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覺得如何?”
“什麼如何?”
“好遲鈍呀!就是那裏、那裏呀!”
“哪裏?我只看到花園。”
“你真是!”
“哥,曼儂是說韓跟貴族啦!”
“小鬼懂什麼?貴族在哪裏?”
“在城堡上看到沒?小鬼比你懂得多。湯,你覺得呢?”
“嗯……我想趕快認韓當干姐姐,她比艾蓮有希望。”
歐文忍不住說:“只要敢行動,任何人跟艾蓮比都來得有希望多了。”
“曼儂,你真覺得韓跟貴族有希望啊?不要到時候讓韓受到傷害了。”
“這個……應該不會吧?他是個好男人。”
“最好的男人在你身邊。”
“你是說奎洛跟卡朗嗎?”曼儂取笑地說。
歐文猛地勒住她,一隻手搔着她腋下,笑鬧道:“你說誰?”
“呀……別鬧了,會被發現的。”曼儂往旁一直閃去,卻總在歐文懷裏磨磨蹭蹭,惹得他春心大發,抱住女友就來個月下熱吻,讓一邊的人無奈地面頰抽搐,最後由卡朗跟瑪歌一人一個分開兩人,拖回城堡去。
花園中獨自閑晃的影子,絲毫不覺剛剛的騷動,與身後城堡上注視的目光。
“月光照處有金幣嗎?”狄肯笑道。
安德魯拉上窗帘,轉身看向不請自進的不速之客。
“別裝個可怕的臉嘛!”狄肯很自動地走到酒櫃前挑了一瓶好酒,自己啜飲起來。“聽說你今天到
皇家哩去玩,好玩嗎?”
“你來做什麼?”安德魯走到書桌后坐下。
對他的壞臉色,狄肯不以為意。
“你回來時明明看來心情愉悅,怎麼才幾十分鐘你就變了?”狄肯走到書桌前小指勾着桌面的文件。“原因是這個吧!大少爺的繼承權放棄聲明書。”
安德魯一直期盼惟一的兄長能夠回來接下特洛許財團,怎知等待的結果竟是一紙繼承權放棄聲明書,可想而知他內心的失落與憤怒。
“大哥他怎能忘了自己的責任!”清冷的嗓音沒有特意提高,卻令人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憤怒,銳利清晰到令人發抖。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當初去台灣就該強行把他押回英國?”狄肯悠哉地晃動水晶杯中的液體,“你是這麼想的吧?”
“出去。”他現在沒有心思應付狄肯的嘻皮笑臉。
他知道狄肯的所做所為是為他好,不只把他當成一個僱主,更當成一個朋友;就某種意義上說,他也是信任狄肯的,但他沒個正經的輕浮個性卻又是他最厭惡的。
“是是……唉!”他的僱主真的很難伺候。
他有心安慰僱主,卻反讓僱主的怒氣更熾,大概是他用錯方法吧?但他也只會這種轉移目標的安慰法。
呵,說安德魯拙於表達情感,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狄肯放下美酒,起身瀟洒離開,卻在門前回頭道:“心情不好,坐在這狹窄的空間裏頭豈不更無法發泄?不如到屋外散步,找個局外人說說話?”
丟下話,狄肯從容退場。
安德魯知道自己內心浮躁不安,打從他拆開大哥寄來的信就一直無法冷靜下來。
大哥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他為什麼要放棄特洛許財團?為了那女人,還是為了他所謂的自由?
不管哪個原因,在他眼中都是蠢不可及的!
想到狄肯的建議,安德魯不自覺來到窗邊,往下望去,那道身影還窩在某叢草木面前,尚未離去。
想了想,他還是下去了,輕步走到她背後。
“韓小姐。”
“呀,嚇我一跳。”韓衣非回頭見是他,拍拍胸口壓驚。
“這麼晚還沒睡?”他沒有學她乾脆屁股往地上一坐,兩腿伸直,仍是站着。
韓衣非上身往後仰,輕易便看到滿天的星光,那麼神秘而使人感動,晚風的沁涼讓她舒服的揚起笑容。
“嗯……我只是想看看花。”
“看花?”安德魯眯起眼想看清楚她所看的花。
“看花……想想人生道理。”
她又露出那種帶着點心虛的笑容,看得安德魯也不禁唇角輕揚。
“我可以聽聽你悟出的人生道理嗎?”他有些壞心的說。
韓衣非愣了愣,她哪有悟出什麼人生大道理?不就是看花嗎?只不過她看着不小心就蹲着打瞌睡了。
這麼丟臉的事怎麼能講?
“特洛許先生,你要不要先坐下!”拖字訣上場,拖到他忘了這話題為止。“草地很香,而且坐下來你更能感受到這個大地的生命力。”
“站起來雖然離星星較近,但卻失去了聆聽這片土地生命的機會。”
坐下來才會細心地去傾聽,原來這座看來只是花園的花園,竟然有着這麼多純熟的小音樂家?各種蟲類的歌聲合成了交響樂,此起彼落,給這個夏夜更添幾分輕快。
安德魯不知不覺的坐了下,抬頭望望天空,似乎什麼憂愁都可以拋開,令人心胸不由得也變得寬闊。
“我有個兄長,他一直是我學習的對象……”等他發覺時,兄長的故事已從他嘴裏流泄出去。“我很崇拜他、尊敬他、愛他。幫助他管理特洛許財團,是我最大的希望,我的一切作為無不以這為目標。
“我以身為特洛許的人為傲,勤快地學習,也在這過程中得到快樂,但是我應該追隨的人卻不見了。”
他說,他想要自由,即使再短暫,他也想親身體會一次。
他無法理解兄長的說法,在特洛許不自由嗎?但他敬愛兄長,所以願意跟堂兄弟們一起掩飾兄長的行蹤。
五年過去,好不容易有了兄長的消息,結果卻令他失望。
“兄長他……不打算回特洛許做事了。為何他寧可捨去身係數千萬人生活、各國經濟起伏的重責大任,而去做一個自由作家?”
只是滿足少數人的休閑娛樂,與供給數千萬家庭的生活,為何兄長會選擇前者?他不覺得兄長是會逃避責任的人,但他真的從特洛許這個重擔之下逃走了。
“我有個堂兄說,不是每個人都能如同我一般,把枷鎖的束縛當成與生俱來的責任,打從心底接受它。”安德魯望着滿是星光的天空,嘆息着。
他並非不懂堂兄話里的喻意,只是……
他三十年來的人生難道只是一個特洛許教養的人偶嗎?
他的敬愛、他的付出、他的喜悅……這些,難道都是假的?
夏夜的蟲賣力地唱着,像是要蓋去所有聲音。用盡所有力氣織成他們的絢爛,襯着安德魯低沉但清朗的聲音,在夜裏回蕩。
韓衣非只是聽着,這次與日間不同,他並沒有親切地加以解說,韓衣非明白,他只是想要找人傾訴,至於這個人懂不懂倒是其次了。或許不懂更好,否則他一個財團的統帥竟然說出這種不確定自己的話,傳揚出去,沒人會再信任特洛許財團。
雖知道他不需回應,韓衣非還是忍不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往後躺下。
“噶,特洛許先生,”她輕聲開口。“我不懂你的煩惱……”
安德魯側身望向她。
“不過我想,你還是會愛你的大哥吧?這就夠了。”
她是不懂安德魯的煩惱,但是他就是他呀!什麼枷鎖不枷鎖的,她根本聽不懂!
“你尊敬你的大哥,應該不僅僅是因為他能領導特洛許財團吧?一定還有其他特質,你才會敬愛他
,這不會因為他頭銜的改變而改變吧!”
能讓安德魯崇敬的人,她真好奇……
“你知不知道,我們國家有句話叫杞人憂天?意思是說去煩惱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事、物,真是笨蛋!就算天空場下來,還有個子高的人幫我們頂呢!”韓衣非雙手大張,躺成大字形。“我也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啦!因為你講得也很模糊,我聽不懂。
“如果你工作做得順利,就算你大哥不回來也無所謂啊!就讓他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吧!人各有志,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觀,你大哥也沒說你滿身銅臭吧?”
把她的話在心底細細咀嚼,安德魯了解她的意思,卻很難接受。
他不回應,韓衣非也不在意,繼續看她的星星,然後在涼爽的夜風吹拂下……
睡著了。
“維多利亞·阿倫比小姐,歡迎你的到來。”一大清早,城堡里便來了個貴客。
約翰興奮地擺出最大陣仗,殷勤的噓寒問暖。
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是個格調高貴的千金小姐,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家二少爺。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通往二樓的旋轉大樓梯上偷偷摸摸躲着幾隻早起的鳥兒,觀察這隻獨闖鳥窩的蟲。
不管她是蟲還是鳥啦!總之是個威脅。
“你們看,聽說是貴族的未婚妻耶!”第一隻早起的鳥說。
揉揉眼睛,硬是被挖起來的卡朗興趣缺缺地打個呵欠,“瑪歌,你自己不睡就別吵人。”
“卡朋,你一點都不緊張啊!”瑪歌不開心地扁扁嘴。
湯就很積極地打量那個“干姐姐”的情敵。
“糟了!”他低叫。
“什麼事糟了?”瑪歌立刻緊張地低頭問着前面的小鬼。
“我干姐姐輸了!”比氣質、比身段、比外表、比身家,“干姐姐”沒一個是贏的!
“呵……”曼儂慵懶地靠在男友身上,隨意瞄了一眼樓下的女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曼儂,你不緊張呀?”曼儂平時最積極了,怎麼現在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積極的不是曼儂,她只是提出建議,最積極的是你呀!小表妹。同樣被硬挖起來的奎洛無奈地想。
“緊張有什麼用?我們聚在這裏犧牲睡眠也於事無補,還是回去睡覺好。”曼儂受不了她的美容覺睡到一半被打斷。
“那韓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們一頭熱,他們不來電也沒用。”曼儂秀氣地打個呵欠,雙手環向男友脖子,甜蜜地說:“歐文,抱我回房。”
愛女友如命的歐文當然樂於從命,輕輕鬆鬆就把曼儂抱起,回房去。
卡朗與奎洛見狀,懶腰一伸也退場了,“回去了、回去了。”
“沒道義的傢伙。”瑪歌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抱住湯,“小湯,我只剩你了!”
“可是我看很難耶!”湯比較兩女條件,怎麼都覺得自己未認的“干姐姐”是輸家。“人家那麼漂
亮,家裏也是貴族,跟貴族可說是們當戶對。”
“你不要減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啦!”瑪歌一個爆栗下去,“門當戶對又如何?早不流行這東西了!”
“瑪歌,韓都不着急了,我們也着急得太早了吧?”湯打個阿欠,從瑪歌懷裏掙脫,“我要去睡覺了。”
可惡!湯跟他大哥一個樣兒,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正當瑪歌瞪着樓下的大美女兀自生悶氣時,清冷的嗓音毫無預警地自她背後響起,讓她頸后寒毛直豎。
“好興緻,瑪歌小姐昨晚睡得好嗎?”
一點誠意都沒有的問候!
瑪歌轉回頭,“你……你早,特洛許先生。”
安德魯穿着整齊,一樣是三件式西裝不加外套,表情淡漠地望着她。
“我……我還要回去補眠,晚安……不,早安。”瑪歌正準備落荒而逃時,卻聽到他說:“叫我安德魯吧!”
啊?瑪歌僵硬地回頭,看見安德魯慢步下樓去會見他的嬌客。
剛剛是她的幻聽吧?瑪歌拍拍自己耳朵,狐疑地看着維多利亞雙眼發亮地起身迎向安德魯。
難不成貴族看上的其實是她?!
她甩甩頭,甩去異想天開。怎樣都好啦!她要去警告韓,情敵都找上們了,她還在安心睡她的大頭覺!
迷迷糊糊被挖起來,韓衣非有一瞬間搞不清楚身在何地。
她昨天好像是在外面的花園睡着的喔?怎麼一覺醒來會在床上?
“韓,你有沒有在聽啊?”瑪歌跳上床去把她搖醒。
“有,有啦!”韓衣非嘆口氣,認命地把剩下的瞌睡蟲趕跑。“你說特洛許先生有客人。”
“豈只是客人。”瑪歌真想敲敲她腦袋,把重點敲進去。“老管家說她是貴族的未婚妻!”
“喔,未婚妻。”
遲遲等不到接下去的反應,瑪歌又伸手搖了搖她,“還醒着嗎?”
“醒着……”韓衣非抱着棉被,一副眼皮快掉下來的樣子,讓瑪歌有些惱怒。
“算了啦!不要貴族被搶走才來跟我哭你失戀了!”她有些生氣地回房去了。
瑪歌走後,韓衣非原本快閉上的眼睛又慢慢睜開,望着門口。
失戀?八字都沒一撇,哪來失戀的說法?
但瑪歌的話卻像在她心裏扎了一根刺。她的個性實在不怎麼值得稱許,尤其對感情還有些遲鈍。總是在對方交了女朋友之後,她才從那種心底一陣刺痛與失落的感覺了解到,原來她對某某某曾有過感情。
失戀才知道自己曾暗戀過。
好悲慘!
她分不清何謂單純欣賞、何謂心動,所以才一次次任由感情從手邊溜走。即使對某人有些欣賞,也不敢行動,所以才被朋友說行動力是殘障級的。這次也是嗎?她摸摸自己胸口,覺得那股熟悉的空虛感又浮上來。
她以為自己對安德魯·特洛許只是單純的欣賞而已,就像男人看見美女一樣,但其實她對他是心動
?
抱着棉被,韓衣非在過大的床上滾啊滾、翻呀翻,翻滾過後,床鋪一片狼藉,好像蛞蝓爬行過。
她在心情煩悶時常這麼做,但還是解決不了問題。
特洛許是外國人,他也不可能到台灣定居,要她離開台灣又很不安……韓衣非驀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不禁臊紅了臉。
她在想些在么啊?未免想得太遠了吧!
韓衣非往自己臉頰拍了拍,真是的!太自戀了吧你。
反正也睡不下去了,韓衣非乾脆起床梳洗,等會可以下去走。算了吧!她根本就是想去看看瑪歌口中的那個女人。
慢吞吞的換裝,韓衣非仍然對自己剛才那脫軌的自戀想法感到臉紅心跳,也帶了一點抗拒,想去看看那個女人又不想去……
唉!好矛盾喔!
矛盾歸矛盾,衣服還是換好了,依然是牛仔褲和T恤,雖想穿得美麗一點,但除了那件血演洗不幹凈的白洋裝之外,她沒任何可稱上正式的衣服。
好討厭……
走到餐室,老管家正在忙碌,一見她便開口,“韓小姐,現在比較忙一點,可否請你稍晚再過來用餐?”
他們明顯正在準備客人的早餐,可她能怪老管家顧彼失此嗎?
只好鼻子摸一摸,走到外頭小花園去散步。走啊走,覺得心情超不好,抬頭看見城堡外面護城河的另一方產業,心想閑着也是閑着,就慢慢晃過去參觀,反正她想一時半刻老管家也沒時間理她。
吃醋嗎?也還好啦!畢竟人家是正牌未婚妻。
唉!醋意滿天又能如何!才剛發現自己心情又馬上失了戀,她這種模式要循環多少次?
護城河另一邊是兩個L型建築相扣,中間是個庭院,裏面有幾張桌椅,是喝下午茶用的,種植的花草比城堡里的小花園來得多而且有秩序。再過去則是一大片庭園迷宮,本想進去玩的韓衣非想想還是打消主意,決定改天再跟同伴來。旁邊則有一間溫室建築,裏面的花草是用來做四季庭園景用的。
這裏很大,總面積大概比城堡那邊還大,讓一大早還沒吃飯的她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啊……早知道就跟廚師拿一片麵包出門。”她在溫室前蹲下哀懷。
“我聽不懂中文。”
啊?韓衣非驚訝地抬頭,卻一陣頭暈,往後坐倒在地。
“特洛許先生!”他怎麼會在這裏?
安德魯伸出手拉她起身,“叫我安德魯吧!”
“呃……”她覺得她會被老管家念到臭頭嘆,不過管他的。韓衣非的心情瞬間好轉,快樂地點點頭,“你也叫我韓吧!大家都這麼叫我。”
“你剛剛在說什麼?”他討厭無法掌握的感覺。
韓衣非臉一紅,“呃……我說我……肚子餓。這不重要,安德魯,你怎麼跑來這裏?要摘花送給未婚妻嗎?”
她笑得勉強,但還是努力的笑,怕給他看出端倪。
嗚嗚……這太丟臉了,她絕不能被發現!
安德魯望着她,扯動嘴角,這女人真不會藏心事。
“維多利亞小姐不是我未婚妻。”他淡淡的說,拿出廚子做的三明治,“拿去吧!下次別管約翰說什麼,自己吩咐廚師就是了。”
韓衣非眼睛盯着三明治,靦蜆的顱了他一眼,接過來開始吃起來。
“坐下來吃,溫室里有桌椅。”他帶她進入溫室。
溫室里的花萬紫千紅,在一處天花板垂吊著藤蔓植物的地方,有一副桌椅,與書房裏的一樣。
看她吃得狠吞虎咽,似乎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安德魯不由得又重申一次,“維多利亞小姐不是我
的未婚妻。”
好好吃喔……“可是瑪歌說老管家是這麼說的。”
見她心不在焉,安德魯眉皺了皺,看來想讓她專心把他的話聽進去,可能得等她吃飽了。
這也使他更了解她,若有什麼陰謀想實行,挑她用餐時間是最好不過了,她大概會照單全收。
解決完廚師特製的三明治,韓衣非才問:“你不用陪未婚妻嗎?”
“她不是。”安德魯重複第三次,綠色的眼睛注視着她,“聽清楚了嗎?”
他……似乎在生氣?不過他的眼珠真像玻璃珠,第一次這麼靠近凝視他,才發現他眼珠的顏色比遠看的更淺。
“韓。”
“嗯?”她回神笑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告訴我,你的全名。”他想念好它。他不想問她的英文名字,因為那不是她的本名。
“交換條件,你也告訴我你的全名,我現在只知道你叫安德魯·特洛許呢!”韓衣非有些靦腆地笑問。
聞言,安德魯露出淡淡的笑,“你不會想知道。”
“我想知道。”
他又笑,幾乎可以想見她等下會皺起眉來。“我的正式名字是安德魯·麥克斯密昂·克拉莫爾·阿爾弗烈特·坦尼森·道格拉斯·特洛許。”
半晌,“我還是叫你安德魯就好。”她投降。
“你呢?”貴族的名字向來又臭又長,不常用到。
“韓是我的姓,我們是把姓放在名字前面,我叫韓衣非,衣非。”
“If?”
“衣非。來,衣——非。”
反覆糾正,安德魯終於可以字正腔圍地發出“衣非”的音,不過太正了,讓韓衣非覺得好像在聽北京腔。
“你想學中文嗎?”她問,發太多次音,有些口乾舌燥。
“或許。”安德魯莫測高深地道。“你口渴嗎?”
“嗯,這邊沒水嗎?”她四處張望,驀然黑影壓境“安德魯?”
他的半個身子傾過桌面,手覆住她的,唇幾乎要吻上她,害她僵直了身子,看見他的臉露出了絕對可以賣得百萬的笑容,然後——
他覆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