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什麼?你說他們把聘金、聘禮退回來了?”鍾子承瞠着不可置信的大眼,吃驚地道。

“是呀,少爺,他們還說您配不上段小姐。”王媒婆加油添醋的說。她王媒婆拿了這麼多紅包禮還沒把事情辦好,未免說不過去,乾脆一次把罪過全推到對方身上。

打着爹的招牌也不行?

“你有沒有報上我爹的名號?”鍾子承問。一定是媒婆忘了說,所以親事才不成。

“報了!我還好說歹說,說你面如冠玉,好比潘安再世,天庭飽滿是大富大貴之相,可段大人就是不允。”王媒婆活脫脫的就像是在唱大戲似的,沒一句真話。

“可惡!那段老頭就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嘍!”鍾子承咬牙切齒,把這個段亭之給恨上了。

“是誰要吃罰酒啊?”鐘上廉一跨進廳門,就聽到他兒子在撂狠話。

“爹……”鍾子承一見老爹來到,一邊陪笑臉,一邊揮手要王媒婆離開。

“爹,您一定要替孩兒出口氣。”

“哦!誰敢給你這個霸王氣受?你不去欺侮人,我就阿彌陀佛了……”鐘上承坐在上位,端起茶杯就口。

“爹,您怎麼這樣說,孩兒真的被人欺侮了。”

“說吧,是誰這麼大膽,敢欺負你?”

“還不就是那個段丞相,今兒個我派王媒婆上門提親……”鍾子承把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其中還不忘加油添醋,使得鐘上廉是愈聽愈生氣。

“依我看,他根本沒將咱們丞相府放在眼裏!”

“胡鬧,婚姻大事乃由父母作主,你怎可擅自主張?”

鐘上廉被莫名的羞辱一番,心情自然不好。

“爹,這要不是孩兒上門去提親,還不知道段家是這樣看不起咱們哩!”他嘟囔着,成功的轉移了鐘上廉的注意力。

“這段老頭當真欺人太甚了!”鐘上廉氣呼呼的說。

“他左丞相就如能此看人不起嗎?好歹我也是右丞相啊!”

“爹,孩兒是真的喜愛他的女兒,您替孩兒想想辦法好嗎?”鍾子承見機不可失,馬上提醒父親。

“唉,那麼多姑娘家讓你挑,你偏要挑那老頭的女兒?我不準。”

“是有很多姑娘讓我挑,可我只要她,如果您不想辦法把她弄來給我,我就出家做和尚。”他賭氣的說。

爹只有他一個命根子,如果他出了家,這鐘家的香火斷了,爹也無顏面對祖先,他肯定爹一定會幫忙的。

“你、你……氣死我了。”鐘上廉坐在椅上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爹,我可是說真的。”

“好、好、好,我想想辦法。”看來只有請皇上出馬了,鐘上廉暗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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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了朝,鐘上廉馬上跟着皇上趙建元進了御書房。除了報告一些地方上的要事,他還另外有事上奏。

“皇上,小兒屬意段丞相之女,敢請皇上下旨賜婚吧!”他從議和殿一路跟到御書房已經為了這事兒說了好幾遍,可皇上就是不回應,讓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今早,子承又說了,如果皇上不作主賜婚,趕明兒個他就上山剃髮,當和尚去了。

鐘上廉被惟一的命根子如此的威脅,就算會觸怒龍顏,他也要試上一試。

“鍾丞相,你知不知道,昨天夜裏朕已經答應段丞相的請求,讓他女兒的婚事由他們段家自己作主了。”皇上終於開口說話。

皇上的意思是——

賜婚的事,除了段亭之自己答應以外,連皇上也做不了主。

這隻老狐狸!居然搶先一步。鐘上廉恨得牙痒痒的。

皇上不賜婚,那他的兒就要——出家了。

唉,不行、不行,他不自覺的搖了搖頭,“皇上,您一定要收回成命……”

“胡來!”皇上大斥,“正所謂君無戲言,朕既已答應了他,又怎能收回成命?”

“可是,皇上……”鐘上廉尚在做垂死的掙扎,他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了。

“這事休要再提。”略頓了一下,“朕後宮進來十名秀女,就全送給你的兒子當做補償吧!”皇上不耐煩的揮揮手不願再多作回應。

鐘上廉也只得退下,依上意收下皇上贈送的十名女子。

反正,這十名秀女之所以能進宮來,一定是精心挑選的,容貌一定不輸給段亭之那老頭子的女兒,算來,他的兒子也不吃虧了。唉,希望兒子會滿意,要不是為了他,他還需用一張老臉皮來求皇上嗎?

說來說去,都是段亭之害的。

段亭之,我跟你誓不兩立。鐘上廉在心中許下不下一百次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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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木斯明風殿

廳上幾名身穿官服的大臣圍成一圈討論事情,熱烈的程度,幾乎要忘了現在正站在莊嚴、靜肅的明風殿中。

早朝的時間到了,這些官員正在廳里等待皇上到來。

“皇上駕到、皇上駕到……”

長長的迴廊外,一排排宮女、公公們拿着寶扇、金旗領在最前頭,並充當儀官和清場的工作。

數十名帶刀侍衛,手持大刀整齊劃一的前進着,隨後跟着金黃色綉龍紋的皇輦,輦上耀眼的金色光芒,像是輝煌的烈日,令人不敢逼視;殿後的是一批精良威武的御林軍,手持長矛,捍衛天子的安全。

儘管玄聿天子的武功高強,不需要大隊人馬這樣的保護,但以往的先皇及太上皇也是這麼做的。禮不可廢,玄聿天子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待皇上出皇輦進入明風殿坐定時,正好是辰時上朝時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方才那群議事的官員們,紛紛跪下行禮。

“眾卿平身。今天可有事上奏?”玄聿看了服官員,問道。

“皇上,微臣所管轄的‘朝陽’一帶,自開春以來,水患不斷,微臣曾命人用土牆擋水,卻告失效,微臣不得不上京來請求皇上給予援助。”一名官拜三品的官員首先說道。

“這事朕也略有所聞,朝陽連月以來的大雨,的確造成水患,人民苦不堪言……”略微思索,玄聿突然喚了身旁的太監,“小六子,下朝後請季師傅擬皇榜,集合各方治水人才,治水有方者,賞金萬兩。”

“米大人,你就先回朝陽,待朕集合治水人才后,再遣這些人上朝陽治水。”

“謝皇上。”

“可還有其他的事?”玄聿問道。

眾卿聞言紛紛搖頭,無事要奏。

“那好,退朝。”玄聿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恭送皇上。”一群人又低頭跪拜,必恭必敬的等皇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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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輕吹,青翠亮眼的樹葉間縫中,篩進了點點的陽光,灑了一地金黃。

跨過一道圓彎形的拱門,偌大的御花園便呈現眼前。

紅的玫瑰、白的牡丹、黃的葵花、紫的蘭花像是爭奇鬥豔的女子,初染春風,便迫不及待的展開嬌顏,燦爛奪目的姿態,攫住了人們的目光。

但這並不包括駐足在此的玄聿。

是的,對於從小看到大的美景,玄聿已經有些膩了。

膩了!

不單單隻是這眼前的美景!

還有一切的一切。

雖然登基才短短兩年,表面上看起來,他好像很幸福,別人沒有的,他有;別人需要辛苦得來的,他卻輕易的得到,不論是地位、權勢、美人、財富……

可有一項,是他窮極一生也求不來的,那就是——自由。

他渴望自由。

渴望如那天邊的鳥兒一般,自由自在的飛翔,無拘無束、毫無牽挂。

玄聿淡然的笑了笑,也許人人羨慕他高高在上,要風得風要兩得兩,可這樣乏味、受限的日子,只有嘗過的人,方知其味!

“小六子,你說人生在世,究竟是為了什麼?”玄聿頭也沒回,兩眼直視遠方,心情沉重地問着。

跟在後頭的小六子沒料到玄聿會問他這個問題,思索了會,才回道:“皇上,奴才認為活着是為了延續生命。”

“哦?”玄聿的興趣來了,“那照你這麼說,你不就是白活了?”

人人都知道,入宮為奴的男人皆要受宮刑,既然受了宮刑,自然不能傳宗接代,又如何延續生命呢?

“皇、皇上……”小六子以為皇上要摘了他的腦袋,嚇得馬上跪下求饒,“皇上饒命,奴才只是隨口說說。”

聞言,玄聿邪笑着,臉上的表情因他的邪笑看起來更加可怖,“你道朕是隨口問問嗎?你居然敢隨口說說!”

“皇上,小六子不敢。”

完了完了,這下腦袋不保了。小六子暗罵自己嘴笨,他恐怕是第一個因為嘴笨而掉腦袋的公公了。

“好了,起來吧!在宮裏頭就是這樣,連說句話都得小心謹慎……”玄聿感嘆的說。雖然才二十歲,他已經看透人世間的許多無奈。“唉,你畢竟不懂朕的心啊!朕認為,人生在世,只要有一個人知你、懂你,延不延續生命又有何重要?”

小六子除了說是以外,還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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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鼓喧天,響徹雲霄,棲蘭的街道上人聲鼎沸,這般熱鬧的氣氛,不為別的,是那一年一度的棲蘭才藝大賽正如火如荼的展開。

好像要讓全國的人民都知道似的,樂聲、鼓聲、人聲喧鬧,更為了突顯出棲蘭國的與眾不同,所以排場也特別隆重,比起迎新送舊的年節還要熱鬧。

時辰一至,負責擔任才藝大賽的五位主考官坐定,搭好的臨時擂台底下凈是看熱鬧的民眾,參賽的竟只有寥寥數名。

不明所以的人,一定認為這才藝大賽不如想像中的熱絡。

其實非也,因為這場才藝大賽分了幾級,試題由淺入深,考驗參賽者的學養,採用淘汰制。

而今日的比賽屬最後的決賽了,也就是說,通過主考官的測驗后,冠軍就要出爐了。

“現在請各位與本官對句,不搶答。”瞧了四周的參賽者皆點頭表示明白,他便出句,“千門淑氣新……”

“萬戶納春風。”錢六不假思索地道。這千門對萬戶,一定對得上,他心想。

“還有沒有更好的?”主考官皺眉,這錢六的對子與他想的相差不多,可就是沒達到他要的情境。

“萬戶曉光曙。”一陣清脆的嗓音傳來,引起大家的注意。

“好、好,對得好哇!”在擂台底下的人群,看主考官點了頭,馬上就明白這名女子的對子比之前錢六對得還好,他們在台下鼓噪了起來。

“嗯……不錯,正是本官的答案。”這名主考官彷彿被引起了興緻,他朝那名女子問道,“那本官再讓你對一句,天泰地泰三陽泰。”

不疾不徐的,那名女子又道:“人和事和萬事和。”

“天下口,天上口,志在吞吳。”

“人中王,人邊王,意圖全任。”

這一來一往的,主考官被對方的文採給吸引住了,幾乎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而那名女子幾乎毫不遲疑的接下主考官所出的任何一道試題,看來,這屆的才藝大賽要獎落女兒家了。

“哈、哈、哈,對得好,本官還是第一次遇上如此文思敏捷的女子,教本官自嘆不如啊!”

“謝李大人謬讚,小女子受之有愧。”輕輕一揖,那名女子言行舉止間,透露出知書達禮的好教養。

“好,本官這就判定這位姑娘為本屆的狀元……”倏地,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姑娘,還未請教府上何處?”

“李大人,家父乃為當朝左丞相段亭之。”那名女子也不矯情,報上了父親的名號。

是了,來參賽的惟一一名女性,就是段亭之的大女兒段明月。

段亭之在她十二歲那年,替她請了夫子,教她四書五經、琴棋書畫等等文藝之事,原本只是打發無聊的閨中生活,沒想到,學着學着,竟教段明月學出興趣來了。連替她請來的夫子,都因沒辦法再教她什麼了,而換了好幾個呢!那李大人聞言一驚,原來是段丞相的千金,難怪如此聰慧、才氣縱橫。

“原來是相府千金,本官真是有眼不識英雌!”

“李大人,您千萬別這麼說,明月只是一介女子,讀書習字純屬興趣,還望大人別將明月參賽一事告訴爹爹,他老人家一向主張女子該謹守本分,不可逾矩的……”

“可今日你明明贏了啊!他也很快就會知道的。”李大人萬分不解段丞相的作風,若他有女如此,一定大大宣揚一番。

“李大人,小女子無意贏得才女頭銜,來參賽只是希望見見場面罷了。不如,您重新宣佈由錢六錢大哥奪魁,好嗎?”

“這……”李大人聽到她這麼說,着實十分為難。

她一副淡然的模樣,不像是在作假,或許,她真的不希望名噪一時吧?

“好吧!”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李大人答應了她,“本官正式宣佈,本屆才藝大賽的狀元從缺,錢六為第二名……”

默默地,段明月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給李大人,從旁側的小道離開了。

殊不知,雖然她沒能拿下冠軍,但她這般謙和無爭,已被在場的圍觀人群給宣揚了開來。

來觀賽的人們,無不許段明月“棲蘭首席才女”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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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至,轉眼又到隆冬時分,放眼望去,山麓間覆上一層白雪,告訴人們,寒冬就要來臨了。

不過,今年棲蘭寒冬未來,卻讓人冷得難受。

因為棲蘭四周的強國,皆虎視眈眈的想吞噬棲蘭這個小餅。

雖然棲蘭國不大,但它的地理位置奇佳,舉凡要通往他國,必須經過棲蘭,也正因為如此,誰能得到棲蘭,誰便能擴張勢力。

再說,棲蘭是個釀酒名國,如果得到棲蘭,無疑地能得到釀酒術,這麼一來,民生富裕的日子指日可待。

所以,數十年前,棲蘭國先皇曾經與眾國簽下互不侵犯的協議,棲蘭也因此得到片刻的寧靜,只是——

這份協議隨着人事變遷,已於日前宣告失效了。

棲蘭即將陷入了動蕩不安、民不聊生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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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

談話聲突然停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凝重氣氛。

當今棲蘭的右承相鐘上廉在旁候着,靜待皇上的回應。他不為別的,只為今早他在奏摺里參了段亭之那老頭一本。

“皇上,這事兒可不能再拖了。您想想咱們棲蘭在眾強的包圍下,地位岌岌可危,若此時不與佳木斯交好,只怕……”鐘上廉好似為了棲蘭的未來顯得憂心忡忡,可心中是不是真的這樣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端座在龍椅上的人靜默不語,面露疑惑之色。按奏摺所言,右丞相的意思是建議聯姻,而人選正是左丞相之女段明月,她不是鐘上廉愛子屬意的媳婦人選嗎?

“朕記得你的兒子不是鐘意段卿的女兒嗎?”他可沒忘記前些時候,他還進宮要他下旨賜婚哩!怎麼這會兒,鐘上廉改變主意了?

鐘上廉聞言,連忙上前說道:“稟皇上,為了國家社稷,以及全國人民的安定,臣以為兒女私情尚可擺在一邊……”

棲蘭國皇帝趙建元揮揮手,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了。這些為國為民的話,他可聽太多了,不過是諂媚之詞罷了!

棲蘭國弱,他這個做皇帝的不會不清楚,鐘上廉的話也沒說錯,為了爭取更多的保護,與佳木斯締親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畢竟,在四強裏頭,佳木斯國力居首,如果能得到佳木斯的庇護,無疑是一大助力。

“好吧!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沉思了片刻,趙建元做出了決定。

“吾皇英明,臣立刻去辦。”鐘上廉打恭作揖,馬上領旨退出御書房。

段亭之啊段亭之,當日要你將女兒嫁予我兒,你不允,現下,讓你女兒送給外夷去糟蹋!

原來,鐘上廉為子求親被拒之事,飽受朝中百官恥笑而懷恨在心;好不容易逮到了這個機會,向皇上提出和親的建議,藉此挫挫段亭之那老頭的氣焰,想到那老頭氣急敗壞的模樣,鐘上廉不自覺笑開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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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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