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姊姊,如果妳再這樣,我會生氣喔!」方豆豆無奈的撥着自己頭髮上的麵粉。

段雲則在一旁輕笑着,她一點也不想加入現在的一團亂。

迷人的初秋午後,老天爺賞臉的在下了好幾天的雨之後,給了一個好晴天,適逢假日,大夥就結伴到了律爵的家中烤肉。

而方豆豆,當然她也得做點她拿手的點心給大家吃,但在廚房裏,楊怡伶卻玩得興起,將麵粉、奶油弄了一地。

在楊頤關與楊怡伶的主治醫生溝通之下,現在楊怡伶只需接受日間看護,晚上和假日都可以回家與楊頤關夫妻同住。而也因為有了自己親人的關懷,她的情況有了顯著的改善。

「楊頤關--」方豆豆不客氣的打開窗戶,對外頭正玩水玩得起勁的丈夫喊道,「把姊姊帶走!」

聽到河東獅吼,楊頤關懶懶的從泳池裏爬起來,不以為然的對自己的好友說:「女人再怎麼溫柔,你跟她的關係確定之後,你就會發現,她的本性就全都露出來了!」

「幹麼?」刑于軍推了推鼻樑上的太陽眼鏡,語帶取笑,「現在才知道誤上賊船嗎?」

「就算現在知道也太遲了,我已經被她給吃干抹凈了!」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楊頤關說道。

聽到他的話,一旁的季絲琪忍不住哼了一聲。不知道是誰把誰給吃了!男人真是不可愛的動物。

楊頤關瞄了她一眼,明白這個新時代女性,肯定不會認同他的話,他大步的定向廚房的後門,把滿身麵粉的楊怡伶給帶出來。

「姊姊,妳不可以那麼愛玩。」他拿着毛巾擦了擦她的臉。

「我要做點心!」

「下次,」他哄道,「等小豆子有空的時候,我叫她專門教妳一個人,這樣好不好?」

「真的嗎?」楊怡伶的五官霎時亮了起來。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楊頤關將她的頭髮給撥到耳後,「妳看吧!頭髮變亂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我要去梳頭髮!」

「沒關係,反正也沒亂得很離譜,」楊頤關拉着正要往屋裏走的姊姊,「等會兒叫小豆子幫妳弄就好了。」

「可是爸爸看了會生氣!」楊怡伶沒有心機的說。

她的話令楊頤關的身軀一僵,印象中的父親強硬而且不苟言笑,對自己的子女總是抱着最高標準對待,行為舉止、衣着打扮都要符合他的要求,至今他的教育影響着他,而現在看來,就算已經精神異常的姊姊,也還是記得那個壓在心頭的權威擔子。

「他不會看到的。」他摟着自己姊姊的肩膀說道。

楊怡伶依然一臉的不安,但是被他給拉坐到椅子上,一下子就被烤肉架上烤的東西吸引過去,玩了起來。

「還是不回去啊?」律爵的口氣就好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

楊頤關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我記得以前有個人勸我,不要被過去影響,」律爵彷佛沒有看到他的瞪視似的,自顧自的說道,「你記得那個人是誰嗎?」

「你夠了!」楊頤關的口氣有些僵硬。

「其實你在對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也等於在對自己說,不是嗎?」律爵下畏懼的回視着他的目光,「只不過,當時我決定放下,但你卻依然沒放下。果然,這世上的人都一樣,看別人的問題都很簡單,一旦自己遇上,卻失去了應有的判斷力。」

楊頤關深吸了口氣,今天他的心情很好,不想被任何事情破壞了心情,他看着四周,就見刑于軍瞄了他一眼,與他的目光一接觸,立刻閃躲,假裝忙碌的拿着吐司啃,至於辛凱文原本也看着他,但一發現他注意到,立刻忙着教楊怡伶烤肉。

這些傢伙沒有一個願意上前來替他說一句話。

「真的在回日本之前,不去見他們嗎?」律爵在上個星期就知道,楊頤關過幾天在帶着方豆豆到韓國出差之後,便會回台帶楊怡伶到日本就醫。

「不要再說了好嗎?」楊頤關沒好氣的看着好友說道。

律爵淡淡一笑,其實楊頤關沒有發火,單就這一點看來就已經十足的難能可貴,若是以前的他,早就掉頭定人,哪還會留在原地。

就在此刻,門鈴響起--

「有人來了!」楊頤關像是得到救贖的對好友說。

「你去開門。」律爵一把將自己搖搖學步的女兒給扛在肩上,對他揚了揚下巴。

他錯愕,「這是你家?!」

「我知道,但我現在要顧我女兒,毓慈在廚房忙,就麻煩一下了。」律爵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一個他無法反駁的理由。

楊頤關聳了聳肩,反正只要能躲過好友談論他不想觸碰的話題,去開個門無傷大雅。

「我去就好了。」開了廚房的門,他對正打算走向門口的孔毓慈說道,「妳忙妳的。」

「謝謝。」孔毓慈對他點了下頭。

他揮了揮手,看了方豆豆一眼,兩人相視一笑,他走向大門口。

他根本沒有預期在門口的人會是他們,當大門開啟的剎那,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久久,他只是沉默的與門外的人對視着。

在廚房的方豆豆將烤箱裏的烤盤拿出來之後,好奇的看着大門的方向,「頤關去開個門,怎麼那麼久?」

段雲喝了口果汁,沒有回答。

孔毓慈聳了聳肩,繼續弄着等一下要拿出去的沙拉。

她們的表情都透露了些許的不尋常,方豆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後將圍裙給脫下來,走向大門,在廚房的另外兩個女人也沒有阻止她。

「是誰啊?」從方豆豆的方向,只能看到楊頤關高大的背。

她的話使楊頤關回過了神,他冷着一張臉,轉過身,大步走進屋裏。

他的反應使她楞了一下,看着他視而不見的越過她而去,她收回視線,看着站在門外的一對男女,他們-看來約莫六十好幾,穿着十分整齊得體,一看就知道是很有學識教養的人。

「請問……」她小心翼翼的問,「你們找誰?」

兩人對看了一眼,最後由女人發言,「我們是受了律爵的邀請來的。」

「請進!」一聽到律爵的名字,方豆豆立刻說道。

楊名鶴與許沐如再次對視了一眼,最後點了點頭,走了進來。

「我們現在都在後頭烤肉。」方豆豆熱絡的領着兩位老者,「毓慈--」經過廚房時,她對着孔毓慈喊了聲,「是律爵的朋友!」

孔毓慈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律爵的朋友?!豆豆是這麼以為的嗎?她有些無奈的看着她。

「律太太!」楊名鶴和許沐如很有禮數的打招呼。

「伯父、伯母,」孔毓慈連忙站起身,「叫我毓慈就好了!」

「我是段雲。」段雲也自我介紹,雖然沒見過面,但她早就從刑于軍那裏知道今天在律爵家的烤肉會是場鴻門宴,所以一眼就知道來者的身份,「很高興認識你們。」她摟着方豆豆的肩膀,讓她面對着兩位老者,「她是豆豆,是頤關的太太。」

方豆豆看着兩位老者看着她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激動,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他們是頤關的父母。」

聽到孔毓慈的話,方豆豆倒抽了一口冷氣,錯愕的目光在兩位老者身上打轉。頤關的父母?!

「還不叫人!」段雲輕捏了捏她的肩膀。

方豆豆遲疑着,但見老者眼底的期待,說什麼她也不想令他們失望,於是輕聲喚道:「爸爸,媽媽。」

「好乖!」許沐如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楊名鶴畢竟是個男人,他困難的吞了下口水,不發一言。

「他們在幹麼?」外頭突然出現的吵雜聲,破壞了廚房的溫馨氣氛,孔毓慈皺着眉站起身,透過廚房的窗戶玻璃,看着泳池畔。

「吵架!」段雲的臉色沉了下來,就見四個大男人站着,手舞足蹈的起爭執,而且看這個情況繼續發展下去,他們可能一點都不介意大幹一架,她真覺得奇怪,刑于軍怎麼永遠都學不乖,用暴力根本無法解決任何的事。

「若律爵打架的話,今天他就準備給我睡客廳!」孔毓慈的臉色也不是太好看。

顧不得手邊的沙拉,孔毓慈緩緩的走了出去,坐着的時候她就如同一個正常人,但一看她走路,就可以發現,她是個跛子,因為年幼的一場意外造成了她現在的樣子,不過她一向很樂觀的接受這樣的自己。

「爸爸,媽媽,我們也出去看看吧!」方豆豆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們今天會起衝突的原因是什麼,但事已至此,再逃避也不具任何意義。

「有孩子在這裏,」段雲一馬當先沖了出來,「你們幾個全都給我剋制一點!」

「妳不要管啦!」刑于軍對她揮了揮手。

段雲瞪着他,沒想到丈夫還挺Man的,竟然敢叫她不要管!

刑于軍立刻就注意到自己太座臉色微變,但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說道:「回去再跟妳講!」

「律爵!」

聽到孔毓慈的叫喚,律爵先是一楞。

「bb呢?」她語氣輕柔的問。

「bb?!」律爵的頭連忙四處轉動着,最後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像個小跟屁蟲似的,跟在刑于軍將滿四歲的兒子身旁,「那裏!」

「麻煩去把她抱過來,她要換尿布了。」

律爵本來要開口拒絕,但一看到愛妻的眼神,他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不太情願的去追自己的寶貝女兒。

季絲琪一副事不關己的在一旁吃着雞翅膀,她一點都不擔心辛凱文會跟人家動粗,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家的老公只有講話比人家強,若真要動手,人家只要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他打到趴下。

「你們為什麼那麼愛管閑事?」楊頤關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們。

「關心你。」刑于軍說。

「愛你!」辛凱文則是噁心死人的說。

「我不想理你們!」楊頤關看到自己的父母跟在方豆豆的身旁走了過來,咬了咬牙,「我要回去了。」對自己的姊姊伸出手,想要拉着她就走。

「不行!」刑于軍伸手阻止他,「你逃避夠久了。你已經原諒了你的姊姊,再多原諒你父母也不太難嘛!」

「放手!」他不想跟他就這件事爭論,他瞪着他,「放手!」

「不放!」刑于軍揚起下巴,一臉的堅持。

段雲看到這個情形感到頭痛,她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你不要逼我動手。」楊頤關的口氣已經變了。

「有種你就動手啊!我怕你不成!」以前又不是沒打過,刑于軍根本不在乎。

他用力將自己的手給抽回來,再次對楊怡伶伸手。

刑于軍見了,一掌就將他的手給打了下來。

而他下意識的掄起拳頭就往好友的身上打去。

「靠!你來真的啊!」刑于軍撫着自己的胸膛,也顧不得自己的太座在一旁,動手反擊。

「打起來了!」辛凱文見到,連忙跑到季絲琪的身旁。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所以他才不會笨到去跟人家打架。

「邢于軍,你夠了!」段雲連忙退了一步,急得快跳腳。都幾歲的人了,還動手動腳,小孩子還在一旁,真是爛透的身教。

方豆豆看着眼前這一場陣仗,傻楞住了。

律爵立刻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塞進孔毓慈的懷裏。

「你要幹麼?」孔毓慈手忙腳亂的將自己興奮不已的女兒給抱在懷裏,不解的問。

「勸架!」律爵不甚專心的說。

她皺起眉頭,顯然不相信他的話,他臉上的表情明明就很享受目前正在上演的這一幕。

「喂!」律爵走上前硬是分開兩個人,「不要--」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拳頭不長眼的往他俊美的五官打了下去。「去你媽的,火!你瞎了啊,在打誰啊?」

刑于軍楞了一下,「誰叫你要突然闖進來?」他很無辜的說。

律爵撫着自己的鼻子,然後看着自己的手,鮮紅的血十分刺目,他想也不想握着拳頭就往刑于軍的方向而去。

刑于軍眼明手快的閃過。

「爸爸加油!」律庭在一旁大吼着。

「爸爸加油!」輸人不輸陣,刑于軍的兒子薛文弘也在一旁搖旗吶喊。

孔毓慈忍不住瞪自己的兒子一記白眼。

段雲則是直截了當的拍了薛文弘的後腦勺一下。

看不出現在是什麼情況,三個男人亂打一通,季絲琪依然一派輕鬆的吃着東西,她瞄了一臉興奮的辛凱文一眼,「你不下去打嗎?」

他想也不想的搖頭,「會被打死!」

「沒種!」她忍不住取笑。

「聰明人用腦,白痴才動手。」他很會自我安慰。

「你們鬧夠了沒有?」大如洪鐘的聲音響起。

方豆豆被身旁響起的吼聲嚇得差點跳起來。

季絲琪手上的雞翅掉了下來。

吵雜聲驀然沉靜,四周的氣氛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到。

「都幾歲人了,在搞什麼鬼?」楊名鶴盛怒着,「打架?你們以為自己還是年輕小夥子嗎?」

楊頤關撫着被打了一拳的左臉頰,明天肯定黑青一大塊,不過刑于軍的情況也不比他好多少,至於律爵,鼻血還在繼續流。

「給我站好!」楊名鶴拍了拍桌子喝道,他這個校長可不是當假的。

三個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刑于軍站直身軀,律爵也跟着照做,就見楊頤關一臉的倔強。

律爵見了趁機給了他一拐子。

「Shit,你還打我--」

「閉嘴!站好。」楊名鶴再次拍着桌子。

楊頤關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親,他根本就還沒有打算原諒他,可他現在竟然--

「聽到沒有!」楊名鶴皺起了眉頭,一向不苟言笑的五官現在更是嚴肅。

方豆豆現在終於知道楊頤關板起臉時是像誰了,簡直跟他爸爸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此時,楊怡伶緩緩的站起身,走到弟弟的身旁,低着頭,拉着他站好。

「姊姊!」楊頤關錯愕的看着她。

「爸爸要我們站好。」楊怡伶對他說道,「要聽話,不然要罰站很久。」

在以前,他們不乖的時候,確實總要罰站在一個角落許久許久。看着自己姊姊天真的表情,楊頤關心軟了,他不是很情願的站好,跟自己的好友和姊姊站成整齊的一列。

「原來他們需要的是校長的管教。」段雲忍不住暗笑。

「不過頤關的爸爸真的很有權威。」孔毓慈可難得看到自己丈夫這麼的聽話。

「跟彼此道歉!」楊名鶴硬着聲音說道。

「你把我們當你的學生啊!」楊頤關不平的說。

「道歉!」楊名鶴再次拍了拍桌子。

「對不起。」楊怡伶率先開口。

「不好意思。」律爵說。

「抱歉。」刑于軍跟着接口。

楊頤關緊咬牙關倔強的沒有開口。

「你的個性怎麼從小到大都不變?」楊名鶴皺眉看着他。

「你還不是一樣喜歡訓人!」楊頤關不服氣的回嘴。

「你……」

許沐如拉住正打算上前的方豆豆,有些事情需要他們父子倆自己去化解,旁人幫不上忙。

自從兒子入獄離家,而女兒住進療養院之後,丈夫早就變了,他不再是那麼權威、霸道,而今天--在多年之後,她很開心在他的臉上再次看到了那失去許久的活力。

「道歉!」楊名鶴站在兒子的面前堅持。

楊頤關看着他,拒絕的話明明已經到了嘴邊,但是卻吐不出來。

「我幹麼要在這裏忍受這一切?」他想也不想的轉身就想走,他的態度就像多年來所展現的一樣--逃避。

「還沒道歉,你不能走!」楊名鶴拉住了他的手,「你若不道歉,就一直站在這裏,直到你道歉為止!」

真是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要我罰站吧?」楊頤關錯愕的問。

「對!」楊名鶴也回得理所當然。

「我已經快三十歲了,你還叫我罰站?」

「你今天就算已經六十歲也還是我兒子,我叫你站,你還是得要站。」

「靠!」

「還講髒話!」楊名鶴瞪着他,「你信不信我還會叫你罰跪?」

「你--」他無言了,看着自己的父親,繼而越過他的頭頂,他看到了方豆豆一臉的不安,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他用力的一撥自己的頭髮。

「我要你道歉!」

「拜託!」方豆豆雙手緊握,眼底有着對他的信任與乞求。

「弟弟,道歉。」楊怡伶的眼神竟然在此刻清明了起來,「做錯事,本來就該道歉。」

「頤關……」許沐如溫柔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三個女人,同樣的柔情攻勢,他一生最在乎的三個女人,此刻站在他的面前,露出同樣乞求的神情,他緊閉了下眼,然後張開,嘆了口氣,「抱歉。」他放棄了,他能怎麼辦呢?

聽到楊頤關的話,辛凱文呼了口氣,感到壓在心頭的一個重擔似乎也因為這簡短的幾個字而放下。

律爵和刑于軍很有默契的一個擊掌。

孔毓慈忙着拿衛生紙壓在律爵的鼻子上,替他擦流個不停的鼻血。

段雲則忙着看刑于軍臉上的傷,雖然知道他不值得同情,但總得看一下嚴不嚴重。

方豆豆露出一臉欣喜的笑容,楊頤關則對她伸出手。

她沒有遲疑的定向他與他緊緊抱在一起。

最後,楊頤關與她的手相握,「我該給妳介紹幾個人,站在眼前的是我父親,而站在他身後那個漂亮的女人,是我媽媽。」

楊名鶴和許沐如聽到他的介紹,忍不住激動的站在他們面前,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的急轉直下。

「我不想被過去影響未來,如果我的妻子很在意你們的話,我勢必得重新接受你們。」摟着方豆豆的腰,楊頤關對自己的父母說道,「你們現在願意給我一個改過向善的機會了嗎?」多年前,他也曾經這樣問過自己的父母,但最後的下場是被掃地出門。

「應該是我們問你,」許沐如流着眼淚說道,「你願意原諒我們當初的自私嗎?我們只為了我們的面子,卻趕走了你……」

「其實你們也付出代價了,不是嗎?」楊頤關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說道,「姊姊變成了這個樣子,我想這些年來,你們不好過吧?」

他們同時看向楊怡伶,就見她也回視着他們,然後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她的一家人,現在都在她身旁,就跟以前一樣,所以她很開心。

許沐如一把抱住這個天真的女兒,她很優秀,每每看到她,她都覺得心疼,她認為這是上天在懲罰他們這對自私的父母,她現在只希望兒子能再回家,而女兒的情況能夠慢慢好轉。

一家人,終於在分離多年之後再次團聚,雖然彼此的心頭還是存着一絲的傷痕,但時間是最好的止痛劑,過去終將成為過去,無法改變,他們所能做的只是放下,然後看向最美好的未來。

濟州島素有韓國的夏威夷之稱,不單是因為它是韓國的最大島,更是因為受了流經附近海域的暖流影響,所以全年暖和,因而得名。而它也是個蜜月之島,集浪漫與綺麗於一身。

「好漂亮!」看着要沉人海平面的火紅太陽,方豆豆不由得讚歎。

這裏是紗羅峰,一邊面海,一面則是面對漢拏山,砂峰落照--著名的瀛州十景之一。

楊頤關的手攬着她的肩頭,她順勢窩進他的懷裏。

與他相互懷抱的感覺,使她感到滿足,周遭有許多對如同他們一般甜蜜的戀人。

「對了!」她從他的懷中抬起頭,看着他說,「回台灣之後,我們得回爸媽那裏去。」

他的嘴一撇,雖然他與父母的關係改善,他也願意再叫喚他們一聲爸媽,但他還是不很想回嘉義老家,畢竟那裏給他的回憶挺差的。

「你不要嗎?」她眨着美麗的雙眸看着他問。

「如果我說不要,妳會怎麼樣?」他沒有回答她,反問道。

「不怎麼樣,」她的手背在自己的身後,狀似不以為意的說道,「我自己回去就好!」

「有點威脅的口吻。」楊頤關捏了捏她的鼻子說。

「所以你的決定呢?」

「好。」楊頤關從她的身後摟住她,面對着夕陽,「妳根本不會給我說不的機會。」

在他的懷裏,她甜甜的笑了,他們沉默的看着夕陽,突然她微轉過頭,「我想起一件事。」

他對她一挑眉,等她開口。

「你從來沒有跟我求過婚。」

「啊?」聽到她的話,楊頤關楞了一下。

「我沒說錯吧!」看他一臉的錯愕,方豆豆忍不住在他的懷裏轉個身,面對着他,「你是沒向我求過婚,我說錯了嗎?」

她是沒說錯,他們當初結婚是因為她爸爸的遺言交代,他因為責任,她也沒有拒絕,所以就結了,但是……現在談這個做什麼?

「幹麼用這種眼神看我?」方豆豆斜眼看他,「跟着你我可是很委屈耶!置之不理六年--」

「這種事妳要講幾百次啊?」楊頤關對天一翻白眼,他終於有點理解那種一失足成千足恨,再回首已百年身的感覺了。

「事實還怕人家講啊!」她揚着下巴,「而且,每個女人都希望有個浪漫的求婚啊!」

他竟然跟個獃子一樣下表現,她當然只好用討的!反正都只是達到目的的一個手段。

楊頤關在心中嘆了口氣。

「在想什麼?你願意嗎?跟我求一次婚會怎麼樣?」她嘟起了嘴,「在這種氣氛之下,求婚很浪漫的!」

當然對方豆豆而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重點,就是這裏人很多,如果可以讓他在她面前跪下的話,她一定會得意一輩子的,這就當做自己被他置之不理長達六年的報復吧。

看着她發亮的雙眸,楊頤關想也知道她不安什麼好心眼。

「妳願意嫁給我嗎?」

方豆豆聽到他的話,突然傻眼,「就這樣?!」

「對啊!」他也很直接,「我求婚了,滿意了嗎?」

「天啊!你真的是我這輩子所見過,最沒誠意的一個人!」她幾乎氣得要跳腳了。

「拜託!妳要我求婚,我已經求了啊!」楊頤關一臉的無辜。

「哪有這樣,」她搖着頭,「一點誠意都沒有!」

「我很有誠意啊!」

「才怪!求婚,也要有點新意吧!」

「求婚要什麼新意呢?」楊頤關覺得這個女人實在難搞。

「說點什麼或做點什麼啊!」她攤了攤手,「前一陣子新聞還報導,一個男人為了向女友求婚,包下一個戲院,還請歌手唱情歌,給了她一個很意外而且難忘的求婚儀式,浪漫到了極點!」

他恨這個男人!楊頤關心頭冒出了一個小小的聲音,但最後他拉着她的手,雙眸凝視着她,「嫁給我好嗎?我非常需要妳……終止我總是旺盛的桃花運!」

真是見鬼了!自大的男人!替他終止總是旺盛的桃花運?!這是人講的話嗎?方豆豆瞪着他。

「還不夠有新意啊?」楊頤關看出她有些動怒,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吧!請妳嫁給我,如果妳要嫁給我的話,請站着高舉雙手,如果不要嫁給我的話,請站着高舉雙腳。」

「什麼?!」

「如妳所聽到的啊!」他對她笑了笑,「妳的答案呢?」

她沒好氣的推了他一把,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帶着爽朗的笑聲跟在她的身後,「喂!妳沒有站着高舉雙腿,就代表妳答應了,以後可別說我沒跟妳求過婚!」

她回過身,瞪了他一眼。

在夕陽西下的光芒照射之下,他的笑容令她心頭滑過一道暖流。

遇上他,她本來就得認了。

這樣的求婚很爛!但至少還算有點新意……她忍不住也笑了出來。改天有機會,她一定會叫他站着高舉雙腳給她看!

他大步走向她,不顧她尖叫的把她抱了起來。愛在當下,愛要即時,愛情是要互動才能長長久久。

她學着不用等待去證明對他的愛,而最後--她做對了!誰說女人一輩子都得被動,主動出擊有時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更少方豆豆證明了,她得到了她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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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閃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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