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正深沉,漆黑的林子裏看似平靜無常,但是空氣中卻瀰漫著詭譎氣氛。
兩名高大的男子,猶如神祇般站在高聳的枝枒上,兩人所散發出的冷冽氣息,滲透在寒風之中,使整片密林染上詭密的色彩。
突然一聲尖叫劃破寧靜的夜空,只見一名眉宇之間帶着邪氣的男子,正強摟着一名清秀的女子走入密林,那女子衣衫不整、髮絲雜亂,小臉上怖滿恐懼,她一邊掙扎,一邊嘶喊着救命。
「我的小寶貝,別再叫了,這裏是荒山野嶺,不會有人來救妳的,乖乖地聽我的話,我會好好疼妳的。」他一推倒她,便馬上壓在她那柔滑的身子上。
他狼手一仲,撕裂了那女子的外衣,扯下她的肚兜,一看見她的酥胸,便迫不及待地張開口品嘗她胸前的蓓蕾,雙手急切地撫摸着,而女子的反抗,更是激起他的獸慾。
啪!啪!兩個耳刮子甩出去,她再也沒有力量反抗,只能閉眼承受着他淫穢的動作。
當他正想解下褲頭時,忽然一個轉身滾開,一片葉子正好釘在他剛剛所在的位置,兩名身着黑衣、戴着面具的男子,頓時站立在他面前。
「姑娘,此處危險,妳快走吧!妳所受的羞辱,齊某會為妳討回一個公道的。」戴着銀灰面具的男子,脫下外衣,覆蓋在那名受驚的女子身上。「左輔,還不動手殺了這個可惡的淫賊。」
「是,谷主。」戴着黑面具的男子立即提劍攻過去。
田九郎想飛身去阻止好不容易擄來的美人,但黑衣男子已經攻了過來,遂連忙拿起大刀抵禦。
慾火被中斷的痛苦,再加上熊熊怒火,田九郎彷如發狂一般,邊應戰邊罵著:「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破壞大爺我的好事,我先殺了你們,再去把美人給追回來!」
「哼!你這個不知羞恥的淫賊,今天我絕不放過你。」黑衣男子更加無情地揮動着銳利的劍身。
田九郎一見自己竟無法解決這名黑衣男子,即知自己遇上了高手,心下惶恐,刀鋒越舞越凌亂,最後,黑衣男子一個反手,一劍直取他的咽喉,他轉開頭,險險地避過。
雖然避過這致命的一劍,但是,這一劍仍然傷及田九郎的右臂,痛得他差點丟下手中大刀。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內心暗付,虛晃一招,便施展輕功遁逃。
「哪裏走!」黑衣男子躍起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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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走快點嘛!妳前幾天才剛從柯師父那裏回來,老爺、夫人跟妳相聚還不到一天,又急匆匆的北上去處理錢莊的事,今天他們回來,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見妳,要是咱們沒在他們到家之前回去,我一定會被責罵的啦!」
「紅音,我也知道要在爹娘回來之前回到家,但是我真的玩得太累了,走不動了,坐下來歇歇吧!」管悠然捶着小腿肚,一屁股就坐在樹下。
紅音其實也走得很累了,只能乖乖的在管悠然身旁坐了下來,直到一陣狼嚎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她們四周,嚇得她們立時跳起。
「小姐……那是不是野狼的叫聲啊?」紅音顫抖地望着她們所在的這片漆黑林子。
管悠然心裏其實也怕得很,只是她必須鎮靜,否則若讓紅音這個丫頭一下子情緒失控、放聲大叫,反而會讓狼群知道她們的方向。
「小……小姐,妳怎麼都不說話?妳這樣不出聲音,我會嚇死的。」
「紅音,我們先躲在前面的樹叢里,再放出火鶴信號向莊裏求救,這樣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辦法一定,主僕兩人便輕手輕腳地走向樹叢,可就在欲丟出火鶴的時候
「田九郎!今天你插翅也難飛。」
管悠然立刻禁止紅音打開火鶴,一邊把她拉進樹叢躲好,一邊注視着正在纏鬥的身影。
田九郎?他不是江湖中惡名昭彰的採花大盜嗎?聽說他的武功在武林之中算是赫赫有名的,這也是為什麼官府一直都捉不到他的原因。
哇!好興奮喔!今天居然有人可以緊追着田九郎不放,這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真想看看那位高手是誰?她好奇地探頭出去。
處於落敗之勢的田九郎,正不知如何才能擺脫敵方的糾纏,忽地,他一瞥見樹叢有人,立刻飛身一把捉住她。
「你們敢再過來一步,我就馬上殺了她。」
看到小姐被捉,紅音趕忙衝出來,想跑上前,卻被那名戴黑面具的黑衣男人拉住。
「紅音,妳不要緊張,我沒事的。」管悠然輕聲安慰着。
「沒事?」田九郎先是訕笑,而後恨聲地說:「是啊!他們要是不輕舉妄動,妳當然沒事,不過要是他們不肯放過我,我就割斷妳美麗的小脖子,讓妳這個小美人下地府陪我!」
「田九郎,你最好放開那位姑娘,否則後悔的人一定是你。」
驀地,一道低沉的男音響起。
一名也是身穿黑衣、但戴着銀灰面具的男人,正站在高聳的樹枝上,他似乎站在那裏很久了,久的足以看完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在場的每個人卻都未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這一定是所謂的真正高手了,來去都不為人所知,真想看看他的功夫,管悠然無意識地想跨前幾步,卻被田九郎猛力拉回來,痛得她倒抽一口氣。
「死丫頭,居然想跑!」說完,管悠然的脖子就多了一條血痕。
「啊!小姐……小姐……」紅音看到她流血,嚇得哭叫起來,接着竟然就昏過去了。
天啊!她怎麼會有這麼膽小的婢女,主人都還沒暈,她竟然就暈過去了,那她等一下脫困之後,怎麼把紅音背回去啊?管悠然瞪着昏過去的紅音。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相信那個戴銀灰面具的男人,一定會救她脫離虎口。
唉!都是這隻爛爛的採花「狼」,技不如人,還不乖乖束手就擒,居然捉她當人質,果然連當基本好漢的禮義廉恥都沒有!
田九郎,我唾棄你,你一定會得花柳,還會生瘡、發膿、全身上下都會腐爛,尤其是「那個地方」。
她在心裏直咒罵著。
咦?爛掉?她怎麼會忘了自己是個下毒的高手呢!嘿嘿!這可怪不了她,要怪就怪他惹了本大小姐,她立即裝作疼痛而撫上田九郎握刀的大手
當齊浩看到她的頸子被划傷時,心口竟莫名地升起一股心疼的情緒,氣得他立刻飛身下樹,想把田九郎碎屍萬段。
「田九郎,你真的不放她?」齊浩本來的怒容居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被齊浩那古怪笑意弄得全身毛骨悚然,田九郎心裏閃過一些不祥的念頭,但是他選擇忽略它。
「笑話!放了這個丫頭,我還有活命的指望嗎?」他猶不知死活地大聲嚷嚷。
「可憐啊!這下恐怕你想放她,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齊浩的話聲一落,田九郎幾乎是立即應聲倒地,全身開始紅腫發膿,他驚詫萬分地瞪着眼前笑得宛若天仙的管悠然,口角抽動的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喉嚨的灼燒感,卻讓他只能咿咿呀呀地強吼着。
「怎麼?嚇到說不出話了嗎?哎呀!我真是胡塗,居然忘了你已經中了我的『七絲瓊花散』。『七絲瓊花』顧名思義,當毒性發作的時候會有七大癥狀,抽搐、紅腫、發膿、腐爛,這些是外表的異狀,當你無法說話、四肢呈現蜷曲萎縮、胸口有如萬蟻蝕心的痛苦之後,就是你壽終正寢的時候。」她笑得一副不解世事的天真模樣。
「你現在已經發作到無法說話的地步了,你想,你還剩多少時間,可以懺悔你這輩子的罪孽呢?」
「我不是早就警告過你,叫你放了她的嗎?現在好了,我想留你一個全屍也不行了。」齊浩故作惋惜。
其實,齊浩在看到她的手撫上田九郎的手時,就知道她對田九郎下了劇毒,不過,要不是他眼力極好,在黑暗之中仍能瞥見她沾在衣袖上的白色粉末,他現在已經把田九郎解決了。
田九郎緊摀着胸口、狀甚痛苦,他撐着身子在齊浩面前跪下來,一臉乞求的模樣。
齊浩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痛苦的模樣,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這個惡賊毀了多少女子的清白,那些女子的痛苦比他更甚,當初青妹要不是為了保全貞節而跳崖,就不會失去記憶,也就不會認識封易,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都是他害的。一思及此,他眸中的冷冽之氣化作萬千利刃,朝田九郎射去。
田九郎看到他仇恨的眼神,馬上放棄了希望他給他一個痛快的想法,他把臉轉向一旁的管悠然,試着向她發出求救信號。
管悠然只是靜靜地看着齊浩。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害,能讓這雙瞳眸透露出足以使人凍僵的眼神?混雜在他眼裏的悲憤又是為了什麼?
她看向對她頻頻叩頭的田九郎,不忍之心冒出,她從未用毒害死人,現在看着田九郎那模樣,不禁同情起他,雖然她心裏清楚,他做的壞事太多了,她救他只會殘害更多無辜的女子。
不忍再看,她只好摀着耳朵、緊閉着雙眼,偏過頭去。
齊浩看到她的動作,猛地抽出軟鐵劍,刺入田九郎心口,田九郎哼都沒哼一聲就去了,臨死前還送了一個感激的眼神給齊浩。
「他已經死了。」齊浩淡漠地說著,彷若他剛剛殺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螞蟻。
管悠然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動也不動。
「姑娘,妳還是趕快回去吧!夜深了,妳家裏會擔心的。左輔,我們走吧!」齊浩轉身欲走。
「等一下!」管悠然這才回過神地大叫着。
燕天行一臉狐疑地轉身,齊浩依舊保持着背對她的姿勢。
她不好意思地清清喉嚨說:「能不能請你們幫我把紅音扛回去啊?」
「左輔,幫她把紅音姑娘背回去。」
「謝謝你們,我家就在前面不遠處。紅音不會太重的,你忍忍,很快就到了。」她一邊安慰着燕天行,一邊偷瞄着齊浩。
因為瞄的太過專心了,根本沒空去注意路上的小坑洞,等她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她已經失去重心,即將仆倒在地。她看着冰冷的陸地,想像自己全身擦傷的畫面,無奈地閉眼,準備迎接痛楚的到來--
預期的痛楚並沒有發生,冰冷的陸地居然還變得溫熱,這可真是一件奇聞啊!睜開眼,可望進眼中的不是陸地的顏色,而是齊浩那雙深邃的眼瞳。
「怎麼這麼不小心!」
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呀?他的眼神可以兇惡的有如地獄閻王,也可以深邃的誘人心神,但這是一雙沒有希望和幸福的眼睛,瞳眸里全是一片灰澀的死寂。
她帶着探索的眸光,細細地梭巡着他,完全忘記自己正在人家的懷中。
齊浩被她看得心神不寧,她靈動的大眼就像要看進他靈魂深處似的,在她的瞳孔中,他竟然看見自己無助悲傷的樣子。
「姑娘,請自重。」為了定下心神,他冷言諷刺着管悠然這種不合宜的行為。
她在做些什麼啊!簡直就像是用眼睛剝光了別人的衣服。她忙不迭地推開他,暗罵自己。
她一逃離他的懷抱,他居然覺得有股莫名的失落竄進心口,對於這樣的現象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就這樣待在原地,時間似乎靜止了,直到--
「小姐!紅音!妳們在哪裏啊?」
不遠處的林中,閃爍着火把的光芒,這聲聲的叫喚,喚醒了管悠然的神志。
「我們在這裏!」她開心地大叫着。
「既然姑娘的家人已經尋來,我們就送到這裏了。左輔,我們走吧!」他擺擺手,就想離開。
她看他好象在逃離什麼恐怖的怪物一樣,心想,一定是自己不禮貌的行為讓他生氣了,看來連邀他回家喝茶道謝也不可能了。
她鼓起勇氣,對着遠去的背影大叫着:「我很謝謝你救了我們,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想告訴你一句話--連一絲微弱的希望都沒有的人生,是不會幸福的!到最後,你會發現所有的痛苦,都是你自己加諸在自己身上的!」
齊浩聽到這些話,頓了一下,便加快腳步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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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後面有妖怪追趕似的,齊浩用超乎常人的速度,飆回「霽月谷」,一進大門就往「浩曦閣」的方向而去,絲毫不理會任何人。
「浩兒,浩兒!」齊家主母樓莞燕一見兒子回來,興匆匆地招呼着。
可是齊浩似乎完全沒有看見他們二老,一轉身就消失了。
「浩兒,娘在跟你說話呢!你跑去哪啊?浩兒?浩兒?」
樓莞燕不死心地直跟在他後頭喊着,直到他砰地一聲把門甩上了,才悻悻然地閉嘴。
「夫人,妳讓咱們的兒子冷靜、冷靜吧!他在外面做事也許不太順遂,就由他去吧!」齊家老爺齊跖仲安慰着老婆。
「你還說呢!你兒子這一年來,脾氣變化莫測,整個谷內的人都快被他弄瘋了。真不知道他想怎樣,也不過就是沒了青兒罷了……」
「燕兒!」齊跖仲不悅地瞅着樓莞燕
「對不起!一時口快。」她吐了吐舌頭,「我知道青兒是個好女孩,也知道浩兒對她一直情有獨鍾,但是青兒不愛他是事實,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他們之間沒有緣分,又能怎樣呢?
看着浩兒因為青兒的失蹤,而傷心地吃不下飯;又因為青兒舍他而去,而蕭索落寞,仲哥,我真的很懷念浩兒以前的模樣,雖然那時他笑得飛揚跋扈、狂妄不羈,但那才是咱們兒子的真性情,我不要他現在一臉溫文儒雅,笑起來卻像是吊了三斤豬肉一樣,我不要他這樣……我不要……」說著說著,樓莞燕便哭了起來。
齊跖仲心疼地將愛妻摟進懷裏,輕拍着她的背。燕兒說的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浩兒都那麼大了,很多事情已經不是他們這些做爹娘的可以控制的,現在他也只能選擇相信,自己兒子有能力解開他內心裏的死結了。他無言地嘆了口氣。
忽然,燕天行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
谷主這傢伙是趕着去投胎啊!跑得那麼快,害他追得要死,也不過就幾句話嘛!用得着反應那麼大嗎?
樓莞燕一看到燕天行,忙擦乾自己的眼淚,端起當家主母的氣勢,準備好好審問一番。
「燕天行,你主子今天是遇上什麼事了,臉色這麼難看,還不趕快給我從實招來!」她裝模作樣地擺出一臉刻薄的嘴臉。
「乾娘,妳不要笑死人了,那副嘴臉一點也不適合妳,拜託妳換一張吧!」他一點面子也不給樓莞燕,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這家人是不知道「同情」這兩個字怎麼寫嗎?沒看到他喘的跟什麼似的,不拿杯茶給他解解渴也就算了,居然還演笑話給他看,擺明了要他笑到喘死。喔!不行了,笑得肚子好痛啊!
樓莞燕看着抱着肚子在地上滾的燕天行,氣得牙痒痒的,忍不住狠狠地踹了他兩腳。
「死兔崽子,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笑、笑、笑、笑個屁啊!還不趕快給我從實招來,否則我擰斷你的耳朵,聽到了沒有?」樓莞燕一手揪着燕天行的耳朵,一邊在他耳邊大吼着。
「乾娘,輕一點啦,都被妳踹了兩腳了!我今天可是冒着生命危險,帶回來很值得聽的消息喔!妳快放手啦!」他痛得哇哇大叫着。
「哼!老娘可不會再上當了。你上次說什麼千載難逢的好消息,害我高興了半天,以為是我的新兒媳婦有着落了,結果呢?居然是浩兒在外面救了一頭溺水的牛,還騙了我兩碗的冰糖燕窩、一盤雪花糕和兩瓮貴妃醉,這次你還敢藉消息坑老娘的食物吃!」她氣呼呼地數落着燕天行的惡行。
齊家老爺子宛若沒看到這荒謬的一幕,依然抱着優閑的心情,輕啜了一口茶,欣賞着這幾乎每天都上演的「燕」氏鬧劇。
「這次是真的啦!真的有好消息啦!妳快放開我!」他不甘地想爭取她的信任。
樓莞燕狐疑地望着燕天行,開口說道:「我就再信你一次,諒你也不敢耍我。」
燕天行摸着充血的耳朵,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向齊家二老說明。
「仲哥,這真是太好了,這個姑娘這般聰穎,才不過見了浩兒一面,居然就可以把浩兒的心事說得如此貼切!狗腿行,她是哪家的姑娘啊?我們過幾天就去把這門親事訂下來。」她笑的嘴都闔不攏了。
「燕兒,這會不會太莽撞了?我的意思是……浩兒對她到底有沒有意思都不知道,妳這樣胡亂替他訂親,浩兒會不高興的。」齊跖仲憂慮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要知道浩兒對她有沒有心,那還不簡單。狗腿行,上前領旨!」
「奴才謹遵差遣!」
「要是你家主子,叫你去查那姑娘的底細,你便即刻回報,不得有誤。還有啊,你不可以把我未來兒媳婦的底細說出去,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樓莞燕說完,便和一臉賊兮兮的燕天行笑成一團。
齊跖仲看到愛妻和乾兒子心意已決,只能替自己的親兒祈福,希望他能安然度過這個陰謀。
正待在房裏生悶氣的齊浩,絲毫不知惡魔之手已經朝他伸過來了!