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喔,該死,該死一千一萬遍,他已經嘴裏喃喃自語該死無數遍,卻還是躺在床上動也動不了。
昨晚跟那個女匪頭的春宵,照理說應該要痛苦不已,甚至要讓他覺得受辱不堪,但是今早他就是沒這種感覺。
不但沒有這種感覺,反而還神清氣爽、回味無窮,一想起昨夜的一切,他的下腹部就有熱起來的感覺。
可惡,他昨晚不是戰到幾乎虛脫,怎麼今早起來,竟還有這等遐思,但是身邊身材只比他短小一點點的女土匪就睡在他的臂彎,昨夜撫弄無數次的渾圓頂在他的胸膛。
該死,他又在亂想了,什麼時候他方應咸變成一個對女色毫無招架之力的好色之輩了。
床邊還有一張小油紙,他記起這女匪頭將馥軟身子投向他之前,曾吃了這小油紙裏面的藥粉。
他拿起小油紙,上面還殘留着一點點粉末,他沾在指上輕舔,隨即吃出這是什麼。
春藥,是坊間常有的助興春藥。
可惡!
這次他就罵得非常大聲了,想他一介王爺,權勢在手、英俊非凡,可說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多少姑娘等着要上他的床,但是這個女匪頭竟然在跟他上床前,還得吃下春藥,才能藉助藥性,忍耐的把身子獻給他。
她簡直是在污辱他,而且是重重的污辱,根本就是把他男性的自尊往腳底下踩,他氣得一張俊臉差點扭曲。
昨日被這女匪頭「姦汙」了,他不覺得受辱,但是現今知曉女匪頭竟然得吃下藥,才能跟他在床上翻滾,他氣得胸臆間充滿不愉快的怒流。
她未免也太瞧不起他了,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方應咸耶,不是路邊的張三李四,等她醒過來,他非得對她重振夫綱不可。
他卻渾然不知,已把自己定位在她的相公,所以才要對她重振夫綱。
他正在氣頭上時,柳綿綿已經醒來,昨夜的事情在藥效之下,沒了多大的記憶,但也因為藥效的關係,她並不覺得痛苦,但是今早起來,腿間的酸痛,還是讓她明白她果然跟這個書生洞房過了。
方應咸一雙眼睛大睜的盯視着她,她推開了他,擦拭好身子就站起來穿衣。
「妳沒什麼話要說嗎?」
柳綿綿對他的話只是驚訝的揚眉,而且開始纏上胸前的布巾,方應咸見她毫無反應,不由得不客氣的吼她,「我問妳,妳沒什麼話要說嗎?」
柳綿綿細思了一下,對他點頭道:「謝謝你昨夜的傾力相助。」
「就這樣?」
他們在床上滾來滾去,就只算是他的傾力相助?
方應咸嘴巴差點闔不攏,向來只有他玩別人,怎麼今天,感覺好像別人在玩他。
「對,就這樣,我還有事要忙,你若累就躺着睡,若不累,可到處走走。」這些話,感覺好像剛成親的相公,對自己嬌弱不堪的娘子所說的貼心之話。
他看着她虐待自己胸口似的扎得緊緊的,穿上那一身的男服,梳上了類似男子的束髮,她看起來又像昨日山下那位像男人的女子了。
她開了門走出去,讓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女人看着他的時候,好像都捨不得把眼睛離開他的身上,但是這個女寨主看着他的時候,好像他就跟路邊隨處可見的石頭一般,沒啥特殊的。
「可惡啊,可惡!」
說了幾句可惡之後,方應咸卻突然大笑了起來,這個情況之莫名其妙、亂七八糟,可說是他人生中難得一見的奇景,怎能不叫他啼笑皆非,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呢。
他穿上了床鋪旁準備給他的新衣,慢慢走出門口,他一走出門口,無論男女老少,全都止住了動作,滿眼好奇的望着他,甚至有人對他指指點點,隱隱的還能聽見一些聲音。
「瞧,那就是大姑娘的男人。」
「長得還挺俊的,瞧大姑娘昨夜房裏的聲音,他們還真的洞房了。」
他跟那個女土匪洞房,有那麼奇怪嗎?
他抬起胸膛,往那些閑言閑語的人臉上望去,還帶着他迷死人的笑靨,讓這些男女老幼全都沉醉在他的笑容中。
見他們個個眼睛發直,就知道自己還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魅力依然不減,但是為什麼他的容貌竟對那個女土匪沒效呢?
若是那個女寨主不是看他英俊非凡把他擄來結親,那她是為什麼要跟他洞房?
一串疑問湧上心頭,不過很快就有人解答了他的疑問。
「豈有此理,哪個王八羔子同意的,竟敢趁我下山補糧時做這種事,眼裏有我這個長輩嗎?」
高大山踏步走進,身邊的人稟道:「是陽碌少爺湊成的。」
高大山望向自己的兒子,雖然他早就知道兒子對柳綿綿沒有意思,但是跟柳綿綿成親,卻是獲得這個山寨最好的方式,想不到他竟然做出這等事,等於白白把山寨給讓出一大半。
「爹……」他討饒似的親熱叫着。
高大山瞪他一眼,畢竟是獨子,還是非常溺愛,責備的話竟說不下去,只好輕嘆口氣。
「那個男人呢?是什麼樣的人?」
既然木已成舟,再怎麼挽回也來不及,但只要這個男人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至少對他們的威脅性就不會太大。
「只不過是個文弱的窮酸書生,沒什麼好害怕的,而且他妹子細皮嫩肉的,正想收在我的房裏,料想妹子在我這,他也不敢動彈。」
見到方應咸就在前方,高陽碌就比着他道:「就是那個窮書酸。」
高大山粗壯的身子,立刻就轉向兒子說的方向,只見前頭有位風度翩翮的青年,風度雖佳,但重看不重用,他忍不住呸了一聲,這種男人連送他當僕役,他都還嫌他力氣沒女人大呢。
他步向方應咸,鄙視的意味不言而喻,光是看這男人要肉沒肉的,就知他根本是個沒用的破落書生。
「我是大姑娘的叔父,雖不是親叔,但他爹跟我就像兄弟一樣,你就叫我一聲叔叔。」
高陽碌更是趁着爹親在的時候,嘻嘻一笑故意問:「昨日跟大姑娘在一起,大姑娘風情艷不艷啊?」
他擺明在嘲笑柳綿綿,方應咸有點不舒爽,她昨日有多艷,他犯不着對這種人渣說。
他四兩撥千金的低下頭,料想一個無武功的書生見到這群土匪,應該要很害怕吧,所以他裝出一臉害怕的表情,稱呼道:「叔叔。」
見他受教,就知他怯懦無用,根本就不是他們的敵手,高大山霎時沒勁,直接就撞開他,方應咸心頭笑他武功低淺,但是卻很配合的往後哎呀呀的跌倒大叫。
他這慌亂跌跤,讓他們一群人笑得更不客氣,爆笑聲幾乎衝破雲頂。
只見他好像手足無措,隨便亂捉,竟一手敲起洗衣板子,板子就不歪不斜的往高陽碌的臉上飛。
他們距離很近,高陽碌閃避不及,他慘叫一聲,被撞得頭破血流、鼻血狂噴,立刻就引起了周圍的驚聲大叫。
「你這傢伙,是故意的嗎?」
高陽碌痛得發狂,就要一拳往方應咸臉上揍去。
方應咸兩隻手當成腿,四腿並爬的從晒衣桿下爬過,高陽碌又結結實實的撞上晒衣桿,痛得又是一陣慘叫,紅血更是噴得滿地都是,他癱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不、不,大爺,我不是故意的,饒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要演起戲來,他嗓子叫得又尖又慌,演得活靈活現,比戲台上的戲子還要入戲。
現在兵荒馬亂,高陽碌流了滿地的血,但看他一臉怯懦無用樣,就連跟他計較也覺得浪費時間。
高大山怒呸一聲,只能當他是個瘟神,兒子碰了他倒霉而已,急急要人抬著兒子下去抹葯。
方應咸好整以暇的慢慢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塵,高陽碌的血亂噴,卻一滴也沒染到他潔白的衣裳,那種爛人的血染到他身上,他還嫌骯臟呢!
一道銳利目光往他這邊射來,他微微偏頭去看,柳綿綿站在另一邊高處望着他,剛才的事情盡入眼底。
方應咸朝她揮手,露出他最有魅力的笑容,卻讓她皺緊了眉頭。
他還在笑,柳綿綿已經掉頭離開,他瞬間笑不出來了。
他得借面銅鏡,看看他臉上究竟長了什麼,還是沾上了灰塵,竟然有女的,能面對他威力十足的笑容還掉頭就走。
這女的真的是個女人嗎?還是就像那一天所說的,她只對女人有興趣,男人她看不上眼?
被封住了嘴巴,加上兩手兩腳的對綁,綁得手腳都麻了,根本逃脫不了,所以只能嗚叫幾聲,但是安寧在心裏,可把自己的主子罵上一百遍。
主子喜歡被強盜劫財劫色,那是他的事,但是他這個僕役為什麼也要跟着被劫財劫色,沒有道理嘛。
他愛玩,他自個兒玩,別把他拉下蹚渾水。
他被綁在那個叫高陽碌的人屋裏已經一夜了,還沒發生任何事,是因為高陽碌昨天把他綁了回來后,開開心心的替王爺跟女寨主辦親事。
他幸災樂禍的表情,連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他居心不良,還聽這賊說王爺被迷藥迷昏,還被五花大綁,想必逃不了。
王爺昨夜一定度過了難以想像的一夜,而高陽碌回來后累了就睡,以致沒對他毛手毛腳。
今天那個高陽碌的爹親回來,他又急急忙忙的出去迎接,不過光是他在他身上梭巡的那種淫穢視線,就讓安寧全身寒毛直豎,今天他若是還不能脫困,想必今晚就是他的受難日了。
奈何繩子綁得很緊,讓他弄破皮,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自由。
他正咳聲嘆氣、自怨自哀時,房門被撞開,高陽碌一臉鼻青臉腫的闖進來,臉上的表情像惡鬼一樣,嚇得他臉都白了。
看得出來,他臉上已經塗了傷葯,但是因為他過於激動,所以傷口竟還不斷冒血。
他冒血的樣子很好笑,但是安寧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光看這情景,就知道自己大難臨頭。
他一步一步的朝他逼近,一邊大聲咆哮,「那個窮酸竟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我下不了台,還敢讓我受傷,我饒不了他,饒不了他……」
聽他這一段話,就已知道他的傷一定是王爺搞的,他心裏怨恨王爺,他完全可以理解,因為他也常常身受其害,但冤有頭債有主,不要找他報復啊。
安寧心裏叫苦,這是王爺跟你之間的事情,請你不要牽連我啊!
只不過他嘴巴被綁住,又被他嚇得六神無主,連嗚嗚聲也發不出來,只能心裏想着小命休矣。
就要暈倒之際,高陽碌把他捉起來,摔在床上,一手就撩起他的下襬,他嗚嗚的強烈喊着。
他已經這麼暴怒了,若是讓他發覺他不是女的,竟是男的,他可能會當場失控殺死他。
而且那雙手還順着他的大腿摸上,摸得他全身冷汗涔涔。他死定了,若是他死了,他一定要作鬼回來找王爺報仇。
一切都是王爺的錯!所以他不要當笨蛋忠僕,他要當索命冤魂。
「高陽碌你瘋了嗎?」
安寧就像見到救星一樣,眼裏閃出晶燦的淚水,差點大哭起來,那個女寨主單手就把趴在他身上的惡鬼給摔下床鋪,狠厲的語氣跟眼睛正逼視着準備強姦他的惡人。
高陽碌怒火衝天,原本要強暴那個臭書酸的妹子,讓他知道得罪他的下場。
但是現今見到柳綿綿像高塔一樣的身影、狠得像要殺人似的眼光,一時之間畏縮了,他相信柳綿綿若要殺他,她一定能宰了他,不管是否他爹親在場,更何況現在他爹根本就不在。
「大、大姑娘……」
「你想對我的小姑怎麼樣?」
她厲聲一喝,高陽碌瞬間滅了氣勢。沒錯,她既跟那個窮酸成親,窮酸的妹妹就是她的小姑,所以她當然得護着自己人。
他急忙找上借口,「沒有,寨主,我只是想跟她親上加親……」
「她肯嗎?」她問得更加嚴厲。
安寧當然是死命的搖頭,就算他真的是女的,他也不要跟這個爛人親上加親,那根本是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高陽碌說不出話來,只好默然。
柳綿綿將安寧身上的繩子解開,他被綁了太久,腳都麻了,他撲進她懷裏哭得梨花帶雨似的。
「別哭,沒事的。」柳綿綿輕揉着他的髮絲。
若自己不是女人,他恐怕早就愛上這個寨主了……不,不對喔,這個寨主是女的,並不是男人,但是她的語氣跟動作實在太像男人,讓安寧不由自主的將她認為是男人。
「走得動嗎?我扶妳……」
安寧吃了一驚,她的話,好像他是朵值得愛惜的小小花朵,更像他嬌弱得連一陣雨就可以把池的骨頭打散,更何況是剛才遇到那麼恐怖的事情,一定心情難安,所以她對他更加的溫柔體貼。
他心臟怦怦亂跳,望着女寨主帶點男性化的清俊面孔,他不由得從心口發出一聲小女生似的嘆息:太帥了!
寨主,妳簡直比王爺更帥上一百倍,王爺跟妳比起來,根本連屁也不是,那些愛慕王爺的女人,真該來看看比王爺更強上百倍的妳才是,讓她們知道,什麼才叫作真正的男子漢。
因為王爺實在把他害得太慘,再加上救命之恩,讓柳綿綿在安寧的心上,立刻竄升第一名。
而主子方應咸,活該他被劫色劫財,縱然劫主子色跟財的,就是眼前的寨主,但是那又如何,反正王爺家財萬貫,被劫一點小財有什麼關係,根本是九牛一毛嘛。
至於劫色嘛,不管是不是寨主上了王爺,總之這是身為男人的王爺得利舒爽,他一點也不會同情王爺的。
方應咸若是知道安寧此刻的想法,只怕會想要一頭撞死吧。
安寧見了這個寨主不到三日,就已經把忠心全部移轉給她,而他在安寧心裏,竟然一下就變成了連屁也不是。
柳綿綿扶着安寧,立刻就步出高陽碌的房間。
眼見柳綿綿輕而易舉就帶走了他一心想染指的小姑娘,高陽碌發火的猛砸房內的東西。
他氣得幾乎要暴斃,只要柳綿綿在的一天,他就在她眼前抬不起頭來,像個孬種一樣。
連自己想要染指的女人,也得眼睜睜的看她帶走,看她對那個小姑娘的照應狀,他就一陣想吐。
誰不知道柳綿綿嗜好女色,她就是用這一招溫柔體貼,不知玩弄過多少原本該是他的女人。
「變態,柳綿綿,妳總有一天要死在我手裏,而且我還要在妳死之前,把妳妹妹玩上手,讓妳知曉我的厲害!」
柳綿綿已經走遠,他才敢放話般的怒聲吼叫,在她面前,他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要鼓吹他老爹立刻造反,這個寨就算只有他們的人手也夠了,至於柳綿綿那一派全都是一些婦孺老幼,那些人乾脆全殺了,一不佔糧食,二不會泄漏寨里位置的秘密。
而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柳綿綿,跟那個今天害他出醜的臭酸書生,光是想像把他們兩人綁着,然後一刀刀割下他們肉的畫面,高陽碌就哈哈大笑起來。
就讓他們生着是夫妻,死了也作一對亡命鴛鴦吧。
主意一定,他露出險惡的表情,立刻就決定搧風點火,反正對柳綿綿來硬的不行,他就來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