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朝官罷九重天,行旅飄搖路八千。回首長安故顏色,再覽晨昏復何年?
貶官,是為官者聞之喪膽的惡運,只要一離開京城,就難指望還有回去的一天。當你在遙遠那一方苦苦等待皇帝的召回,誰知道皇帝貴人多忘事,早就忘了曾經貶過誰,更不用說記得微不足道的你啦!
就算你等到衣帶漸寬,也只是自己找罪受。
所以,何必這麼在意呢?
熙湖的午後,吹來陣陣清風,疏疏落落的行人無損它的寧靜,滿天彩霞倒映在湖面上,更顯得熙湖的千嬌百媚。
湖岸旁、柳樹下,兩個看起來器宇非凡的年輕人,優閑的拿着釣竿釣魚。
望着平靜無波的湖面,裴少俊悠悠開口道:“炯年,你會不會怪我?”
坐在一旁的常炯年一臉的疑惑,“怪你什麼?”
“怪我害你一起被貶到熙州。”
裴少俊原本是朝中大臣,卻因為某些事,被貶到熙州當縣令,朝中同僚常炯年也遭受到牽連,跟着他被貶到熙州當個小小的縣丞。
在別人眼中,被貶謫的他們應該會非常落魄、失心喪志,因為離開京城,他們就等於遠離權力中心,不過實際上看起來,事情似乎不是這樣。
常炯年輕笑一聲,“在朝中做官倒不如在這裏當個普通的老百姓,你看我們每天逍遙自在,一點壓力都沒有,我還得謝謝你呢。”
“好說、好說。”裴少俊腦中突然湧現一個主意,“那這樣好了,我請皇上再把我們貶到晟都去怎麼樣?”
“晟都?”常炯年將釣竿插在草地上,起身走到裴少俊身後,舉腳將他狠狠的踹到湖裏。“你自己去吧,我才不奉陪!你以為我真的這麼閑呀。”
裴少俊全身濕漉漉的爬上岸,氣呼呼的質問:“常炯年,你把我踢下水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要你頭腦清醒點!”常炯年毫不客氣的戳着他的腦袋,“晟都離這裏有多遠你知不知道?況且路途上充滿兇險,還沒走到那裏小命就已經去了一半,還想被貶到那裏,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怎麼一點朋友道義都不顧,你以為我喜歡去晟都嗎?我是去逃難,逃到那裏比較安全。”
“逃?你逃到哪裏都沒用。”常炯年悻悻然地坐回原位,拿起釣竿繼續釣魚。“認命吧,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有心人的追尋,不管你怎麼走,你永遠都站在天子的土地上,還能逃到哪裏?”
“我──”裴少俊氣不過,卻也不能對他怎麼樣,雖然知道常炯年說的是事實,但他只想到個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人找得到他的地方。
只不過……唉,比上青天還難呀!
就在裴少俊沮喪之際,常炯年緊拉釣竿,看來是有大魚上鉤了。
“少俊,快來幫忙,這條魚頑強得很,拚命的掙扎。等了這麼久,終於有笨魚上鉤了,看來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來個活魚三吃!”
“好,我來幫你。”
裴少俊走到他身後,不懷好意的伸出雙手,準備好好的助他“一臂之力”──
撲通一聲,有人掉進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