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妳認識叫孟菲凡或是孟蘋凡的女孩嗎?」坦克抓着琳恩的肩頭問道。
「她們我都認識啊,你……怎麼會問起她們?」琳恩又是驚訝又是好奇的問。
「她們?」坦克很高興自己之前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她們是什麼關係?」或許今天就可以把一切的謎底揭曉了。
「她們是雙胞胎姊妹呀!你……到底認不認識她們啊?」怎麼都知道人家的名字了,卻不知道這麼明顯的事實?琳恩暗忖着。
「她們……感情很好嗎?」好到願意為姊妹犧牲到出賣身體的地步?坦克最想知道的便是自己當真讓她們兩姊妹耍了嗎?
「好……好個屁啦!」琳恩突然爆出的粗話讓身後一干觀眾們噗哧笑出聲。「蘋凡或許還會把菲凡當成妹妹看待啦!但是那個菲凡呀,她眼裏根本就只有她自己,她可以為自己的前途將親姊姊踩在腳底下踐踏。」
「也沒有那麼『寫實』啦!琳恩說話一向誇張慣了。」阿忠見琳恩毫無顧忌地在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面前詆毀菲凡,擔心會替她自己招來麻煩,趕緊出言緩和一下氣氛。
「誇張?!她欺騙我們的手段就不誇張嗎?你們也是受害者呀!雖然還比不上蘋凡的倒霉啦!反正現在在場的人又不多,店長也是一直在一旁看着我們起起落落的人。」琳恩轉頭面向T.K,用豁出去的態度說道。
「如果你今天來只是要經由我們的嘴巴來判斷跟菲凡合作的可行性的話,那麼我是絕不會客氣的!」
琳恩的話讓其它的特攻隊員聽了后全都倒吸了一大口氣。她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要不然一個如天際一般遙遠的偶像,又怎會突然對他們這種小人物感興趣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今天不是又白忙一場了?
「孟菲凡欺負人的手段實在太卑鄙了,雖然你有權力選擇合作的對象,而且她的公司能給你的條件和好處肯定很優握,我們這種名不見經傳又需要別人贊助的小團體根本不能跟她比;但是,我就是不懂,為什麼連你這種視創作重於生命的才子,都會願意跟菲凡那種踐踏別人心血的巫婆合作呢?」
琳恩這一長串既嗆又辣的話讓在場每一個人目瞪口呆地傻愣住,尤其是唐瑞安。他為這個紅蘿葡……不!是紅辣椒的下場和前途惋嘆起來。
「紅……琳恩小姐,妳可能對我們有一點小誤會;我們今天是受到這裏的幕後老闆的邀請,過來審核你們是否有出唱片的實力。完全和妳口中的孟菲凡一點關係都沒有。」唐瑞安清了清喉嚨后,終於開口表明身分。
而他的這一番話也成功的引來再一次的抽氣聲,這些可憐的特攻隊員全都哀怨地轉頭瞪視着剛闖了大禍的琳恩。
因為這個由天上掉下來的好運很可能、一定、沒有意外的話,已經讓琳恩剛才那段氣話給毀滅了。
「我……既然這樣,那他幹嘛什麼也沒說,就只問着孟菲凡的事?我會誤會也是情有可原的……」琳恩理不直,氣當然就不會壯,她說到最後幾乎已經聽不到聲音了。
「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錯的份上,我可以原諒妳的無知。只要妳把剛才的話說清楚,孟菲凡是如何踐踏蘋凡的。」坦克全部的精神只放在琳恩口中提到的蘋凡上頭,壓根沒去注意琳恩的無禮和自己的反常。
可是他沒注意到並不代表其它人也同他一樣的盲目。至少唐瑞安就清楚地看到了他這個超級不對勁的地方。
看來今天會讓坦克如此反常的原因一定和這個叫「蘋凡」的女孩有很大的關係。他現在心中可是好奇得不得了。
「無知……」琳恩的臉色因為坦克的狂妄而難看地抽搐起來。
這個從剛才就沒有一點好臉色的臭男人,真的就是他們心目中的超級偶像嗎?即使一個再有風度和耐心的人遇到了他這樣的臭脾氣都會發瘋!
「菲凡在未出道前是我們的主唱,而我們演唱的歌曲幾乎全是蘋凡創作出來的,可是菲凡卻在沒有告知我們的情況下,擅自跟唱片公司簽約,還背着蘋凡將那些歌曲以自己的名義收錄在專輯中。」
阿忠眼見琳恩即將怒髮衝冠,趕緊搶在她的前頭開口答話。
唐瑞安本身也是演藝圈的人,雖然知道有人會為了出人頭地耍盡手段,但是聽完阿忠的?述后,他還是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真看不出來這個小天後還滿有一手的嘛!」
「你們為什麼不揭發她?」坦克無法理解他們這種被打了仍不還手的心態。
「其實我們的損失不大,只是認清了她的真面目而已。而蘋凡則是因為不想毀壞自己妹妹的前途,所以不想跟她計較。」琳恩忍下剛才那一口氣,為好朋友出氣才重要。
「那個笨蛋!」坦克嘴上罵著,心裏其實是為她心疼和不值。「她在哪裏?」
坦克忍了一個多星期,就卡在對蘋凡接近他的動機不清楚,所以他遲遲沒有展開託人尋找她的行動,總以為她若是和孟菲凡是一夥的,必定還是會自己送上門來。
如今事情已經明朗化了,她這個小笨蛋肯定又是一副小媳婦的心態,正躲在某一處自認倒霉地舔舐傷口。或許還當他是個騙色的登徒子咧!
難道這就是她一慣的處事態度嗎?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坦克臉上激憤的表情完全落入唐瑞安的眼底,他現在可是比坦克要急着想見到蘋凡呢!太好玩了!
「這個蘋凡為什麼沒有來?她不是你們樂團的成員嗎?」唐瑞安問道。
「蘋凡不喜歡出鋒頭,她願意幫我們做詞曲,全都是我求來的。」琳恩一臉的驕傲,彷佛自己在這中間佔了多麼重要的地位。
「不過,她最近煞星臨門,常有一些奇怪的小混混找她的晦氣,所以我們這些人決定每天由一個男生保護她,接送她上下課;像是今天就輪到大保要去接她下課……」琳恩講到這裏,目光也剛好落在站在她身後的大保上。
「大保,你怎麼還在這裏?!」
不只是她,就連其它的成員都瞪大了雙眼看向大保,更別說是目光足以將人千刀萬剮的坦克了。
「我……我和你們一樣……都是接到電話……讓店長叫來的呀……」大保從沒有一刻是這麼受到注意的,只是這種榮寵他寧可不要。
「不關我的事啊!我怎麼會知道你們有這種協議?」店長膽小的趕在這些炙熱的視線掃射到他前,先撇清了關係。
「我本來還以為演奏個一、兩首就可以走人了,哪知道會搞到這麼晚……」大保再補充道。
「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們還是先去接她,再來討論其它的問題吧!」唐瑞安拍了拍坦克的寬肩,提醒他事有輕重緩急
「我帶你們走她習慣走的路線。」琳恩擔心好友的安全,也顧不得喜不喜歡和T.K坦克這種人類接觸了。
「都來吧!你們跟在後頭。」唐瑞安只來得及看見坦克急速消失的背影,他只好再次接下指揮的工作。
坦克從來沒有這麼心焦過。
他們一行人自「十三號廣場」出發后,琳恩試着用手機聯絡蘋凡,因為蘋凡沒有手機,所以琳恩打到蘋凡的住處發現她還未到家后,就問了她其它的同學,只得到一個答案——蘋凡早在半個小時前就離開學校了。
半個小時?!可是她的住處離學校只有十五分鐘不到的路程。很明顯了!若不是她突然心血來潮跑去壓馬路的話,就是她又遇上那些專找她麻煩的小混混了。
坦克走下唐瑞安的跑車,煩躁地往一條條幽暗的巷弄探視着,他寧可往最壞的方向想,也不願錯失解救蘋凡的時機。
「你們去另一頭,還有她租屋的附近也瞧一瞧。」唐瑞安又得指揮起那群滿臉寫着沮喪和自責的特攻隊員們。
坦克站在一條狹窄的暗巷前,這裏是校區的最邊緣,鮮少有人走動,是個容易讓人忽略的角落;他像是鬼使神差一樣地靠近這裏,但由巷口見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就在他正想往下一條陰暗的巷道走去時,一陣微妙的震動在空氣中流竄着,他瞇起狹長的眼睛感受着這不尋常的波動,彷佛有一絲細微得不能再細的低鳴聲傳入他的耳里。
他不允許自己再遲疑便往裏邊走去,原來這巷弄的底端還有個轉角可以通往另一條巷底;而那個死角里正有三個年輕人圍困着一個癱坐在地上的女孩。坦克看不清楚那個低着頭正顫抖低泣的女孩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可不想再浪費時間求跟他不相干的人——
「蘋凡?!」坦克不大不小的音量清楚的傳送過去,讓那三個年輕人機警地轉頭瞪視這個不識時務的介入者,也讓一臉紅腫臟污的蘋凡如驚弓之鳥地彈跳起來。
「救我……」她滿臉涕泗縱橫,身上的衣服全沾了泥濘和草屑,但是至少看起來還是完整的。
不過,在坦克巡視的目光再回到她腫脹了一邊的臉龐后,他的表情訴說了他已經翻騰洶湧的怒火。
「不想活了嗎?還不快滾!」年輕人沒看見坦克罩在陰影下的森冷表情,還不知死活地想耍狠。
「蘋凡!妳沒事吧?」琳恩和唐瑞安聽見叫囂聲后也趕到。
「她啊!只是被我們甩了幾個耳光,還死不了啦!不過,等一下還有更精採的。」第二個年輕人弔兒郎當地開口。
「老大交代了,要我們毀了她的臉,剪掉她的長發,最後還要挑了她的手筋才行!我們剛才才完成了一項,當然還要再繼續。」第三個年輕人舉起手上的一撮烏黑斷髮炫耀着。
唐瑞安心底由衷地為這三個可惡又倒霉的小混混感到遺憾,誰教他們不長眼地惹上了一輛貨真價實的坦克車,雖然他們可以適用於不知者無罪的情況,但是對坦克來說,沒有例外!
那三個小夥子眼見坦克一步步的逼近,也由原先的輕佻到挺起精神準備應戰,但是當坦克陰鷙的臉完全顯現在他們的眼前時,雖然他們不認識他,但是潛意識中都知道遇見狠角色了。
坦克的邁進也順勢逼迫着他們三人往更裏頭退,琳恩乘機跑向前去攙扶起還坐在地上啜泣的蘋凡。
「太過分了!他們怎麼把妳的頭髮……」琳恩尚來不及將蘋凡的慘狀描述完,就聽到後頭傳來的碰撞和哀號聲。
不是打鬥聲!純粹是拳頭撞擊肉體的聲音。
那三個混混就像是專門讓坦克練拳擊的沙包一樣,完全沒有反擊的機會,就讓坦克只聽拳風不見拳影的強力攻擊所擊倒,琳恩敢發誓她還清楚的聽到其中一人牙齒的斷裂聲音,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琳恩甚至還瞧見了幾顆和着血水的牙齒,從那個年輕人歪斜的嘴角竄出去。另外兩個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下巴歪了一邊,她敢肯定他的骨頭不但碎裂,而且一定接不回原來的樣子了。
而最後一個琳恩什麼都沒有看到,不過,從他在地上翻滾的樣子和殺豬般的哀號聲已經為她解答了一切,他的鼻子肯定斷了好幾截!
琳恩口乾舌燥地暗暗吞了下口水,要不是蘋凡正全身虛軟地撐靠在她身上的話,她還真想不顧一切地轉身逃離現場哩!
太可怕了!他只出了三拳,很公平地一人賞給他們一拳就全解決了。難怪那個超級明星臉(琳恩他們目前迢不知道唐瑞安是真正的明星),會老神在在地留在巷口沒有進來幫忙。
坦克沒有興趣檢查那三個小混混是否還有戰鬥力,他頭也不回地往琳恩這邊走來,嚇得她嘴角抽搐得連想說些道謝的話都使不出力。
而坦克完全沒心思去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殺氣是否會傷到無辜的路人,他一靠近蘋凡便接手橫抱起她,還好蘋凡早已讓之前受欺負的陰影嚇得魂不附體,根本沒去注意究竟是誰救了她?又是如何打退了那些混混的?還有這副堅實可靠的身體又是如何讓她不自覺地感到安全的?
她的意識只停留在——琳恩終於來救她了!
「該死的!」坦克在看清楚蘋凡那頭被摧殘的亂髮還有臉上的紅腫淤紫后,咬牙地咒?出聲。要不是怕嚇到懷裏的蘋凡的話,這一聲應該會有如雷吼一般的響亮。
他剛才下手太輕了!他應該折斷那三個渾球的手臂才划算。他擁着蘋凡坐在唐瑞安的跑車後座,等着還留在巷子裏的唐瑞安回來開車。
他知道自己的兄弟最了解他的作風,一定會代他問出想傷害蘋凡的主使人;算這個人倒霉,惹到了他這種危險人物,他可不像蘋凡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人,這筆帳他會以十倍要這個人償還的!
坦克憐惜地輕撫蘋凡腫得離譜的臉頰,引來她疼痛的低吟聲,讓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如何?」坦克頭也沒抬地問着剛打開車門坐進來的唐瑞安和琳恩。
「他們實在太過分了!」琳恩首先失控地哭出聲。
「他們都只是聽上頭指示辦事的小嘍啰,所以知道的也很有限,只是聽說好象是他們老大以前的馬子特別拜託的。妳知道是誰吧?」唐瑞安先回答了坦克的問題,再詢問身旁的琳恩。
從她剛才在那裏表現出來的憤恨神情,他敢肯定她一定知道那些人口中的「老大以前的馬子」是誰。
「他們剛才說的飛車黨是孟菲凡出道以前曾經混過的,那時候我們經常見她和某個帶頭的男孩走得很近,如果這個老大就是那個人的話,那麼那個『以前的馬子』的身分就呼之欲出了。」琳恩紅着眼眶激動地陳述。
「妳是指這些全是孟菲凡教唆的?可是她會這麼對付自己的親姊姊嗎?太匪夷所思了!」唐瑞安以客觀的立場分析。
「這次是真的很過分沒錯!但是依她過去的前科看來並不無可能。她本來就是這麼目中無人,尤其孟媽媽又寵她寵得無法無天的,蘋凡在家裏的待遇根本不能跟她比。」琳恩回頭同情地望向早已經哭累了也睡著了的蘋凡。
「妳之前說他們是從一個星期前才開始騷擾蘋凡的?」坦克在一陣沉思后,陰沉着臉問起琳恩這個彷佛有着深層意義的問題。
「大概是那段時間吧!我印象這麼深刻是因為在那之前,我和蘋凡還曾經到飯店去找你耶!只可惜沒逮到和你見面的機會,然後她還放了我的鴿子,讓我養了一晚上的蚊子……」琳恩不好意思地訴說著她們曾經有過的瘋狂計劃。
「只是那天晚上全部的節目都結束了,蘋凡等的人卻一直沒有出現,她在關店門的時候還難過得哭了,害我們一群大老粗急得團團轉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才好。」琳恩說話完全不考慮時間、地點和對象,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但是她這一大段話聽入兩個人的耳里卻有不同的領悟和感受。
唐瑞安是聰明的將前因後果連接起來,明白了這個叫蘋凡的女孩那晚會放琳恩的鴿子肯定和坦克脫不了關係,還有那個她等了整晚一直沒出現的人物,十之八九就是現在緊擁着她的男人了!
他瞭然地回望着坦克,揶揄地對他挑起帶笑的眉頭。大家心領神會了!
至於坦克就沒他那麼輕鬆愜意了。》
尤其在清楚了蘋凡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原因后,他為自己曾經誤會她的心機慚愧了起來,不過也慶幸命運的擺佈,讓他們兩個原本毫不相干的人碰在一塊,雖然這其中還有些不明白的巧合。
但是,那晚坦克其實並不算沒去赴她的約,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守信用的人,尤其在蘋凡幾乎用了她的所有和他交換了這個機會後;只是在那個激情的夜晚之後,他的眼裏和心裏全都繞着她打轉,壓根就沒去仔細記憶她曾說的話。
天吶!看他錯過了什麼?他竟該死地讓蘋凡為他的失約哭紅了眼。虧他還曾經在心中信誓旦旦地說過絕不再讓她為他掉一滴眼淚,結果他什麼都沒做到,她還是為他哭了。
都怪那天下午醒來時,他一心只想找到她,在不知她的「真實身份」的情況下,他只得往蘇建章那裏找去。結果,看他替她找來什麼樣的麻煩?如果那些小混混當真是孟菲凡找來的話,那麼,絕對是因他而起的。
蘋凡不知道會如何地怨懟他?她會原諒他嗎?
或者蘋凡已經把他當成是那種專門欺騙女孩身體的大野狼了?
雖然由種種的事實顯示出她是個會逆來順受、不愛計較的女孩,但是他可不知道他在她的心中會不會留下不堪的印象?在他這麼掠奪她的最初又失信於她后。
「告訴我蘋凡的住址,我們先送她回家敷個葯吧!」唐瑞安詢問琳恩的話打斷了坦克的冥想,也讓他有了決定。
「不!她不回家!」坦克不容人懷疑地下了命令。
坦克將蘋凡帶回東勢的老家時,正好趕上阿公「施放煙火」的時段,聰明的唐瑞安在門口放下他們后,就載着琳恩掉頭潛逃。
坦克當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他仍是那一副我行我素的屌樣,橫抱着因為哭得體力透支而睡得昏天暗地的蘋凡,走進煙火瀰漫的大宅子內。
「你這個渾小子!還曉得要回來受死是吧?!」頂着一個油亮光頭的暴躁老人見到剛進門的坦克時,彷佛見到了前世仇人一樣興奮地跳竄過來。
「這是什麼?」在他正舉起拿着掃把的手準備像打蟑螂一樣地往坦克的身上招呼過去時,眼角餘光還是瞄到了坦克手上的不明物體。
「阿公,你當真已經老眼昏花到看不出來這是個人嗎?」坦克故意裝出一臉訝異地回答他阿公的問話。
「你……臭小子!我剛才只是省略了一個『人』字而已,你當我眼睛真的瞎了嗎?」阿公顯然有着不輸年輕人的活力。
他的大嗓門也驚醒了昏睡中的蘋凡,她嚶嚀了一聲緩緩地睜開酸澀的睡眼,她的動作完全吸引了這兩個前世仇家的注意,全湊近頭顱擠在她的面前等着跟她SayHello。
「啊……你們?」蘋凡從未遇過這等陣仗,光是驚嚇的程度就可以向他們兩人索取理賠。
「醒來了?還痛不痛?我請醫生過來幫妳檢查一下好了。」坦克用他的厚肩不客氣的頂開稍嫌弱勢的阿公,然後將蘋凡輕放在古色古香的酸枝嵌大理石古董椅上。
「我已經打電話給黃醫師,要他馬上過來一趟了。」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及時在他們的身後響起。
「敏姑姑!抱歉,剛才沒注意到妳。」坦克難得羞赧的表情讓蘋凡驚訝地忘了臉上的疼痛。
「你一進門除了和你阿公鬥嘴玩外,眼睛哪時候離開過這位小嬌客了?」充滿成熟知性韻味的敏姑姑,毫不給坦克留情面地「虧」他。
唐纖敏在唐家有着很超然的地位,她和坦克的父親相差了近十五歲,是唐家的第二繼承人。目前年近四十,未婚,在阿嬤去逝後代替住台北的坦克父母親留守在唐家老宅和阿公作伴。
坦克等四個兄弟姊妹幾乎是由她一手帶大的,所以坦克一見到她自然便表現出類似於戀母的一面。
「你到底還要愣多久?還不介紹一下,這可憐的孩子怎麼全身髒兮兮的,還腫了一邊的臉?死孩子!該不會是你也學那些爛男人,開始會對女性動粗了吧?!」敏姑姑的溫慈維持不到三十秒,就暴露出她同坦克一般的強悍氣勢,看來唐家的「家學」頗多淵源。
「敏姑姑妳能不能先倒杯飲料過來,蘋凡從剛才受到驚嚇后,還滴水未沾。」坦克開始後悔將蘋凡帶回這裏來了。
沒辦法!他長年居住在國外,所有的資產也都在那裏,回到了台灣除了飯店外,就只能回老家認親戚了。
「妳叫蘋凡呀?想喝什麼?還是我讓阿公泡一壺今年的冠軍春茶?」敏姑姑挨近了瞠大眼的蘋凡,一副諂媚的模樣還將自己的老爸當傭人使喚。
「老姑娘,你眼中還有我這個老爸嗎?」阿公委屈自己遭受到的非長者待遇。
「叫你不要再稱呼我老姑娘了,你耳聾加痴獃了嗎?嫁不出去不是我的錯,你一定要三不五時當著我的面提醒我的年齡嗎?」敏姑姑絕不放過踩到她痛處的人。
她的個性簡直和坦克如出一轍,事實上,是坦克長年在她的耳濡目染下,才會養成了那種天之驕子的傲氣。
坦克無奈地嘆口氣,自己走到後面的廚房倒了杯冰橙汁出來遞給蘋凡。他們家的人就屬在場的三個人最相像,感情也最好;所以他壓根就不怕阿公找他算那片可憐的草皮的帳,頂多就是陪他練練罵人的功夫啰!要不,只要他一提出搬回飯店住的念頭,包準阿公一定一把鼻涕一把老淚地怨他很沒良心。
他老人家太孤獨了,有人讓他打罵總比每天面對一屋子清冷來得好;所以坦克才會每年撥出一段時間回台中探親。只是今年好象犯太歲似的,一踏進國門便不得安寧。
「怎麼大門也沒關就這樣大開着?不怕有人進來搶劫嗎?」黃醫師一進門便皺眉頭地叨念幾句。
「黃伯伯,您今天的腳程比往常慢了一點喔!」坦克用揶揄代替招呼。
「喔!原來是你這個臭小子回來了,難怪你阿公會這麼囂張,好幾天沒讓他抓去釣魚了。是誰要讓我檢查的?」
坦克讓出蘋凡身旁的位置,盯着黃醫師熟練的動作猛瞧,每每在發現了新的傷痕時便三字經加絕句地吟誦一遍。直到蘋凡身上該包紮擦藥的地方都一個也不漏地讓他找出來后才放過有些耳鳴的黃醫師,讓他早些回診所休息。
「別擔心你的頭髮,反正妳也不適合留長發。」坦克回頭見到蘋凡難受地揪着如亂絮般的頭髮,便生澀地安慰她。
雖然他很懷念讓她烏黑柔亮的長發纏住的旖旎感覺。坦克在心中補述。
「呆孫子,你這幾年在國外還學不會哄小姐的技巧嗎?人家已經很難過了,你還乘機取笑人家以前的髮型。」阿公有些搧風點火的挑釁道。
「死老頭,你明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何不閉上你那張沒幾顆老牙的嘴,讓這世界少一點紛爭。」坦克頭也沒回地回阿公一記。
「我的牙齒每一顆都還健在,我一直都有定期讓牙醫檢查……」阿公只要一見到坦克這個前世仇家就會過度興奮,一張嘴不說個口乾舌燥絕不罷休。
「好了,我已經打電話過去給鎮上最好的理髮廳,要他們派個師傅過來幫蘋凡把頭髮修剪一下,不過,我們這裏是個小地方,可能無法剪出市區那種新潮的髮型來。」敏姑姑連這件事都細心安排好了。
「蘋凡不需要什麼新潮的髮型,整齊就好了。」坦克感激地望向姑姑。「敏姑姑妳的辦事效率還是這麼讓人心服,我有沒有那個運氣將妳挖角過來?」
「你沒事挖挖鼻屎我不反對啦!要挖我的老姑娘,我第一個跟你沒完!」阿公又拿起被遺忘在地上的掃把,作勢要揮向坦克這邊。
「死老頭子,都警告過你別再叫我老姑娘了,你八成是耳朵真的不行了,我一定要帶你到黃醫師那裏檢查一下。」不用坦克浪費口水,敏姑姑已經拋開大家「老」閨秀的風範拉扯着阿公就往門口走去。
留下坦克和一臉茫然、一直沒機會開口說話的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