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大雨了。
這是韓衣非到英國以來的第一場雨。
看着四周匆匆走避的遊客,韓衣非悠閑地撐着傘漫步雨中的海德公園,嘴裏還開心地輕唱着,“大雨大雨一直下,瓜田開了一朵花……噢!”
“啪”地一聲,她整個人坐在水灘中,本來拿在手中的花傘讓風吹呀吹,吹到一邊樹上掛着。
雨水毫不留情沖刷而下,韓衣非整個人愣住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莫非這就叫樂極生悲?
她新買的衣服連袋子都濕了個破爛,讓她心好痛,也……
好火!
一把抹去眼前的水,韓衣非一古腦爬起來,踢掉鞋子,眯起眼在雨幕之中鎖定目標,然後拔腿就追!
想跑過她這個大學系運兩百公尺紀錄保持人?
“你給我站住!”
她的行動力雖等於殘障級,但是惹火她可是很可怕的!
對方似乎沒發現自己撞倒人,只是想找個地方躲雨的樣子,三兩下就讓韓衣非追上,甚至衝到他面
前把他攔下。
“叫你站住沒聽到啊!”韓衣非再抹一次臉上的雨水。
到了晚上九點太陽還不下山的好處就是可以把犯人看清楚!
她相信眼前的男人本來有一頭整齊的頭髮,但讓大雨一淋,什麼都沒了,還顯得有點可笑。她自己在對方眼中大概也差不多吧!
韓衣非眯起眼抵抗雨水,“先生,你沒發現你剛剛撞倒我了嗎?”
對方沉默,繞過她欲走。
好……好有禮貌的紳士之國啊!韓衣非氣憤地再繞過去攔住他。
她又沒要求他賠償,甚至還沒開口要他道歉,他不會自己自動一點說對不起啊?她決定了!一定要他賠!
她瞪着他,他也瞪着她,良久之後,才由他開口打破僵局。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但他知道,那是中文。
呃……韓衣非頓了頓。她剛才說的是中文。
那……那是她錯怪人家了。
“對不……”不對,就算她說的是中文又怎樣?難道因為她說的是中文,就不必道歉嗎?
“沒事請讓開。”
“有事。”韓衣非再次瞪住他,不過這次記得說英文了。“先生,你剛才撞到我了,你沒發現嗎?”他有發現,但是……他看看面前渾身濕透,光着腳丫子的女人。
他把她撞到英吉利海峽去了嗎?他記得只是輕輕一碰而已。
“你把我撞倒在地,傘飛了不說,我的東西全泡湯了。”韓衣非指指他身後,雨幕太大,視線模糊
,那堆成了一攤水的衣物已經看不清了,倒是那把飛到樹上的花傘很醒目。
“我不要求你很有誠心的把我扶起來,然後學日本人來個九十度鞠躬,但是一聲應該的對不起都沒有,會讓人以為英國人變壞了。”她繼續道,“這對英國的國際形象不太好喔!”
她知道都市裏的英國人有些冷漠,但沒想過會這麼惡劣!
男人看看後方,突然轉身朝後走開。
“喂……”太沒禮貌了吧?
韓衣非愣了下,心底快氣炸了,卻猶豫要不要追上去討個公道,但對方接下去的舉動卻令她大大愕然。
那個男人走了過去,彎腰把她那堆“爛泥”撿起來,然後拿下掛在樹枝上的雨傘,轉身走回來。
“對不起。”他說道,將傘放到她手中。
韓衣非眨了眨眼,水珠刺得她眼痛,她伸手抹了抹,看看自己渾身濕淋淋。
“現在有傘,也遲了。”她苦笑地攤攤手,拿回自己的東西。
對方再次道歉,筆直的朝前方走去。
獃獃地撐着其實已經不需要的傘,韓衣非看着他灰濛濛的背影,大概是已經濕得透徹,那人也不趕了,緩緩地在雨中走着,感覺很……有威嚴?
把黏在臉頰上的頭髮撥到後面,韓衣非拿起隨身攜帶的筆綰起頭髮,使它不要讓雨一打又跑到臉上來。
她追了上去,把傘下的天空分些給他。
“你要到哪裏?我送你。”帶着些遲疑,她漾起最友善的笑容。
“看來我們的老闆不喜歡阿倫比子爵的千金。”
相對於哈利的着急與積極,狄肯就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哈利聞言眯起眼睛望向口出涼言的狄肯。“身為先生的保鏢,你顯然失職了。”
“哎!我這不是打手機在聯絡了嗎!”狄肯攤攤手,“安德魯不接電話,我也無可奈何啊!”
都三十歲的人了,難道還會迷路不成?
他們現在還在麗池酒店中,只不過身為相親男主角的安德魯·特洛許,在一個小時之前不知去向。
哈利微怒,“你原本就不該放先生單獨離開。”
“安德魯說想單獨走走,馬上回來。”狄肯解釋他會放僱主一人在外逍遙的原因。“我很早以前就
想說了,哈利,你對安德魯未免太過度保護了吧!”
說保護是客氣了,根本是監視過度,想榨乾他最後一分力氣,為特洛許財團鞠躬盡瘁。
“飯也吃過了,安德魯想把握一點私人時間散散步,這沒啥大不了的。你只是他的特助,沒必要連散步這種事都要管吧!”
若非了解哈利,他真要以為哈利其實和安德魯有仇,才會想累死他。
整天生活在周遭人們的期待之下,難怪安德魯個性偏激。
“你……”哈利怒極卻仍保持着上流階層的自製,只是握緊拳頭。“先生日前才遭人‘警告’,我當然會擔心他的安危。”
商店大多隻營業到六、七點,通宵營業的酒吧不是沒有,但由於管制嚴格,自然也不多,加上交通問題,夜晚街上人煙稀少。
“放心、放心,上次是意外,再說安德魯也沒少塊肉不是嗎?”狄肯樂觀地往哈利背上一拍。
“狄肯先生!”
“相信我,我還未老年痴獃,知道自己的名字。”狄肯開玩笑地道,一邊走向飯店外。
雨下得頗大,這下子安德魯要濕淋淋回來了,去買條大毛巾備用?但商店都已關門……跟飯店借?
“狄肯先生……”哈利跟了出來,迎面而來的雨幕令他皺了皺眉,退後一步,卻看見對面走來的人影很熟悉。
“先生!”哈利瞪大眼,他不會忘記先生今天穿的是什麼衣服!
“哎呀!”順着哈利的視線看去,狄肯吹了一聲口哨。“不是拿着傘嗎?怎麼全身都濕了?”
哈利二話不說,衝進飯店跟櫃枱要了一條毛巾后以最快速度沖回,恰好迎接他的老闆進門。
“先生,今晚便先在這裏住下吧!”哈利憂心地說,把毛巾披上他的身。
安德魯淡漠地應了一聲,抖下肩上的毛巾,將它披上一旁嬌小的身影。
哈利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是個女人,而且不是先生今晚的相親對象阿倫比子爵千金。不論他心裏有何想法,他都掩藏得很好,轉身跟飯店服務人員要了另一條毛巾交給安德魯。
寬大的毛巾幾乎整個包住女人嬌小的身軀,讓狄肯看不清她的臉。
稍微擦拭過後的棕色頭髮半干,別有一番不同於平時的性感,狄肯眯起眼笑了。
“先生,你終於回來了。你的特助幾乎要把我以護主不周的罪名揪到白金漢宮問罪呢!”狄肯半開玩笑地說,眼睛頻頻轉往那個沉默地擦着頭髮的女人身上。
“狄肯先生。”哈利顯然不能領會他的默。
安德魯不理會他,逕自吩咐,“開兩間房。”
“是。”哈利轉身去辦事,留下三人站在門口。
約是發覺這裏是顯眼的門口,安德魯移步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渾身濕淋淋的感覺實在不好。“小姐,你要到那邊坐坐嗎?”既然僱主再次遺忘了紳士的風範,他這小保鏢自然要想法子補救。
小姐搖搖頭,狄肯卻拉住她的手往旁邊帶,“不要擋在人家門口。”
“小姐,我的老闆給你添了什麼麻煩嗎?”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想都不想,他便認定是安德魯給人找麻煩,否則依照他那自掃門前雪的冷漠個性,哪會主動招惹麻煩?
她還是搖搖頭,沒有開口的意思,她只是覺得眼前這人有點眼熟。
狄肯寧可相信她是為了擦拭她那頭長至腰間的秀髮才會無暇理會他,否則可會傷了他那脆弱的大英男兒心呀!
“先生,手續辦好了。”哈利此時走了過來。
狄肯主動開口,“小姐,你先到樓上的房間換下衣服吧!否則會感冒的,尤其飯店的冷氣這麼冷,
哎呀!這是……不用說,是我那麻煩的老闆搞砸的吧?放心,老闆能幹的特助很快會為你買一件新的衣服來。”
安德魯起身望着她,對狄肯的話皺了下眉。
“不用了。”小姐的聲音細細的,還帶着抖音,看來真被飯店的冷氣冷到了。
“放心放心,我老闆什麼沒有,就是有錢,何況這是他的錯,理該負責。”狄肯很有信心地說,完全不作他想。
“我得趕快回去。”
“濕答答的怎麼回去?”狄肯道,“不然先到房間等衣服烘乾,先生會派車送你回去。”
“不必了。”韓衣非的手扯住身上的毛巾,似乎想把它扯下還人,但裸露的肌膚所感覺到的冷意卻
令她遲疑了下。
狄肯壓住她的手,然後轉頭看向僱主,“先生,這是你的客人啊!”
真是,虧他之前才在心裏誇讚安德魯有進步,沒想到骨子裏還是沒變。
“小姐,不論事情原委如何,我們都不能讓一位女性就這麼回去,請接受我們的好意。”哈利上前誠懇的說。
“安德魯閣下,不會開開你的尊口嗎?”狄肯嘆道。
“真的不必麻煩了,謝謝你……你們。”她抬頭露出一個有些力不從心、瑟瑟發抖的笑容,扯下毛巾塞到狄肯手上,轉身就往外走,當然沒忘記她的花傘。
出乎意料的,拉住她的不是狄肯也不是哈利,而是同樣一身濕的安德魯。
“是你的客人,我們就不插手啦!”
死拖活拉的,狄肯硬是把哈利拉走,在安德魯會凍死人的目光下從容退出房間。
當服務生抱着烘乾的衣服進去房間時,發現那位女性坐在地板上,手搭着床沿睡……不,看情形應該是昏睡過去,連忙跑去叫人。
醫生的說法是發燒昏睡。
於是才會有安德魯坐在女性房裏充當看護的奇景出現,這當然還要歸功於狄肯的軟硬兼施。
冷冷地看着床上昏睡的女人,半晌,安德魯無奈地在床邊椅子坐下。
她的臉蛋讓熱氣蒸得紅紅的,緊閉的眼似乎很難受,緊皺着眉,不時想扯開身上的被子。
連睡覺都不安分。抱怨歸抱怨,安德魯還是不敢鬆懈地盯着她,她一拉開被子便又死死地把被子密
實蓋到她頸下。
從來只有讓人服侍的份,安德魯今天第一次學習怎麼伺候人,一邊盯着她、一邊盯着時鐘。
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眼神渙散地盯着天花板,半晌才遲鈍地轉動眼珠子,看到一邊的男人。
又過一會兒才遲緩地開口,“你是誰?”
安德魯皺起眉,“我不懂中文,不過你醒得剛好,該吃藥了。”
又是十秒過去,她用中文說:“葯?”
不想跟一個燒胡塗的病人講道理,安德魯扶起她—然後拿起早準備好的水跟藥丸,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
“我不懂你說什麼。”安德魯把藥丸塞到她唇邊,“吞下。”
病人乖乖照做,蠕動嘴唇把葯含進嘴裏。
“喝水。”照樣,水杯抵住她的唇,讓她喝下。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重複幾次,醫生開的葯總算吞完,她又躺回床上。
“嗯……我睡著了嗎?”她覺得頭好重,好想睡。
安德魯不管她說什麼,擰起一條濕毛巾擦擦她汗濕的臉,“睡覺。”
“這裏是哪裏?”病人很不合作,雖然話說得斷續,也堅持要說。
安德魯眉心微蹙,“快睡。”
“我很少生病的。”她停了下,露出一個有些痴傻的笑容,“也很少發燒。”
“睡了。”他看到一邊的毛巾,拿過來摺成長方形蓋住她眼睛。
她掙扎着要從棉被裏伸出手拿下蓋住眼睛的毛巾,卻讓他壓住雙手。
“放開我……我要回去……”
“快睡!”安德魯整個眉毛擰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不乖的病人。“不睡就……就……”
這人不是他的下屬,也不是他的女兒,他不知道該怎麼讓她乖乖閉上嘴睡覺。
“你不睡就……就不送你回家。”
他不知道這種威脅有沒有用,只知道原本還有微弱掙扎的她,漸漸安靜。初時安德魯很滿意威脅奏效,只不過滿意不到一分鐘,他猛然警覺拉開遮眼的毛巾,發現她真的只是累極睡着,不禁鬆了一口氣。
“喂。”她突然又睜開眼,讓安德魯十分不高興。
“睡覺。”真該死,早知他會有今天,當初去台灣時應該學幾句中文。
她卻像是渾然不覺安德魯的不耐與不悅,用她沙啞的聲音緩緩道:“我叫韓、衣、非,你呢?”
安德魯看看時鐘,思考要不要去叫服務生帶個翻譯過來。
“喂,為什麼不說話?”雖然頭又暈又重,但她說話的興緻顯然很好。
“很晚了。”他按捺住性子,緩緩道。“你先睡,有話明天再說。”
不知她是突然開竅,還是怎地,忽用英文說:“韓衣非,我的名字。你呢?”
他沉默,懷疑自己聽到的真的是英文,還是幻聽。
“韓衣非,名字?”像是放棄,她閉上眼卻還重複道。
“韓……”
“嗯,叫我韓……”她頓了頓,頭轉向另外一邊,“熱。”
她又開始扯棉被了。安德魯嘆了一口氣,伸手拉高被子,順便壓住她的手。
處從懂事之後他便很少生病,或許應該說他討厭生病,所以盡量讓自己不要生病,也因此,上一次發燒卧病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讓他幾乎忘記發燒的感覺。
他已經記不得之前他發燒是否也像她一樣,翻來翻去踢被子,明明已經燒得神志不清,還硬要說話,讓保母傷透腦筋……不,這些癥狀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他拒絕承認自己生病時像這位小姐一樣難纏。
本想喂她吃藥之後便小眯一下,現在看來不太可能了。安德魯制止她踢出被外的右腳時想道。
她昨天是不是摔下床了?
一覺醒來,韓衣非一點都不覺得神清氣爽,只覺得腰酸背痛得厲害,全身肌肉似乎幾百年沒動般的疲累。
是不是阿丹趁她睡覺時跑來壓她?
韓衣非翻個身,把臉埋在軟綿綿的枕頭裏,深吸一口氣然後撐起上半身,抬起頭來準備起床……
這是哪裏?
“你醒了。”
陌生的男音響生右側,落地窗灑進耀眼的光芒,在他身後形成一道光圈。
他踏前幾步,輪廓漸漸清楚。
“你還需要休養,把家裏的聯絡方式給我,好通知你家人你的狀況。”安德魯靠近床邊說道。
清晨八點,他換上哈利從家裏拿來的三件式西裝,模樣絲毫不見疲態。
韓衣非怔了怔,捏了一下臉頰,會痛,那就不是做夢了。
“呃……”
“昨晚你發燒住下,來不及與你家人聯絡。”安德魯見她似乎有些神智不清,直接解釋。
發現自己還保持狗爬式,韓衣非趕忙翻正,安分坐在床上。
好奇怪,她不太習慣一大清早房裏出現一個陌生男人。
“好像是這樣。”她偷偷瞄了瞄四周,尋找她的衣服。“嗯,我想換衣服,你可以先出去嗎?”
聞言,不見他有絲毫忸怩地揚一下眉,頷首道:“是我疏忽。十分鐘可以嗎?”
“可以可以。”只要你先出去都可以。
等他一消失在們后,韓衣非立即跳下床抄起整齊擺在椅子上的衣服,衝進浴室換裝。
“啊啊,好黏喔!”昨天她一定流了很多汗。
好想洗個澡,可是十分鐘……十分鐘……她也沒有內衣褲……
正抖開衣服的動作停了下來,韓衣非撿起剛剛掉到地上的小褲褲,那她現在穿在身上的是什麼?
“不管怎樣,”她自言自語安慰着自己,“內衣褲的問題總是解決了。”
十分鐘呀,沖沖水就好了。
等她清洗過後踏出浴室,剛好十分鐘,敲門聲也很準時的響起。
“請進。”她揚聲道,看看四周,不知該把換下來的衣服藏在哪裏。
安德魯聽到應答才讓服務生把餐車推進去。
“我叫了早餐,”起用吧!”他沒問她剛剛往棉被裏藏什麼,從容自在地在圓桌前坐下。
早餐很豐富,火腿煎蛋、果醬吐司、生菜水果、牛奶、咖啡、茶—還有鬆餅麥片。
韓衣非在他對面坐下,看着桌面的豐盛早點,口水直流的同時想着,要是前面這個人不在多好?她可以吃得更多、更自在。
想歸想,韓衣非還是叉了三片火腿、兩塊鬆餅、一顆煎蛋加上幾片生菜到自己盤子裏,還有一杯牛奶。
其實她想把大盤子裏的火腿全又到自己盤子裏,不過考慮到形象問題還是算了。
“昨晚睡得好嗎?”安德魯優雅地切割盤子裏僅剩的一片火腿,一邊問道。
反觀韓衣非,把火腿弄成一卷,一又就直接送進嘴裏。
“還好。”她含蓄地回答。
剛剛沒機會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這間房跟她平時國內旅遊住的那種經濟套房不一樣,有成套的桌椅,還有誇張到不行的水晶吊飾,連浴室都有鮮花,人家砸大錢給她住這麼好的房間,怎能說睡不好?
“我想……”安德魯睨了她一眼,“也是。”
她是個難伺候的病人,讓他一個晚上皺的眉比過去一個月還多。
她怎麼覺得他話中有話?不過看在這麼豐盛的早餐份上,韓衣非催眠自己沒聽到。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普照。”她笑道。
“下午會下雨。”安德魯抹抹嘴。
“還好我有帶傘。”油膩的東西解決完,韓衣非把幾片菜葉嚼下肚,維持營養均衡。“球季開始了
,我喜歡貝克漢,你呢?”
其實她也只知道一個貝克漢,因為他娶了高貴辣妹做老婆。
“我對運動的興趣並不大。”他將奶精倒進茶里輕輕攪拌,然後再放糖。
“喔,運動有益身心健康。”她拿起牛奶啜了一口,瞄着眼前的男人動作流暢自然地左手托盤、右手持杯。
若是其他人做這動作,她會覺得做作,但他卻顯得無比優雅。
好像一幅畫一樣,韓衣非腦海里響起這句話。
就像是中世紀英國裏頭的貴族畫,優雅、冷漠,周圍的空氣就是與常人不同。
這時她才想起,適才用餐,似乎只有她的叉盤會發出聲音,鏗鏗鏘鏘的,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任何鄙夷或不自然的態度,或許他比她想像中的好?
她不禁脫口而出,“你打馬球嗎?”
“偶爾。”安德魯望了她”眼。
韓衣非聞言點點頭,他就像是會打馬球的高級人種。
迅速把那杯牛奶解決,韓衣非用餐巾胡亂擦了擦嘴後起身。
“謝謝你昨天收留我。”她居高臨下地望着他,爽朗地笑,“那你害我感冒的事就算扯平啦!我今天就回去,所以你也不必聯絡我住宿的地方了。”
扯平?安德魯有趣地回望她,怎麼他覺得自己付出較多呢?
他放下某起身,“讓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語氣不容拒絕,帶有一股威嚴。
“不必了,搭地鐵就好了……”
“走吧!”安德魯拿起衣架上的西裝外套,看向她。
本還想說些什麼的韓衣非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笑着嘆了口氣,點點頭。
“那……可不可以請服務生幫我拿個紙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