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肚子餓了，先喝瓶牛奶吧。”瑞雪從袋中拿出一瓶牛奶給喬維。
“你不會煮得很難吃吧？”喬維眯着眼睛瞅她。
“難吃？或許吧……因為比不上你那些女朋友煮的。”瑞雪低語，轉頭走進廚房。
她的心因這些話而難過，她只要一想到，那麼多的女人甘願為他下廚，而她只不過是其中一個，或許還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女朋友？”喬維挑了挑眉。
她的口氣似乎在責備他，他何罪之有？
有了她之後，他根本沒再碰過其他女人，這是很奇怪的現象，因為他最不屑那些“一夫一妻”、“從一而終”的愛情觀，如今他卻一反常態。
他晃到廚房外，睨着她在裏頭忙碌的情況。
他的心底掠過一個景象，就像他現在所看到的，感覺很深刻，好像這景象沉封在他內心底層已久，如今再次被發掘出來似的。
哈——它自嘲着，別開玩笑了，他視婚姻為愛情的墳墓、人生的絕路，更把女人當作消遣的對象，何時想過會步入禮堂，那是不可能的！
“喬維，別擋在門口。”瑞雪端着剛煮好的菜，要他別礙事。
她來來回回了幾趟，終於大功告成了。
“看起來不錯，吃起來就不知如何了。”喬維盯着桌上豐富的一餐。
陣陣香味飄進他的體內，誘得他食指大動。
天曉得他多久沒吃過家常菜了，但是他的自尊不允許他表現異常。
“你可以不要吃啊！”瑞雪望了他一眼，淡然地說。
“那怎麼行！”喬維一臉“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模樣，更令瑞雪氣結。
他怎麼覺得她的情緒有點低落，他努力回想不久前發生的事，企圖找出引起她不悅的因素。
“可以啊，繼續餓肚子就行了。”瑞雪低着頭扒飯，沒抬頭瞧他。
“你怎麼了？”喬維抬高她的下巴，探進瑞雪的秋瞳中。
他不習慣她視若無睹的模樣，那使他感到被冷落。
“沒有啊——”瑞雪撇過頭看向別處。
她現在滿腦子只想着多少女人圍繞在他身邊，他又是多歡愉的畫面。
天！她愈來愈不可救藥了，吃這種飛醋。
“有！”喬維斬釘截鐵地道。
絕對有問題，不然她不會如此不對勁！
“沒有！”瑞雪死不承認。
“你是要我打你幾下，你才會說嗎？”
“你不會——”
她相信他不會輕易打女人，至少在跟他相處的日子裏，不管她惹得他多氣憤，他也從未暴力相向。
“對！我不會打你，但是我會吻到你說出來。”喬維復住她的唇瓣。“說不說？”
“我說啦！”瑞雪被他吻得招架不住，只好束白旗投降。
“我洗耳恭聽。”喬維坐正身子，用小指掏着耳朵。
“我氣你吃過不少女人煮過的菜，對我煮的才會不屑一顧。”瑞雪漲紅着臉。
“你真的這麼認為？”喬維訝異地說。
很明顯地，她吃盡了酸醋，這讓他體內有股暖暖的氣流在竄動。
“難道不是嗎？你的口氣就是這個意思。”
“沒有——”喬維湊近她的臉，在她小巧的俏鼻上呵着氣。
讓她知道也沒關係，不然這頓飯，他會吃得很辛苦。
“耶？”瑞雪不可置信地猛盯着他。
“我——沒——有。”喬維溫柔而肯定地說。
當他看到她臉上逐漸漾起的笑容時，他知道自己做對了。
“為什麼？”瑞雪狐疑地說。
知道沒人為他煮過飯，不知怎麼搞的，她就是很高興。
真糟糕！她的情緒受到他的影響了……
“我不喜歡！”喬維撇着嘴。
“那我？”瑞雪囁嚅地問。
“吃飯——”喬維出聲命令。
他都已經告訴她，沒人為他煮過飯了，她還問這麼多做什麼？
她是想知道，自己是唯一替他煮過飯的女人嗎？除了棄他遠去的母親之外。
該死！他何必心軟，有沒有人替他煮過飯，對他來說都一樣。
是嗎？真的一樣？
“喬維起來啦，我要去上課了。”瑞雪搖着攤在她身上的喬維。
昨晚被他給哄騙上床，而他又像八爪章魚似的賴在她身上，壓得她動彈不得。
連叫了好幾聲，他理都不理，可是她要去上課啊，這怎麼行？
“喬維——”瑞雪捶打着他的肩頭。
“嗯！”喬維悶哼一聲，調整他的睡勢，絲毫不受瑞雪粉拳亂飛的影響。
“應——喬——維。”瑞雪無奈地看着他的舉動，使出全力大吼出來。
“別吵我啦！”
“你起來，我要去上課了。”眼看他稍有回應，瑞雪提醒他，她得上課。
“別去啊！”喬維揉着發脹的腦袋。
“你是要我蹺課？”瑞雪咕噥着。
哪有鼓勵人家蹺課的道理，這種事也只有他做得出來。
“對！”
“不要！我才不像你，都幾點了，還不準備上班。”瑞雪抱怨着。
“我上班時間是下午。”
他通常都睡到近中午才起床，這時候叫他起來，簡直要他的命。
“是啦！反正公司是你開的，愛幾點去就幾點去。你要睡就到一旁的床上睡，我要起來了。”瑞雪推拒着他。
“哼！”喬維懶懶地移動身子，趴到她旁邊，將頭埋在枕頭裏。
他現在只想睡覺，不想花氣力跟她吵，先順她的意，等他睡夠了再說。
“呼！”身上的重量減輕了，讓瑞雪舒坦了些。
她走到廚房弄了早餐，待她吃完后，端了一份進房，放在床邊的矮柜上。
離去時，瞅着他在被單外裸露的背影，她起了捉弄的興緻。
躡手躡腳翻找出紅筆，悄悄地爬上床，在他的背上畫了個大紅心，又移到後頸，在上頭畫了個小的，她的唇點在心形符號的中央。
滿意地看着他光溜溜的背上，兩個大小不一的心形，全代表着她的愛。
她心滿意足地溜下床，踏出大門離去。
“我們的大老闆來上班啦！”呈飛的頭從混亂的資料堆中抬起來，調侃喬維。
“NB462｀攏鼻俏撇撇嘴，將自己拋進椅子裏，眼角瞥到留言板上的那幅畫，他的嘴不禁上揚起來。
“心情很好嘛！笑得挺幸福的。”呈飛瞧見他對着瑞雪那張號稱“應喬維”的精心創作笑開了臉，忍不住消遣喬維一番。
“少廢話。”喬維不自然地回嘴。
他近來有點失常，只要想起瑞雪，他內心就會有股暖流傳遍全身。
“遵命，這是我今早整理好的資料，晚上你跟‘沙美外貿’的大小姐吃飯時，順便帶去跟她做確認。”呈飛馬上板起臉孔，拿起資料夾，來到喬維的辦公桌。
“為什麼你不去？”喬維接過資料夾，隨手番閱。
“沒辦法啊！有人指名要你去，好好談吧，她高興了，我們的生意也上門了。”呈飛拍着喬維的肩頭，意外發現喬維頸上的紅印。
他一度以為是瑞雪太熱情，所以才留下吻痕，可是愈仔細看，這可能性就降低了，顯然是有人故意畫上去的。
“下次有這種提議的，馬上給我回絕。”喬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過去他當然樂意接受這樣的邀約，如今他再也提不起興緻去應付這種事了，光一個瑞雪，就快讓他忙不過來了，他沒必要再出外尋求刺激。
若因此失去生意，他不在乎！
“喬維，你頸子上有東西耶！”呈飛好奇地想一探究意，乾脆大膽地拉下喬維的領子，映入他眼裏的竟是——一顆心。
哈——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傑作了，能親近喬維而不被發現，只有一個人辦得到。
“什麼！”喬維聽到后咆哮出來。
“喔……有人在向你告白耶！”呈飛的語氣曖昧極了，語氣拖得老長。
“SHIT，閉嘴！”喬維的寒毛因呈飛的語調而豎起。
“你要不要去洗手間看一下啊，就可以感受到某人的‘愛’心了。”呈飛指着洗手間的方位。
“不用你說!”喬維踩着沉重的步伐進入洗手間。
他解開領口的鈕扣，照着鏡子，赫然發現不止是頸子，連他的背部都有。
該死，今早出門時竟然沒發現，看來又得忍受呈飛的嘲笑好幾天了。
最近，他似乎成為呈飛眼中的笑柄了，這全因一個女人。
SHIT——他吼叫出來。
望着鏡中映照的心形符號，他的怒火頓時舒緩了不少，但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呈飛聽到洗手間傳來的吼叫聲，他不自覺地大笑出來。
瑞雪啊瑞雪！她真有本事，能三不五時地在喬維身上作怪，上次是喬維的創作畫，這次是在喬維身上畫心形，下次呢？
他似乎衷心期待瑞雪的表現。
敢對喬維如此為所欲為，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人了，他其實很高興見到這樣的結果，至少喬維不再緊閉自己的心扉。
他看得出來，喬維慢慢在改變了，他開始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了，而不只是冷漠睥睨眾人的女性殺手。
“你要去哪兒啊?”呈飛明知故問。
他當然知道喬維要上哪兒，當然是找瑞雪“算帳”NB462！
“不用你管。”喬維連看都沒看他，伸手欲打開大門時，被呈飛給叫住了。
“資料，別忘了晚上的約。”呈飛拿起桌上的資料夾，朝他晃了晃。
喬維抿緊薄唇，一把搶過呈飛手中的資料夾，掉頭離去。
銀色PEUGEOT406加上戴着深藍墨鏡的俊俏男子，再次在校門外颳起了旋風。
墨鏡下的利眼正尋找着他的獵物，當目標出現時，喬維一個劍步趨向前去，左手自然地勾起熟悉的柳腰。
“喬維，你怎麼來了？”瑞雪柔情地道。
原本聚集在校外的崇拜眼光看到這一幕時，發出了整齊劃一的失望嘆息——為什麼優秀的男人都有女朋友了?!
“來接你！”喬維理所當然地說。
“既然你來了，我該告辭，不打擾你們了！”
茵茜的語調又讓喬維豎起寒毛。
奇怪，他今天是怎麼搞的，剛剛是呈飛，現在是茵茜……
“又沒關係，茵茜幹嘛急着走？”瑞雪望着茵茜飛奔而去的背影。
“我介意！”
“你好小氣耶。”瑞雪噘着嘴。
“知道就好。”喬維安置好瑞雪后，便發動車子離去。
“你沒去上班嗎？”瑞雪狐疑地問着他。
據他的說法，這時候他應該待在工作室，怎會跑來學校接她？難不成他沒去上班？
“有！不過我想到更重要的事，需要來找你。”
“呃？什麼事……”瑞雪有點緊張地問他。
該不會是他發現自己小小的惡作劇吧？她的眼睛偷偷地瞄向喬維的頸項。
“你要從實招來呢？還是要我逼供呢？”喬維露出壞壞的笑。
“要我招什麼？”瑞雪擺明了不認帳，他又沒證據是她畫的。
“不說？”喬維提高語調。
“沒什麼好說的。”瑞雪打死不認，反正他也拿她沒辦法。
“是嗎？”喬維莫測高深的表情看得人心慌。
她不承認，他也有辦法要她吐實，這樣他就有正當理由對她毛手毛腳，玩着禁忌遊戲的暖身動作。
喬維愛煞她毫不保留的真實反應，每一次當他的手指游移在她NB729Ｏ撕隙鵲拿覽黿殼上，那仙樂般的吟哦，迷濛的雙眼，泛滿紅潮的俏顏……無一不使他瘋狂。她的反應不僅滿足了他男性的驕傲，更激發他狂野的需要。僅管如此，喬維卻不急於佔有她，因為不諳人事的瑞雪需要時間的適應，她是值得等待的瑰寶。
“對！”瑞雪堅持不改回答。
“好——”喬維將車頭一轉進入瑞雪所住公寓的巷道里。
這兒比起他家近得多，他等不及想好好調教她了。
“再見！”瑞雪看自個兒家已到，便向喬維道再見。
但她見他並沒有離去的打算，反而下車朝她靠近，她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急着跟我道別啊？”喬維雙手環住她的腰，朝他拉近。
“你不回去上班嗎？”
“我打算在這兒上班！”喬維語帶玄機地望進她清澈的眼眸中。
“這兒？你來出差啊？”瑞雪懷疑喬維會到這裏出差的地方，畢竟這附近都是住宅區，又不是商業區。
“差不多！”喬維二話不說地將她往身上一舉，雙手抱着她上樓了。
“不要啦，讓人看到多不好意思。”瑞雪嗔道。
“閉上眼就行了。”喬維咧着嘴，向她提出毫無建設性的提議。
“啊——”瑞雪沒再回嘴，順着他的意閉上眼，靠在他的胸膛上。
這樣的感覺好好喔，真舒服！
喬維進屋后，將她丟上床，他也隨着撲上去，壓在她身上。
“哇！你要做什麼啦？”瑞雪慌張地扭動身子。
“讓你說實話！”喬維雙手並用，沿着她曼妙的曲線游移着。
“不用了，我說……”瑞雪打掉他的手。
經他一碰，她也許又要神遊到太虛去了，那種飄飄然的感覺，好像騰雲駕霧般的輕盈。
“說——”喬維停下手，聆聽瑞雪的告解。
他可沒放棄碰她的念頭，反正哪一次不是他佔上風，現在先住手，聽她怎麼辯解。
“你身上的紅心是我畫的。”瑞雪嬌羞地表示。
“這樣啊！那我該怎麼處罰你呢？”喬維笑着用手指搔她癢。
“大不了，我煮一頓好吃的慰勞你。”瑞雪告饒地抓着他的手指。
“不夠！我有那麼好打發嗎？”
“不然你想怎樣嘛！”
她不祥的預感成真了，為了她在他背上畫紅心的事，他不曉得會如何教訓她。
“不怎麼樣，在我出差之前，讓我們來場親密的接觸吧！”話未說完，喬維已吻上了她的粉唇，手指沿着頸部的曲線，滑上她高聳的胸脯，順着胸部的形狀畫著圈。
“喬維——”瑞雪驚呼出來。
這種教訓雖然不痛，卻讓她無力抵抗，她似乎快融化在他的挑弄下了。
他總能輕易撩起她的渴望，讓她沉淪在他的迷情中……
“寶貝，下次別再挑釁我了。”喬維的手指輕柔地劃過她的唇瓣。
“嗯！”瑞雪連聲應着。
只要能停止這甜蜜的折磨，現在他說什麼都好，以後的事……再說吧！
“好！我要開始做事了。”喬維翻身，拿起剛被他丟在地上的公事包，從中抽出今晚要洽談的相關資料。
“你不到客廳看嗎？”
“不用，這兒比較舒服，而且又有美人相伴。”喬維口沒遮攔地道，一手摟着她的肩頭，將她拉到他身旁。
“你的嘴很壞耶，盡講些有的沒有的。”瑞雪撒嬌似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女人愛聽啊！”
取悅女人他有一套，耍起狠來他也有一套，不然如何對付一群死纏爛打的女人。
“哼！有多少女人聽過你的甜言蜜語。”瑞雪吃醋的將雙手交叉在胸前，撇開頭不看他。
“現在只有你——”喬維拍着她紅嫩的臉頰。
“我去泡咖啡！”瑞雪慌忙跳下床，朝房外奔去。
她撫着揪緊的胸口，提醒自己別亂吃醋。
他不喜歡別人管他的私事，她不能逾越這尺度，可是她總不自覺地脫口而出，還為他之前有過一堆女人而生悶氣。
愈是在乎一個人，愈希望對方完全屬於自己，但是碰到的是心中容不下女人的男人時，又該如何是好？
她正處在為難的窘境，進退不得……
幾分鐘后，她將泡好的咖啡放在床頭柜上，靜靜地爬上床，在他身側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了下來。
慢慢地，她敵不過周公的聲聲呼喚，眼皮愈來愈沉重，身體也逐漸往下滑，終於，她夢遊仙境去了。
喬維望着她熟睡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手掌無限愛憐地輕撫着她散在枕頭上的長發。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看了她多久。
她的睡顏是那麼地純真、脆弱。那濃密卷翹的長睫，在她白皙的小臉上特別醒目。喬維的大手忍不住輕點瑞雪在睡夢中淺淺含笑的櫻唇，她本能地親啟朱唇，丁香小舌滑過喬維頑皮的食指，濕熱美好的滋味撩起了他的慾望。
喬維明白自己的身體對她有了反應時，立刻縮手。他嘆息，眼睛也跟着轉移陣地，繼續看他手中的資料。
“喬維——”不知過了多久，瑞雪睜開惺忪的睡眼，剛好看到喬維逐漸遠去的背影。
“你醒啦！”喬維旋迴她身邊。
他原本想在不吵醒她的情況下，先去赴約洽談生意，沒想到她還是醒了。
“嗯！你要走啦？”瑞雪坐起身，微笑地看着他。
“我得出外談生意，不然我寧願跟你躺在床上打滾，還比較有趣。”喬維攫住她的唇，吞下她想推翻他論點的話語。
“你趕快去啦！”瑞雪羞怯地推開他。
她才剛醒過來，就用這麼煽情的話刺激她，害她的瞌睡蟲一飛殆盡了。
“好！我談完生意再過來。”
他原本想說“你等我回來”，但是他還是決定改口，因為感覺怪怪的，一點都不像他會說的話。
可是什麼才是他該說的話，目前也沒了界限，因為瑞雪一點都不像他過去的女人。
他實在太享受這種安寧的生活了，再繼續下去，恐怕他這“女性殺手”的封號就不保了！
他抗拒着這樣的改變，他該怎麼做才能阻止情況繼續“惡化”下去?
“嗯，我等你！”
這番話，讓喬維心中的煩惱、掙扎一掃而空。
管他的，及時行樂，不就是他的生活態度嗎？
他對自己有信心，該抽身時，他絕對能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安然離去，不會留下遺憾。
真的可以嗎?他那麼肯定這次也是如此？
沒錯！別再懷疑自己，他絕對能辦到的。
但喬維的心底卻適時響起一個聲音，徹底打翻了他的推論。
辦不到……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