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這是幹什麼?」季茂抓着谷嶢放在他面前的辭呈,急切的質問。「事情不是都找到解決的方法了?雖然有些損失,但畢竟保住了『岩笙集團』的聲譽,你何必還放在心上呢?」
「雖然和小野泉已經解約,她也答應不會將事情公佈,但這都是我必須負的責任,我不想讓你難做,所以你就批了它吧!」
「什麼都有得商量,唯獨你要辭職這一點我絕不接受。」季茂一口拒絕。
谷嶢憔悴的臉上仍有掩不住的傲氣,他必須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離開或許不是唯一的方法,卻是最好的選擇。
他無奈的搖搖頭,坐下說:「其實你知道我該走,這裏……已經沒有我容身之地了。」
「你這是什麼話,我早當你是家人,是你自己心裏太介意了。」
「或許真像季若說的,雖然我嘴上不承認,其實心裏仍掛意小時候那場意外吧!」他坦承的說。
「你跟季若真的完了?那天你不是追到機場,難道沒將她哄回來?」
「你應該比我清楚結果如何,否則也不會要尹蘭隱瞞有人跟她求婚的事,不是嗎?」谷嶢輕輕閉眼,彷彿這話像把利刃再次劃在舊傷口上。
「季若親口說了?」季茂似乎很驚詫。
「所以我認清了自己,帶着恨去愛她,真是對她最殘酷的傷害。」
季茂雖然了解,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使力,幫助這兩個因愛受苦的戀人。
沉默在兩人之間無盡的蔓延,谷嶢的辭呈握在季茂手裏,好像帶刺的荊棘,扎得人好痛。
這時,內線傳來秘書的聲音,通報季茂的父親來了。
兩人幾乎從椅子上同時站起,不約而同的朝大門望去。幾秒鐘后,溫父的身影出現在敞開的門后,臉上依舊是慈祥和藹的微笑。
「爸,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突然過來?」季茂趕緊上前攙住父親。
「沒事沒事,我正好看一個朋友,經過這兒就上來走走。」溫父一雙眼直盯着谷嶢,開口問道:「谷嶢啊,最近在忙什麼?都不見你到家裏坐坐。」
「溫伯伯,最近忙着籌備下一季的事,所以.....」
「爸,你先坐,我請秘書沖杯熱茶過來。」
「你去吧!」父親突然說。
「什麼?」季茂一時回不了神,確定似的再問一次:「要我去泡?」
「是啊,我難得來,讓我跟谷嶢好好談談。」溫父點點頭,示意谷嶢坐下后,催促著兒子說:「快去,如果有事就去忙吧,我不需要你招呼。」
「喔,知道了。」季茂這才懂了。
他安靜的步出辦公室后,溫父立刻嚴肅卻語帶關心的問:
「你是不是跟若若吵架了?」
「不是,我跟她……分手了。」雖然痛,他還是得說實話。
「為什麼?最後一回見你們不是挺好的嗎?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需不需要我出面說說?那孩子的脾氣我了解,她是性子急,可是沒有隔夜氣,只要跟她講講理就好了。」
見老人家如此為兩人的事憂心,谷嶢真過意不去,但是事情的始末他已經不想再去多談,畢竟,揭開舊傷口實在是件痛苦的事。
「不用了,她不是要結婚了嗎?我想我不應該再去打擾她了。」
「怎麼這麼說呢?她對那個塗寧到底是不是真心我不知道,但是我聽季茂說,你跟若若除了公事之外,好像還牽扯到你父母的事,這是真的嗎?」
「溫伯伯……」
「讓我從頭到尾跟你說清楚吧!」
溫父深深嘆了口氣,閉上眼,墜入回憶中,娓娓道來……
原來溫父跟谷嶢的父親言友梁是大學的同學,兩人的交情正如谷嶢和季茂一樣。
溫父在家裏有計畫的栽培下,一直在為接掌家中的產業做準備。
但是言友梁天資聰明,在大學時就顯露他傲人的商業頭腦,沉穩內斂的性格,更是溫父的良師益友。
畢業之後,言友梁順利被「岩笙集團」延攬成為開發部的經理。
雖然他有實力又謙虛,但是年輕的資歷還是引起公司不少資深員工的不滿。再加上他常會不顧情面的嚴厲執行政策,因而得罪了不少人。
在公司有了得力的左右手,於是溫父放心的將公司交給言友梁,將事業重心慢慢向外擴展,因此常常不在國內。
沒了溫父的支持,言友梁和其他員工在公司的衝突日漸白熱化,甚至好幾次在會議室拍桌叫罵,言語挑明了要他好看。
言友梁因為不想讓溫父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於是萌生辭意。他天真的以為只要離開就能化干戈為玉帛,讓所有爭端從此平息,但他萬萬沒想到,悲劇早就已經上演了。
那一年,谷嶢才滿八歲。
言友梁還來不及提出辭呈,公司里就開始謠傳他暗中跟其他公司勾結,將「岩笙集團」的商業機密高價賣出,甚至有證據直指言友梁已做好移民準備,等一拿到錢就舉家離開。
因為溫父當時不在國內,而公司的高層刻意封鎖所有消息,好讓言友梁孤立無援。於是在內外夾攻之下,言友梁被檢方偵訊調查。
因為這是早設下的圈套,所以偽造的證據滴水不漏,毫無令人狡辯的機會,言友梁在走投無路、萬念俱灰的情況下,只有選擇自殺。
溫父紅着雙眼緩緩說道,淚水早盈滿眼眶。但是谷嶢卻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這故事編的很好,但是……你還是露了一個破綻,因為在我父親引爆瓦斯前,我清楚的聽見『岩笙集團』的人在門外敲門,他們到那時候還不放過我們,不是嗎?」
谷嶢強迫自己掩飾所有憤怒和哀傷,因為他要為父母維持最後的一點尊嚴。
「沒錯,他們是『岩笙集團』的人,但他們卻是我派過去保護你們一家人的。我在美國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叫人過去,誰知道……還是太晚了。」
「為什麼那次見面的時候,你不說呢?」
「我怕勾起你的傷心,如果早知道你誤會了,說什麼我也會說清楚的。」
谷嶢這才覺悟因為錯誤的怨恨造成了無可彌補的後果,他要怎麼去跟季若說明呢?他現在去挽回還有機會嗎?
一連串的問號讓他失去方向,隨即而起一股無法壓抑的慾望,讓他想見季若,想緊緊的擁抱她,無論要花多久的時間,他都願意等她回心轉意。
「谷嶢,說句實話,若若有你照顧我很放心,以我對她的了解,這孩子還是愛着你的,所以我希望你別輕易放棄。」
谷嶢展開原本緊蹙的眉頭,露出陽光般的燦爛笑容說:
「就算沒有你的提醒,我也下定決心,絕不再放棄了。」
「好好……」他欣慰的點頭,心滿意足的起身說:「我的任務完成,也該走了。記得,有空上我家坐坐。」
「我會的,你慢走。」
谷嶢送溫父出去,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季茂的身影倏地鑽進了門內,急急忙的問道:「我爸到底跟你說了什麼?這麼神秘兮兮連我都不能聽。」
「他只是告訴我什麼才是我該緊抓在手裏,一輩子都不能放手的。」谷嶢滿足的說,但是季茂還是聽的一頭霧水。
「我真是越來越聽不懂你說的話。無所謂啦,反正有人理解就行了。」他暗示性的拍拍谷嶢的肩。「那辭職的事……」
「暫時別提了,但是我要請幾天假到日本一趟。」
季茂一聽,高興的笑了起來,好像自己就是主角似的。他摟着谷嶢的肩說:「儘管去吧,這裏一切有我,你就別操心了。」
谷嶢點點頭。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立刻飛奔到機場去,搭上飛往日本的班機,即刻將季若擁進懷裏,好好的吻吻她。
但是谷嶢畢竟是個成熟的男人,他還是先排開既定的工作,在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在第二天下午搭上了飛往日本的飛機,朝企盼的美麗未來飛去。
*****
季若坐在舞台前排的座位上,緊盯着台上的模特兒綵排,偶爾別過頭去跟身旁的工作人員低聲交談,但是目光仍然沒有絲毫轉移。
「OK,休息十分鐘,等一下從頭正式來一次,沒問題就可以休息了。」
季若站起來,用流利的日語和英文各說一遍。
原本以為這些頗具知名度的模特兒會覺得反覆綵排麻煩又費事,但是實際工作之後,她們卻絲毫沒有怨言。
後來由工作人員口中得知,原來這些身經百戰的美麗女人,其實對季若的設計風格非常欣賞,都視能參加「若」的首場發表會,是個至高無上的榮耀。
季若聽了當然高興,因為他們許多人是來自歐美那些引領服裝流行的國家,能得到她們的認同,間接也告訴她自己又向國際舞台邁進了一步。
「若,喝杯咖啡吧!」
舞台總監野村將一杯熱咖啡遞給她,順勢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是對這次的發表會沒信心還是壓力太大,看你幾天來都悶悶不樂的,這不是我認識的季若喔!」他打趣的說。
野村雖然不過三十齣頭,帶是他在舞台方面的專才已經獲得很多知名設計師的肯定。
他跟季若是因為學校畢業的發表會認識,在第一眼看到季若的作品時,野村就直言她將會成為未來領導亞洲流行的大師,現在果真應驗了。
所以季若在他面前總會像還在學校似的,不自覺流露出崇拜與依賴。
「現在我是設計師,若不裝出一副威嚴的模樣,我怕她們根本不聽我的。」
季若為自己找了個簡單的借口,沒想到野村繼續問道:
「不是說要帶男朋友來給我看,怎麼只見你一個人回來呢?喔,我知道了,是不是發表會那天才會出現。」他滿心期待的說。
「他不會出現了。」
「兩個人吵架啦?」野村啜了口咖啡,將目光投射到燈光昏暗的舞台上。
「比吵架還慘,我跟他分手了。」季若淡淡的回答。
野村只是嗯了一聲沒再多問。
兩人盯着舞台看了一會兒,季若才把事情的始末從頭詳述一遍,野村仍然只是靜靜的聽,什麼話都沒說。
他聽的出來季若愛的很深,正因為如此,她受的傷害一定也很深。但他只是個局外人,感情的抉擇還是應該由她自己去決定才對。
「真可惜,我倒真想見見他呢!」
野村話一說完,門口突然有人朝他們這喊着:「老師,有人找你。」
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野村清楚的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從驚喜瞬間轉變成為難,他忍不住說道:「看來,他不是你期待的人。」
季若看着塗寧的身影走近,掩不住落寞的說:
「他跟我求婚,而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答應。」
「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先祝福你了。」
「我這樣會不會太自私、太卑鄙了,這樣利用他會不會得到報應?」季若像在問他,也像在問自己。
但是野村維持一貫寡言的態度,在塗寧走到前就先一步離開了。
「你不是要到美國,怎麼突然來了?」
「我想見你,所以特別將行程提前過境日本,這樣能參加發表會又能多陪陪你。」
「我不需要人陪。」季若忍不住反駁。
「對不起,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我不知道會打擾你工作。」
「你別誤會,我是因為……」季若為自己的心直口快懊惱着。
「我懂。那我先回飯店,等你工作結束再打電話給我。」
「噯!」季若出聲叫住了正要轉身的他,「如果你不介意,大概再一個小時左右就結束了,一起吃晚飯吧!」
塗寧對這突然的轉變有掩不住的驚喜,他心滿意足的在一旁坐了下來。
正式綵排開始,現場燈光瞬間暗了下來,音樂聲隨着碧綠的光束響起,模特兒魚貫的從兩旁走上舞台,先擺好姿勢稍稍站定,繼之一一走上前來展示身上的服裝。
在最後一個模特兒走完之後,現場立刻響起了歡呼的掌聲。季若也跟着大夥一起鼓掌,所有的辛苦就看明天的發表會了。
確定一切OK的季若,這才放心的離開會場。
兩人才坐上計程車,季若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她用日語說著。
身旁的塗寧是一句也聽不懂,但是從季若緊皺的眉頭看來,似乎是公司出事了。
「怎麼了?」
「對不起,有個模特兒腸胃炎進了醫院,我必須先回工作室一趟。」
「沒關係,我跟你去。」他很體諒的說。
「真是抱歉,你遠道而來,我不但沒有盡地主之誼,反而……」
「季若,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別再說道歉的話了,你這樣讓我覺得好生疏,難道你不知道只要是你的事我都心甘情願。」
「我……」這一番深情表白頓時讓季若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心裏還惦着那個男人,我不會逼你立刻作決定,因為遺忘是需要時間的,所以我等。」
「可是……你有可能什麼都等不到,我無法給你任何承諾。」她斷然的回答。
「我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剛剛看了你工作的神情,我更加確定自己的決定沒錯,即使結婚,我也絕不會剝奪任何你想做的事,我願意一輩子陪你走下去。」
即使對塗寧沒感覺,但是這一番肺腑之言還真是令季若萬分感動。
「謝謝你,我會認真考慮的。」季若認真的說。這也是跟谷嶢分手之後,她第一次真正的思考未來。
車子在一個熱鬧的街邊停下,兩人先後下車,季若快步的走進即將開幕的新店大門,直接上到三樓的工作室。
工作室里的夥伴都是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雖然年輕,但是每個人臉上都閃耀着懷抱夢想的光采。一見到季若進門,此起彼落的寒暄聲盈滿了屋裏。
「大家辛苦了。」季若一一回應,但是腳步沒停的直往最裏面的獨立工作室走。
才開門,助理涼子一見她就如釋重負的說:
「還好你來了,快看看該怎麼辦?我真是投降了。」
涼子是季若的同學,雖然沒什麼設計天分,但是手上功夫卻令所有同行甘拜下風。
季若則是慧眼識英雄,早在學校時就已經訂下來,將她列為基本的工作夥伴之一了。
「她的病怎麼樣?現在臨時到哪去找替代的人?」季若問。
「找不到了。所有的管道我都試過,所以不用浪費時間。我將展示的順序稍稍做了調整,她一共展示六套,其中五套都沒問題,只有最後一件婚紗怎麼都沒辦法,除非……」
季若低頭看着重新列出的順序表,耳朵仔細聽着。
「除非什麼快說啊,都這個時候了還吞吞吐吐的。」季若催促着。當她抬頭看到涼子臉上狡黠的表情時,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涼子微微一笑,悠哉悠哉的走到咖啡機前一邊泡咖啡一邊緩緩的說:
「其實這個方法很多知名的設計師都用過了。」
「妳是要我上台展示。」季若恍然大悟的說。
「這是最萬無一失的方法了,而且你跟那些模特兒比起來絲毫不遜色,更何況在學校時也有上台的經驗,我想不出有誰比你更適合了。」
涼子說的像是拍板定案。其實季若心裏也知道這應該是唯一的方法了。
「那……既然如此,就趕緊動手修改衣服吧。」
涼子放下杯子,將一襲純白的婚紗拿到季若面前,要她先去換上。
不一會兒,穿上白紗的季若從更衣室走出來時,在場的人全都睜大眼睛驚艷不已。
「我的眼光真沒錯,這件衣服除了你誰能穿呢!」涼子邊說邊動手用大頭針別起要修改的地方。
站在一旁的塗寧早被她美麗的身影給深深迷惑了。
季若知道自己的美,她也期盼着能以這美麗的模樣跟谷嶢走進禮堂。只是誰料想的到,此時此刻,她跟谷嶢已經分道揚鑣,各自過着孤寂的生活。
「季若。」
塗寧突然走近她,這突兀的舉止讓涼子一頭霧水的退到一旁,因為聽不懂,她只能靜靜看着。
「或許是我太急,其實我這次來只是想再問一次,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他靦腆的臉上充滿期盼,季若看着鏡子反射兩人交迭的身影,她覺得好累,好想找個肩膀靠一靠。
可以嗎?她真的可以自私的讓這個男人承擔自己所有的情緒嗎?
當她陷入難以抉擇的困境而沉默着時,塗寧突然從身後抱住她,不斷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一定……」
「你別這樣,先放開我吧!」季若努力想掙脫。
塗寧怎會放棄這難得的機會,他緊追着說:「你答應我才放手。」
涼子識相的放下手邊的東西,退出了房間。
就在她側身閃出房門時,發現門邊站了個俊美的男人,眼睛直盯着房內看。
「請問你找誰?」涼子問。
谷嶢彷彿沒聽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漾起了寒冬一般的寂寥,仍在看着房裏。
「請問你到底要找誰?」涼子用英文問着。
她順手關上了房門,這舉動讓谷嶢如夢初醒的收回目光。
「我找溫季若。」
「她現在不方便,請問你是……」涼子望着他俊美的五官失了神,不經思索的脫口而出:「她男朋友正在求婚呢,還是別打擾比較好。」
「求婚?」
谷嶢心中突然燃起一把無名火,他不顧一切的伸手開門衝進去,涼子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人也趕緊跟了進去,但是屋裏除了塗寧並不見季若的身影。
因為曾在機場被打過,所以塗寧對谷嶢還是有股說不出的畏懼。他直覺的退了兩步,臉上卻有着勝利者的驕傲。
「你來幹什麼?」塗寧問。
「季若呢?我要見她。」谷嶢試着在屋裏尋找,但屋子就這麼大,兩眼就看完了。
「她不會見你的,你也別再來煩她了,因為她剛剛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
谷嶢對他的片面之辭不予理會,執意說:「我要她親口對我說。」
「我求你放過她吧!我給她的愛不會比你少,而且我能給她更安定的生活,你呢?」他鼓起勇氣走近谷嶢說:「這是她的選擇,如果你真愛她,就應該讓她快樂,不是嗎?」
「可是我……」
「我不會告訴她你來過,因為我不想在發表會前影響她的心情。我想你應該能夠諒解。」
塗寧毫無破綻的說辭,讓谷嶢不戰而敗地輕易繳械。
是啊,他是世上最希望季若快樂的人,即使那個使她快樂的人不是他,他也應該替她高興才對,但是他心裏的痛楚又該跟誰說去……
「再見。」塗寧下逐客令的說。
「我不會走的,我會一直守在她身邊,永遠……」
「你!」
還沒等塗寧開口,谷嶢立刻轉身離去。
谷嶢前腳才走,季若就拿着剛換下的衣服從後面的更衣室走出來。
「剛剛你在跟誰說話?」季若問。
「喔,沒什麼,台灣來的電話,跟我確定行程而已。」他拿出手機以示證明。
季若不疑有他。確定了發表會沒問題后,她便帶着塗寧吃了頓道地的日本料理,再到PUB里喝杯酒。
為了不影響明天重要的發表會,塗寧體貼的在午夜前送季若回家。
「要不要上來坐坐?」季若帶着微醺的眼神,語調柔軟的問。
「不了,你明天有重要的事,還是早點休息吧。」他忍着男人對女人最原始的欲求,斷然拒絕。
「那……明天見了。你回去小心,Bye。」
見季若毫不遲疑的轉身,塗寧反而又有些不舍,他立刻快步的追上季若,一在她面前站定,雙手就緊抓着她的肩,直接吻上她的唇。
微醺的季若對這樣的舉動完全無法抵抗,因為閉着眼,恍惚間她一度以為吻她的人就是谷嶢。
當塗寧的舌尖伸進時,她忍不住輕聲喚着谷嶢的名字,那完全無法控制而昏眩的反應,讓塗寧戛然停止所有動作。
稍稍回神的季若發覺自己犯的錯,尷尬的道歉:
「對不起,我……」
「別放在心上,你累了,早點休息,明天見。」
他轉身走向路邊,急急招了輛計程車匆忙離開。
站在那的季若用手指輕撫剛被吻的唇,它完全沒有溫度,像是株快枯死在沙漠中的花朵,將被漫天風沙給掩埋了。
一陣風吹來,讓她覺得臉頰微涼,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再也不忍了,就任淚水盡情奔流,因為她是真的好想好想谷嶢,但是她卻回不去了……
這一切都是報應,誰叫她答應了塗寧的求婚,是她自己毀了回去的路,所以她要一輩子活在悔恨和孤寂中,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