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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巧儂走進這個以銘黃色為基調的房間﹐地板是以紫金檀木鋪設而成﹐冬陽透過窗欞照耀這一小方空間﹐給人的感覺是那麼明亮且充滿希望﹐讓她原本沉鬱的心情瞬間放晴。

“喜歡嗎﹖”歐南靖把紙箱放在衣櫥前﹐隨口問道。

“好喜歡﹗”巧儂蹦蹦跳跳地跑到歐南靖面前﹐圓圓臉寫滿了愉悅。

“喜歡就好﹐你自己整理一下嘍﹗我累死了。”歐南靖說完便躺在床上。

“累死了﹖體力這麼差﹖”不過是個小小的紙箱﹐竟然說他累死了﹗難道這個人是外強中乾﹐中看不中用﹖

“體力差﹖你要不要試試看吶﹖”這小妞竟敢這麼說他﹖歐南靖立刻由床上跳起來﹐並意有所指地使壞。

“別鬧了!”駱巧儂轉身拉開衣櫥﹐以掩藏臉上的紅雲。

沒想到衣櫥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女性服裝﹐有洋裝﹑套裝﹑休閑服﹑牛仔褲﹐甚至還有幾件暴露的絲質睡衣。

巧儂張口結舌地呆愣在衣椅前﹐歐南靖見狀便問﹕“幹什麼﹖”

“肯定是走錯房間了。”巧儂喃喃地說。

“是這個房間沒錯呀﹖”歐南靖踱到她身後﹐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巧儂沒有轉身﹐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件紅色鏤空的絲質睡衣。“衣櫥里有女人的衣服……”

“沒錯呀。”歐南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臉上沒有絲毫愧疚之色。

巧儂的身體僵直得像根鐵柱。“那是‘別的女人’的衣服。”

“別的女人﹖”歐南靖出現短暫的茫然﹐隨即回復神智﹐由背後摟住她僵直的身體﹐哈哈大笑起來。

“放開我啦﹗”巧儂用力地扭動身子﹐企圖脫離他的摟抱。

“你吃醋了﹖”那表示他又向成功躍進一大步。

“誰……誰吃醋了﹗”駱巧儂咬牙切齒地否認。

“那你幹什麼生氣﹖”歐南靖心花朵朵開﹐完全不把她的慍怒放在心上。

“沒有﹗”巧儂揪緊衣角﹐矢口否認。

“沒有﹖”他笑着摟緊她。“反應這麼激烈﹖”

“放開我啦﹗”這樣摟摟抱抱的算什麼﹐她只是來這兒當管家﹐不是來當他的情婦﹗

“不放﹗”歐南靖耍起玩興﹐故意更用力地抱緊她。

“放開啦……”巧儂爭不過他﹐眼眶濕灑地浮起氤氳。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糟了﹗玩出麻煩了吧﹗歐南靖舉起雙手投降。“這些其實都是為你準備的。”

“為我準備的﹖”巧儂驚愕地轉身﹐用力眨眨睫毛﹐順便眨去氤氳水氣。

“嗯哼﹗”歐南靖可得意了﹐終於成功地阻止洪水泛濫。“除了你﹐我這兒可沒有別的女人來過。”不是他不愛流連花叢﹐而是來不及帶別的女人來﹐畢竟他到台灣才不過一個月的光景。

“我……不太習慣穿這麼花俏的衣服……”駱巧儂心頭泛起一絲甜蜜﹐因她是他口中的唯一﹔但多年來樸素已成習慣﹐要她一下子轉變﹐她還真有點不適應。

“我希望你為我而改變。”甜言蜜語人人會講﹐可首推他歐南靖說得最好。

“可是我沒有錢還給你……”一股暖流悄悄流進心房﹐巧儂腆地笑了笑﹔這些衣服光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她要拿什麼還他﹖

“就當我給你的‘見面禮’﹐不要錢的﹗”這點小錢﹐他還沒放在眼裏。

“真的可以嗎﹖”駱巧儂吞了吞口水﹐這些衣服她可能一輩子都穿不完。

歐南靖嘆了口氣﹐女人吶﹗真是晴時多雲偶陣雨﹐古人說的一點都沒錯﹗“昨晚就是為了幫你張羅這些衣服﹐不然你真以為我去當小偷啊﹗累得跟條狗似的。”他終於逮到機會可以好好地撒撒嬌。

巧儂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抱怨﹐她情難自抑地撫摸那些衣服。“這……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她順手拿起一件洋裝﹐朝身上比了比﹐發覺真的是她的size。

歐南靖斜睨了她一眼﹐可惜她的心完全不在他身上。

“你的尺寸吶﹐我摸一次就知道了──”不願被她忽視得如此徹底﹐他伸出毛手覆上她的胸脯──

“喂﹗別亂來﹗”巧儂手忙腳亂地拍掉他的毛手。“你下次再這樣亂來﹐我馬上捲鋪蓋走人﹗”她氣呼呼地噘起嘴唇。

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如此俏皮的一面有多誘人﹐歐南靖着迷地看着她多變的神采﹐眼裏多了一抹自己不曾察覺的溫柔。

???

“這是什麼束西着!”客廳里傳來歐南靖的高亢怪叫。

“雖然我是受雇於你﹐可是既然我們要住在一起﹐當然要訂定出一些規則﹐兩人共同遵守﹐這樣才可以大大地提高生活質量。”駱巧儂理所當然地說道。

歐南靖翻翻白眼﹐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來着﹐竟然受到這種待遇﹗這筆帳他記下了﹐來日再向歐南楓討回﹗

什麼衣服襪子不可隨意亂丟﹑不可在公共區域抽煙……等等﹐他都可以忍受﹐可是這最後一條﹕不可以帶女人回家過夜﹗這是哪門子的規定﹖他已經成年了耶﹐即使遠在加拿大的老媽都沒有這麼“森嚴”的規定。

“什麼叫做‘不可以帶女人回家過夜’﹖”他把那張名為“生活公約”的紙條貼在自己臉上﹐無力地癱在沙發上。

“這個……有礙社會善良風氣……”巧儂扯了扯衣角﹐努力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有礙社會善良風氣﹖在我自己的屋子裏着!”歐南靖詫異地抽掉黏在臉上的紙﹐這該死的是哪門子的怪理由﹗簡直太不人道了﹗

“你可以自行決定遵不遵守這項規則﹐但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巧儂噘了噘嘴﹐她沒料想到被他詬病的會是這一條。

“什麼心理準備﹖”真是稀奇﹐現在的員工都是這麼跟老闆說話的嗎﹖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帶女人回來過夜﹐那麼倘若有天我帶個男人回來﹐也請你不要干涉﹗”將心比心嘛﹗好說歹說都是他自己說要交往的﹐如今他有什麼理由反對﹖

“男人﹖”歐南靖不自覺拔高聲音﹐他瞇起鷹眸﹐眸中閃着危險的光芒。“你這是蓄意挑舋﹖”為什麼心裏悶悶的﹖八成是空氣不流通﹗

“我只是要求公平。”瞧他說得那麼嚴重﹐巧儂心裏升起一股怨氣。

歐南靖深吸了口氣﹐兩臂環胸。“好吧﹗”小不忍則亂大謀﹐沒必要在這節骨眼上跟她計較﹐女人就是小心眼﹐嘖﹗

不知為何﹐得到他的允諾﹐巧儂心裏倒是鬆了口氣。

歐南靖把那張生活公約用磁鐵黏在冰箱上﹐一個轉身﹐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巧儂──”

“嗯﹖”怎麼這個笑看起來有點詭詐﹐笑得巧儂心裏發麻。

“這個女人不包括你在內吧﹖”他張牙舞爪﹐擺出個惡虎撲羊的姿態。

“喝!你不要過來﹗”巧儂嚇了一跳﹐拔腿就跑。

“小紅帽﹐別跑﹗過來讓大野狼親一下……”歐南靖玩上了癮﹐尾隨其後裝腔作勢。

“哇﹗救命……”見他追來﹐巧儂拚了命地跑了起來。

看來這間屋子將會增添許多笑聲──

???

單純的日子起了微妙變化﹐人類真是一種群居的動物﹐雖然只是生活中多了個人﹐感覺便多了一份依靠﹐多了分安心。

每天早晨﹐駱巧儂做好早餐后﹐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愛賴床的歐南靖從他的床上挖起來﹐然後吃完早餐﹐兩人便一同到公司上班﹔下了班以後﹐歐南靖便又理所當然地扮演司機﹐接她回家。

公司里逐漸有些耳語﹐然而巧儂向來獨來獨住慣了﹐並沒有發覺她與歐南靖之間﹐已形成公司職員茶餘飯後的八卦新聞。

這日──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那個駱巧儂好像變漂亮了耶﹐好多男同事都在私下談論她。”甲女扭開水龍頭洗手﹐嘴裏邊叨念着。

“哎呀﹗你沒聽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拔掉可笑的黑眶眼鏡﹐放下老梳成髻的長發﹐更有了漂亮名貴的衣服打點﹐當然會比以前老處女的裝扮漂亮咩。”乙女對着鏡子補口紅﹐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說真的﹐她那些衣服可都是名牌貨﹐一天換一套﹐那可得要花多少錢才買得起呀﹗”甲女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你省省吧﹐就算花光所有的薪水﹐頂多只能買個兩套穿穿﹐看你吃不吃得消﹗”乙女不屑地嘲笑着。

“看她以前那副窮酸樣﹐怎麼一下子闊氣起來了﹖”人類最要不得的便是好奇心﹐一旦好奇心被挑起﹐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不成。

“那還不簡單﹐釣個有錢的凱子不就得了﹐你也可以做得到﹗”乙女嗤笑道。

“有錢的凱子﹖你是說她給人家做小的﹖”甲女快被好奇心給殺死了。

“什麼小的﹖人家可還沒結婚吶﹗”想到這裏就有氣﹐怎麼自己就沒這種好運﹖

“還沒結婚﹖那不就是電視上演的那種‘情婦’﹖”

“講好聽點是情婦﹐說難聽一點﹐就是‘高級妓女’。”女人的嫉妒心最是可怕﹐自己得不到﹐說出來的話更是歹毒得教人吃不消。

“你也留點口德好不好﹖說得那麼難聽﹗”甲女看似略有德行﹐卻也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本來就是咩﹗”反正又沒人聽到﹐有啥關係﹗

“喂﹗聽你的口氣﹐好像知道她是給誰‘包養’的﹖”物以類聚﹐見同伴說起話來完全口無遮欄﹐甲女也放大膽子講起難聽話來。

“耶!這麼大的事兒﹐你難道都沒聽說﹖”乙女故作驚訝地盯着甲女。

“就是沒聽說才會問你嘛﹐說嘛﹗人家好奇死了。”甲女做出拜託的手勢。

“哎喲﹗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哦﹗”明明很想講﹐又怕被當成三姑六婆。

“我發誓﹗”甲女馬上拍胸脯保證。

“好啦﹗告訴你就是了。”乙女總算滿意了﹐有了甲女的保證﹐即使事情又輾轉傳了出去﹐也不干她的事﹔她挨近甲女身邊﹐神秘兮兮地說﹔“聽說她釣上的是公司的董事長歐先生。”

“歐先生﹖那麼老的她都要﹖年紀都可以當她老爸了﹗”甲女驚呼。

“拜託﹗此‘歐’非彼‘歐’﹐是新任的董事長歐南靖。”乙女不耐地糾正她。

“那個帥得要死的歐南靖﹖天哪﹗她的動作還真快﹗”可恨﹗自己都還來不及出手﹐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可不是﹐你可得多學着點﹗”乙女語帶譏諷。

“彼此彼此……”兩女便扭着屁股﹐一擺一擺地離開洗手間。

直到兩人走遠了﹐一道小小的身影才由其中一間廁所里走了出來。

駱巧儂紅着眼眶沉默地洗着手﹐她真的不知道公司里的同事﹐是這麼看待她與歐南靖之間的關係﹐說得這麼暖昧﹐她以後怎麼做人﹖

她不是故意偷聽的﹐只因為自己是被談論的主角之一﹐若當場現身﹐想必情勢會尷尬得令人難以忍受﹐所以她祇得躲在廁所里﹐等到所有人都走遠了才出來。

另一間廁所的門霍然打開﹐駱巧儂連忙拭去眼角的淚水﹐裝作毫不知情。

“嗨﹗巧儂。”由廁所里走出來的短髮女子熱切地同她打招呼。

“左靜﹗”左靜與她是同一期進公司的員工﹐她是隸屬於董事長室﹐而左靜則是任職於業務部﹐雖不曾深談﹐卻因同為秘書而照過幾次面﹐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

“好久不見﹐想不到你還記得我﹗”左靜開朗地笑着。

“要忘記你﹐很難。”巧儂誠實地說。

左靜是屬於陽光型的女孩﹐像她這種本身輻射很強的人﹐原本就很難令人忽略她的存在。

“哦﹗謝謝﹗”左靜露出一口白牙。“快過年了﹐打算到哪兒去玩﹖”她知道很多人都有利用年假去國外度假的習慣﹐所以隨口問道。

“沒有﹐可能回屏東陪我媽媽。”她很高興左靜並沒有詢問她剛才所聽到的一些謊言﹐不自覺地想跟她多聊兩句。

“屏東﹖那是個好地方。”左靜稱讚道。

“你去過﹖”去過的人才知道它的好。

“沒有﹐可是我聽朋友提起過。”左靜坦白地承認。

“想不想到屏東看一看﹖”巧儂衝動地問了一句。

左靜挑了挑眉﹐隨即展開笑靨。“好呀!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去打擾你。”

“別這麼說﹐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巧儂真心地說。

“謝謝你!”左靜臨走前拍拍她的肩膀。“別在意那些三姑六婆說的話﹐人生嘛﹗不過短短數十年﹐活得心安理得就好﹐管別人怎麼想去﹗”

巧儂站在洗手台前﹐心存感激地望着左靜洒脫的背影逐漸遠去──

???

歐南靖吃完晚飯便窩進書房上網﹐順便了解全球經濟情勢﹔駱巧儂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筷﹐拿進廚房清洗。

下午在洗手間聽到的那席話﹐像顆灌了水泥的鉛球壓在她心頭﹐沉甸甸的陰霾任憑她怎麼努力也揮之不去。

她早了解自己與歐南靖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卻故意忽視心中叫囂的自卑﹐維持與他和平相處的假象﹔她努力地說服自己﹐告訴自己之所以會跟他同住﹐純粹是為了賺取更多的外快﹐絕不是貪圖什麼她不應得的感情﹐然而即便是如此催眠自己﹐卻仍無法抹去心中對他產生的那份悸動與依賴。

她知道歐南靖對她好﹐就因為他對她好﹐使她輕而易舉地想依賴他﹐攀附着他﹐讓長久以來壓迫在自己肩上的重擔有了依附的對象﹐使她對未來有了些許的夢想﹐可是一旦知道了她所背負的重擔﹐又有誰肯心甘情願地為她卸下﹖更遑論是否真的有能力為她頂下這千斤的麻煩﹖

甩去腦中煩人的思緒﹐泡了杯濃郁的咖啡﹐正想端到書房陪歐南靖看書﹐不料此時門鈴聲大──

巧儂連忙放下剛泡好的熱咖啡跑去開門﹐門一打開﹐發現門外站着一男一女﹐老先生看起來有點眼熟﹐而中年婦女她則沒有任何印象。

“請問您──”

“南靖那小兔崽子不在嗎﹖”老先生的聲音蒼勁有力﹐很不客氣地將巧儂由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老謀深算的眼眸像在算計着什麼。

“請進﹐他在書房﹐我馬上去叫他下來。”會叫歐南靖“小兔崽子”的人﹐應該是他的長輩吧﹖駱巧儂費力地在深鎖的記憶庫里搜尋﹐卻說不出那第一眼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爺爺﹐大姑﹐你們怎麼跑到台灣來了﹖”聽完巧儂的敘述﹐歐南靖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快速地衝到一樓客廳。

“五分鐘﹐小子﹐你的動作變慢了。”歐志清氣定神閑地盯着手上的鑲鑽勞力士骨董表﹐銳眼一瞪﹐沒把歐南靖的關心放在眼裏。

這是他們祖孫倆在加拿大時最常玩的遊戲﹐由某個定點到另一個定點﹐看誰能以最快的時間到達﹐並以突破自己原來創下的分秒為最大樂趣。

“爺爺﹗”歐南靖沒理會老頑童的無理頭﹐轉身詢問歐美雪。“大姑﹐什麼事這麼重要﹐要你們由加拿大飛到台灣來﹖”

這兩個人老窩在加拿大﹐除非不得已﹐不然他們怎麼肯移樽就駕地轉移陣地﹐跑到台灣來找他﹐他可不信什麼思念他跟陸澈才飛來的理由。

只見歐美雪老淚縱橫﹐一發不可收拾。

這下子歐南靖可慌了手腳﹐女人的眼淚最難應付﹐尤其是老女人的眼淚﹐那更是麻煩中的麻煩。

歐志清睨了眼大女兒﹐這才嘆了口氣。“還不是為了阿澈他老爸。”

“大姑丈﹖他怎麼了﹖”大姑丈他人不是好好地在加拿大養尊處優﹖大姑幹什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怪嚇人的。

駱巧儂跟着歐南靖走下樓﹐由歐南靖的稱呼﹐她終於明了了歐志清的身份﹐心想老人家不適合咖啡那種刺激性的飲料﹐所以體貼地為兩人泡了兩杯清茶﹐端了出來﹐安靜地放在兩人面前。

歐志清兩隻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駱巧儂的一舉一動﹐老花眼鏡巧妙地隱去眼瞳中閃現的滿意光芒。

“南靖﹐你大姑丈他……曹醫生說他撐不過半年……”歐美雪掏出手帕拭淚﹐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撐不過半年﹖大姑﹐你可不可以說得清楚一點﹖”這無疑是丟擲出一顆手榴彈﹐歐南靖艱澀地吞了口口水﹐問得小心翼翼。

“是癌症。”歐志清終於還是替歐美雪把話說完。

“不會吧﹗我要離開台灣之前﹐大姑丈還面色紅潤﹑滿臉紅光﹐一點都看不出來已是五十多歲的人﹐怎麼才短短一個多月﹐就說他撐不過半年﹖”這事肯定有古怪﹗

歐志清輕咳兩聲。“醫學報告都出來了﹐還騙得了人嗎﹖”

歐南靖狐疑地盯着眼前兩位長輩。

他所認識的歐志清就像只狡猾且詭詐的老狐狸﹐這老傢伙近幾年來﹐沒什麼事情可以引起他的興緻﹐唯一讓他掛在心上的﹐就只有他們這幾個孫子的終身大事﹔像南楓身旁那位小看護﹐就是他一手安排的。而陸澈最近跟他那個小秘書也似乎有點不對盤﹐難不成……

“爺爺﹐你沒對我隱瞞什麼﹐對吧﹖”歐南靖的口氣十分輕柔﹐卻足以教人頭皮發麻。

“咳﹐我有什麼好瞞你的﹖”歐志清換了個坐姿﹐喉嚨不自在地輕咳兩聲。

“南靖﹐這種事兒可開不得玩笑﹐就算我們再怎麼為老不尊﹐也不會用這種生死大事來唬弄你。”歐美雪拭去淚水﹐正色地對親侄子說道。

歐南靖瞇着眼﹐表情深不可測。

歐志清和歐美雪兩個人微低着頭﹐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傳遞了一個心虛的眼神﹐然這細微不可見的動作卻沒能逃過歐南靖銳利的眼睛。

“爺爺﹐咱們借一步說話。”歐南靖臉上掛着一副全然無害的笑容。

只見歐志清蹙起雪白的眉毛﹐眼神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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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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