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啊!痛死人了,你不會輕一點嗎?”
周凌月扯開喉嚨,亂沒形象地尖叫着,受了傷的手使儘力氣企圖從龍克宇的掌握中脫出。
“你別亂動。”
龍克宇可沒讓她那麼輕易脫逃,他由后摟住她的腰,讓她跌坐在他腿上。
“別叫得這麼大聲,剛才不知道是誰直說小傷不礙事的,現在卻叫得跟殺豬一樣。”他將紗布給貼好,同時還不忘揶榆她一番。
“是你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哪有人擦藥那麼用力的?”
周凌月不服氣地指控他的不是,壓根忘了自己現在還坐在人家腿上。
“我不懂得憐香惜玉?”龍克宇嘴角噙着笑,露出不苟同的表情。“你似乎忘了自己現在坐在什麼地方。”
經他這麼一提醒,周凌月原本兇悍的態度頓時變為扭捏尷尬,帶着潮紅的雙頰如遭電擊地跳離開他的大腿。
“你憑什麼這麼做?”她直衝到牆角,對龍克宇避之如蛇蠍,帶着防備性的眼神責問他。
龍克宇一臉的無辜。“我怎麼做?”
“你……你吃我豆腐。”
“我吃你豆腐?小姐,你可別含血噴人,我是好心幫你上藥,卻被你指控為登徒子,你可更有顛倒是非的本事啊!”
龍克宇含笑地睨着她惱羞成怒的模樣,一股莫名的悸動竄過心頭,他竟然覺得她這樣子還滿動人的嘛!
“你剛剛明明抱着我。”周凌月仍然執着地指控他的不是。
“只不過是抱着你而已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莫非……從來沒有男人抱過你?”
像是被擊中痛處似的,周凌月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吧!”
“不多,愈是了解客戶的資料愈是能有助於早日偵破案件,我當然有必要去了解你的一切。”
“包括住到我家裏來?”
“當然,也包括充當你的工作夥伴。你可知道剛才回來的路上,我們後頭跟了一輛白色車子?不知道吧!所以你說,你是不是不能沒有我啊?”
龍克宇在邀功的時候還不忘耍嘴皮子,這麼做的結果是惹來周凌月奉送一記大白眼。
“那輛車子也許只是個巧合,別用偵探的眼光來看待每一件事物。”
“希望真的只是我多心了。”
龍克宇話才說完,周凌月的手機就在此時發出嗶嗶的聲響,是一通簡訊。
“怎麼啦?”
他機靈地發現她在閱讀完簡訊后,臉色丕變。
周凌月將手機遞給他,簡訊的內容是:你受傷了,那個男人真是沒用,居然保護不了你。
“看來我猜對了,我們果然被跟蹤了。”
在看完簡訊之後,龍克宇做出了肯定的結論。
“我還一直以為只是湊巧罷了,想不到真的有人在暗地裏觀察我。”她顯然有點受驚,神情不安地哺喃自語。
“一直以為?”龍克宇沒錯過她所說的話,立刻提出了質疑。“這句話聽起來很怪,我會把它解釋為你並不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簡訊。”
“確實不是第一次,但是以往的那些簡訊並沒有那麼明確地點明,所以……”
“所以你根本沒放在心上,也覺得自已根本就不需要保護。”
“因為對方從不曾做過傷害我的行為,他只是發出簡訊告訴我,說我今天在螢幕上看起來氣色不錯、髮型很美,或者是衣着他很欣賞之類的,因此我以為對方只是單純的仰慕者,我沒想過我會被跟蹤。”
“是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我認為他應該不只是在電視機前觀察你,然後發出那些讚美你的簡訊,如果我的直覺還算靈的話,我認為那個人已經在你身邊潛伏了一段時日,否則一般的仰慕者應該不會知道我的存在。”
周凌月澀笑着,“聽你的語氣好像我會有多危險似的。”
“是啊!看來你總算稍微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
“那怎麼辦?”
“你忘了你身邊有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嗎?”龍克宇露出一副有我就搞定的嘴臉。
“你?”周凌月回以不怎麼信任的眼神。“剛剛好像有個人監守自盜,怎麼現在又說自個兒是可以依靠的人?”她指的是龍克宇將她抱在腿上的那件事。
“嘖!真是不可愛的個性。”龍克宇故意說得酸不溜丟的。
“你說什麼?”一句話引得周凌月黛眉微揚。
“我只不過是闡述一件事實罷了。”
倏地,一個抱枕凌空飛起,周凌月以行動來代替言語,將抱枕筆直地朝龍克宇引以為傲的臉砸去,他靈巧地一閃,輕鬆閃開了她的攻擊。
龍克宇皮皮地聳着肩,一點也不在乎惹怒了周凌月,相反的,他還滿喜歡這種逗弄她的感覺,甚至有一點點上癮。
現在他知道為何古旭旸會把這個差事丟給他了,八成是怕他太無聊閑得發慌,所以找了個女人來陪他玩玩,看來他那個表哥還真是用心良苦。
凌晨一點鐘,龍克宇尚未入睡,他窩在客廳的沙發上——也就是他目前暫時的床。
捻亮了暈黃的枱燈,打開筆記型電腦與公司的電腦進行連線。
只見他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了幾個按鍵,然後便捧着熱茶,靜靜地等待着。
不一會兒的時間,電腦螢幕上出現了他所等待的訊息。
簡訊是從台北發出的,正確地點不詳,使用易付卡,無法查出手機擁有者。
龍克宇抿了抿唇,無法查出發簡訊的人是誰讓他有些失望。
“你還沒睡?”周凌月推開房門走了出來,聲音顯得有些驚訝。
“你也是?”
“有點口渴,下床找水喝。”
龍克宇打量她的衣着,一件短得不能再短的運動短褲將周凌月修長勻稱的雙腿展露無遺、無袖的棉質背心緊貼着她的上身,婀娜姣好的體態隱約可見。
“看得出來你剛下床。”
他將視線停留在她的胸前,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她應該是沒穿內衣。
周凌月察覺到他毫不掩飾的目光,這才驚覺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幾乎忘了客廳里還有一個陌生男人,居然就以這身裝扮出了房門。
“我要回去睡覺了。”
她驚慌失措地旋過身子以避開龍克宇烈焰般的眼神,然後張皇的欲逃回房裏。
“不是口渴嗎?不喝水了?”龍克宇的語氣里多了濃濃的揶揄味。
“不了,我……”
周凌月還來不及想出一個逃回房間的借口,就被龍克宇塊壘分明的胸膛擋在前頭,截斷了她的退路。
“茶可以嗎?我剛才泡的。”
龍克宇將微溫的茶杯遞到她手中,玩味地看着手足無措的她。
“謝謝。”
周凌月低頭啜飲着香氣四溢的熱茶,不敢舉眸迎視他。
“我還以為這模樣在你身上絕不可能見到。”
由於身高的距離,龍克宇幾乎是緊貼在周凌月的頭頂講話,她柔細的髮絲漾出陣陣怡人馨香,他發覺自己的心一陣悸動,一股心蕩神馳的情愫悄悄散了開來。
“什麼模樣?”
疑惑使周凌月猛然抬起頭來,這麼做的結果使得她和龍克宇之間形成了曖昧的距離,他的唇幾乎貼着她的紅唇。
“無措、靦腆的模樣,跟你工作時的剽悍完全不一樣。”他輕聲說著,溫熱的氣息吹吐在她細緻的肌膚上。
周凌月敢肯定自己一定連耳根都紅了,龍克宇的親近讓她心跳如擂鼓,既羞且慌。
“你逾越了,讓我過去,我要回房。”
口頭上雖然說著強自鎮定的話,但是語氣卻顯得軟弱無力,處在曖昧不明的氛圍里,她也難免迷亂恍惚。
“你在慌什麼?”龍克宇像是在逗弄一隻迷途小貓似的,噙笑地逼問着她。
“我哪有?”
“沒有?我不信。”
玩興大起的龍克宇以食指將她的下巴勾起,強迫她與他四目交接。
“看着我。”他以催眠般的柔聲輕語軟化她。“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唇形很美?”
他的手指不安分地摩挲着她的唇瓣,更大的波瀾在他心底揚起,變得有點失了控制。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自己的唇覆上她的,滑潤的舌輕舔描繪着她蜜色的唇瓣,引誘她的唇為他開啟。
周凌月怎麼也沒料到他的吻會來得如此突然,而且如此令人心慌意亂,他的吻技相當純熟醉人,她不禁失了防備輕吟出聲。
龍克宇趁着她張口之時,強悍地將舌頭滑入她口中吸吮翻攪着。
時間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長,除了嗡嗡的耳鳴聲之外,周凌月聽不進其他聲音,直到唇瓣上的壓力消失了,一陣滿足的喟嘆聲在她耳畔響起,她才猛地驚覺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保鏢的工作也包括侵犯被保護者嗎?”她忿忿地質詢着,十足的惱羞成怒。
“說侵犯似乎太過嚴重了,我還以為你也樂在其中。”
龍克宇依然眷戀不舍地凝視着那對被他吻得微腫濕潤的唇,天知道,他多想再一次縱情吻她。
“你太輕浮了。”
周凌月怒火陡升,氣急敗壞地揚起右手,目標是他的臉頰。
龍克宇見狀迅速地從中攔截,準確地擒住了她高高揚起的手。
“哇!真是潑辣,剛才的小女人樣跑哪兒去了?”
他還不知死活的笑鬧着,殊不知周凌月的怒焰燃得正熾,既然右手被鉗制住了,她索性端起茶杯朝龍克宇的臉上潑去。
水珠沿着龍克宇的發梢滴下,尷尬的氣氛瀰漫著,龍克宇與周凌月沉默地對望了半晌,直到周凌月緊咬着下唇繞過他的身軀逃回房裏,這才讓砰然的關門聲打破了沉默。
龍克宇有些難以置信的盯着從他身上滴落的水珠,他雖然不敢說自己是縱橫情場的箇中高手,但也從未因為吻了人而遭此狼狽的下場。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他敢說周凌月是他見過最嗆的女人。
不過嘛!他這個人有個壞毛病,愈是刺激、愈是沒人敢碰的,就愈能激起他的鬥士心。
龍克宇望着緊閉的房門,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周凌月下戰帖似的。
“看來我們兩個人還很有得玩。”
攝影棚里負責跑腿的小妹膽戰心驚的拉着化妝師大衛的衣角。
“大衛姊姊,這裏是不是在刮颱風啊?”她問得小心翼翼,就連聲音也刻意壓低。
大衛揮了揮手中的眉筆,不置可否地晃着頭。
“不是刮颱風,是比颳風還嚴重的事。”
“我不懂耶!”小妹露出一副虛心求教的表情。
“你看不出來嗎?超級寒流來襲,奉勸你,如果不想被凍成冰棒就快點逃命去,省得招來無妄之災。”
大衛露出看好戲的表情靜觀圍繞在周凌月與龍克宇之間的冷流。
“瞧瞧你們倆這模樣,十足像是鬧彆扭搞冷戰的情侶,怎麼?究竟發生什麼事?”
禁不起好奇心的驅使,大衛不怕死的問着周凌月。
周凌月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誰跟他是搞冷戰的情侶,你少亂說話。”
“好、好、好,你說不是情侶就不是。”大衛力求和平地安撫着情緒火爆的她。
“但是,冷戰總該有吧?瞧瞧你們倆那冷漠樣,我不信昨晚沒發生什麼事。”大衛鍥而不捨的追問。
“沒有!”周凌月斷然地給予否定的答案,顯得太過刻意。
“沒有?”說什麼大衛也不信。“既然沒有的話,你臉紅個什麼勁啊?”
“我……我熱嘛!”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太具有說服力。
“熱?”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妹驚訝的大聲嚷嚷道:“凌月姊,你會熱啊?可是攝影棚里冷氣已經開到最強了耶!”
周凌月險些讓直腸子的小妹給氣昏,她掃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去、去、去,趕快去做你的事,別在這兒惹人嫌。”
大衛像趕小雞似的把小妹給趕離現場,省得她又說了什麼會讓周凌月動肝火的話。
見着這一幕的龍克宇在一旁邊搖頭邊挑眉哼笑。
“怪了,你又在笑什麼?一個是煩躁易怒,一個則是旁觀冷笑,你們……”大衛的眼神曖昧地在兩人身上來回梭巡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龍克宇依舊神秘的笑而不答。
“你們兩個很古怪喔!”大衛湊近他身旁,在他耳畔低聲問:“喂!該不會是擦出愛的火花了吧?”
龍克宇瞧了噘嘴賭氣的周凌月一眼,腦海里憶起昨夜那個纏綿的吻,以及她柔嫩如花瓣的唇。
“目前是沒有,不過以後嘛……”
“怎麼樣?”
“不怎麼樣。”他聳着肩。“以後的事誰能預測呢?”
龍克宇賣了個關子,將想像空間留給大衛自行發揮。
“你這個人真死相,連透露一下也不肯,真沒趣。算了,我要去幫凌月化妝了。”
問不出八卦的大衛失望地回到化妝枱前,認命地開始工作。
負責新聞播出的方導播匆匆忙忙地走進化妝室。
“凌月。”他好聲好氣地喚着她。“幫個忙,阿炮剛打電話來,說是發高燒躺在床上無法來上班,你幫幫忙,墊一下他的時段。”
“我來替他?不行,我從沒播報過氣象新聞,那些衛星雲圖我看不懂。”
“看不懂沒關係,你只要照着稿子念便行了,等會我會再請人幫你惡補一番。”
“來不及的,我等會就要上主播台了,光準備自己的稿子都不夠時間了,哪來的時間去學那些雲圖,導播,你想想看,應該還有別人可以上場的。”
不是周凌月不幫忙,而是她不希望為了幫阿炮而分心,致使自己的播報出了差池,這是她對這份工作的自我要求。
“拜託……”方導播一臉哀求地望着她,企圖激發她的惻隱之心。
“不是我不幫忙,是真的不行啊!你找別人吧。”
“這時候你叫我上哪兒找……”喪氣話才說了一半,方導播便戛然止住,驀地,雙眼晶晶燦燦。
“我找到了!”
“在哪兒?”大衛好奇的左顧右盼。
“就是他。”
方導播的眼光一刻也不溜轉地盯着坐在一旁翻報紙的龍克宇,彷彿深怕他一眨眼,龍克宇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似的。
“嗯,好眼光。”
大衛像是尋得知己似的,頗為認同地拍着方導播的肩膀。
“憑他的條件確實夠資格,搞不好還會因此一炮而紅喔!”
“我也這麼認為。”
方導播愈看愈滿意的點着頭,一雙眼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把龍克宇打量個夠。
“怎麼樣?你有興趣嗎?”方導播逼近龍克宇面前,笑得很獻媚的問。
“他沒興趣!”龍克宇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周凌月搶先一步替他回答。
周凌月倏地站起身,帶點激動的情緒,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明燦的眼神夾帶着警告的意味睨着龍克宇,暗示他不許答應。
“你沒興趣?這未免大暴殄天物了吧!”方導播惋惜不已。
龍克宇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挑釁地回應周凌月眼神里所傳達的含意。
“誰說我沒興趣的?事實上,我早就想嘗試當主播的滋味了,據說會有不少仰慕者。”
“那是當然啰!我敢說你的仰慕者絕對跟凌月的有得拚。”
一聽到龍克宇有興趣客串出場,方導播有些忘形的直拍馬屁,直到接觸了周凌月寒氣四射的眸光后,才訕訕然地噤口。
“哦?”龍克宇促狹的挑高了眉,“這麼說來你有不少仰慕者啰?”
“那又如何?”周凌月仰高了下巴,賭氣的意味相當濃厚。
“方導播。”龍克宇雖然嘴裏喊着方導播,但他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周凌月生氣盎然的臉龐。
“什麼事?”
“麻煩你幫我準備資料,我決定要上場。”
“太好了,我馬上去拿來。”
方導播掩不住臉上的欣喜,即刻去打點,留下龍克宇與周凌月站在原地四目對峙着。
“你是故意的。”她指控道。
“故意什麼?”笑意在他嘴角緩緩擴大。
“故意跟我作對,其實你根本就對上電視沒興趣,你只是為反對而反對。”
“我沒那麼反骨,但是……”他倏地將身子前傾,拉近了與她的距離。“為了你,偶爾反骨一次也無妨。”
“你非要故意跟我唱反調?”
“沒辦法,誰教有人無情的傷了我的心,還對我冷冷淡淡、不理不睬,我不這麼做的話,你會跟我說話嗎?”
龍克宇朝她眨了眨眼,一副玩世不恭樣。
他的提醒讓周凌月憶起了昨夜那個令她怦然失神的吻,一陣燥熱竄上了她的雙頰,不需要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臉肯定一片潮紅。
她真氣自己怎麼會這麼容易在他面前失態呢?她敢說,龍克宇肯定連她急如擂鼓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嘿嘿!”龍克宇故作邪惡的輕笑兩聲,手指不安分地撫上周凌月已然紅透的臉龐。“知道嗎?你臉紅的樣子還算不錯啦!”
還算?
這兩個字讓周凌月覺得刺耳不已。
她火辣辣地拍掉他的手,怒氣勃然的質問:“什麼叫“還算”不錯?”
“意思是如果你不要動不動就拿茶潑我,你會更迷人些了”
說完,龍克宇噙着笑轉身接過方導播遞來的資料,留下臉色乍紅乍白的周凌月猛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