,竟是潛在三擷門裏多年的護衛--紫蘿。

看着父親早已發白的兩鬢。「父親,問題並不出在我們的門規,而是現在人對於忠、義、理這三個字,已經有了不同的看法和解讀。」

雖然目前還不清楚,為何陸為虎會和黑狼這樣的殺手走在一起,但依照門規,三擷門裏的人,是不準與暗殺集團中的人有任何接觸的。

閻嵩一手搭上他的肩,沉默地與他對看了許久。

「你的說法也沒錯,但我始終無法相信,阿虎竟會漠視門規,私下與暗殺集團的狙擊手聯繫。」嘆了一聲,是深沉無力的感慨。

「就算再嚴格、再強大的勢力,也難免會有突髮狀況產生,至於虎叔……」閻羅輕聲說。

眸光飄閃的剎那間,他腦海中閃過清晰影像。

雖然目前的情況尚未明朗,但或許是天意巧合,如果陸為虎另有所謀,想讓三擷門背負不該背負的罪名,那麼就不能坐視不理。

「若不是你親眼所見,我實在很難相信為虎他居然和世界殺手組織的人員接頭!」

別說父親,若非親眼所見,閻羅也不信。

看了父親一眼,閻羅微微地擰緊了兩眉。

「父親,虎叔年輕時跟在你身邊許多年,甚至為你擋過子彈,所以我會先向你稟報這件事,沒倉促處理,就是希望經過仔細追查。」

閻嵩沉默,略微泛白的眉宇一蹙。

閻羅一手搭上父親的肩膀。「父親,這件事我會親自調查處理……」

話沒說完,敲門聲傳來。

「門主,少主,義先生已經到了。」是阿飛的聲音。

「快請他進來!」閻嵩對着門外說。

門被推了開來,外頭除了阿飛之外,多了位年齡看來約莫五十上下的男子,男子削着平頭,五官方正、額頭寬闊,看來一身正氣。

「義叔。」閻羅收回搭在父親肩上的手,迎步上前。

與閻羅交換了記甚富默契的眸光,等身後的人進入,阿飛才轉身推上門離開。

「好、好,阿羅呀!有一陣子沒見到你了,你可越長越壯了!」姚五義--閻嵩的八拜之交,從青年、壯年,再到老年,兩人有着幾十年的交情。

「義叔才是,你看起來越來越年輕了!」

「好、好、好。」姚五義呵呵地笑着,伸手拍拍閻羅的肩。「阿嵩,什麼事情這麼急着把我找來?」他轉向閻嵩。還讓人直接到家裏去接他,可見事態嚴重。

「你先看看這份資料吧!」由於兩人常見面,默契不在話下,閻嵩簡略了所有寒喧。

姚五義接過閻嵩遞過來的資料,直接抽出來審閱。「這些是……」

同樣已略微泛白的眉宇一擰,他的神色顯得凝重。

「義叔,這個人叫渥德華·艾德伍茲,在職業殺手界中,暗號叫黑狼,上一次犯案在荷蘭的阿姆斯特丹,當街狙擊了一個年輕富商,一槍斃命。」

姚五義的神色顯得更凝重,閻羅看看他,再扭頭看看一旁的父親。

「雖然目前我還不明白他突然現身在台灣的緣由,但看來,近期之內似乎會有狙擊事件發生。」

「能查出他的目標嗎?」姚五義選擇問出重點。

「這個集團多是用電腦聯絡,其中有個掮客,負責電腦接單,再將任務分配給旗下的各個殺手,如果要查出這次可能遇害者的身分,除非是能突破那個掮客電腦的防火牆,進到電腦里,才能查清這件事。」

「那……」言下之意,他們需要個電腦高手。

「阿羅,你不行嗎?」閻嵩當然不會忘了兒子的另一項長才。

「需要兩個人。」否則他早想法子滅了這個集團,無奈要突破最後一道防火牆,需要兩個人通力合作。

「兩個……」姚五義叫着眉。「阿羅,你可有了人選了嗎?」

閻羅挑眉笑笑。「賈以婕。」

「賈以婕?」閻嵩和姚五義異口同聲。

「呃……是她嗎?」空氣靜了幾秒后,閻嵩率先反應了過來,想起了幾日前,兒子曾跟他提過的女子。

「是的。」閻羅朝着父親笑笑。

「是誰?」看着他們父子間笑得神秘,姚五義好奇地問。

「義叔,以婕在警政署里上班,是內勤文書處理員,她……」

閻羅非常仔細地將賈以婕給介紹了一遍,包括她的能力、家世背景,和脾氣、可怕的駭客身分……

長官召見,是件多麼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

對賈以婕來說,整個署里,她不過是個小到比螺絲釘還小,幾乎不容易讓人發現她還存在着的小人物,而如今,署長卻說要召見她?!

她腦中有着大大小小的問號,但,不管那些問號轉多久,答案也不可能浮出來。

一路走,一路想,她來到署長的辦公室,敲了門,也得到了回應,但當她推開門,進了辦公室,關門,轉身,見到那張熟悉臉孔的剎那,直覺告訴她,大事不妙了!

「你怎麼在這裏?」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閻羅反問道。

僅一夜沒見,他竟發覺自己已有點想她。

「你……」

她該給他一拳的,對於那口白牙,還有那張刺眼的笑臉,但,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對勁。

果然!

「妳就是賈以婕?」坐在位置上的姚五義開口。

「是的,署長,我……」賈以婕不敢遲疑地應答。

「很好,從今天起,我要妳協助閻羅去辦一個案件。」很仔細地,姚五義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然後滿意地點點頭,笑了開來。

「我跟他?!」她差點沒被嚇死。

這個男人很可怕,除了專占她便宜不說,還恣意妄為得很習慣。

說吻她就吻她,還從來不先打招呼,而更可怕的是她自己,她居然不討厭他的吻,還越來越深陷其中,甚至夢裏還顯現出與他更進一步的……

「署長,我可不可以拒絕?」終於,賈以婕甩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趕緊回神地問。

「不可以。」姚五義拒絕得直截了當。

「為什麼?」賈以婕瞄到了,大老闆似乎正與閻羅交換着甚富默契的眸光。

這個男人到底要搞什麼?此刻,她心裏不僅爬滿大大小小的問號,甚至還有些慌,怕無法應付他。

閻羅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僅僅只是雙手抱胸,態度悠然地站在一旁。

他一向公私分明,她是義叔的小員工,這種事自當由義叔出面。

姚五義沒再說話,眸光銳利地落在賈以婕臉上,推出桌上的一份文件,以眼示意她拿起來看。

賈以婕僅躊躇了約一秒鐘,就硬着頭皮拿起文件,才瞄了第一眼,她就差點沒尖叫出聲。

忿忿地、暴怒地,她死命地瞪着閻羅瞧,恨不得將對方給瞪入地獄去。

「以妳的駭客身分,還有多次進入政府主要機密檔案中竊取資料的犯行,除了該免除妳的職務之外,幾年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

賈以婕垂低了頭,半天不敢吭一聲。

他出賣了她……那個男人出賣了她!將她過往沾沾自喜的所有犯行,以書面資料呈遞給了她的最高上司。

「現在,不用我再多說了吧?」姚五義相信,她應該已經很清楚他的用意。

「署長是要我配合那個人?」她連瞧都不想瞧閻羅一眼,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衝過去狠狠地咬他。

哇!說出去誰會信?這種可媲美荷里活警匪片的劇情,居然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沒錯,至於該做些什麼、該怎麼做,閻羅會明明白白地告訴妳。」

「署長,那事成之後,我的工作……」

「還是照舊。」

「那這個檔案?」搖搖手裏的資料。

「我們會當作不知道。」

「這……好吧!」

唉……這種爛劇情,不知會如何發展下去,不過,有件事她倒是很肯定,也是最想做的--

她決定一離開辦公室,就先扁那個男人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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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閻羅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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