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雖然答應了卓熙臣不跟宋子傑去吃飯，不過在宋子傑第Ｎ度很有誠意地邀她去吃飯時，紀歆荷一時心軟答應了。

也因為如此，公司里的女性對紀歆荷更是又羨又妒，流言也愈傳愈難聽了。

午休時分，紀歆荷不想待在辦公室當動物讓人品頭論足，於是找張其欣到頂樓用餐。

「小欣，我真不應該聽妳的話跟宋子傑吃飯。」紀歆荷愁眉苦臉地說。

「怎麼說？跟大帥哥吃飯，應該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啊！」張其欣不明所以。

開心，是有一點啦！可是－－「跟不熟的人吃飯，就是覺得有些彆扭。」整頓飯下來，她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聊一些不着邊際的事，要不然就是傻笑聽他說話，結果不到半小時他們就結束了飯局。

「一回生二回熟嘛！」張其欣笑說。

「一次就夠了。」紀歆荷可是敬謝不敏。「再來一次，我可能要被公司的女同事萬箭穿心了。」而且她也不能再違反和熙臣的約定。

張其欣被她誇張的言語給逗笑了。

但這並不是紀歆荷誇大了。這幾天女同事們看到她不是冷嘲熱諷，就是用輕視的眼神盯着她看。在這種環境下工作，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酷刑。

「小欣，坦白說，我到現在還是弄不清楚宋子傑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來。」她的神情認真。「他長得那麼好看，應該有很多比我條件更好的女生喜歡他，他怎麼會挑中我呢？」一個卓熙臣，她已經弄不懂了，再來一個宋子傑，她就更加迷惑了。

「說不定他看出妳的好呀！」張其欣猜測道。

紀歆荷沒好氣地說：「我和他相處的時間不超過幾小時。」

「呃……可能他不是外貌協會的一員？」又說出一項可能。

「或許吧！」她也只能相信宋子傑不是那種膚淺的人。

「別想那麼多了，快吃飯吧，飯都涼了。」張其欣不願她想那麼多。

「嗯。」

就在她們吃着飯的同時，有三個男人也上來頂樓了。

「飯後來一根煙，真好！」

「是啊。」

他們三個人就是來頂樓吞雲吐霧一番，這裏沒有女同事會罵他們。他們沒發現水塔後方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子傑，聽說你前兩天跟管理部的紀歆荷出去吃飯了？」一名同事問。

紀歆荷和張其欣因聽到熟悉的名字而對看一眼，當下決定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的談話。

「是啊。」吐出一口煙，宋子傑泛着得意的笑。

接連幾次的邀約，都被紀歆荷拒絕了，這對於一向從沒有被女人拒絕過的宋子傑而言，十分沒有面子。因此，他更是卯足了勁追求她。

結果，原本紀歆荷只不過是在耍女性的矜持罷了！

「跟不是美女的人吃飯，有何感想啊？」另一個同事笑問。

「只有四個字形容。」宋子傑頓了一下，那兩名同事及紀歆荷都期待他的答案。「那就是－－無聊透頂。」

兩個男人進出大笑，紀歆荷則是黯然地低下頭來，一旁的張其欣心疼地看着她。

宋子傑又說：「人長得不『賞心悅目』，看着她吃飯痛苦死了！」

「哈哈哈！」一陣訕笑聲。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你要追她？」有人問及重點，這可是在場的人……嗯，應該說是全公司的人都想知道的。

「誰教她得罪了我！」宋子傑冷冷地說。

「哦？」

宋子傑把紀歆荷不把他放在眼裏的事娓娓道來，聽得他們和她們瞪大雙眼。「……事實證明，她還是不得不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

「你是為了驗證你的魅力，故意去追紀歆荷的？」這太令人不敢相信了！

「沒錯。」宋子傑露出嘲諷的笑容。「不然我幹嘛去追一個醜女？我又不是腦袋壞了。」

紀歆荷聽到「醜女」二字，心刺痛了一下。

「子傑，你怎麼知道紀歆荷已經被你所吸引？」

「不然她怎麼會答應跟我去吃飯？」宋子傑揚揚得意地說。「而且和她吃飯時，她還一直對我露出痴迷的笑容，這不就擺明了她喜歡上我了？」哼！他就不相信有女人可以無視於他俊帥的長相！「等到她對我迷戀不已時，我再狠狠地甩掉她，好好給她一個教訓。」到時，他一定痛快不已，一出心中這口怨氣！

「子傑，你可真惡劣！」其中一名同事笑說，

另外一個人接口：「就是啊，要是紀歆荷知道了，肯定會傷心死的。」說歸說，話里倒也沒有太多的同情。

「何必傷心呢？」宋子傑嗤笑。「她應該要感謝我才對，畢竟我給了她一個美好的幻想。」

語畢，三個男人哈哈大笑了起來，聽得張其欣是怒火高張，要不是紀歆荷拉住她，她老早就想衝出去大罵這些惡質男人！

不一會兒，他們過足了煙癮，便下樓去了。

「歆荷，妳為什麼不讓我出去跟宋子傑理論？他這麼做，真是太過份了！」張其欣到今天才看清楚在宋子傑出色的外表底下，竟有一顆惡毒的心！虧她以前那麼喜歡他，真是瞎了眼！

「出去讓我自取其辱嗎？」紀歆荷幽幽地問。

「歆荷……」張其欣不曉得該怎麼安慰她。

「原來如此……」紀歆荷露出一記苦笑。「原來這才是真相。」

只因為她沒有像其它女同事一樣地仰慕他，他吞不下這口氣，所以才想出這方法來報復她？！

該說她自食其果嗎？

「歆荷，妳不要把宋子傑那混蛋說的話放在心裏，他只是因為……」

「小欣，我沒事。」紀歆荷笑了下，沒讓她把話說完。

「真的？」怎麼她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勉強？

「真的。」她不想讓好友擔心。

既然她這麼說了，張其欣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一整晚，卓熙臣感到紀歆荷有些不對勁。

不僅少言，笑容也變少了，晚餐也只吃了幾口，感覺得出來她的心情低落。

「我煮的意大利麵不好吃嗎？」他摟着她問。

今晚，他特別下廚做他最拿手的料理給她嘗嘗，豈料她竟不捧場！

「不是。」她搖頭，「我只是沒有胃口。」

「為什麼？」他關心地問。「出了什麼事嗎？」語氣十分柔和。

經他這一問，紀歆荷壓抑了一下午的委屈全部涌了上來，她埋進他的懷中，小臉枕在結實的胸膛上。

「熙臣……」她鼻子有點酸酸的，有人可以撒嬌的感覺真好。

對於她少見的主動，卓熙臣喜歡得很。「告訴我妳怎麼了。」

「熙臣，那全是假的。」她悶悶地說。

「什麼全是假的？」他勾起她的下巴，星眸溫柔地鎖在她的臉上。

「沒有人要追我，他只是想報復我對他的魅力視而不見……」她告訴他事情的前因後果。

聽罷，卓熙臣面無表情，緩緩地收緊了抱着她的手臂。

「熙臣，我是笨蛋對不對？我怎麼會以為真的有人要追我，還因此苦惱不已？」她語氣有着濃濃的自嘲。

說來也好笑，公司里的女同事還為了這件事，對她諸多為難，要是她們知道事實真相，大概會額手稱慶，甚至說她活該吧！

「不關妳的事，是他的錯。」說這話的同時，他鏡片后的湛眸掠過一抹詭光。

那人膽敢讓她傷心，就要有承受他怒氣的準備！

「雖然我長得丑，他也不能這麼耍我啊！」紀歆荷可憐兮兮地說。想起宋子傑不屑的話語，她更加地傷心了。

卓熙臣臉色微微一變，大手輕撫着她的面頰。

「歆荷，記不記得我不喜歡妳說這種話？」

「不是我說的，是他說的。」她有必要澄清一下。

很好！「他」又多了一條罪名，他一定會給「他」好好「照顧」的。

「那好，妳只要相信自己不醜就好了，把他的話當作是放屁。」他認真地道。

聞言，紀歆荷噗哧一笑。「你說髒話！」由斯文的他口中迸出髒話，還真好笑。

見她恢復開朗的笑容，卓熙臣也放心地笑了。

「熙臣，你對我真好！」她知道他是在逗她笑。

孩提時代和他認識的短暫半年裏，要是她受了委屈跑去跟他訴苦，他也是像這樣陪在她身邊安慰她、逗她笑。

偎在他懷裏，她心中浮起了一種溫暖的、穩定的力量。

「妳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對妳好，要對誰好？」他笑問。

「女朋友」三個字觸動了她心裏深藏已久的疑問。

「熙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認真地回答我。」她抽離他的懷抱，嚴肅地看着他。

「妳問。」他溫柔地凝視着她。

「你……為什麼想跟我在一起？」這問題在她心裏盤旋太久，又加上發生宋子傑這件事，所以她很想問清楚。不管他的回答如何，她心中也會踏實許多。

他沉默了一下。「妳害怕了？」害怕他像宋子傑一樣，不是出自於真心對她好。

遲疑了一下，她還是點頭了。

「唉……」他輕嘆一聲。「妳對妳自己、對我都沒信心嗎？」

她默不作聲。

對於她沉默的回答，卓熙臣不怪她，淡淡地說：「我想要跟妳在一起，是因為我喜歡妳。喜歡妳有顆單純善良的心，不管妳受到多大的傷害，妳的心都沒有被扭曲，仍然寬容地對待別人。小時候的妳是如此，長大后的妳也是一樣。」

而這樣的心胸正是他所欠缺的。

聽了他的告白，紀歆荷獃獃地看着他。「我有這麼好嗎？」她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坦白說，她並不認為自己單純善良，她只是學會了自怨自艾。

從小到大，她因乎庸的外表而受到的嘲笑和比較不知凡幾，起初她會生氣，跟人爭吵，但當她明白這無法改變事實后，她便開始壓抑自己的情緒，對任何事淡然處之，盡量不使自己過於難堪。

「妳就是這麼好。」他親昵地揉了揉她的發。「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喜歡妳了！」

可疑的紅暈染上了她的臉龐，她埋進他的胸膛之中，心裏是滿滿的感動。

「我也喜歡你。」她做出響應。

有他在身邊的感覺，是那麼樣地自在、舒服！在他面前，她不用偽裝自己，也不用擔心會受到傷害。

他擁住她，下巴扣在她的頭頂，這一刻兩顆悸動的心緊密地靠在一起，任何的疑慮也都煙消雲散了。

翌日，宋子傑下班回家途中突遭不明人士攻擊，打得是鼻青臉腫，活像個車禍重傷的人，險些有住院觀察之虞。

更慘的還不只如此，當他請假休養了幾日後恢復上班，卻得到一個青天霹靂的消息，那就是－－他被開除了！

原因不明，只知道是董事長親自下令的！

聽說這件事已被列為威達十大懸案之一。

看在張其欣的眼中，只想拍手叫好，活該宋子傑有此報應！紀歆荷倒是沒有太多的感覺，只不過對他的遭遇感到些奇怪罷了。

而關於紀歆荷的流言，也隨着宋子傑的離職漸漸平息了。

這晚，卓熙臣帶紀歆荷到一家燈光美、氣氛佳，還有小提琴演奏的法國餐廳用餐。

「想吃什麼？」卓熙臣翻着菜單。

「你決定吧。」紀歆荷推推菜單。「我吃什麼都好。」說真的，她對西洋料理也沒什麼概念。

「兩份套餐，主菜是羅仙尼牛排。」卓熙臣迅速地點完餐。

「好的，請兩位稍候。」侍者恭敬地退下。

「為什麼來這裏？」她問。

「這兒不好嗎？」他反問。他以為女孩子都喜歡來這種浪漫的地方。

「不是。」她答道。「只是這種高級餐廳我很少來，我有一種拘束感。」在這種地方用餐，要隨時注意儀態，用餐方式也要正確，一頓飯下來着實辛苦。

「妳只要想着跟妳用餐的是我，不是別人就好了。」他看着她的目光溫柔。

他的意思是說，在他面前，她可以放輕鬆，不需要注意那麼多。

明白他的用意，紀歆荷淺淺地笑了。

「可是這一餐下來，所費不貲呢！」她覺得吃一頓飯不需要太奢侈。

「這點錢，我還付得起。」他揚唇一笑。「偶爾也要對自己好一點。」

「說得也是。」她點頭同意。

一會兒，侍者先後送上香檳和開胃菜，他們在愉悅的氣氛下用着餐。

「焗洋蔥湯。」侍者掬着親切的笑容熟練地端上前餐。

「法國料理真的很精緻。」紀歆荷喝着美味的湯。

「是啊，法國人把吃飯當成是一門藝術。」卓熙臣笑說。「一頓道地的法國餐，吃上三小時也是正常的。」

「那我得慢慢地品嘗品嘗了。」她盈着笑。

此時，餐廳進來一對情侶，在服務生的帶位下，他們意外地碰見了熟人。

「歆荷？！」趙文浩訝異地喊着。

抬頭一看，紀歆荷也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巧在這遇見趙文浩和站在他身後的人－－她的大姊！

「大姊、趙大哥。」她平淡地打着招呼。

「歆荷，難得巧遇，不如我們就一起用餐，好嗎？」趙文浩熱絡地提議。

對於他的提議，紀歆荷很想說不，因為她知道有了她大姊加入，這頓飯她肯定會吃得不愉快，可是，她又不好意思拒絕向來對她不錯的趙文浩，因此她詢問卓熙臣的意見。

「熙臣，你的意思呢？」她為難地看着他。

「沒關係，就一起吧。」他笑笑，要她放心。

因此，原本是兩個人的用餐，變成了兩對情侶相對而坐的情形。

待趙文浩向侍者點完了餐，紀歆玫就開口了。

「歆荷，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她早就注意到了和歆荷一同用餐的斯文男子，心裏懷疑他的身分，猜想他該不會就是歆荷的男朋友吧？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長相俊秀，穿着雖簡單，但隱約散發出一股獨特的氣質。在她的標準里，算得上是上等了，就不知道他的身家如何。

「他是卓熙臣；熙臣，這是我大姊歆玫和她的未婚夫趙文浩。」紀歆荷簡短地替他們介紹。

「你好。」趙文浩禮貌地遞出名片。

「幸會。」卓熙臣接過觀看，笑說：「很抱歉，我沒有名片。」

「不要緊。」趙文浩微笑以對，而紀歆玫則心存鄙視。

「看趙先生年紀與我相當，就已經當上趙氏電子的總經理，真是厲害！」卓熙臣話里有着恭維。

趙文浩不好意思地笑笑，回說：「我沒有卓先生想像的有本事，其實趙氏是自家公司，所以才能當上總經理。」雖是謙虛的話語，但聽得出來他語氣中沾着驕傲。

紀歆玫插嘴說道：「是啊，文浩可是趙氏少東呢！」可不是像你這種沒有名片的小角色比得上的。她心裏加上這句。

她嘴角微勾，眼裏有着得意。原本，她還認為以卓熙臣的穿着和散發出來的氣質，應是個有身分的人呢！

真是可惜了他那副好皮相！

「是嗎？那還挺令人羨慕的，不像我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卓熙臣臉上浮起一抹優雅的笑容。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的羨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曉得卓先生和歆荷是什麼關係？」紀歆玫問出她亟欲知道的。

卓熙臣揚唇一笑，大方地說：「我和歆荷正在交往中。」並且親密地摟着她的肩，令紀歆荷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嗎？」趙文浩很是高興。「歆荷，怎麼交了男朋友也不說呢？」

「文浩，你別怪她，是我的錯。」紀歆玫臉上堆起了愧疚的笑容。「歆荷可能是怕舊事重演。」

「什麼意思？」這話是卓熙臣問的。

紀歆玫幽幽地嘆了口氣。「以前曾經有人追求過歆荷，可不知怎麼地，當他見過我之後，就將目標轉向我了，害我很對不起歆荷。」

她臉上有着是歉疚，可一抹惡意卻快速地閃過眼底，被卓熙臣精準地捕捉到。

紀歆荷絕對相信大姊是故意給她難堪的！

當她接收到趙文浩飄來的同情目光，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更不敢看坐在她身邊的卓熙臣，害怕會看到一絲同情或可憐的表情。

豈料，卓熙臣輕輕笑了起來。「這麼說來，那我可要好好地感謝那些人的『有眼無珠』，不然今日我也不會擁有歆荷的美好了。」他望着她，深情款款。

聽了他的話，紀歆荷感動地回望他。

眼前這副溫柔深情的畫面，看得紀歆玫是怒火中燒。

他居然說那些看上她的人是「有眼無珠」？！

要她說，他才是真正是有眼無珠的人。一般男人見了她，就像是蜜蜂見了蜜一樣地黏住不放，可打從她坐下后，他的目光就甚少停在她身上，彷佛她的美貌對他而言，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這教她怎能不惱怒呢？

趙文浩雖然也有些介意卓熙臣說的話，畢竟他現在可是歆玫的未婚夫，不過他心想那可能是安慰歆荷的話，因此也就不計較了。

席問，紀歆荷起身去化妝室，紀歆玫也借口要補妝隨後而去。

沒多久，當紀歆荷自廁所里出來，看見紀歆玫時，她心下已有了譜。

「妳挺厲害的嘛！憑妳的長相，還能交到一個長得不錯的男朋友，而且好象對妳很好的樣子。」紀歆玫冷冷地說。

她觀察到卓熙臣似乎很呵護歆荷，吃飯時隨時注意她的需要，就連和他們聊天時也不時向她報以笑容，更別說他還不斷地對她做出親昵的動作。

更氣人的是，他明明就只是個小職員而已，可他的言談舉止散發出神采自信，有一種凌人的氣勢，硬是把她的未婚夫趙文浩給比了下去！

紀歆荷不發一語，專註地洗着手。

「怎麼認識他的？」紀歆玫問。

用紙巾擦拭雙手后，紀歆荷才對着紀歆玫說道：

「我跟他如何認識的，很重要嗎？我記得妳以前也沒關心過我的交友狀況。」

紀歆玫不怒反笑。「不錯嘛！有了男朋友后，開始懂得反擊了。」由此可見，她很在意這個人。

「大姊想太多了。」紀歆荷淡淡地道。她只是覺得她沒必要將自己的事向大姊報備。

「是不是我想太多，妳自己心裏清楚。」紀歆玫撇着唇角冷笑了一下。「妳也別太得意，說不定哪天人家無法忍受妳那張臉了，就把妳甩了。」

紀歆荷的身子僵了一下，因為大姊的話刺中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儘管熙臣說是喜歡她的內在，而不是外表，但這對一向自卑的她，並沒有產生太大的信心。萬一，哪天他遇上了內外兼具的優秀女子，他還會喜歡她嗎？

紀歆玫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被她的話給影響了，不由得浮起一抹冷笑。

雙雙回到座位，紀歆玫是漾着粲然的笑靨；而紀歆荷平淡的表情下有着一絲黯然。

卓熙臣目光一閃，心裏已有了底。

一頓飯終至尾聲，趙文浩搶着付錢，而卓熙臣不好意思地推辭着。

「就讓文浩付錢吧！」紀歆玫開口了。「文浩是歆荷的准姊夫，請她和她的男朋友吃一頓飯也是應該的。再說，你不也說自己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一個月的薪水想必不多，還是節省點比較好。」言下之意就是－－沒錢，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

卓熙臣不笨，不會聽不出來她的暗諷，鏡片掩過他銳利的眼神，笑說：

「既然如此，那就讓趙先生破費了。」

有人要請客，何樂而不為！

結了帳，他們就各自離去了。

「對不起！」一上車，紀歆荷就先道歉。

「為什麼？」卓熙臣不解地問。

「我大姊說話都帶着刺，讓你難堪了。」她明白大姊其實是針對她來的。

「我沒關係。」但他會記在心裏。「倒是妳，在化妝室時，妳大姊是不是跟妳說了些什麼？」

「你怎麼知道？」她訝然。

他唇角微勾。「妳從化妝室出來，臉色不太好看。」

這他也看得出來？

他真的很關心她，是不？否則他不會連她細微的表情都注意到了。

他對她這麼好，她實在不應該再胡思亂想了。

「也沒什麼，還不是說一些有的沒的。」她輕描淡寫過去，牽強笑着。

「是這樣嗎？」他別有深意地問着。

「嗯。」他懷疑的語氣令她有些緊張。

他輕嘆氣，心申明白她是故意隱瞞，只好說道：

「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他十分清楚她大姊是造成她自卑的最大原因。小時候的她受到的委屈，幾乎是她大姊直接或間接帶來的。

在他印象中，他記得歆荷曾經試着融入群體，是她傲慢的大姊紀歆玫阻止了她。

兒時的紀歆玫，就像是公主般被眾人寵愛着，她的話沒人敢不聽，因此歆荷就被其它孩子所排斥了。加上大人們常語帶惋惜地拿她們三姊妹來比較，更讓歆荷對自己毫無信心。

「知道了。」孰不知紀歆玫的話已在她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他朝她一笑，之後專心開着車。

紀歆荷眼珠子轉溜，偷偷覷着他。

他神情悠然，雙眸專註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厚實的大手穩穩地操控着方向盤，舉手投足總是閑適悠哉、溫文儒雅，卓爾的風範讓人有股信賴感。

「為什麼盯着我看？」卓熙臣清朗的俊目閃着笑意。

「因為你很好看。」她笑道。

他莞爾一笑。

「熙臣，你會一直喜歡我嗎？」她忍不住問出心底的恐懼。

正當她以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等着他吐露答案，他的大手悄悄來到她手上，緊握住她。

她怔一怔，抬眼望着他溫柔的笑臉，手心上感受到的熱度，一陣一陣傳進其內心，化成了溫暖。

「永遠，我會永遠喜歡妳。」甚至是愛她一輩子。

永遠？他說的是「永遠」！

這個回答，不僅讓她眼底盈滿感動，也輕輕鬆鬆地撫平她內心的不安及恐懼。

「謝謝！」

他握緊了她的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